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承認心意
中午休息時分,岑取連飯都顧不上吃,徑直趕去那家汽車店。那個牌子的車子他知道,雖然沒有他從前的車那麼貴,但對於普通人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買得起的類型。他算是知道為什麼他和淺緞存摺里的錢都不見了,原來全都被原身拿去買車了!在淺緞辛辛苦苦為買房子攢錢節省的同時,原身卻拿著錢去買根本不需要買的車,並且淺緞還根本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些什麼?
岑取趕到汽車店,對方將修好的車調出來給他,那個服務工似乎和他挺熟的,笑著拍拍他肩膀說:「岑先生,以後還是讓你女朋友開車時候小心點吧,雖然小磕小碰修起來不麻煩,但撞得多了難免出問題啊。」
「女朋友?你說這車是我女朋友撞的?」岑取按捺不住心中憤怒高聲問道。
服務工愣了愣,才說:「呃……對、對啊,您不記得了嗎?不久前她親自把車送來的啊,還說修好了給你打電話就行。」
眼看著自己的高聲調引來周圍不少人注目,岑取只能壓抑住火氣,點頭道:「……最近太忙,都記不清了,麻煩你把單據給我一份吧。」
「沒問題,您稍等一下。」
片刻后服務工折返回來,將單據遞給他,岑取注意到上面除了自己的手機號,還有一個陌生號碼,難道這就是他那個「女朋友」的號碼?
他不動聲色將車開走停在路邊安靜處,在手機里尋找那個陌生號碼,卻沒有發現。奇怪了,如果說這真的是原身出軌對象的號,為什麼原身沒有保存?他的防範心理這麼縝密嗎?
他試圖去撥打這個號碼,卻在按下撥出鍵的前一刻停住了,不知為何,潛意識裡似乎有個聲音在告訴他,讓他不要用自己的手機撥打。於是岑取在附近找了個公共電話亭,撥出了那個號碼。
嘟嘟幾聲過後,電話接通了,岑取緊張地握緊話筒,聽到那邊傳來一個年輕女聲:「喂?」
他掛斷了電話。看來這果然是原身的出軌對象,估計原身花那麼多錢買車,也只是為了和這個出軌對象瀟洒,完全沒想過自己的妻子!在一陣憤怒過後,岑取又奇怪起來,因為自從他出差回來也一個月了,這個女人卻從未聯繫過自己,難道是她和原身吵架了?還是兩人已經分開了?
更讓他感到不解的是,他在腦海里搜尋不到任何關於這女人長相的記憶,好像她被完全從原身的記憶里抹殺了一樣。岑取初到這具身體里時,對於周圍人的記憶的確有些不完整,但這種完全不記得一個人的存在的情況,還是第一次。
這也未免太詭異了,岑取越來越覺得自己能來到這具身體里是有原因的,只是,到底是什麼原因呢?莫非是被人陷害的?
岑取努力回憶著:這些年他認真做生意,好像的確擋了一些同行的財路,可商業競爭就是如此,所以說他真的和誰結仇導致對方恨他入骨要報復他,似乎並沒有。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是他家裡那群麻煩親戚做的了,他知道他們一直在覬覦自己這些年積累的龐大資產。
只是他們真能有那麼大的本事,為了拿到自己的資產,想辦法把自己的魂魄轉移到別人身上嗎?岑取不太敢相信,卻不得不信,因為這看似不可思議的事已經發生了。
但糟糕的是,他根本想不起自己,還有哪怕任何一個親戚的名字啊!現在的境況似乎是一團亂麻,將他死死困住。難道他真的要永遠留在這具身體里嗎?他並不是可惜失去了過去的財富,只是覺得不甘心和憤怒,他想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現在他明顯找不到任何頭緒,只能再想想別的辦法了。岑取嘆息一聲,開著車回到公司。
路上,岑取原本打算把車賣掉補貼家用,但這車畢竟不屬於他,按理來說應該算是原身和淺緞的共同財產,他不能這麼草率處理,只能暫時把車藏起來不讓淺緞知道。
一想到淺緞早上離去時冷漠心碎的模樣,岑取又是一陣心疼,可現在這個境況,他只能狠狠心不理她了。
晚上他照舊加班,回到家時已經是深夜了,淺緞躺在床上玩手機,見到他回來了也不理睬。可是桌上卻擺著豐盛的晚餐——即使跟他生氣了,她依舊認認真真地給他做飯。這個認知讓岑取有些心酸,但還是忍住了沒說話,去衛生間簡單洗漱了一下就躺在沙發上準備入睡。
他聽到卧室傳來一陣響動,以為淺緞要來找他,可最後發現她只是關了燈睡覺而已。
岑取心中不禁一陣失落,失落過後又嘲笑自己,他有什麼資格失落,決定冷漠對待淺緞的人不就是他自己嗎?
這一晚他失眠了。
望著窗外皎潔的月光,岑取心亂如麻。片刻后他輕輕起身,去卧室里查看淺緞的情況。她已經睡著了,只是依舊像昨晚那般蹙著眉,看上去睡得很不安穩。
岑取摸了摸她的長發,輕聲道:「我只是不想傷害你,淺緞,對不起。」
待他離去后,睡得迷迷糊糊的淺緞微微睜開眼睛,腦海里不斷迴響著丈夫剛剛的話,什麼叫不想傷害她?和她親密怎麼就成了傷害她?丈夫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啊?為什麼自從出差回來,他就如此反常,好像完全換了個人似的——
等、等等!淺緞猛地抓緊了被子,眼睛掙得老大,她剛剛想到了什麼,換人?仔細想想,丈夫最近這段時間的表現簡直太好了,和他過去完全不是一個風格啊!淺緞一開始覺得他是成熟了,可就算再成熟,也不會轉變的這麼快吧?難道現在她身邊這個丈夫是別人假扮的?可要上哪兒去找一個和丈夫一模一樣的人來呢?如果是假扮的,那她真正的丈夫又去了哪兒?難道已經……
不不不,不會的!傅淺緞,你在瞎想什麼呢,怎麼可能有這麼離奇的事!淺緞用力搖了搖頭,把雜亂的思緒趕走,與其懷疑丈夫是假的,倒不如懷疑他是不是出軌了比較實在吧?
可她真的不願意去相信丈夫已經不愛自己的事實。淺緞把腦袋埋在被子里,企圖讓自己變成鴕鳥,哽咽著希望明天早上起來后,丈夫就能變回原來熱情的模樣。
·
但淺緞的希望並未成真。
接下來的一個月里,她的丈夫似乎完全漠視了她的存在,每天都是一大清早就出門去上班,然後到很晚很晚才回來。儘管他會趁周末有空時把家裡收拾得井井有條,還會經常買些吃的用的回來,卻一直在避免和淺緞有任何親密接觸。
一開始,淺緞因為賭氣,見到丈夫不與自己接觸,索性也不和他說話了。可是時間久了,她心中的怒氣就漸漸轉變為不安與委屈。她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裡做的不好了,為什麼好端端的丈夫就突然變成了這樣?
難道他真的喜歡上別人了嗎?
這一邊,淺緞每天度日如年;而那一邊,岑取的生活也很不好過。他發現,自己越是想要努力忽略掉淺緞的存在,就越忍不住去想她。走在路上發現變天了,他會擔心淺緞沒有帶傘;中午吃飯時,他會在想淺緞此刻正在吃什麼;看到路邊服裝店好看的衣裙,他會想要買下來送給淺緞……
可是這一切,他都不能做。他不能再逾越了,他沒資格關心這個女人,他沒資格記掛這個女人,他沒資格……愛上這個女人。
於是岑取故意早出晚歸,強迫自己對溫柔可愛的妻子擺出冷漠疏離的面容,另一方面,他拼了命地去尋找和以前的自己有關的線索,卻音訊全無。這麼一個月下來,岑取不僅筋疲力盡,心情也十分愧疚。
這天晚上,公司實在是沒有什麼多餘的工作可做,岑取只好提前回家。這些天他每次回去,淺緞都一個人躺在卧室里不理他,他以為今天回去也是一樣,卻沒想到因為今天他提前回來,開門之後看到的是完全不一樣的情景。
只見淺緞紅著眼睛,用布巾擦著桌子上的裝飾品,因為不停地掉眼淚,中途她不得不一次次停下來用手背擦掉淚珠,然後繼續動作。
那些裝飾品全是他前段時間買給她的,他記得當時淺緞喜歡得不得了。
擦著擦著,淺緞終於忍不住把裝飾品抱在懷裡,埋頭輕聲哭泣起來,細弱的肩膀不斷地顫抖,看上去無助極了。
這一幕看在岑取眼裡,讓他的心像被硬生生挖走了一樣疼。他以前從來沒體會過這種感覺,好像整個人都隨著淺緞顫抖的動作被拽緊了,讓他忍不住推開門,向前走了幾步。
「淺緞……」
他的身體比理智更快一步行動,輕聲喊出了這個女人的名字。
淺緞猛地震了一下,抬起濕漉漉的臉看向他,她本來還想偽裝堅強,可是這一個月的難過委屈讓她再也承受不住,她哽咽著問:「老公,你……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不愛我了?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我不會纏著你的,你可以離開我嗚嗚嗚……」
岑取快步走過去,將女人纖弱的身體緊緊擁入懷中,才不過一個月的功夫,她竟然已經變得這麼瘦,岑取心口又是一陣疼痛。
「對不起,淺緞,我不是故意的……」
淺緞哭得說不出話,靠在他胸前不斷抽噎,岑取抱著她,環顧著四周的景象。
是,這個家很簡陋,房子是租的,傢具是舊的,完全比不上他從前居住的環境;在這裡他每天都只能吃路邊買的早餐,乘坐人擠人的公交車去上班,沒有人恭維他,也沒有什麼商業會議等著他去開。
可也是在這裡,他體會到了普通人的溫暖,學會了去關心別人,懂得了如何正常地去生活。而這些,全都是由他懷裡這個女人帶來的。
如果他走了,淺緞怎麼辦?如果他走了,他自己以後又該怎麼活下去呢?
還是像以前一樣,被下屬、被朋友在背後議論,說他是個冷冷冰冰除了做生意什麼都不在乎的商人嗎?
他不想再繼續下去了,不想每天對著一堆繁雜的數字忙碌,心中卻沒有任何一個牽挂的人。
他更不想再看到淺緞的眼淚,他知道如果自己離開后,淺緞肯定又會過上以前那種被丈夫欺騙的悲慘生活。只要能讓她開心,就算留在這具身體里一輩子,又怎麼樣呢?就算她永遠不知道關心她照顧她的其實是另外一個男人,又怎麼樣呢?
他喜歡她,這就足夠了啊。
想到這裡,岑取終於睜開了眼,他呼出一口氣,慢慢抬起淺緞的臉,輕聲說:「淺緞,我喜歡你。我會努力照顧你一輩子,我永遠不會離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