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遲來的歉意

喬鈺想得入神，一時也忘了關窗戶，冷風不斷地灌入車內，車內的溫度一下就降了下去。嚴子青扭過頭來：「媳婦，想什麼呢？關窗啊，冷死了。」

「哦哦，就關。」喬鈺把車窗升了起來。

這時手機響了一下，是簡訊的聲音。喬鈺有些心虛地看了一眼嚴子青，不過嚴子青專註開車，並沒有注意到這點小動靜。猶豫再三，喬鈺還是點開了手機，發信息來的果然是曹茂林：【鈺鈺，是你嗎？】

喬鈺糾結著要不要回，最終還是回了：【是。】

然後把手機調了靜音。

他對曹茂林還是恨不起來，而且對於曹茂林這麼晚出現在單位附近，他也感到奇怪。

果不其然，很快他又收到了第二條簡訊：【能出來見個面嗎？】

喬鈺看到這條信息心裡的滋味難以形容，更難以回答。今晚肯定是不可能，明天還不知道嚴子青有什麼安排呢，再說以自己現在和嚴子青的關係，再去見曹茂林，會不會不太妥當。

大概是對方好久沒有收到他的回信，又發過來一條，急急地表明自己的想法：【就是出來聊聊天，我沒有別的意思。】

曹茂林的人品，喬鈺還是信的，只是覺得對嚴子青不好交代。猶豫再三還是回了條信息：【晚點答覆你，這期間不要給我發信息了。】

信息發出去，就把手機收了起來。

嚴子青這時剛好說：「開車的時候別玩手機，對眼睛不好。」

喬鈺這會覺得心裡特別感動。

小別重逢，兩人都有揮灑不去的激情，況且喬鈺心裡還有那麼一點點歉疚，這天晚上他特別配合嚴子青，甚至還主動迎合，爽得嚴子青一個勁地低喃：「寶貝兒，你真是太棒了。」

完事後躺在床上，喬鈺問嚴子青：「明天你有什麼安排嗎？」

嚴子青摟過喬鈺：「今晚累著媳婦了，明兒醒了再說。我並不是一定要出去玩，只是想跟媳婦在一起。」

說完嚴子青颳了一下喬鈺鼻尖：「睡吧，好晚了。」

把喬鈺摟得更緊了。

喬鈺抬了下眼皮，看到嚴子青已經閉上了雙眼，看來是困了。

但他心裡惦記著剛才承諾曹茂林的事沒什麼睡意，嚴子青摟著他又有點緊，他動了一下，嚴子青閉著嚴子青拍了拍他的後背咕隆道：「媳婦睡覺。」

喬鈺就不敢再動了。

嚴子青是真困了，沒多久喬鈺就聽到耳邊均勻的呼吸聲傳來。喬鈺動了一下，嚴子青沒有反應，看來是睡沉了。喬鈺這才拿開嚴子青的手，從床頭柜上摸到自己的手機回了曹茂林一條信息：【上午七點半點單位附近展銷中心的真功夫見，我只有那個時候有時間。】

喬鈺捏著手機沒放，很快信息就回了過來：【好的，我一定準時到。我還以為你不會回我了呢，我……真是太感謝了。晚安，明天見。】

喬鈺把手機調了震動，定了明天早上7點的鬧鈴，從星玥花園到展銷中心，打的過去，幾分鐘的事，加上起床洗漱、從家裡走出小區的時間，半個鐘足夠了。

那個點他剛好可以出去買早餐。

第二天一早，手機剛一震動喬鈺就醒了，他立即掐了鬧鈴。嚴子青翻了個身，但是沒醒。喬鈺鬆了口氣，起床穿了衣服，躡手躡腳的地出了房間。

喬鈺到的時候，曹茂林已經等在店門口了。喬鈺覺得這個曾經讓自己愛慕不已的優秀男人精神有些頹唐，少了當初那種睥睨的氣勢。

喬鈺推門往裡走：「進去坐坐吧。」

這附近沒有商業中心，不開展銷會的時候，只有工作人員在這裡上班，所以沒有名目繁多的店鋪。不過對於喬鈺來說，這個經營中餐還賣早點的餐飲店或許更合適。

喬鈺先進的店，要了兩份早餐，曹茂林接過喬鈺遞過來的餐盤有些難為情地說：「怎麼能讓你請我呢。」

「誰請不都一樣。」喬鈺笑了笑，找了個沒人的位置坐下來。展銷中心一般都是9點上班，這會時間還早，人並不多。

曹茂林跟著坐在對面：「是我約的你，當然應該我請你。其實這麼多年，都是你付出得多，我都沒為你做過什麼。「

喬鈺扒拉了一下碗里的粥沒有抬頭：「都過去了，說這些做什麼呢。」

「是過去了。過去，我沒好好珍惜。」曹茂林說。

「你不會是想跟我說這個吧？」喬鈺皺起眉頭。

「鈺鈺，對不起。」曹茂林突然伸手過去，握著喬鈺捏著勺子的手說。

這是一句遲到的歉意，但到底來了。

喬鈺把自己的手從曹茂林的掌心中抽出來：「我一直都知道你是直男，當初也是我先主動的。而且這條路真的不好走，你的選擇其實我很能理解。你要是沒事，我先走了。」

「不，我想跟你說說話。」曹茂林懇切又歉意地說，「剛才是我失禮了，對不起。」

喬鈺重新拾起勺子：「你快說吧，我還有事。」

曹茂林嘆了口氣：「失去的果然不會回來了，以前你不管等我多久都不會有怨言，從來不會對我沒耐心。」

喬鈺再度擰起了眉頭：「茂林，你要是懷舊的，我覺得咱們沒有必要繼續。再說，你不是已經結婚了嗎？你太太，也漂亮大方，家境也好，你這是何必呢？」

「得到總有失去吧。當出我也以為自己撿到了寶，但是他們那樣高高在上的家庭，外表看著光鮮，實際甘苦自知。」曹茂林再度嘆氣，「我妻子她，她從小就被嬌慣，後來又進了咱們航海部。有所有嬌小姐的作風她都有，唯我獨尊、蠻不講理，但是又沒有嬌小姐的小鳥依人，還特彆強勢，有時候我真覺得她強勢起來比男人還男人。」

「之前她在航海部陸特隊的通信部門，這起碼還是個女人比較多的地方。後來主動要調到一線去，整天高強度的訓練，一點也不必我們男隊員少。她自己也有這方面的天賦，隊里好多男隊員還打不過她，可這不是我想要的。」

「照理說她這麼男人婆，應該是個大大咧咧的個性，偏偏對我又管得特別緊，每天掐著我下班的時間，超過十分鐘必然打電話到單位問。回家晚了必然會被她嘮嘮叨叨地盤問起碼半個小時，下班後晚回家超過一個小時必然要我寫說明，交代這段時間的去向。爭吵對我們而言基本就是家常便飯。」

「她鬧了幾次，誰都知道我家裡有個母老虎，回家晚了必然吵架，我在單位幾乎淪為笑談。大家不想惹火燒身，漸漸地單位同事之間有什麼聚會活動，就沒人再叫我了。我們發生口角，她父母肯定是偏袒她，總是說她是個女孩子，要我多點包容心，從來立場沒有客觀過。可她那樣子，有半點女人的樣子嗎！」

「雖說她是個女人，可根本就比不上鈺鈺你溫柔。別說洗衣做飯了，就連我們住的房間她都從來沒有整理過，這些活都是我乾的；衣服也是扔到之一極力完事，連洗衣機都不會開一下的。想起以前咱們在學校的時候，都沒有什麼條件，你還買了個小電飯煲在宿舍里給我熬雞湯喝。她跟你，壓根就沒法比……」

曹茂林的話被喬鈺打斷了：「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吧，不管怎麼說，她現在是你妻子。這也是你自己選擇的。」

「對，這是我自找的。她動不動就說我現在是住在她家，我現在的一切都是她老爹給的，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總覺得她們一家對我就是恩賜，我就應該感恩戴德。我是個男人，總是有自尊的……」曹茂林說，「我真的覺得好累。我想離婚，可她卻又死活不肯。他老爹發話，我要是不識好歹，就地開除或者發配遠海都是分分鐘的事。我也沒想到，怎麼就活到這份上了呢。有時候想，要是當初咱們在一起了，是不是就沒這些事了？」

喬鈺看了曹茂林一眼：「你只不過是沒有過上你想要的生活吧，並不是我有多好。以前……其實從你的反應我也能夠感受得出來，你只是習慣我對你的好，並不是真正接受我。一個真正的直男，大概也沒有那麼久容易彎的。你跟我不是一樣的人，咱們是走不到一塊的，這我後來想明白了的。」

曹茂林動了動嘴，卻沒有說話，沉默半晌，才又猶豫地問：「你現在跟一分部的太子爺走得很近？」

喬鈺猛然抬頭看著曹茂林。

曹茂林也看著他：「G市三個分部的都人都在說，你之前救過他。」

喬鈺把頭略略低了下去，繼續攪著碗里的粥。

「昨晚開車栽你的人是他吧？」曹茂林問，「你們昨晚沒回大院？」

喬鈺忍不住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鈺鈺，你別生氣，我知道我沒資格對你說什麼。不過還是想提醒你一句，嚴子青的家勢比梅洛英的家勢還要顯赫得多，你跟他在一起是沒有未來的。他那樣的家境…….是不可能接受家庭成員有什麼為外界所非議的地方。他們活的，不僅僅是自己，還有家族的榮耀，在他們那個圈子裡待這段時間，我看得太清楚了。你別上自己受到傷害……」

喬鈺不動聲色地放下手裡的勺子：「茂林，我的事我自己會把握。我也希望你能幸福，你和你太太既然當初決定走在一起，還是好好維持吧。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是因為他嗎？」曹茂林問。

喬鈺點了點頭。

「他們那樣的家庭，是不會接受的。」

「就算我只貪圖他對我的好。」

喬鈺離開的時候，在點餐台另外要了一份早餐打包。對跟出來的曹茂林說：「我會來也是因為咱們是好聚好散的。不過我也不想再提以前的事，以後只是做朋友，還是可以的。但是今天說過的話，說一次就夠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曹茂林張了張嘴：「明白。」

「回家吧，大過年的，別一個人在外面晃。我跟你妻子也算是有過一面之緣，感覺她人還是不錯，可能是被嬌寵慣了，不太會遷就人、不太會站在別人的立場上考慮問題。你們好好聊聊，或許一切都是誤會。」

說完喬鈺頭也不回地走了。

走到路邊等了個計程車就上車走了。

喬鈺的內心並不如他表現出來的那般平靜，從店裡出來后他的腦子一直很亂。

曹茂林說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嚴子青的家境。要是一個尋常的家庭，憑著自己對嚴子青的了解和嚴子青對自己的感情，喬鈺是很有把握能夠戰勝他家庭的阻撓。可惜嚴子青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即使他的家人現在對自己那麼好，即使嚴子青有過承諾，但關係挑明他是不敢想象的。正如曹茂林所說，梅家讓他捲鋪蓋走人，甚至更重的處罰都是輕而易舉的，以嚴子青的家勢對他，那就更不是什麼事了。

是事，也就是一個借口、一個理由的事了。

曹茂林一直站在路邊看著喬鈺小心翼翼地拎著一袋早餐的背影上了計程車，直到計程車也消失在了視線當中才收回自己的目光。這樣溫柔賢惠的喬鈺，以後都跟他沒什麼關係了；這樣暖心的一切他都不會再享受到了。

回家的時候，嚴子青已經起床了，看到喬鈺進屋趕忙迎了過來：「媳婦，你去哪了？」

看到喬鈺手裡拎的東西：「一大早就出去買東西了？」

喬鈺把買回來的早餐擺在餐桌上：「洗漱了嗎？好了趕緊過來吃早餐。涼了就不好吃了。」

「早就弄好了，媳婦真賢惠。」嚴子青歡呼著坐在桌前，看著餐桌上的早餐，「媳婦，你怎麼只買了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