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雙喵。
第八章。雙喵。
到底確定了徐氏的身子已經沒有大礙,加之深宮寂寞,哪怕不是為了見見越發粉嫩肥白的小寶玉,太后也是喜歡招呼徐氏進宮敘敘話的。
整個正月里,徐氏連皇帝都見了三五次,卻獨獨不見沈君止。對於這個比自己兒子還要小的幼弟,徐氏是打心眼裡喜歡的。本是早早給他準備了新年禮物,卻偏偏總也遇不到他。
眼瞅著就要到了正月十五,徐氏不由對太后問道:「怎麼也不見阿止?莫不是他不喜歡我這個姐姐了?」
太后其實還在生徐氏的氣——寶玉越是可愛,她就越發覺得徐若芷這個當娘的心狠。然而,東平郡王府的舊事始終是橫亘在她們心□□同的痛。其恨徹骨,其痛欲狂。
體諒徐氏的難處,太后便也不好對她擺臉色。到底是自己當做閨女養的,太后揉了揉眉心,說道:「哪有呢,最近他哥把他扔到了御林軍。這小子最近功夫很有長進,十五六歲的半大小子都敵不過他。」
徐氏微微驚訝了一下,納罕道:「阿止今年才八歲罷?」
其實徐氏驚訝,不僅僅是因為沈君止年幼而已。她比皇帝都要虛長几歲,又在皇宮之中生活多年,自然知道皇族一貫不太康健,若非如此,安慶皇室也不能將鎮守四方的職責交給旁系甚至是異姓。而十九皇子是先帝年老所出,能夠平安長大已是不易,能在武學一途上有如此天賦,實屬不易。
自己的小兒子優秀,太后的眼角眉梢也帶上了一抹得意。對於沈君止,太后對他的期許,是與皇帝不同的。而如今這孩子難得率真心性,也算不枉她與大兒子這些年來的教導。
眼見太后的表情變化,徐氏心下一動。只是還不待她有所動作,便聽見一個清脆的男童聲音從外面傳來。人還未至,整個寢殿便能遠遠的聽見他的嚷聲。
「娘,娘!我和大哥回來了!是徐姐姐來了么?」
隨著一陣咚咚的腳步聲,一個身著白蟒箭袖的小男孩兒便直直衝了進來。他的額頭還有一層薄汗,卻也不顧擦上一下。還未帶侍女上前為他脫了披風,他便對太后胡亂一禮道:「請娘親安。」
徐氏一見衝進來的小男孩,眼中便是浮現出了一抹笑意。
可是沈君止再年幼,也到底是王爺,徐氏縱然是宜公主,也是要對他行禮的。只是還未等她站起來,便被太后按住了。
看見徐氏的動作,太后嗔了她一眼,便拉住她的手道:「天底下再沒有讓你做姐姐的拜弟弟的道理,君書也就罷了,止兒小孩子家家的,你拜他?」
說著,太后斜了沈君止一眼,沈君止當即會意,起身對徐氏做了一揖,笑道:「徐姐姐安,徐姐姐,我的新年禮物呢?珠兒來了么?元姐兒身體還好么?那個銜玉而生的小侄女來了么?姐姐姐姐,你快看看看我長高了么?」
七八歲的小男孩兒一連串的發問,臉上還帶著討好賣乖的笑意。只是他的那一雙滴溜溜的大眼睛卻已經四處轉了起來。
看了半晌沒有發現賈珠和徐姐姐家新生的小嬰兒的身影,沈君止的眼中不由得浮現出了一抹失望的神色——對於前者,他在宮中的玩伴不多,賈珠算得上其中的一個。而對於後者,銜玉而生什麼的,他可是已經好奇好久了,若不是大哥壓著他不讓他出宮,他一早就要湊到榮國府去看看了。
這個時候,從殿外緩緩走進來的皇帝上前毫不留情的拍了沈君止的後腦一下,板著臉訓道:「止兒,你的規矩呢?」
沈君止冷不防被人拍了後腦勺,不由癟了癟嘴,卻緊張的看了一眼徐氏,然後挺起自己的小胸脯,不甘示弱的說道:「皇兄,徐姐姐還在呢,皇兄你好歹給我留點面子啊。」
這幅小大人的模樣讓太后再也撐不住的笑了出來,給小兒子揉了揉後腦勺,太后順手捏了捏男孩兒依舊略有一些嬰兒肥的小臉,笑話他道:「還面子呢,當初你尿到你徐姐姐裙子上的時候,怎麼不尋思著丟面子啊?」
沈君止一下子就燒紅了整張臉,方才還威風神氣的小男孩兒氣勢一下就弱了下去,半晌之後,他才囁嚅道:「那時候……那時候我不是才六個月么,娘你欺負我QAQ」
太后欣賞了好一會兒自家小兒子通紅的臉,這才好心的轉移了話題:「對了若芷,你方才不是說還有東西要給這小子么?要我說啊,就為了你那條裙子,就合該什麼都不給他準備。」
聞言,沈君止的眼神一下子就變得亮晶晶的了,也不顧方才的尷尬,沈君止攥住了徐氏的衣袖搖了搖,露出一口小白牙,討好道:「姐姐給阿止什麼禮物了?阿止現在就想看!」
徐氏溫柔的撫了撫男孩兒翹起的額發,這才招呼自己的貼身丫鬟逐音進來。
逐音手中捧著一個長長的木匣,徐氏將木匣打開,兩柄銀光閃爍,刀柄上還鑲嵌著寶石的彎刀便靜靜的躺在匣子之中。
沈君止眼前一亮,剛想要上前接過,卻被太后一把按住。太后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了,她愣愣的望著那一雙彎刀,半晌之後才道:「這是……徐將軍的雙刀?」
皇上徑直上前將匣子合上,也道:「徐將軍的雙刃斬過多少亂臣賊子,豈是阿止這樣的小兒能用的?」
徐氏卻將那匣子重新打開,取出一雙銀刃,她輕聲說道:「靜姨和兄長多慮了。」拔出雙刃之一,上面的鋒芒嶄新,徐氏道:「這並非家父當年所用,不過是按照形狀鍛打的一雙罷了。如今止兒習武,總是能夠用上的。」
徐氏溫柔的目光落在了沈君止身上,那目光之中有期許,也有探究。
她對沈君止道:「阿止,慎用此刃,不行欺人之事,不負習武初心,永遠磊落光明,你能夠做到么?」
她的手有些顫抖。徐氏曾經不止一次的恨過自己柔弱,柔弱到連父親的雙刀都無法負荷,不然何至於將希望寄托在兒女身上。可是這樣的恨,她的眼眸卻還是很清澈清明。
因為她的眼中除卻恨,卻終歸還有不屈的信念。沒有人比徐氏更清楚,哪怕有朝一日她報了東平郡王府的血海深仇,她的父母也回不來了,她蹉跎在賈政身上的十多年,也再也回不來了。可是,含冤終需昭雪,徐家的東平軍可以覆沒,三萬忠魂卻終要見到朗朗乾坤。
而這一切,只有他們這些尚在人間的人去不斷努力——並且,無人可以袖手旁觀。徐氏如是,她的子女亦然。皇帝如是,瑄王亦然。因為他們每一個人走到今日,腳下踏著的都是自己親人與同袍的鮮血。
故人熱血不空流,挽做天河洗神州。終有一日,他們會還這神州清明。
沈君止是聽著徐將軍的故事長大的,在他的幼小的心中,「英雄」二字,讀作「東平軍王府」,寫作「驃騎徐將軍」。如今他還不是很能理解徐家姐姐說的話,但是那卻並不影響他響亮的保證:「阿止能做到!」
徐氏笑了笑,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錦囊,將之鄭重的交到沈君止手中。
沈君止有些好奇,剛想要拆開,徐氏卻按住了他的手。眨了眨眼睛,徐氏對沈君止道:「這是姐姐和阿止的秘密,阿止回去再拆。」
沈君止「嘿嘿」一笑,鄭重的將那個錦囊放到了懷裡,然後抱住了逐音手中的匣子。那匣子雖然重,但是沈君止自幼習武,抱起來倒不如吃力。
謝過了徐氏,又對母親和兄長行了一個禮,沈君止連跑帶跳的跑回了自己的院落——到底是少年心性,一來他想要快一點試一試徐姐姐送的雙刀,二來,卻是他想要快點拆開那個錦囊,看看裡面到底有什麼東西。
一直到沈君止一溜煙兒的跑走,皇帝才微微皺起了眉頭。
他複雜了看了一眼笑容自若的徐氏,終於還是說道:「徐家妹妹方才給阿止的……可是東平郡王府獨門的功法?」
徐氏的笑容未變,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一旁剝著松子的太后卻停下了手,她接過侍女手中遞過來的熱帕,緩緩的擦拭著自己的雙手。
皇上一向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動容,可是旋即,他便又皺眉道:「徐家妹妹明白自己在做什麼么?」
徐氏凈了手,重新幫太后剝起了松子,她狀若輕鬆的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個安慶,還有什麼是『屬於徐家』而皇家不能染指的么?若是如此,他日若芷見了父母,他們定然也要責怪若芷的。」
將一碟松子推到皇帝面前,徐氏繼續道:「況且,此功法本就源自盛唐之明教,偌大明教,又怎能只得我徐家一家之人?」
望著推到自己面前的一疊白胖圓潤的松子,皇帝微微垂了垂眸子。他捻起三五松子送入口中,一直到吃完了那碟松子,他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微握了雙拳,皇帝鄭重道:「妹妹高義,既然如此,日後為兄定然還一份大禮與咱家寶玉。」
皇帝已經變了稱謂,這一刻,他不是君臨天下的帝王,而是在深宮之中與太后以及徐氏相依為命的沈君書。
就如同徐氏這個妹妹知曉他的一切喜好一般,她同樣也最知道他最需要什麼。他不必言謝,因為,他們本就是家人。
#男主:這是一言不合就變喵的節奏#
#於是本文其實是明教內銷什麼的,叔會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