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 託孤
「嘩啦」
水花濺起,華月歪身落入到了水中。
凌剪瞳張大了嘴巴,幾乎是連想都沒想,直接就跳了下去。
紅色的血絲飄蕩在水中,凌剪瞳在水下著急地尋找華月的身影,她不想讓他就這樣死了,她還沒有好好地報復過他,折磨過他,他怎麼能就這樣死去了呢?
這不公平。
他讓她受了這麼多的苦,她還沒有一一討要回來,他不準死。
凌剪瞳不準華月死!
凌剪瞳最終找到了華月,她努力地游過去,緊緊地拽住了華月,可畢竟體力有限,而且華月太重了,凌剪瞳這點小小的力氣根本就拖不動他,要不是子衿和璃兒及時來幫忙,她和華月恐怕都得死在這片水裡。
三個女人費力地把華月拖上船,凌剪瞳渾身上下濕透了,她也顧不得自己凌亂粘在額頭上的頭髮了,她現在就要救華月才是,還好,那一劍並沒有刺在了心臟的位置,左側的肩膀出血了,但是包紮一下就沒事。
凌剪瞳跪在地上,努力做著心臟復甦的急救術,給華月做人工呼吸。
子衿和璃兒都是古代人,自然不懂得凌剪瞳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救華月。
幾番的輪迴,華月劇烈咳嗽了幾聲,吐出了幾口水,就醒了過來。
凌剪瞳見華月活了,再也沒有多餘的力氣,直接就癱坐了地上。
子衿手忙腳亂地給華月擦拭傷口,用乾淨的白布給他包紮,止住血。
華月躺在船頭上,眼睛垂下就看到了大口大口喘氣的凌剪瞳,他剛才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要不是凌剪瞳在情急之下將劍往上挪了挪,怕是他真要自殺成功了。
華月的手指緩緩移動,觸碰到了凌剪瞳的衣袖。
凌剪瞳感覺有人在扯她的衣服,回眸看去,只見華月露出淡然的笑意,聲音有點喑啞:「我就知道,你是捨不得我死的。」
凌剪瞳冷下臉,從他的手指間撤回了衣袖,站起來,俯看著他道:「你錯了,你欠我的,還有欠小山村村民的,我都要一併討回來,但我絕對不會是用這種方式,死對於一個人說太容易了,我不會讓你這麼輕易解脫的,華月,你要活著,只有活著你才能看到我是如何讓你痛不欲生的。」
他們分開這麼多的日子,她頭一次跟他說出這麼多的話,可這樣的話卻未免太過無情了。
華月眸光深邃,他抬手示意子衿停手,而後努力地支起半邊的身子,抬頭看著有點狼狽的她:「你還是不相信我?」
「你又說錯了,是你辜負了我對你的信任,這是你罪有應得。」
凌剪瞳沒有看他,轉身要離開的時候,華月想要拉住她,可一激動難免剛剛包紮好的傷口又開始出血了,他眉頭皺起,聲音有點微弱:「我們的孩子……」
凌剪瞳停下腳步,沒有轉身。
華月望著她僵直的背影,語氣竟有點可憐:「能不能讓我看一眼?」
凌剪瞳衣袖下的五指緊握,她狠下心:「有你這麼個狠心絕情的父親,她是不會想見你一面的,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說罷,她跳回原來的船隻上,讓船夫開船漸漸遠去了。
華月坐在船頭上,看著船隻越來越遠,一顆心也漸漸撕裂開來,痛的不能自已。
「主人,你為什麼不告訴凌剪瞳,您就是慕驚鴻啊?」
華月微閉雙眼,思來想去,玉生煙說的對,一旦公布了自己真實的身份,不僅自己會被慕洛還有司徒千辰追殺,怕是到時候連凌剪瞳也會被牽扯其中,況且,他以華月的身份騙了她那麼久,現在告訴她,自己還活著,他不知道凌剪瞳會不會接受?
「主人,慕瞳還活著,我們要不要派人去盯著?」
華月搖了搖頭:「慕瞳現在還不會對眸兒怎麼樣,既然眸兒說要報復我,那我們就回天淵國等著她吧。」
凌剪瞳給慕瞳包紮好了傷口,索性沒有大的創傷,只是傷及了皮肉,或許睡一覺起來,等到傷口癒合了就好了。
船隻靠岸,凌剪瞳幾日前就已經飛鴿傳書給南兮和衛睿了,此時他們正站在岸邊有點焦急等待著,看到有船隻來,凌剪瞳瘦弱的身姿架著慕瞳,從船里走出來,衛睿見此,連忙上前搭了一把手。
「這是怎麼了?」南兮接過孩子,看著這傷的傷,凌剪瞳衣服有點濕透,看起來很狼狽的模樣,不禁擔憂地問道。
凌剪瞳只道了一句說來話長。
衛睿見此,趕緊在前面引路,帶他們先回家再說。
衛睿自從不當王爺帶著南兮離開了地玄國都城之後,就用手上還剩餘的積蓄買下了一塊地,蓋了幾間房子,有個庭院,雖然說是跟以前的睿王府沒有辦法相提並論,但是小日子過得還算是湊合。
衛睿把昏迷的慕瞳放到了床榻上,然後走出了房間,看著凌剪瞳身上的衣服有點濕了,便示意南兮道:「給如意拿件趕緊的衣服換上,別感冒了才是。」
「不用了,別忙活了。」凌剪瞳坐在凳子上,她現在比換衣服更重要的是休息,這一路上太過疲於奔命,到了這裡,她的心才算是真正的安靜了下來。
南兮和衛睿互望了一眼,衛睿給凌剪瞳倒了一杯的茶,推了過去:「我們看到你寄來的信了,寥寥幾行字,也沒有交代清楚,如意,你和華月之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凌剪瞳抿了一口茶,神色黯淡了下來:「這也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說清楚的,總之,孩子我還是要拜託你們幫我照顧一段時間了。」
南兮低頭看著睡的熟稔的嬰孩,她還這麼小,就要被迫離開爹娘了。
「如意,雖然說,這是你和華月之間的私事,我們也不便過問,但是作為朋友,我們真的很擔心,你寫的信字裡行間都透出悲傷,華月是不是做了什麼不對的事情惹你不開心了?」
衛睿的話,讓凌剪瞳再次埋下了頭,不敢正視他們的眼睛。
她要怎麼說?
說她其實不是蘇如意,而是凌剪瞳。
說華月欺騙了自己一年多,殺了自己的父親而且還屠殺了整個小山村?
見凌剪瞳久久沒有開口,衛睿想要再詢問下去,卻被南兮攔住了,南兮搖頭示意,而後抱著孩子自然而然地轉開了話題:「如意,還沒聽你說說這孩子叫什麼名字呢?」
凌剪瞳這十幾日一直沉浸在悲傷中不能自拔,這孩子生下來之後,就沒有抱過她,也沒有真真正正地為她想過一個名字。
只是曾經,那個下雪天的晚上,她和華月許諾,若是生出女孩,那名字便是她起。
那時她看著漫天的飛雪,只是笑著說,若是女孩,那小名一定叫雪兒。
當時的情景歷歷在目,可是人卻已經……
「雪兒。」凌剪瞳脫口而出,她本來想給她加個姓氏,可是想到華月,卻又把嘴邊的那半句話給咽了下去。
「雪兒?」南兮呢喃重複著,隨後又垂眸笑著抱了抱懷中的嬰孩,輕聲道:「你娘給你起的名字真好聽。」
衛睿就沒有南兮那般的好心情了。
「華月,見過孩子了嗎?他知道你把孩子送到我們這裡來了嗎?」
凌剪瞳猶豫了,她想過說謊,反正衛睿和南兮一時半會也不會離開南島,可思前想後,她還是搖了搖頭。
「如意,華月是孩子的父親,你這樣做,是不是有欠妥當啊?」
凌剪瞳無奈一笑,衛睿自然不知道其中發生過什麼,這樣說也是情有可原。
「華月他知道我把孩子放在你們這裡了,如果有一天他來看孩子,你就讓他看吧。」
「如果他要帶走呢?」衛睿皺眉。
凌剪瞳唇邊的苦笑更加深了一層:「如果他要帶走,你就讓他帶走吧,畢竟這是他的孩子。」
「如意,我們雖然相處了不長的時間,但是我們都看的出來,華月是很愛你的,而且那個時候,你們不是很相愛嗎?怎麼如今變成這副樣子了?」
凌剪瞳腦袋有點混亂,她不想去想這個問題了,也不想去回答。
「衛睿,我求你了,什麼都別問了好嗎?你要是當我是你們的朋友,就幫我好好照顧孩子,至於其他的……」
南兮握住衛睿的手腕,搖頭示意不要再逼凌剪瞳了。
「如意,你放心吧,孩子交給我們照顧就是了。」
還是溫和的南兮最讓人省心,會察言觀色,會善解人意。
凌剪瞳得到他們的這句承諾,便也放心地起身:「既然這樣,我就不多留了,那個,我還要麻煩你們一件事。」
凌剪瞳的目光瞟到了房間的窗戶上。衛睿知道她是在擔心那個受傷的人:「你還想讓我們照顧你的那位朋友是不是?」
「嗯,他為我吃了不少苦,我不想再麻煩他了,衛睿,他就只能拜託你們了。」
衛睿點點頭:「放心吧。」
凌剪瞳沒有待太久,南兮和衛睿一路把她送回到了岸邊,看著她坐上船漸漸離開了,南兮懷裡剛剛還睡的很好的嬰孩突然就哭了起來,任南兮怎麼哄,就是停止不了哭聲。
衛睿攬住南兮的肩膀,輕嘆一聲:「孩子和父母都是有心靈感應的,看來這次華月和如意真的是遇上大的難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