281 遲疑
幸福對於如意來說,總是如同捧在手心中易碎的瓷器,稍有不慎,都有可能瞬間打破。
之前慕驚鴻和她的愛情是,如今她和雲逸的親情也是。
如意做了雲逸的乾女兒,正是高興的時候,卻沒想到竟遇到了慕瞳。
他站在黑暗裡,像是要與身後的漆黑融為一體,要不是如意不經意間一瞥,她恐怕都不知道這個執拗的少年在那裡站了有多久。
「慕瞳,你怎麼來了?」如意總是驚嘆慕瞳神出鬼沒的能力,他有時候真的很像是影子,只有夜晚降臨的時候,他才會出現。
慕瞳從漆黑的陰影中走出來,隻身站在月光下,站在如意的面前。
雖然他戴著水紋面具,讓人看不全他臉上的神情,但如意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周身散發出來的低沉氣壓。
他是不是在逍遙派遇到什麼難事了?
自從上次她進了林間的木屋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慕瞳了。
「你怎麼了?是不是趙書南又為難你了?」如意話還未說完,慕瞳就赫然抱住了她。
如意一怔,他的身體很冰涼,是徹骨的寒冷,連如意不由在他懷裡都打了一個冷顫。
「蘇如意,你該怎麼辦?」
他沒頭沒腦說出的話,讓如意眉頭一蹙,她拍了拍他的後背,笑道:「什麼怎麼辦?你到底怎麼了?」
慕瞳眸光一凝,隨後從衣袖中拿出了一藥瓶放在了如意的掌心。
「這是什麼?」
「這是華月這一年多給你服下的葯。」慕瞳冷言開口。
「給我服下的葯?」如意有點不懂什麼意思,她打開塞子,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有一種花的清香氣息,倒是好聞的很,但她又不是學醫的,哪裡會知道這葯是什麼。
可如意總是能從好的方面去想:「我想華月一定是嫌我身體太弱了,這一定是滋補身體的藥物吧?」
慕瞳木訥地搖了搖頭:「如意,你好好看看你枕邊人對你都做了些什麼,這是能讓人延緩恢復記憶的藥物,從華月第一次見到你,他就已經給你服用這個了,你能明白這代表著什麼嗎?」
如意只覺得後腦勺被人狠狠打了一悶棍,她記得那天她躺在床榻上,問華月,是什麼時候知道自己身世的,華月的回答,她記得很清楚,他說是前幾個月,而不是從一開始……
如意擠出一抹笑意,搖頭把藥瓶塞到了慕瞳的掌心:「不可能,這不可能,華月怎麼會給我吃這種葯?」
慕瞳扶住如意的肩膀,看著她失神的眼睛,厲聲道:「我早就告訴過你,華月根本就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他城府極深,為了自己的利益,他是不惜可是犧牲任何人的,蘇如意,你被他給騙了,如果不是這葯,你現在恐怕早就想起之前的一切了吧?」
「不」如意輕微出聲,嘴唇都泛白了起來:「不,華月不會這麼對我的,他說過他是愛我的,他不會做一絲一毫對我不好的事情,他讓我相信他的……」
如意碎碎念了很久,驀然抬眸瞪眼指著慕瞳道:「你不要挑撥我和華月之間的感情了!」
「我挑撥?事實就擺在你的面前,只是你自己不願意承認罷了,現在你反過來怪我?」
如意捂住耳朵,不斷後退:「你走,你走,我不要聽,我什麼都不要聽!」
慕瞳看著如意,他知道,如果再逼她下去,那如意肯定會瘋的,慕瞳看著如意最後撂下一句話「我會讓你看到華月真正的一面的」說罷,他轉身離開了。
周圍寂靜了下來,如意癱坐在了地上,她捂住臉,哭的很無助,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她實在是承受不了了,自己的身世,華月的欺騙,這一樁樁一件件足可以壓倒她原本就脆弱的身心。
她不知道,現在該去相信誰,曾經她以為最信任的人,可現在卻變成了最會欺騙她的人。
華月,你到底讓我該拿你怎麼辦?
慕瞳離開了如意之後,並沒有離開,反而是潛入到了雲兒的房間,鋒利的匕首就在他的掌心,他要殺了雲兒,這樣才能讓如意徹底的心灰意冷,才能激起她過去的記憶。
就在慕瞳要下手的時候,他萬萬沒有想到,雲逸會出現。
「你是誰?!」雲逸低喝一聲,慕瞳儼然已經將矛頭對準了雲逸,雲逸的腿腳雖然不方便,但好歹也是一代名將,多次出生入死,讓他堅信對付一個小毛賊還是綽綽有餘的。
可這次,慕瞳絕非等閑之輩,幾招過後,雲逸的體力已經有所不支了,他揮動手中的棍子也明顯是吃力不少,慕瞳眸光一凝,鋒利的刀刃已經戳進了雲逸的腹部!
雲逸的手抓緊了慕瞳的胳膊,一股甜腥味湧上來,血線就流了出來。
慕瞳想要甩開雲逸,可雲逸卻死命地扒住了慕瞳的胳膊,就是不鬆手,慕瞳驀然用力又在雲逸的腹部捅上了幾刀,這次雲逸是真的站不住了,一口鮮血吐出來,他已然沒有了半絲的力氣。
雲逸從慕瞳的身上滑下,癱倒在了地上,很快就沒有了半絲的氣息。
慕瞳殺了雲逸之後,轉而看向躺在床榻上的雲兒,可惜,他還沒有下手成功,就聽見門外有動靜。
慕瞳立刻拖著雲逸的屍身,躲到了屏風後面。
站在房屋門外的正是如意。
她已經心力交瘁,她想要推門而入,看一眼雲兒,可手在距離房門的半寸之處如觸冰堅,她現在這副樣子去見雲兒,怕是又要讓她擔心了,想想還是算了……
如意轉身順著游廊走遠了。
躲在屏風后的慕瞳這才鬆了一口氣,就在剛才,他突然就轉變了想法,他已經殺了雲逸,不妨再利用雲逸將計就計一番。
第二天的清晨,華月起的很早,他下意識地去敲旁邊如意的房間,可敲了半天也沒有人回應,他推開門走進去,只見屋裡空蕩蕩的,竟是一個人都沒有。
這大早上的,能去哪裡?
這時,走過來一個丫鬟,華月便問如意去哪裡了?丫鬟屈身行禮回道:「如意夫人一大早就很凌夫人出去了。」
華月「哦」了一聲,他還以為如意又失蹤了呢,這下好,只要有人陪在她身邊,他就放心了。
華月又去了雲兒的房間,小小的人還裹在被子里不肯起床,華月知道靈清山的規矩,天不亮就得起床練劍了,可現在太陽都露頭了,雲兒還是懶洋洋地做著美夢。
華月頷首一笑,走進房中,坐在了她的身側,大掌推了推她的被子道:「雲兒,該起床了,這都什麼時辰了?」
雲兒肉嘟嘟的臉貼在軟枕上,呢喃道:「師父,昨天太困了,我再睡一會,就再睡一會就好。」
華月食指勾了勾雲兒的鼻尖,他也想讓雲兒舒舒服服地睡一覺,可是一想到玉生煙說如果回去雲兒的劍術沒有進步反而退步了,那她怕是要下山把他的紅袖山莊拆了不可。
「雲兒,不能睡了,該起來練劍了。」華月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嚴厲一點。
雲兒翻了個身,攥緊了被子的一角,眼睛拚命地想要睜開,卻在好不容易睜開一條縫的時候,又閉上了眼睛。
華月無奈,雲兒實在是太可愛了,可劍術少練一天真的不行,華月只能板起了臉,學著玉生煙兇巴巴的樣子道:「如果再不起來,我就只能讓你去靈清山的後山跑上十三個輪迴了。」
雲兒一聽,頓時眼睛就睜開了,瞪得跟銅鈴一樣:「別別,師父,我這就起,我這就起!」
等到雲兒恢復到了清明,看到站在眼前的人是華月而並非是玉生煙的時候,剛才懸著的心才穩穩的落在了地上,她嘟著嘴巴,坐在床上,埋怨道:「華月哥哥,怎麼連你都要尋我的開心?!」
華月揉了揉雲兒亂糟糟的頭髮,笑道:「沒辦法,我要是不學你師父的口氣,你怕是得睡到日上三竿不可呢。」
雲兒一臉的怨氣,想要睡回籠覺可被華月弄得一點困意都沒有了,她只能下床洗漱,然後坐在銅鏡前,梳著自己的頭髮。
許是昨天晚上睡得太舒服的緣故,這頭髮亂的跟一堆草一樣,打理起來根本太麻煩了,她拿著木梳一臉的生無可戀,要不是華月過來,幫她梳理,雲兒怕是要在這裡生上一天的悶氣。
華月的手法很嫻熟,雲兒看著銅鏡里的華月,不禁開口詢問道:「華月哥哥,你是不是經常給姐姐梳頭髮啊?」
華月悄然一笑,沒有回答。
雲兒一臉的羨慕:「姐姐的命可真好,能遇到華月哥哥長得這麼好看,又細心又會疼娘子的人,唉,以後我要是嫁人,也要嫁像華月哥哥這樣的男子才對。」
華月已然給雲兒梳完了頭髮,他食指戳在雲兒的腦門上,眉頭蹙起,假意生氣道:「你才幾歲,就滿腦子想什麼嫁人不嫁人的,有這功夫,你還是好好伺候你的師父吧。」
「我師父真是太難伺候了。」雲兒向天哀嚎一聲。
華月拍了拍雲兒的腦袋,催促道:「你只要練好劍,就好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