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
虞藍滿臉尷尬。
撓撓頭,她乾笑著想打破這種難言的凝固:「哈哈哈哈,我們想試試你們尤加特人的柜子儲藏能力,咳咳,還是很不錯的,不錯。」她邊說邊抬手拍了一下櫥櫃,石櫃搖了搖,落下一層灰。
尤加特人搖搖頭,嘟噥:「真是搞不懂你們人類的想法。」
三人離開了那間石穴,修走在最後,不自在地整理了一下褲子,虞藍趕緊把衣服整理好。兩人都是一副鬢髮凌亂臉頰通紅的模樣,實在是很難不讓人想歪。
「我聞到了氣味。」尤加特人走到一間最大的石穴里,他慢吞吞地走過去,從桌上拿起一個圓形的吊墜,懷念地摸了摸,「人類的氣味,可以分辨,跟我們不一樣。」
虞藍偷偷瞪修:都怪你,嚮導的味道太甜了。
修無奈背鍋: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吧。
「你,你的味道,我記得,」尤加特人轉過身,指著虞藍,表情陷入回憶,「記住味道,才知道東西給了誰。」
虞藍:!!!
「你記得……我是說你們認得出來,三年前你們族長跟我做過交易,把一批尤加晶石給我的事兒?」
尤加特人咧嘴笑了起來:「我,就是族長,人類。」
從尤加特族長口中,虞藍和修總算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們在宇宙中流浪,想找一個不會被打擾的地方世世代代定居下去,」尤加特族長坐在巨大的石椅里,語速很慢地解釋道,「斯塔·汀,他偶遇了我們的艦隊,告訴我們傭兵星系歡迎我們,他讓我們在所有無人星球挑選喜歡的地方住下。」
「我的族人都很喜歡這裡,尤加特人不喜歡參與到人類的爭鬥當中。」族長認真地看著兩人,「我們並不知道在我們居住的山洞深處,還有一層,埋藏了會惹來麻煩的東西。」
「藏著的東西是什麼?你快說呀!」小豆丁唰地出現在空氣中,急切追問,虞藍伸指勾住他尿不濕,沒讓他激動地撲到人家族長臉上去。
族長並沒有理會他,徑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警報響了起來,突然出現了一個怪物,他像是人類和昆蟲的混合體,」尤加特族長那張石頭般的臉上一般是看不出什麼表情的,此刻他黑曜石的眼中卻出現了驚恐的神色,雙手緊緊握在一起,微微發抖,「我們打不過他,他可以輕易刺穿我們的皮膚,對我們造成傷害,他本來打算把我們全都殺死,又臨時改變了主意。」
「他揮舞鐮刀把我們都趕走,我們很害怕,只能組織所有人轉移,」族長垂下頭,「放棄我們的家園,對尤加特人而言是絕大的屈辱。可我沒有法子,我們族群定居在這裡快二十年,今年才有新的幼崽出生,幼崽太珍貴,不能失去他們。」
虞藍理解地拍了拍他堅硬如石的胳膊。
「那你為什麼又回來呢?」
尤加特族長從懷裡掏出那個吊墜,動作無比珍惜:「幼崽已經轉移到安全的地方了,我的妻子,她不能一個人被掩埋在山谷里……」
圓形的吊墜打開來,裡面夾了一張泛黃的老照片。
虞藍絞盡腦汁,搜腸刮肚地擠出一句話:「嗯……你的妻子,她、她非常美麗。」
應該是很美吧,否則族長也不至於這麼惦念,只是虞藍根本分不清尤加特人的美醜啊,在她眼裡,這些大傢伙都長得一模一樣。糟糕,虞藍內心驚恐地想,莫非自己被尤加特人傳染了臉盲的毛病!
尤加特族長咧嘴笑:「是啊,她很美麗,也很溫柔……」
沉默了一陣子,族長站起來:「我帶你們去看,看藏東西的地方。你們也是為那個來的,我知道……」他邊說邊搖頭,一臉愁苦。
虞藍跟修對視一眼,跟了過去。
族長個頭很大,腳步沉重,但是行動還算靈活,他領著幾人鑽進了另一條地道,在蜿蜒向下的地道里走了半個鐘頭,他停下來,在牆上摸索著掰動一個機關。
嘩啦,前方的石牆緩慢滑開,露出了一個地下岩洞。
令虞藍驚訝的不是這個地下岩洞里那些高科技的儀器設備,也不是被外力破壞的保護罩里如今空空如也。
她扔下小豆丁,跑向角落,在陰影里蜷縮著一個渾身浴血的人。
把臉朝下的男人翻過來,虞藍發現對方竟然是失去音訊很久的阿良!
阿良怎麼會在這裡?
在斯塔·汀藏神秘武器的地方?
與他形影不離的舒呢?
※※
這一切疑問,在虞藍他們小心地將阿良帶回地面上,進行了簡單的醫治后,才從蘇醒的阿良口中得到答案。
作為非戰鬥人員,阿良的體質並不強壯,他渾身都是被利器割裂的傷口,大量失血令他臉色蒼白如紙。虞藍用門派輕功趕回飛船,抱來了船上唯一的醫療射線儀。
修用精神力為他暫時穩定了傷勢,醫療儀緩緩運作,為阿良療傷、輸血。
躺在尤加特人石床上的阿良痛苦地皺起眉頭,他手指動了幾下,虞藍按住他,沒想到被一股大力反過來死死抓住,她抬眸看去,阿良睜開眼睛,怔忪又迷茫地看著他們。
「阿良,我是虞藍,」虞藍放柔了聲音,俯身靠近,「你感覺怎麼樣?」
阿良焦距慢慢對準,辨認了好一陣子,他手上的力氣鬆了點兒,露出一種不知道是哭還是笑的古怪表情。
「是……虞藍……太好了……」
與修交換一個擔憂的眼神,虞藍想扶阿良坐起來,尤加特族長翻出一種草藥,據說對外傷很有幫助。
「來,先吃點葯,好好休息,你身上傷很重,養傷要緊。」
「不,不行……」阿良再次抓住虞藍的胳膊,仰頭注視她,緩緩搖頭。
說話對他來說挺費勁的,因為他咽喉上有一道傷口,如果再深一點或者傷口再移動幾公分,大概就會劃破他的頸動脈,那虞藍他們發現的時候,阿良就已經是一具屍體。
「不能等……」阿良用力眨了眨眼睛,一滴淚珠滑落,「快、快去追……舒……他……再不去……來不及……」
說到後面,阿良已經痛苦又懊惱得渾身顫抖不止。
虞藍只好用力按住他雙肩,不讓他掙開,站在旁邊的修,面無表情地盯著阿良抓著虞藍的手看了半天,在心裡默念了一百句放開我的寶貝你這個病秧子。
「幫幫他吧,修,我知道你肯定有法子。」虞藍求助的眼神將修軟化,他妥協了。
被她小鹿般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修再怎麼不爽她對別的男人那麼上心,也沒辦法真正對她生氣,他走過來,假裝不經意地將虞藍和阿良隔開。
「你別說話,」修的視線帶著某種讓人無法拒絕的威壓,抬手按在阿良眉心,「在你心裡回憶發生的事,不要抵抗我的力量,我能『看』到你想告訴我們的所有真相。」
阿良本來還想說什麼,修遮住虞藍的視線,指尖動了動,催眠力量發生作用,阿良眼裡的抵觸消失,順從地半垂著眼睛,啞聲應好。
修凝神侵入阿良的意識,在他腦海里看到了曾發生過的事——
退出阿良的回憶,修臉頰被溫柔地撫過,虞藍抱著小豆丁湊上前來,她手裡舉著一張紙巾,嬌容微紅。
「我看你額頭出了很多汗,用精神力跟阿良交流,是不是挺費神的?」她小聲說,有點兒不好意思,清清嗓子,迅速轉移話題,「阿良都告訴了你什麼呀?」
修眼中浮現了笑意,他反手握住虞藍的手,指尖摩挲過她指間,敏感不堪的肌膚根本經不起他一點觸碰,虞藍抖了一下,想把手抽回去,但是他並沒有放開她。
溫柔而堅定地與她十指相扣。
虞藍臉上的紅暈漫到了脖子,她扭過頭去,不敢跟他繼續深情對視。
修心裡彷彿吃了蜜,甜滋滋的,他眼角眉梢不自覺綻開薄薄笑意,彷彿暖融融的春光,照進每個人心底。
他自無心艷麗了眉目。
虞藍心裡晃過這句不知道從什麼三流小說里看過的文字,頓時一陣肉麻,在心裡呸呸呸了幾聲,戳戳修胳膊,催促他快點轉述。
經過修的解釋,虞藍得知阿良和舒接了一個委託任務,當傭兵星系出事的時候,他們兩正在拚命往回趕的途中,沒想到卻遭到了敵襲,飛船受重創,被迫降落在一個星圖上沒有標註的星球上。
而在那裡,阿良和舒不幸捲入了一場仿若人間地獄的狩獵遊戲。
狩、獵、游、戲!虞藍心臟猛地一緊。
這不是她在夢裡經歷過的嗎?那種看不到希望,苦苦掙扎只為活命,到最後殺人和被殺都已經麻木的感覺……太真實,真實得令她不寒而慄。
「怎麼會呢?」虞藍下意識脫口而出,不解地望向修,「阿良和舒,怎麼會是他們……那個狩獵遊戲,是不是在一顆星球上,有草原,也有丘陵,還有雪山,最後的倖存者被帶到一個無人島上?」
修收緊了與她交握的手,頷首:「我在阿良記憶中看到的場景,跟你描述的差不多。」他隱瞞了一些話沒說,不過這幾句已經讓虞藍心神大亂。
「舒屢次保護阿良,他們才能一直活下來,短短几個月,兩人經歷了太多……具體的我就不贅述了,挑重點告訴你們。」修輕緩低沉的聲音彷彿有撫慰人心的魔力,「到最後,倖存下來的都是強者,這些人被再度弄暈,帶到了另一個地方,那裡有一個非常隱秘的生化科研基地,活下來的人將在那裡接受更可怕的人體試驗……」
虞藍脫口而出:「鐮足男?!」
阿良眼中露出了痛苦掙扎的神情,張著嘴啊啊亂叫。
「如果阿良說的沒錯的話,那個鐮足男……很可能就是舒。」修望著虞藍,道出了可怖的真相。
努力跟戰友一起活下來的阿良和舒,他們全靠傭兵不服輸的榮耀精神撐到了最後,他們作為傭兵的骨氣不容許他們憋屈絕望的死去。
然而活著,並不意味著希望。
反而是絕望的開端。
舒為了保護阿良,展現出了更強大的武力,因此他做為第一批人造人實驗體,接受了最高強度的改造。阿良被注射了大量試驗藥物,身體已經漸漸失去了知覺,只能眼睜睜看著監控屏幕中舒與其他人痛苦猙獰的變化。
很多人不堪折磨,死在了改造過程中,畢竟人類的基因與那些異種生物的基因是很難融合的。
也有一些人被改造成功后,狂性大發,殺死科研人員,又跟其他實驗體互相殘殺,最後被基地用各種殘忍的方式活活弄死。
舒是幸運的,又是極不幸的。
他和少數人挺過了融合的痛苦,又沒有徹底失去理智和行動力,但是接下來,基地對他們進行了洗腦,讓他們變成只會聽從命令的冷血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