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宮中大選

第9章 宮中大選

劉嬤嬤說教丫鬟規矩,宜綿回去斟酌了下,又詢問了各人意見,最後選定了秋蝶和雀兒,然後將人選跟陳氏說了,陳氏卻讓宜綿將雀兒換成秋桃,「秋桃雖年紀有些大了,但是她針線好,人也穩重些,我預計著讓她嫁了人跟著你陪嫁,以後也幫你管著屋裡的事。雀兒雖然忠心為主,到底衝動易惹事,不僅不能幫你,反倒容易連累你,等你選秀之後,我便給她找個合適的人家。」

宜綿聽了這話有些難過,其實在她看來雀兒嘴角伶俐,脾氣直爽,很是不錯,平日待她也寬容,哪裡知道在陳氏眼裡,雀兒太有性情,並不是個好的。

看宜綿不說話,陳氏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頭,「我也教了你管家,你也知道用下人並不只看自己喜好,還要看適不適合,雀兒能哄了你開心,卻不適合一直跟著你。」

宜綿將腦袋靠在陳氏懷裡,「這些日子額娘教了我好多道理,我從來不知,人要有這麼多道理要學。」

陳氏嘆氣道:「小時在父母身邊,自是怎樣都好,長大了要去別人家,自然要講道理講規矩,才能立足。」

宜綿記起選秀前的一段日子,總覺得傷感又無奈。等到真選秀,也顧不得傷春悲秋,而是一陣兵荒馬亂。

選秀一般在七月,只是今年兩位親兄弟相繼過世,康熙甚是感傷,將選秀推遲到了九月。按說多了兩個月,規矩要學的更好,人也更自信,只是隨著選秀日近,各種小道消息傳來,無端讓人不得安心。讓人越發緊張的消息,一是傳聖上心情不好,各宮主子自然也跟著心情不好,今年怕是比以往更嚴,若是出了差錯,說不定性命都難保;另一個便是聖上感懷兄弟之情,要給無嗣的老王爺賜下秀女,便是子嗣不豐的皇子宗室,也要賜下格格,這便是說有更多的人要做妾了。

這兩個消息在陳氏看來都是噩耗,她恨不得將女兒藏起來不讓她進宮入選。只是私藏秀女是大罪,陳氏不敢做,只能親自盯著宜綿學規矩,又一趟趟去富察都統家詢問消息,只是富察家在宮中沒有得力的娘娘,宮中情勢也越發緊張,便是能遞進消息也得不到回應,陳氏更是不能安心。她的情緒自然帶動了宜綿,將本來就畏懼的宮中選秀弄得跟去龍潭虎穴一般。

好在家中還有富察氏坐鎮,將陳氏叫來訓了一頓,又好生安撫宜綿,「多少年選秀下來,也甚少有秀女死在宮中。聖上選秀,是施恩於八旗子弟,讓各家閨秀有個好歸宿,可不是為了結了仇怨,只要不犯大錯,性命自是無虞。至於賜婚給老王爺,那更是不必擔憂,不知多少秀女,王爺總只有那麼幾個,那些個家世更低微的大有人在,很是輪不到你,大小你阿瑪也是個管領不是?」

「瑪姆說的正是。」為了不讓老人擔憂,宜綿連忙露出笑容,只是心裡還是擔憂,她實在不想給宗室的紈絝子弟做妾。

陳氏被訓了一頓,回去好生思索,也覺得自己錯了,連累孩子緊張,她跟耿德金商量來商量去,決定不讓宜綿藏拙。她將宜綿叫到自己屋中,拉了她的手道:「前些日子額娘心中著急,行事失了方寸,讓你也跟著著急了,額娘在這裡給你賠個不是。」

宜綿連忙道:「額娘說的什麼,額娘為了我的事著急上火,女兒才該給額娘告罪。」

孩子這樣懂事,陳氏心中也欣慰,笑道:「我們母女也不說客套話了。原本我們想的是讓你撂了牌子,家中好生找個可靠的,只是今年怕是要多選些人,只怕難得撂牌子。我跟你阿瑪商量了,你在宮中不要藏拙,如今情勢不明,若是表現不好,指派到沒落宗室做個格格,更該悔得腸子青。不管前途如何,你只放寬心,阿瑪額娘不會不管你。」

「知道了,額娘,我不怕。」宜綿笑道。陳氏這樣一說,她心真是安定了,在這古代求生,跟現代總不一樣,現代可以靠自己過好日子,古代女子卻要靠家人靠丈夫。家中寵愛她,她自己又不是無用的,便是生存的環境差些,也是能過日子的,何苦自亂了陣腳呢?

有了底氣,宜綿也不緊張了,該準備什麼準備什麼。按了瓜爾佳氏的主意,藏了能飽肚子又沒有味道的糯米團在袖中,腰間也藏著給宮中嬤嬤太監的荷包。宜綿坐在車中,由耿德金送到則悅家中,再坐上了專門給鑲黃旗秀女準備的騾車上。秀女們都按旗入宮,有佐領、參領排車,由大騾車統一接送。鑲黃旗中今年適齡秀女甚多,光是滿人便有十多人,漢族秀女更多,加在一起足有四十多人。

到了神武門,秀女們具從騾車上下來,按了身份排隊步行到宮中。則悅身份最高,走在最前,宜綿也走在靠前的位置,只是前後都是不認識的人。

第一輪選秀,不見宮中娘娘,而是由宮中嬤嬤們在內室查看體貌膚色有無毛病。一共八旗,分了三處地方以及上下午,有不同的嬤嬤們查看。鑲黃旗是上三旗,分在景色別緻的御花園中。景色雖好,只是她們卻不能坐下欣賞,要儀態端方站在日頭下,一批批進入內室由嬤嬤查看。查看完的女子也並不出去,需要人都看完統一出宮門。

不管哪個旗,都是按滿、蒙、漢排列先後次序來,宜綿是滿人,雖然阿瑪職位不高,但進去也較早,不過半個時辰便等到自己。只是她瞧了則悅和芳華兩人出來蒼白的臉色,心中發憷。據說要做的是全身上下由內而外的檢查,很是讓人不舒服。

忐忑進了內室,見兩個嬤嬤都是慈眉善目的,宜綿的緊張倒是放了一些,一位圓臉嬤嬤問了她家世,另一位嬤嬤拿筆記下。宜綿楊著笑將荷包遞給兩個嬤嬤。

「姑娘是個機靈的,老身也不為難。先將衣服脫下,也莫害羞,都是這麼過來的。」圓臉嬤嬤道。

宜綿不敢遲疑,連忙脫了衣服,圓臉嬤嬤上前檢查了她的耳鼻喉,又讓她張嘴檢查牙齒。身體不舒服,看醫生也要做檢查,倒覺無甚,只是脫了衣服,總是不自在,宜綿不免腹誹,為什麼不讓人穿著衣服檢查呢。

檢查過頭部,嬤嬤摸了她的手臂、*、腿,連私密處也不放過。最後才是難堪的時候,由不得人臉色不蒼白。檢查完之後,兩個嬤嬤商量了一下,都相互點頭,記了「通過」,然後才對宜綿道:「好了,姑娘穿上衣服吧。姑娘相貌端莊,體態勻稱,皮膚光滑,這初選記了名,回去好生準備著。」

宜綿啞著聲道:「多謝嬤嬤。」兩位嬤嬤笑了笑,也未說話,只是指派了個小宮女攙扶這宜綿出了屋。出了屋,便有太監傳唱,鑲黃旗某佐領耿德金之女耿宜綿,記名。

她出得內室,則悅和芳華兩個連忙過來迎她,見她臉色不好,兩人握了她手無言安慰,宜綿對她們笑了笑,表示自己沒事。過得一會兒,心中的羞怯感消失,宜綿臉色也恢復正常,小聲與則悅芳華兩個說話。

「想不到我們三個都記了名。」宜綿問道。其實也並不稀奇,憑她們相貌家世,自是記名。

她們二人點頭,則悅更是低聲道,「只怕傳言不假,進去的人,大多數都記了名。」

等人的過程甚是無聊,好在她們三人聚在一起,也能說點兒話,午後腹中咕咕叫,宜綿連忙給則悅和芳華分享了她的糯米糰子,兩人也偷偷給她吃了自己準備的糧食,只是沒得水喝,口中饑渴。

閑著無趣,她們也關注了各軍旗記名的少女。滿軍旗、蒙軍旗的大多記了名,只是到漢軍旗時,只有一半記名,宜綿看到有宮女將表姐敏慧送出來,心中替她高興,總算不在第一關落馬。

一直等到半下午,鑲黃旗秀女才全部查看完,她們也可以打道回府。

三人分開,坐了來時的騾車回家。陳氏和耿德金問了結果,知道記名,也不意外,只讓她回去休息。

休息了一日,又被騾車接走,這次選閱的是宮中大佬,需要好幾天才能選完。宜綿等都被安排住在儲秀宮中,與她同住的一共四人,都不太認識,其中兩個都是鑲黃旗漢軍旗的。另外一個卻是鑲紅旗的,叫紅素,家中阿瑪是二等侍衛。這樣一來,四人中宜綿身份最高,鑲黃旗兩個秀女也多是奉承宜綿。宮中參選,選的是以後的前程,宜綿並不只沉浸在她們的熱情中,心中也暗下防備。

第一日並不參選,而是集中在一起訓練規矩。雖說她們在家中也是學了規矩的,但宮中做事一向謹慎,讓她們將宮中請安的禮節一一學過,光是第一個福身就練了一個時辰,直練得人手腳發軟,許多人便偷懶,趁著嬤嬤不留神,偷偷活動手腳,更有貴女站著不動,卻也沒有嬤嬤說什麼。等一個時辰滿,嬤嬤才讓秀女們休息一刻鐘,之後還要練。

趁著休息的時間,則悅找到宜綿,悄聲對她道:「學規矩的時候千萬莫偷懶,這裡的嬤嬤都是各宮眼線,你這裡表現不好,立刻就傳到貴人耳中,落下個不馴的名聲。」

「多謝姐姐指點。」宜綿謝道。

則悅笑了笑,跟宜綿告辭,家中讓她多照顧些宜綿,她也隱約知道是看重宜綿前程,她自己喜歡宜綿性情,也願跟她交好。

之後學的是跪拜的禮儀,這時候太陽升得高,九月的日頭也晃人眼,又要跪來跪去,不僅膝蓋受罪,更是渾身發熱,許多人額頭上都有汗珠,也不能擦,只能任它流進眼裡,很有些苦不堪言。然而嬤嬤們一點兒不管,仍然有節奏地讓秀女們「跪」、「起」,很是像在折磨人,這下子偷懶的更多了,更有嬌氣地對著嬤嬤們怒目而視,只是到底知在宮中,沒有人沖著嬤嬤們大喊大叫。

宜綿一開始記著則悅的囑咐,一點兒不敢偷懶,只是拿眼掃了一下,她身邊大部分都在偷懶了,她也偶爾只是蹲一蹲並不跪下,只是也不敢太過分。法不責眾,有這麼多人偷懶,要罰的,肯定只是些做的太過分,以及小門小戶出身的。

果真,到晚上,住在一個屋中的一個圓臉小姑娘就不見了,宜綿看到她幾乎全程都在站著,想來是被撂了牌子,直接回了家。一聲不響就有人走了,嬤嬤們雖然還是和顏悅色,但是秀女們全都知道厲害了,第二日讓學敬茶的時候,再沒有一個人偷奸耍滑。

學了三日規矩,將秀女們一身嬌氣磨去,才宣布明日由貴人們親自選閱。

「今年負責選秀女的以宜妃、德妃兩位娘娘為主,另外十二阿哥的額娘定嬪也過來了,這次只怕要給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選嫡福晉。」紅素道。她說完,拿眼瞧著宜綿。

宜綿笑了笑,道:「我阿瑪不過是個管領,我自是沒機會。」

紅素繼續道:「聽說先要指個側福晉,才納正福晉。」

宜綿看她打趣的眼神,很是不喜,十二阿哥跟她一毛錢關係都沒有,這樣空穴來風的打趣人,真是讓人反感。宜綿也不願將氣氛鬧僵,只是轉了話題,「紅素姐姐消息真是靈通,這些事我卻不知道。」

紅素神態十分自得,卻不說自己是如何得知消息的,而是用帕子捂著嘴道,「沒什麼,別的姐姐們在說話,我不過聽了一耳朵罷了。」其實是她那銀子從伺候她們的宮女得來的,只是她可不能告訴別人,免得失了先機。

宜綿也不在意,左右她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則悅跟她說了,不僅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選嫡福晉側福晉,另外子嗣少的四阿哥、八阿哥以及十阿哥都要指兩個側室,宗室中要指的人更多。

這些消息總是讓人捏了一把汗,不過這時候也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宜綿拿被子蓋了頭,準備睡覺。

見宜綿要睡覺,離燈近的鑲黃旗的姑娘明月體貼吹熄了燈,紅素看了,嗤笑一聲,你便是再巴結她,也沒個好。

一晚上的安睡將練規矩的疲憊洗去,宜綿第二日醒來不覺神清氣爽。她給了宮女一塊銀角子讓她提了熱水洗漱。

「宜綿姐姐,我替你梳頭吧。」明月道。

「多謝你,不過我只梳個簡單的,倒不用勞煩了。」宜綿一邊說著,一邊自己梳好了頭,插上兩支珍珠簪子,臉上也不塗粉,只淡淡抹了層花蜜。

「姐姐這粉看著就好,為什麼不塗呢?若是姐姐不用,能借我用用?「明月問道。她家中不富貴,進宮選秀只帶了兩身旗袍,一隻銀簪,看了宜綿滿匣子的首飾和胭脂水粉就羨慕。

這姑娘一直對她很好,宜綿怕她包藏禍心,總是將她好心拒之門外,只是明月並不介意,總是用亮晶晶的眼睛看著她,讓宜綿好生愧疚,對她也多了兩分真心,「我們在日頭下站得久,只怕流汗,若是塗了粉,難免臉上不好看,妹妹若是怕太素凈,姐姐這裡有支碧玉簪子很是適合妹妹,便送給妹妹吧。」

明月很是想要,可是又覺得不好意思,宜綿也不多話,將簪子戴到明月頭上。

一直看著兩人的紅素也停了手上塗粉的動作,選了兩支顏色鮮艷的簪子戴了。

收拾齊整,三人出門,宜綿歸了鑲黃旗隊伍。娘娘們選看也是從上三旗看起,先是讓人集中在御花園一起做綉活,一個時辰后停手,六人一組,拿了綉活走進亭中給娘娘們觀看。她們一進亭子,便有宮女拿了托盤將她們的綉活收上去,給娘娘們就近觀看。

一個時辰不算短,做個手帕、荷包都是夠了,只是卻也不能綉太複雜的花。宜綿看桌子上有一縷顏色鮮艷的石榴紅絲線,決定在帕子上綉一朵石榴花。雪白的帕子,綉兩朵半開的石榴花,幾片綠葉,也甚是好看,等宜綿將自己的帕子呈上,宜妃、德妃都點了頭,跟她們身邊會針線的自然比不上,但是針腳細密,也算有些功底,難得的是這份巧思,石榴一向吉祥討喜,紅紅艷艷的又甚是好看。

德妃看了宜綿相貌,覺得甚是端莊,鼻子高挺,一副宜子之貌,很是喜歡,便讓她抬起頭來,問了她家中阿瑪職位。知道是個管領,更是滿意,想著指給十四阿哥做個側福晉也是不差的。

宜綿雖也覺得宜綿相貌好,家世又不高,給老五老九做個妾室正合適,但是看德妃開了口,便不多言,秀女多的是,倒不必跟德妃起了衝突,讓人看了笑話。

娘娘讓抬起頭來,可不能大咧咧昂著頭,而是要抬起下巴,眼睛半閉著,不能直面了貴人,需做出柔順的樣子來,這些規矩都是重點學習的,宜綿做的甚是純熟,聲音穩定地回答了德妃的問題。

「是個好的,留牌子吧。」德妃輕聲道,立刻便有太監出去傳唱鑲黃旗秀女第一佐領管領耿德金之女耿宜綿留牌子。

這時候宜綿也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難過了,不過總算是鬆口了氣,選秀之路走了大半,餘下只等著聽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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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雍正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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