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買扇子
開春了天氣暖和,不過早晚溫差大,則悅提醒她要帶兩件禦寒的披風預備晚上天冷,另外郊外有山,若是天氣好了,她們還可以爬爬山,讓她預備一雙登高的鞋。宜綿正在屋中指揮丫鬟收拾東西,陳氏身邊的大丫鬟喜兒過來了,說是陳氏做好了一套衣裳,讓她過去試試。
陳氏眼光很好,給她選的衣服顏色從來都是她喜歡又適合她的。宜綿畢竟心理年齡不小,並不喜歡粉粉嫩嫩的顏色,另外她又是個圓圓臉大眼睛,兩邊都有淺淺的梨渦,是端莊又嬌俏的長相,也不適合柔柳扶風的柔弱打扮。陳氏選的都是顏色明麗的,照陳氏的說法,便是她能壓住衣裳,如今做好的這一套便是嫩綠的旗裝,綉了紫色槐花圖案。旗裝都是大直筒,她這小姑娘的身材穿起來那面空蕩蕩的,陳氏特意讓人收了腰,是以格外合身,宜綿都捨不得脫下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她又有一副好相貌,心中是很願意將自己打扮的美美的,宜綿抱著陳氏好好撒了通嬌表達了喜悅之情后,才為難道:「娘,你又給我做新衣裳了,這月才過了一半,你就做了三套,若是哥哥們知道了,怕是要吃醋了。」剛安剛泰一貫寵著她,便是天天給她做衣裳都不在乎,她主要是怕瓜爾佳氏心中不爽利。
陳氏不在意道:「放一萬個心吧,你如今正是家裡最嬌貴的姑奶奶,莫說多做幾套衣裳,便是天天出去撒銀子也沒人敢說個閑話。你陳家表姐,據說一個月有二十兩的月銀,我每月也給你這麼多月銀,另外私下再給你10兩,你想買什麼就買什麼,若是不夠了再管額娘要。你在外面看中了什麼貴重的東西,也只管回來跟額娘說,切莫在朋友們面前漏了怯。」
陳家表姐就是陳氏娘家侄女,叫敏慧,比宜綿大了半年,與宜綿也玩得好。陳家並不富貴,居然給姑娘二十兩的月銀,宜綿不免瞠目結舌,這要選秀的姑奶奶,果真是尊貴的。聽自己每月有30兩銀子,宜綿自然高興,不過免不得擔憂道:「二哥馬上要成親,也是要大花銷的,額娘若是在我這裡花的銀子多了,可不是要讓家裡節衣縮食了?」
陳氏笑道:「胡說什麼,這麼點兒銀子就短了家裡,那你未免把家裡想的太差了。你阿瑪和兩個哥哥都當了差,光是他們三個領的俸祿就夠家裡吃喝嚼用了。另外,你阿瑪在管領上做了十多年,也有些別的收入。家中在京郊早年也圈了塊地,如今建成了莊子,每天用的雞鴨魚肉蔬菜瓜果都是從莊子里出產的。再者,你瑪姆和我都有陪嫁的鋪子。我只得你們三個,銀子自然都要花在你們身上。」
「既然如此,女兒就安心領了這二十兩的月銀。至於額娘的10兩銀子,不如就留給侄子侄女們用吧。」宜綿便道。家中有銀子,她也就不節省了。她以往每月五兩月銀,她瑪姆額娘還時常賞賜,可是平日里要打賞下人,出門也偶爾買些點心玩物,有人過生日買些別緻的禮物,有時還周濟幾兩給她二哥,每月都沒存下什麼。不過她吃喝穿住全靠家裡,平日里用的胭脂水粉筆墨紙硯都是記在賬上,也著實不需要什麼錢財。如今出去的多了,想必用銀子的地方也多了,不過二十兩是盡夠的。
陳氏笑了笑不多說,閨女懂事,知道替家中節省,她這個做娘的,卻斷不能委屈了她。
耿府中發月銀是每月月中,宜綿正好趕上了,隔日秋蝶拿回來的便是30兩。
一進屋秋蝶便喜滋滋地,「姑娘,太太說了,以後你便是二十兩的月銀,還有10兩是太太補給您的,便是我們這些伺候姑娘的,月銀也都漲了一倍。」
秋蝶話音一落,屋中都是笑聲。雀兒首先道:「早些年大姑娘二姑娘那裡伺候的也漲了月銀,不過每人都只漲個一百或兩百個銅板,不想到我們這裡直接翻了倍。」
「大姑娘二姑娘能跟咱們姑娘比嗎?姑娘是太太生的,在老爺太太以及老太太那裡都有體面。」秋桃接道。
雖然跟兩個姐姐不親近,但是宜綿也不喜歡丫鬟們貶低她們來抬高她。
秋蝶看宜綿臉色不虞,呵道:「莫耍嘴皮子了。太太既是升了我們月銀,我們更是要用心當差。」
秋蝶穩重,一貫得陳氏和宜綿看重,在丫鬟中很有威信,她發了話,丫鬟們連忙停了口,各自忙著手中的活。
制止住了這些嘴碎的丫鬟們,秋蝶怕她們壞了姑娘的好心情,連忙又來哄宜綿,「姑娘可是要出去逛逛?太太說了,姑娘明日里要去富察姑娘家的莊子,不好空了手去。不如叫人套了馬車去買些別緻的東西?」
「行,剛發了銀子,正好出去奢侈一回。」宜綿笑了笑,道。
耿家一共兩輛馬車,一輛大的,能坐十多個人,是供全家人使用,一輛小的,是她們婦人獨自出門用的。至於耿德金和兩個兒子,多是騎馬或走路。
或是家中有默契她今年要出行,小馬車一貫給她留著,趕車的叫老周頭,年歲不小,據說有六十了,不過眼不瞎耳不聾,趕的車最是平穩。
「姑娘坐好了,奴才這就趕車了。」說著,老周頭一抽驢屁.股,絲呂絲呂的叫聲響起,車子緩緩啟動。雖說叫馬車,趕車的多不是馬,因為馬是戰略物資,十分緊要,不可能家家戶戶都能養。
「嬤嬤,不知你家的孫兒如今可大好了?」宜綿問道。姑娘出門,除了丫鬟,也要有年老的嬤嬤跟著。這個嬤嬤是她的奶嬤嬤,一貫在她身邊伺候,因她性子溫順,不適合管教丫鬟,宜綿便讓秋蝶掌了她的屋子。不過,張嬤嬤奶大了她,又一直盡心儘力照顧,宜綿在心裡還是很親近她的。上回張嬤嬤說家中孫兒病了想要回去看看,宜綿連忙給了三天假,又請了大夫派人送了葯過去。
張嬤嬤立刻笑道:「大好了,說來還要多虧姑娘,若不是姑娘又請大夫又送葯,只怕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好。等姑娘空閑了,便讓那小子過來給姑娘磕個頭。」
「好了便好,也不必讓他過來了。嬤嬤一直照顧我,我對嬤嬤盡點心意也是應該。」宜綿道。不過力所能及的事情罷了,她不喜歡給人磕頭,也不喜歡別人給她磕頭。
張嬤嬤知道宜綿性子,也不多說,倒是秋蝶道:「姑娘真是菩薩心腸,府上誰有個不好,求到姑娘這裡,立時延醫問葯,又賞賜銀兩。」
宜綿忍不住發笑,她倒不是活菩薩爛好人,只是下人也不容易,不過盡點心罷了。她也不是誰都理的,總是那好好當差,用心做事的,她問了額娘才略盡薄力。宜綿阻了秋蝶繼續誇她,「好了,莫說,再說讓人笑話了。我做這點事算得什麼,若說對下人寬和,我是比不得敏慧表姐半分的。」
「表姑娘自然也是極好的。」秋蝶道,看姑娘並不喜歡這些話,她便住了口。秋蝶一貫覺得宜綿好伺候,性格寬和,從不打罵下人,只是有時候,她卻也覺得她難伺候,不愛聽奉承話,也甚少表露心跡,諸多事要自己親力親為,主意又正,倒是難討她歡喜。
因上次見則悅事出突然,沒帶什麼,明日見面,免不得要互贈禮物。宜綿準備了自己繡的荷包手帕,只是略顯單薄,便想著再買件值錢又適合的東西。則悅性子穩重,怕是不喜歡花里花哨的東西,宜綿想了想,決定去城東紙扇鋪子逛一逛,如今天氣一日暖似一日,送扇子很是實用。
店鋪是漢人開的,略微掃了宜綿一眼,猜是快要選秀的旗人貴女。這類人出手大方,又甚少還價,掌柜的立刻笑臉相迎,將宜綿請進鋪中。
這鋪子專門賣扇子,各類扇子掛在牆上,並不堆的滿滿當當擺的密密麻麻,而是錯落有致,十分雅緻。宜綿掃了一眼,畫山水的,綉了花鳥的,或者用漆描了圖案的,又有竹、木、紙、象牙、蒲草各色材料的,看的人眼花繚亂的,一時不好拿主意的。掌柜的機靈,連忙上前詢問:「不知姑娘想要個什麼樣的?」
「我要女子用的團扇,圖案要別緻的。」
掌柜的又問,「不知姑娘好想要上等的緙絲扇面,還是普通的?」
「緙絲。」
掌柜的便拿了些出來給宜綿挑選。團扇扇面不大,多是刺繡圖案,很是精緻小巧,宜綿選了些小姑娘喜歡的撲蝶、盪鞦韆扇面的。選了四把,宜綿意猶未盡,想著給芳華表姐也選兩把。她知芳華喜好,不愛女子用的團扇,而是喜歡摺扇,便問掌柜的拿些摺扇來。
「摺扇鋪中甚多,不知姑娘喜歡什麼圖案?「
摺扇一般都是畫的,而是不是繡的,宜綿便說有些畫了好風景的。
「可要題詩?」
「也好。不過要寫景的。」宜綿又強調了一遍。閨怨詩什麼的,還是別要了。
掌柜大體明白了,道:「姑娘是有學之士,不知可讀樊川居士的詩詞?我鋪中有他的《山行》、《江南春》、《清明》等詩的扇面,姑娘若是喜歡,我便拿來給你瞧瞧。」
樊川居士就是杜牧,許多詩膾炙人口,宜綿很是喜歡,又瞧了掌柜拿出來的扇子,見上面的畫意境悠遠,題詩的字寫的也很有意境,也不多看,挑了二把。
「一共十兩銀子,姑娘拿好了,是記賬還是付現銀?」記賬便是報了家裡名號,到了月底,店鋪中的人到家中收銀子。
宜綿忍不住大吃一驚,「什麼?十兩銀子?掌柜的莫不是欺我年紀小,胡亂要價?」就這幾把扇子,不過幾百銅板的成本,不過扇上的畫別緻些,居然要價這麼高。
「姑娘說的什麼話,您是貴人,小人哪敢胡亂要價?不過是這扇子的詩畫都是請了上好的畫匠畫的,才要價不菲。我看姑娘是頭回客,給您舍個價,收您八兩銀子,您要喜歡了,下回還來我鋪中買,您看成不?」
又說了幾句,最後也花了六兩。宜綿這才興高采烈回了家,省了四兩銀子,想來額娘一定會誇她。哪知,事實跟她想的恰好相反。
「你爹大小是個管領,說來你也是官宦子女,怎能為了四兩銀子,跟個商戶磨嘴皮子,可不會損了你自己的顏面?」陳氏語重心長對得意洋洋的女兒道。
宜綿滿臉詫異,解釋道:「我明知這掌柜的欺我面生要高了價,難道不該還還價?雖說家中有阿瑪和哥哥賺銀子,但是也是他們辛苦得來的,我怎好憑白浪費?再說商戶怎麼了?他們日進斗金,家中日子不知比許多官宦家富裕多少。」
「你這丫頭,說你兩句,你還不受教。」陳氏氣道。
這不是她不受教,而是陳氏的教育實在與她的價值觀有悖啊。還價而已啊,多正常的交易行為,怎麼就損了顏面?宜綿十分不解。
「哎,還是我平日里太疏忽。你瑪姆早讓我多給你買兩個丫鬟,你總是推辭,我想著你也不是個驕縱的,有四個丫鬟伺候著也夠了,而且家中也不是十分富裕,也就隨了你的意。現在一想,可是揀了芝麻丟了西瓜。像你富察表姐,出入都是一大群人跟著,不知多氣派,這才有京中嬌女的氣質,再看看你,倒像是從鄉下地方過來的,實在失了場面。雖說如今有些晚了,但是總有些時間,我明日里就讓牙婆進門,給你選兩個體面丫鬟。」陳氏一邊嘆氣,一邊說道。
「我的親親額娘啊,」宜綿聽得哭笑不得,「你是嫌我架子擺得小呢,阿瑪不過是五品官,在這京中實在算不得什麼,我若是擺了那麼大架子,還不得被人笑話死?這京中多少貴女,不說皇家的公主、郡主、縣主,便是朝廷里一品大員二品大員的閨秀,都難數過來,我又算得上哪門子的尊敬人,何必去擺那花架子?額娘若是嫌棄我跟商戶還價失了咱們家的體面,下回我忍著便是,可別買了丫鬟來。我本是個散漫的性子,您便是再買十個八個丫鬟伺候著,我也難變成大家閨秀。」
陳氏聽了也覺得有道理,便不提買丫鬟的事,只一再囑咐宜綿,以後在外頭切莫太隨性,她阿瑪雖官階不高,到底是官家小姐,還是要有些派頭的。宜綿連忙應了。
只是回了屋,宜綿一想,便發覺有些不對。這也並不是她第一次出門,以往也是買了東西的,便是還個價,也未見陳氏說什麼,怎麼現在卻不行了?越想越奇怪,宜綿尋了雀兒過來,「我這裡有些丹桂坊的糕點,你拿去跟喜兒等小姐妹分了,問問這些日子可有誰跟額娘說了些特別的話。」雀兒是府中二管家的女兒,喜歡說些小話,宜綿一貫讓她打探些消息。
「好,奴才這就去。」雀兒脆聲應了,拿了糕點興高采烈出了門,不過小半個時辰便回來了,對了宜綿稟報道:「姑娘,喜兒也不甚清楚,只是道昨日大舅太太過來,跟太太說了會兒話,至於說什麼,因喜兒不在房中伺候,並未聽到。」
宜綿點點頭:「好,這裡還有個綠豆糕,你拿去用吧。」
「多謝姑娘。」雀兒拿了糕點,立刻出了屋,留下宜綿一個人沉思。
大舅太太便是陳氏娘家嫂子,也是表姐敏慧的額娘,最是勢力的一個人,花了大力氣培養敏慧表姐,想必對她有大期望。她來了,一定是把自己那套想法跟額娘說了,才讓額娘給她升了月銀,又要她講究氣派。宜綿心中不免叫苦,她對選秀打的主意是表現差一點兒,然後撂牌子自行嫁人,若是額娘對她有所期盼,豈不要負了額娘的心?
對陳氏宜綿是真心敬重,不想她難受,她想了想,決定去找陳氏溝通,免得心中生了間隙。不管怎樣,在不太委屈自己的情況下,宜綿總是不想讓陳氏失望的。
趁著他阿瑪和哥哥尚未歸家,陳氏也比較空閑的下午時候,宜綿來到陳氏屋中。說了會兒閑話哄了陳氏高興之後,宜綿便試探道:「說來阿瑪這管領當了十多年,也未升遷,要是家中能有說得上話的,只怕阿瑪早升了。若是女兒得了宮中娘娘看中,指了皇子貝子的,想必對家中甚有好處。」
陳氏斜睨了宜綿一眼,「你是什麼料子,你額娘難道不知?你也不必探我的口風,實話跟你說吧,我原跟你阿瑪商量了,讓你去宮中走走過場,初選就撂了牌子,就在你阿瑪同僚的子孫中給你選個妥當的人。不過後來你大舅母說,憑你的長相家世,便是表現再差,初選都是能過的,不如在複選之後再想著撂牌子,這樣以後選親的時候也體面些。若是初選都不過,別人看你這幅長相,只當你有什麼問題呢。
我知你是憊懶性子,也沒什麼大報復,家中也沒有攀龍附鳳的心,你也不必擔憂。不過,你大舅媽也說了,規矩體面都得立起來,不是為了去宮中,而是得了好名聲,以後好嫁人。她說了我跟你姨娘的例子,我因過了初選,嫁了你阿瑪,你姨娘第一次進宮就撂了牌子,就只嫁了個漢人小官,如今你阿瑪做了管領,你姨娘還不過是個知縣夫人,常年外放,不得歸家。
你長相好,若是再有個好名聲,自是能選個有前程的嫁了,以後也能過上富貴日子。」
這還是陳氏第一次開誠布公跟她說起嫁人的時候,宜綿也敞開心扉道:「額娘,我不想嫁個有大前程的,反正憑了阿瑪的身份,不管嫁了誰,總歸衣食不愁的。額娘,我想嫁個妻妾少的,越是富貴人家,越是妻妾成群。」
看女兒有些恍惚的臉,陳氏心疼地將她摟在懷裡,「你個傻孩子,妻妾多少可跟有沒有前程沒關係,那些個有出息的,心思用在公事上,反倒在後院花的心思少,那些個不中用的,倒是常常流連後院。像你阿瑪早些年也納了兩個妾,如今一心撲在差事上,反倒是與我有商有量。
女人啊,總歸是要受苦受難的,男人三妻四妾,女人卻要從一而終。可是你若一心想著妾室姨娘,這日子如何能過下去?若是你男人有了出息,你管著家裡產業,操心著兒女,在這些個情情愛愛上的心思倒少了,也就不難過了。
你大哥剛生那會兒,我看你阿瑪納了妾,忍不住落淚,可是等你二哥生了,我要操心他們兩個,還要管著家,哪有功夫落淚?等你生了,心氣更是平了,反倒是你阿瑪,對我愈發好了。
傻孩子,娘親跟你說,別為妾室姨娘傷心,也別把心思全花在男人身上,左不過別人給你多少心,你付出多少心,你若是無事,與其盼著他,不如養孩子,若是沒孩子,養花養草養貓養狗,你用的心思少了,便不覺得他負了你,也就不難過了。這是我娘跟我說的,你也記在心裡。」
宜綿不免黯然,她還沒到這樣豁達的境界,不過陳氏的觀點,她是十分贊同的,這個時代怕是沒有一生一世一雙人,還是要找到自己的生活重心。
宜綿摟著陳氏,心中感動不已,她心中染上塵埃,她便用心替她拂去,這樣真摯的愛她曾經擁有過一次,現在能過再次擁有,何其有幸?
「娘,有你呢,我什麼都不怕。」
聽著女兒嬌嬌軟軟的聲音,陳氏只覺得心都化了,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連著她的心肝呢。
「額娘,今晚我跟您睡。」宜綿又道。
「成,你說什麼額娘都應。」陳氏慈愛道。
只是到了晚上,宜綿便跑了,一把年紀了,撒嬌撒得太過,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看宜綿用過飯便躲回了自己屋中,陳氏不覺好笑,不過想到下午宜綿說的話,不免對丈夫嘆氣道:「宜綿年紀大了,心思也重了。下午還試探我說討宮中娘娘喜歡,好讓你挪挪位子。」
耿德金忙道:「你怎麼不跟她說清楚我們的心思,免得孩子瞎擔憂。」
「說了,不過她又擔憂以後夫君通房妾室太多。哎,養閨女真是不容易,剛安剛泰兩個都沒她一個費心。」陳氏免不得又嘆氣。
男人納妾算得什麼,耿德金自己也有妾,到不覺得這是個問題,只是女人心思不同,他不好直說,只道:「既如此,那便選個門第低的,有我看著,想必她不會受委屈。」
陳氏聽見耿德金這樣疼女兒,心中也高興,笑道:「也是咱們這樣疼女兒的人家,才想著給她找個門第低的,我大嫂昨日來了,一開口便說家中如今全將指望放在敏慧頭上。可憐那孩子不過比宜綿大半歲,卻每日里琴藝書畫都要學,又學的是精緻複雜的蘇綉,聽說晚上還要跟著嬤嬤學規矩。幸虧我爹娘當初沒想著讓我們這麼上進,若不然可要受苦了。」
對於陳家的作法,耿德金甚是看不上,但是當了陳氏的面不好說出口:「這些年皇上納入後宮的都是不起眼的漢軍旗女子,敏慧侄女長得又好,陳家家世低,她們想的也不是不可能。不過舅兄到底想法與我們不一樣,夫人還是少聽舅兄的話,另外,也叫宜綿少去外祖家,免得讓敏慧侄女看了心中難過,倒是誤了舅兄的大計。」
「成,聽你的。」陳氏嘴中應道,心中卻想,得了機會要將侄女接過來鬆快兩天,另外,也叫宜綿看看敏慧的辛苦,免得她無事發閑愁。
宜綿不知耿氏的腹誹,她正沉浸在激動之中。對未來的擔憂去了,心中自然大安,另外想著明日便能跟著小姐妹泡溫泉遊山玩水,難免腎上激素上升。想來明天定是十分美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