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番外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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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春光浪漫,章妧與夏玉澄、夏玉涵、章玠、章婼一起去上林苑遊玩。他們都是差不多的年歲,且算是一塊兒長大,關係一向親密。
其中數夏玉澄年歲最長,章婼最小,卻也是十六歲的年紀了。章妧本以為此番只有他們五個人,誰知到得了地方,才發現遠不是這般。
章霽而今已是皇帝,每天需要應對諸多的事情,是以沒有與他們一道。但是這一刻,上林苑中的眾多青年才俊與妙齡少女,卻無疑出自他的手筆。與章妧一道、哄騙她到上林苑來的眾人,則是章霽的「幫凶」。
看到這麼多人的時候,章妧已然明白了章霽的心思,忍不住扶額。她這個弟弟,當真是為了她嫁人的事情操碎了心,又或者,只是被爹娘說得煩了,想趁早將事情解決。但嫁人又不是挑蘿蔔白菜,把人放到她面前挑,她還能就一定挑中喜歡的人了?
「你們……」章妧斜眼看了圈旁邊的幾個人,將將開口,章婼便笑著說道,「皇姐,這可是陛下的一片好心呢。就算沒有中意的,欣賞一下俊男美女也不差啊。」她掃一眼章玠,「我哥哥不也還沒有著落嗎?」
章玠無奈看一眼自己妹妹,「我又不著急,何況我才二十。」章婼視線掃過夏玉涵,夏玉涵連忙說,「我和你一般大呢。」章婼只得說,「玉澄哥哥不也還沒有中意的嗎?他都二十三了!」
看清形勢,明了夏玉澄必定是與自己般,多少非自願來這上林苑,否則他今天該是去了官署。思及此,章妧立刻拉了夏玉澄做同盟,與其他人笑道,「說得好像我和玉澄就著急了一樣,二十三正值風華正茂的年齡,哪需要費時間費心思愁這些?何況,玉澄又不缺姑娘喜歡。」
在一旁站著沉默不語的夏玉澄,在聽到章妧的話后,卻沒有附和或認同。他像是極為認真的思考了一下,而後眼瞼微抬,不知是瞧見了什麼,眸光微閃之下,理了理衣袖,說,「不,我著急。」徑自便走了。
瞬間陷入孤立無援境地的章妧:「……」
夏玉澄的話語和舉動,叫其他人一時皆上了心。今年已經二十三卻還沒有對姑娘出手過的人,莫不是終於春心萌動了?究竟在他們這一撥人當中,夏玉澄是最大的那個,他一直沒有定親更不曾成親,是好給了其他人理由搪塞。
比如章妧。
可是現在卻不一樣了。
看著夏玉澄走遠,去與不知哪家的少爺小姐打招呼,章妧忍不住悠悠嘆氣道,「夏玉澄,你變了!」看著她糾結又哀怨的樣子,章玠與夏玉涵齊齊笑出了聲,章婼一樣笑著,卻假作嘆氣,「沒有想到,玉澄哥哥原是有心儀的姑娘了,先前怎麼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真能憋啊,章婼想。
雖說眾人都好奇夏玉澄心儀之人是哪家的小姐,但沒有人特地使人過去打聽或查探情況。究竟夏玉澄自己都還沒有同他們說,也不好自作主張,總是要尊重一些的。於是,很快眾人的注意力仍落到章妧的身上。
「陛下說,臨安城裡年齡合適的青年才俊都在這兒了,讓長公主殿下務必仔細看一看、瞧一瞧,若能挑出個中意的,重重有……哦,不是,是那樣就再好不過了。」章玠含笑,與章妧說道,令她再次瞧清楚自己今天的境況。
章妧嘴角抽了抽,卻有人上前來了打招呼,不得不禮貌回應。究竟她是明白了一件事,假使今天不好好對付過去,日後定然還有得折騰!
淪落到了這樣的境地,一時之間,章妧只覺得自己長公主的威儀不復,這世界儼然沒有愛了……
·
被章玠與夏玉涵帶著見了不知道多少人之後,連章婼都跑去了和相熟的貴女玩鬧,章妧深覺自己再經受不起了。她好不容易逃脫了章玠與夏玉涵的視線,獨自溜達到湖邊喘口氣。
岸邊楊柳依依,軟綿綿的柳絮紛飛。湖水清澈,碧波蕩漾,湖面上,一群鴛鴦正在嬉戲游水。看到鴛鴦,章妧便想起來方才的那一幕又一幕,抬手敲了敲腦袋。
那些人再好,她不喜歡又有什麼用?何況自己爹爹說過,這世上無論誰都配不上她,所以她嫁的人只要她自己喜歡就好。偏弟弟要折騰這些!
弄得她都有些不想嫁人了。
所幸避過來的這邊沒有什麼人,章妧沿著湖邊慢慢走得一陣,心情也漸漸平復。到底她清楚,只要她不願意,不會有任何人逼迫於她,無論是她的爹娘還是弟弟又或者其他人。
他們是希望有一個能一直陪伴她的人,大概就像爹娘一樣。而今爹娘兩人相伴遊山玩水,何等愜意?說定了,等她成婚的時候便會回來的。
要遇到一個自己喜歡的人,怎麼就這樣難呢?或許當真是緣分未到?過去她到寺廟燒香從不求這些,可是也該求一求?章妧胡思亂想著,瞥見不遠處似有個花園,便從月洞門拐了進去。
進得裡邊,才知園子里是種滿了,莫怪叫勝春園。或紅或粉或黃或白的月季都有,且皆是一簇簇、一叢叢,此時皆盛放著,滿眼的艷色,滿園的清香。
花叢中有漢白玉長椅擺著,章妧走過去坐了會,漸生睏乏,亦或者花香醉人、暖風熏人。四下都靜悄悄的,她忍不住躺了下去,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章妧不知自己睡了多長的時間,但迷迷糊糊中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於是睜眼醒來。一時腦子混沌,不知今夕何夕,也忘了自己是在哪裡。還未來得及坐起身,因為那姑娘與青年的對話,她反而放緩了動作。
「沈大人,說出來你可能不愛聽……」
那姑娘聲音一頓,又拔高許多,正鼓足勇氣繼續開口將話說完,卻被一道冷清的聲音打斷,那人道,「那就不要說了。」
偷聽雖然不對,但現下情況所迫,耳朵又不像嘴巴一樣,閉上就不會發出聲音,也是沒有辦法。因而章妧還在等著那姑娘將後半句話說完,不防聽到了這麼一句,噗嗤一笑,又覺得這人當真是不解風情。
沈大人?哪一位沈大人?章妧一時想不起來。一面思考著,從迷糊中清醒了過來,她一面略支起了些身子,不甚有形象藏在花叢背後偷偷看了過去。
不遠處的月季花叢旁,立著一位少女與一位清雋男子。少女穿著粉白的裙衫,清新而亮麗,是十五六歲少女身上獨有的嬌俏。男子約莫二十上下,穿著象牙白衣袍,朗目疏眉,軒昂偉岸。
章妧的目光在這一位沈大人的面上定了片刻的時間,她發現,自己此前從未曾見過這位沈大人,甚至也沒有聽說過……她抬手摸了摸下巴,沉吟,弟弟好像從來沒有與她提起過?還是提過,但她沒有在意?
少女因為沈大人的話而頃刻漲紅了一張粉臉,先時鼓起的勇氣,大概也散得一乾二淨。她低了頭,沉默下去,或再說不出未出口的話了。停了半晌,她抬頭,面上卻是兩道淚痕。
彷彿是有一肚子委屈,少女紅著眼,啜泣,「沈大人,從看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知道了……」她將話斷在這裡,無法繼續,只是又點頭,說道,「我懂了,希望我們不會再見。」
少女越過沈大人,先行離開了勝春園。
章妧還沒有來得及再次藏好自己,卻一瞬撞上了沈大人的視線。他大概是早就發現了她,因此一偏頭便準確無誤捕捉到她的位置。
「堂堂長公主殿下,卻做出偷聽別人壁角這樣的事情?」沈大人冷冷清清的聲音響起,且一下識破了她的身份,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既已經被發現,章妧也不再藏著掖著,整理了一下儀容,她才不慌不忙地站了起來。隔著大片盛放的月季,章妧與沈大人對望,她嘴角輕勾,徐徐回應,「似乎是我先到的這兒,何況,我也並不多想聽。」
她一邊說,一邊往出勝春園的那道月洞門走。既知她的身份,還點破了,那麼這位沈大人,恐怕不會不知禮矩在她前面離開。這一點,章妧頗為篤定。
「沈大人,我說的對嗎?」章妧語帶玩味,像是在咀嚼他身份背後的那些東西,雖則她明明什麼都不清楚。沈大人果然站著不動,也沒有看她,微垂著眼,目光落在了花木。
章妧慢條斯理走近了,用審視的目光從沈大人身上一寸一寸掃過,像是在賞玩一件精緻的工藝品。從眉眼到口鼻,到身材,到身量……她的個子在女子中不算低,站在沈大人面前,仍是矮了半個頭還多一些。
沈大人實在身量修長,且皮相極佳,唯獨一身白衣,藏著騷包氣質。
章妧覺得自己屬於眼光挑剔的人,畢竟自小身邊圍繞著的,不論是爹爹、皇叔或者夏玉澄、弟弟等,無一不是相貌不俗。然而沈大人的長相,叫她挑不出毛病。硬要挑問題,或許只剩表情冷淡這一點微不足道的東西。
這樣的人,不解風情似乎又好理解了。只是她這樣打量他,他都看不出有一絲不自在,仍是十分坦然。章妧忽而明白他為何那樣唐突打斷那位姑娘的話了,或是因知道她的存在,不希望叫旁人看了那位姑娘的熱鬧?
「長公主殿下,有事?」章妧盯著他眼也不眨,嘴角又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沈大人究竟主動問她,語氣克制。
章妧當下唔了一聲,笑道,「沈大人,說出來你可能不愛聽,我心悅你。」說話間,她從沈大人身邊越過,復壓低聲音,「沈大人何必如此無情,不讓那小姑娘將話說完,叫人委屈……」
沈大人側眸,章妧卻越過他,很快走向了月洞門,不再停留。站在原處的沈大人終轉過身,看著章妧離開的背影,扯了一下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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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林苑只待了一天,章妧便迫不及待離開,她實在受不了這個架勢了。然而章婼玩得盡興,夏玉澄也沒有走的意思,章玠與夏玉涵則連說帶勸,又道章霽隔天會過來,不讓章妧回宮。章妧被逼無法,不得不留下。
夜裡眾人在宜春園用膳與休息。
章妧心中憋悶,不免貪杯,喝至微醺又乘著夜色出門散步。今天恰好是十五,月亮掛在天邊,像個又大又圓的白瓷盤子。月光灑落一地,青石板路也像是泛起了白光。
沒有要任何人跟著,章妧獨自出了宜春園,涼風吹得她清醒不少,又感覺到身上的春衫偏薄,起了些冷意。章妧抬手摸了摸鼻子,眼前忽而有一隊巡邏侍衛走過,而領頭的那一個人,她白日里剛剛見過。
——沈大人。
章妧站著沒有動,注意到她的沈大人已經帶人過來主動與她請安了。原來沈大人負責上林苑的安全問題,不知是臨時調任還是其他……
心裡想著,章妧又去看眼前的人,白天的騷包白裳換下了,借著宮燈的光亮也只辨清他身上穿著的是緋色官服,他的手搭在腰間,扶著隨身佩戴的長劍。
「長公主殿下,夜深露重,請早歇。」他像是極儘可能讓自己的話說得簡短些,猶似多餘的字一個都不想要說。哪怕是勸人,都是這樣冷冷清清的口氣。
章妧看著他,聽著他冷冷淡淡的話,好似嫌她會鬧出麻煩一般,不知怎麼就起了逗弄的心思。她莫名覺得,這一位沈大人,內里根本不是冷冰冰的一個人。章妧很想看看他別的樣子,未必是笑,哪怕是生氣也好,總以為會有趣。
「沈大人,陪本宮散步,這是命令。」章妧微抬下巴,淡淡說道,卻故意抬出了身份。這便是施壓了,不容許沈大人拒絕。
跟在沈大人身後的眾侍衛,在聽到這話之後,再看向沈大人時,眼神都起了變化。
究竟是這樣不聲不響,突然便像是與長公主殿下的關係曖昧,偏偏沈大人一貫高冷。
看不出來,竟然是這樣的沈大人!
章妧此時才想起自己還不知道他的名字,於是又問,「你叫什麼?」沈大人抿唇,反問,「也是命令?」章妧不置可否,沈大人方掀了掀唇,不疾不徐吐出了兩個字,「沈琅。」
「美人贈我金琅玕,何以報之雙玉盤。」章妧略歪了歪腦袋,笑了一聲,「沈大人的名字,我記住了。」
沈琅不言,章妧已又走往別的方向。沈大人一時沒有動,他身後,有人小聲喊了他一句,沈琅伸手,要過一盞宮燈,拔腳跟了上去。章妧走得悠閑,沈琅三兩步便跟了上去,之後便不遠不近跟在章妧的身後,也沒有其他話。
月色之中,章妧身上的銀線邊裙衫顯出些許流光溢彩的味道。沈琅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看得一會,又移開。章妧已經二十一歲了,身體早已長開,她不僅身材高挑,且長身玉立、婀娜多姿。
沈琅的視線投過來,章妧本該有所覺,但或是喝了酒,有些許的遲鈍,加上她在想其他的事,便沒有太過注意。兩個人默然無言走得一陣,章妧忽而住步,她轉過身,夜風吹得碎發飛揚。
伸手將頰邊碎發略理了理,章妧看著沈琅,忽而出聲問,「沈大人,我追你試試看罷?」她笑容隱在黑夜中,不甚分明,說出的話,也辨不大清楚心緒。
「這也是命令嗎?」沉默了半晌,沈琅才開口。
章妧怔了一下,卻說,「隨你。」然而一時興緻缺缺。
她得承認,乍看到沈琅的時候,她是覺得他皮相不錯,可性格估摸是不大好相與的。對著這樣的一個人,她無端便起了心思,想要將他拿下。
但是在聽到沈琅這聲反問時,章妧忽然間覺得,這個人大概很難搞。就像白天的時候,他對那個小姑娘,態度便說不上好。
可是章妧想一想,若有不喜歡的人來同她表明心意,她恐是也不會與對方留念想的。然而她這樣的身份,根本沒有人敢來和她說那些。
========下面還沒有替換=====
「韓將軍,」沈落道,「你方才救我的時候,英俊勇武、正義凜然,令我心生景仰。常言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
沈落記起她第一次見到韓玹,他坐在她的大哥沈慎的書房中,丰神俊秀,眉眼俊朗。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隨意搭在黑檀木茶几上,便好看得叫人心醉。
看她的時候,他的里只有淡漠疏離,畢竟那時他們還並不認識。可正是他的那一記眼神,令她覺得他好似一捧泠泠清泉,引人品嘗。
「不必。」沒等沈落說完,韓玹已打斷她。
他想起在英武侯府時,眼前的人曾經說過的——「韓將軍,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我將來的夫君同你一模一樣。」
這樣不著邊際的話,他當然不會相信。也如同她此時說的以身相許,沒有半點兒正經。他何時救過她的命?
「膏藥呢?待擦了葯,七小姐回去好好休息,別再亂跑。」搶在沈落開口前,韓玹迅速轉移開話題。
眼見韓將軍恐怕是要害羞,沈落沒有再說,伸手指了指被擱在木桌上的白瓷小圓盒。韓玹走了過去,沈落轉過身背對他,主動撩開頸間散落的青絲,說,「麻煩韓將軍了。」
韓玹站定在了沈落的背後,垂眼去看,見她雪色脖頸低垂,有如高貴優雅的白鴻鵠。她穿著他買回來的衣服,水藍色的裙衫襯得她皮膚更顯白皙細膩,卻稍微有些大了,不十分合身。
雖然只十四歲,但已算得上是身材高挑。然而究竟比他低了許多,只到他的肩膀處。她身上有說不出的淡淡香氣,與澡豆的氣味混雜在了一起。
尋到她說的不舒服的地方,韓玹一時間移開眼,看向了別地。伸手打開圓盒,指尖抹了藥膏,往那紅印處擦了過去。
沈落可以清晰感覺到韓玹的動作,他用溫熱的指尖將微涼的藥膏抹在了她後頸的皮膚。其實只是簡單的一件事,這樣的接觸也不過眨眼的時間,韓玹很快收回了手。
「韓將軍,還有一處,你找找……」沈落說著,稍微扭過身子、擺弄手臂想給他指一指地方。韓玹擦完葯便後撤了好幾步,沈落一下沒瞧見他,便轉頭去找,腳下跟著也動了動。
沒察覺先前踩到了裙擺,這麼一動作,沈落沒有站穩,身形晃了晃,看著是馬上要摔倒。韓玹上前從後面伸手扶住她的手臂,沈落的半邊身子已經轉了過來,順勢便攀住他。
對上沈落的視線,韓玹發現自己是中了她的圈套。他眸光一瞬冷如冰窖,沉著臉將沈落推開。他不懂她為什麼非要拉著他玩這些把戲,他並不閑。
「七小姐,天色已晚,你該回房去休息了。」
對上他的眼神,意識到韓玹此時所想,沈落覺得十分冤枉,在英武侯府那次雖然是假摔,但這次真的是沒有站穩。
然而沒有辦法向坐懷不亂、一身正氣的韓將軍解釋。沈落有點後悔沒有趁機親他一口,坐實了這壞印象。
「韓將軍,你可是嫌我麻煩?」
韓玹聽到沈落的問題,不假思索道:「是。」
「唔……如果你答應帶我一起去清河郡,我保證安安分分的。」
韓玹微抬了眼,問,「怎麼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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