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四阿哥的憤怒

第40章 四阿哥的憤怒

大阿哥殤了的消息,傳到宮中,皇上特意召見了四阿哥,拍著他的肩膀痛惜道:「弘暉是個好孩子,現在被長生天召走了,你別太傷心,你還年輕,以後會有很多壯實的像小牛犢一樣的阿哥。」

四阿哥心中悲痛,卻不敢將這悲痛完全表露出來,免得觸了皇上霉頭,他只帶出三分,其餘七分全是孺慕之情:「多謝皇阿瑪寬慰。兒子一離眼,弘暉就沒了,想必當年為了就我們幾個養大,阿瑪不知費了多少心思。」

「你能明白朕的苦心便好。不是說弘暉種痘成了,怎麼回府便突然病逝了?」皇上又問道。

他是被人毒死的,下毒的人是誰,兒臣還沒找出來。這話四阿哥如何敢跟皇上說?他只能撿了些冠冕堂皇的說了,「大夫說是種痘之後身子弱,又吹了風,才得了風寒,沒熬過便逝了。還請皇阿瑪不要傷懷,長生天收了他,他是去享福去了。」

皇上點點頭,跟四阿哥又說了幾句,囑咐他好好當差,便讓他下去了。他走後,康熙便對梁九功道:「老四是個重情的,看他瘦的沒個人形了,你呆會兒去他府上跑一趟,傳朕口諭,給他賞賜幾個忠心的奴才,那些個不中用沒守護好主子的,全跟著主子一起去。」

「喳,奴才遵旨。」梁九功跪下答話。

四阿哥去了衙門,同僚看他目光都帶著同情,不少人上前安慰,李衛更是忐忑加僥倖,幸虧是出了宅子才出的事,若不然他可要惹一身騷了。

「四阿哥,您節哀。」李衛小心翼翼道,手提起來虛拍著四阿哥肩膀,卻不敢真搭上去。

「李兄有心了。」四阿哥拱拱手,繼續低頭看文檔。

「康熙三十二年……」四阿哥看著這幾個字,面前浮現的是弘暉那張稚嫩又乖巧的小臉。

「阿瑪,我何時才能拉動二鈞的弓?」

「阿瑪,我今日寫了大字,師傅誇我進步許多。」

「阿瑪,我也要騎高頭大馬。」

人生至痛,莫過於中年喪子,他未到中年,卻失去了最看重的兒子。而且這個兒子死的不明不白,他卻沒法為他報仇。四阿哥心中湧起戾氣,他要查,便是將京城翻個底朝天,他也要徹查,若是不能將兇手緝拿歸案,他枉為人父。

四阿哥再坐不住,跟尚書請了假,快馬疾奔回府。

跟著去種痘的人都審問了一遍,沒有用大刑的只有福晉的奶嬤嬤章嬤嬤。四阿哥首先將她提了上來。

「嬤嬤是府里的老人,我也不想用重刑伺候,煩請嬤嬤知道什麼,一一說出來。」

章嬤嬤蓬頭垢面跪在地上,將從去宅子到回來路上的事一一回憶了,前面無事,所有太監丫鬟說的也差不多,四阿哥只用一隻耳朵聽著,待說到回來的事情,四阿哥雙眼緊縮,一字一頓,似乎說的十分艱難:「你是說你懷疑大格格?」

章嬤嬤語氣鎮定地道:「是的,老奴雖然沒有證據,但是大阿哥吃喝都是經過老奴一手安排,一直沒出事,唯一的例外便是喝了大格格斟的一杯茶。喝過茶后不到半個時辰,大阿哥便回到家,剛見了福晉就體力不支倒下。」

「將大格格……大格格的隨身丫鬟帶過來。」四阿哥道。

春兒被帶了上來,她受了重刑,臉上身上都是血跡,只是精神還好,見了四阿哥恭敬行了禮,對章嬤嬤也客氣有禮,只是章嬤嬤卻是怒目而視,若不是四阿哥在此,肯定要破口大罵。

四阿哥章那嬤嬤的猜測直截了當跟春兒說了。

春兒看著章嬤嬤,憤怒道:「嬤嬤好狠的心思,如今四阿哥查的是毒害弘暉阿哥的兇手,可不是讓你胡亂攀扯了側福晉和大格格。章嬤嬤其心當誅。」

「我是不是其心當誅,你們心中有數。人在做,天在看,長生天會將你們這些惡毒的人收走。」章嬤嬤恨恨道。

四阿哥攔了她們兩個打嘴官司,讓春兒繼續說。

「當時我不在馬車中,不知事情到底如何,但是大格格一向友愛弘暉阿哥,之前被章嬤嬤攔著不好親近,等臨走那天傍晚特意過去跟弘暉阿哥說話,若不是阿哥在屋中聽到,只怕又被章嬤嬤攔了。四阿哥若是懷疑大格格,不如就親自去審問她,她是個乖巧的孩子,四阿哥問什麼,她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春兒流著淚道。

大格格躺在床上只一口氣吊著,四阿哥不敢去問,生怕問了刺激了她,連這個女兒也沒了。可是,若是不問,就白白放過這個線索。他蹙著眉頭,讓章嬤嬤又回憶了一遍。

「你說你也喝了那茶?」春兒打斷了章嬤嬤的話。

章嬤嬤臉色一僵,然後點頭。

「嬤嬤可笑之極,格格是天皇貴渭,再這樣謙遜知禮都不會主動給嬤嬤斟茶,那茶便是斟給大阿哥喝的,你喝了,為什麼你沒事?」

四阿哥聽了火氣,這老奴說話不盡不實,他初聽心思亂了,才沒聽出破綻,倒被糊弄了,四阿哥讓蘇培盛過來,給章嬤嬤用了刑之後,讓她再好好回憶。

章嬤嬤再不敢有絲毫隱瞞,將當時發生馬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了。

「大格格斟了三杯茶,你喝了沒事,她還給自己下毒?」春兒嗤笑道,「嬤嬤真是會巧思,嬤嬤怎麼不想想,為什麼你沒事,那毒是不是你下的,所以你自己才沒事?」

章嬤嬤心裡恨極了春兒,卻不敢跟她歪纏,而是跟四阿哥求情道:「還請主子爺明鑒,莫聽了這歹毒奴才的挑撥之言,奴婢根本沒碰到茶杯和水,如何下毒?奴婢自小看著大阿哥長大,對他比自己親生的孫兒還親近,如何會害他?主子爺,請您明見,還老奴的清白。」看著四阿哥一張冰凍的臉,章嬤嬤害怕地在地上連連磕頭,直磕的頭破血流才止。

□□最有可能是在馬車上下的,也許並不是那杯茶,而是從別的地方下手,或許是放在馬車的邊沿上,弘暉先摸到了,中了大部分的毒,大格格也不小心沾到了,留了半條性命。

「來人,將那輛馬車拆了,著大夫好生檢查。」四阿哥恨聲道,說著自己親自出去,留下春兒和章嬤嬤兩個在屋裡。

春兒攤在地上,盼望著老天給大格格一條活路,她不知道大格格如何下的毒,很是擔心她在馬車上留下痕迹。

四阿哥到了馬車那裡,車頂已經拆了,弘暉和大格格喝的茶杯和茶壺特意放在一旁,大夫已經驗了,三個杯子都無毒,茶壺中的水也沒問題。四阿哥鬆了口氣,塔娜是無辜的,他不該懷疑他。

「回稟爺,一切都正常。」蘇培盛小心道。

四阿哥臉色鐵青回了屋。再審問,已經審問不出什麼來了。難道這是就這樣草率結了?四阿哥不甘心,卻又無計可施,像個無頭的蒼蠅一樣在書房裡打轉。是誰害了弘暉,是府里的人,還是府外的人?

府外的人不可查,府里就這麼幾個,福晉不可能,側福晉……也不可能,畢竟塔娜也中了毒,那是宋氏,武氏,耿氏還是鈕鈷祿氏?四阿哥突然想到出發前,耿氏說她在家中種痘的事,又想到她這段時間的不安分。雖然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但是四阿哥已經不想相信任何人了。

「蘇培盛,將大阿哥安葬了。」四阿哥道。

蘇培盛小心翼翼道:「奴才去跟福晉說一聲,讓她跟大阿哥告個別?」

「你去吧。不,我親自去。」四阿哥提步來到正院,那拉氏見了他,目光獃滯地行了禮,卻一言不發,她已經蒼老得不成樣子,渾身沒了人氣,似乎大阿哥將她的魂也帶走了。

四阿哥牽著那拉氏的手坐到位上,「福晉,多少用些飯吧。弘暉在天上也不安的。我們今天把他安葬了吧,讓他早日去長生天的懷抱。」

那拉氏突然掙脫四阿哥的手,「爺,兇手還沒查出來,怎麼能將弘暉安葬了?他會走的不安心的。」

「所有能查的,我都查了,只是所有線索都斷了。」四阿哥嘆氣道。

「還有一條線索沒斷,大格格那裡,爺為什麼不查?她一定是受了李氏的旨意,謀害了弘暉,李氏其心可誅,爺為什麼不查?」那拉氏雙眼怒視著四阿哥,質問道。

四阿哥憤怒那拉氏的質問,只是想到她的痛苦,又將怒氣壓下,冷靜道:「我查了,杯子里沒有毒。」

「大格格不是還活著嗎?爺為什麼不抓她過來拷問?」那拉氏仍然不依不饒。

「你是說讓我將自己的女兒當犯人,對她用刑?她只剩一口氣了,福晉這是要了她的命。」四阿哥的怒氣再也忍不住了,甩袖而去。

他並沒有去的地方,而是去了宜綿那裡。

「爺,你過來了?」宜綿驚奇道。

「怎麼,對爺的過來很奇怪?」四阿哥冰著臉道。

宜綿點頭,看著四阿哥悲痛的臉,想要安慰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喪子之痛,痛徹心扉。

四阿哥審視著宜綿的臉,想要從她臉上找到蛛絲馬跡,這個女人有可能謀害了他的子嗣?她一臉的坦然,是心中無愧,還是會裝模作樣?

宜綿不知道四阿哥的懷疑,他看著四阿哥圓瞪的眼睛,猜測他的憤怒和悲傷,她輕聲道:「爺,你若是傷心,不如哭一場,若不然憋在心中,時間長了容易傷身。」

「哭?爺不哭,爺要讓那些敢讓爺傷心的人死無葬身之地。」四阿哥恨聲道。

「是啊,總不能讓弘暉阿哥孤零零走了。」宜綿喃喃道。她已經從馬全那裡知道了,跟著去種痘的丫鬟太監都被打死了,一個都沒留。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弘暉是皇孫,沒有人會委屈他。

「怎麼,你為那些狗奴才心疼?」四阿哥冷冷道。

這是價值觀的問題,宜綿不認為自己能說服四阿哥,她認真道:「這是規矩,我懂。只是我想著,若是哪日我死了,四阿哥別遷怒我身邊的人,放他們自由,他們伺候了我一場,直到我死了,總要得點福利。」

「好生生的,說這些做什麼?」

「生命無常,誰都想長命百歲,只是世事無常,若是死了,自己到不覺,傷心難過的是身邊的人。弘暉是個乖孩子,福晉和四阿哥難過在所難免。若是我生個孩子,他也逝了……」宜綿說著,忍不住流淚。她想到前世的父母,她車禍去世又穿越,不知道父母會多難過。是不是也跟福晉一樣不吃不喝,跟四阿哥一樣將悲傷隱在心裡?

四阿哥看著宜綿的眼淚,也不再懷疑她了,人能裝出快樂,能裝出眼淚,但是沒有人能輕易裝出眼裡的悲傷。這是個心軟的人。

「你哭什麼?福晉都沒哭。」四阿哥問道。

「我替福晉和爺哭一哭,你們都是要強的人,只怕都會將眼淚淌在心裡,我替弘暉難過,也替你們難過。」宜綿道。

笑能傳染,哭似乎也能傳染,四阿哥看著宜綿的淚水,眼眶也留不住淚水,四阿哥一直不覺,直到淚水都落到身上,將前襟打濕了,他才回過神,擦了淚,惱怒道:「你哭什麼,倒連累爺哭一場。」

宜綿知他是不習慣悲傷外露,也不多說,親自去打了水,給四阿哥擦了臉,她這裡也有四阿哥幾身衣裳,拿出跟身上差不多的給四阿哥換上。

四阿哥換了衣裳,便走了。跟個女人一樣哭,他覺得丟臉,回去繼續審問人去了。春兒不在馬車上,打了一頓被放了回去,她是大格格的大丫鬟,總不能一點體面都不給,章嬤嬤四阿哥看了就心煩,本想直將打死,但是想到福晉,也不能不給面子,讓她去找福晉了。

「老姐,福晉說不想見你,讓你回那拉府去。」多嬤嬤對著章嬤嬤道。她們兩個自福晉嫁到四阿哥府就開始爭,如今徹底斗敗了這個對手,多嬤嬤卻不開心,而是升起兔死狐悲的心情,伺候人的,不知道什麼時候便天降橫禍了。

章嬤嬤對著正院的方向磕了頭,簡單收拾了包袱便拖著身子隻身離開了四阿哥府。

她雖落魄,至少撿了命,別的人都被打死了,宮中馬上又親自賜下太監和嬤嬤到四阿哥府中。弘暉還未成年,不能辦喪禮,但是四阿哥給他置辦了上好的棺槨,金銀玉器紙車等陪葬之物,一樣無缺,另外又專門在郊外請人給他做了七七十九天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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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雍正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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