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肢體接觸(什麼草)
很久遠的時光以後,當宋隨意回憶起當初的這個時候,突然發現,原來自己是在這時候已經把他放在心上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聽見雨絲敲打窗檯玻璃的叮咚、叮咚的聲響。從床上爬起來,放眼過去,屋裡院子里都不見他和李大哥,只有外面越下越密集的雨。
望著屋檐垂落的密集雨線,宋隨意隱約恍悟到,昨晚天氣熱,都是因為這裡要下雨了。
不知他上哪兒去了。宋隨意下床后,正準備找找他們兩個的蹤跡。外面院子的圍牆外,一個男孩的聲音喊著:「是你嗎,大姐姐?」
聽這個聲音,不就是偷她書包的小四。宋隨意走到門口,與站在院子門口戴著斗笠穿著背心的男孩小四遙遙相對。
「只有你一個人嗎,大姐姐?」小四隔著雨聲對著她喊。
宋隨意想起李大哥說過的話,對這孩子犯過的錯沒有放在心上,點了頭,說:「好像是只剩下我一個人。」
小四見她左顧右看,道:「你找李大哥嗎?李大哥去給你找車了。」
「找車?」宋隨意疑惑。
「大姐姐不是病了嗎?杜醫生腿也不方便。」小四伸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說。
原來這個屋子,不是他們的住處。他們是到這裡辦事時借住了這個已經沒有人住的屋子。
宋隨意問:「李大哥去找車,杜醫生——」
「我看見他從那邊走了,應該是去給大姐姐找葯吧。」小四對她問的基本必答,顯然對於之前自己做錯的事感到內疚。
宋隨意只聽說他去幫她找葯,再看到眼前下這麼大的雨,他一個人拄著拐杖,不說方便不方便,想想都令她感到心驚肉跳。此刻,她忘了他是個醫生,而且是本地人,只記得他拄著拐杖的那條腿。沒有多想,見屋裡剛好放了一件男士的雨衣,宋隨意穿上雨衣走出門。
小四看著她走出了屋子,問:「大姐姐要去哪?」
「杜醫生是走哪個方向?」雨真大,宋隨意走出門以後,發現反而看不清楚男孩的臉了。雨像瀑布一樣澆打在她頭上身上,豆子般的雨點打到皮膚上都疼。想到他在雨中爬山採藥貌似還是為了她,她心急如焚。
她臉上大寫的焦急,讓小四的眼珠子骨碌轉了轉。小四說:「大姐姐,我帶你去吧。這裡我路熟。」
要不是急於找他,宋隨意不想男孩跟著自己冒險,於是她說:「你帶我到他採藥的山腳下可以了。」
小四一聽她這話不由笑:「我們是住在半山腰,大姐姐。」
宋隨意卻板起臉,道:「我讓你帶路,可不打算讓你涉險,你年紀小知道嗎?」
小四看她表情忽然變得很嚴肅,吞了口水,不敢再開她玩笑了。
兩人向前走。宋隨意緊緊跟著男孩,沒有任何疑心。走了不知道多久,走到了一條山間的小溪前,由於下雨的緣故導致水流加速,不好踩水過去。有村民在溪水上面架了塊木板。儼然,只要過了這條木板橋,到達對面的林子里,或許可以找到他了。
宋隨意伸手攔住了男孩往前走,說:「你回去吧,我自己過去。」
小四忌憚她剛才的威信,只得往回走,邊走邊回頭。
宋隨意對他搖手,要他快點回去,確定他安全回去了,宋隨意轉回身,嘗試著把一隻腳踩在了木板上。那木板其實被底下的水流沖刷,像小船兒搖晃著。她剛把兩隻腳都踩上去,木板像蹺蹺板一樣,前後劇烈晃動。怕被就此摔下來前功盡棄,宋隨意加快腳步往前沖。
在這個危險的節骨眼上,宋隨意哪顧得上其它,一心一意只盯著自己腳下。在快走到對岸時,突然從天而降一個聲音:「宋隨意,你不怕死嗎?」
一個驚嚇,宋隨意要摔下去,她兩條手臂在半空中掄了兩圈后,身體前傾,緊接不受控制地倒向了前面。
鼻子里撲鼻而來的,除了雨水,就是那淡淡的草香。
那隻手穿過她腋下,牢牢地抱住了她身體。宋隨意抬頭,只見他那張美好的容顏在雨線里發著微微的瀝色,如果不是雨天,他的頭頂上說不定在冒烏煙。
「你還好嗎?」
聽她居然在這時候問起他好不好,杜玉清發現自己是連氣都不知道怎麼氣了。剛才,聽到動靜他出來看情況,結果,被他親眼目睹了她驚險的一幕。知道她是不會游水的人,難道她都忘了之前自己剛溺水差點溺死的事。
只見她一雙烏黑的眼珠子看著他,杜玉清明白了,她真忘了,忘了她自己倘若掉下溪流的後果。
「難怪你上回會飛身去救小四——」
「你說什麼?」雨聲大,宋隨意只見他好看的嘴唇張合著聲音極小,好像說的只有他自己聽見的話。
杜玉清眯起對眸子。誠如李大哥說的一樣,她是個好心的女孩,不能說傻,只能說好心,很好心。
宋隨意雙腳穩穩地站在石子的岸上,只怕自己的身體給他的腿造成負擔,然而令她吃驚的是,他哪怕拄著條拐杖,明顯都要比她這個正常人在雨中站得穩。
即便如此,見他另一隻手裡拎著個箱子,她不假思索伸出雙手去幫他拎箱。
搶不過她,不,是怕和她爭的時候,路滑她摔倒,杜玉清無奈地放手,再見到她把箱子拎在了自己手裡的表情,她的嘴角是微微地往上鉤,勾出了一個滿意的弧度。
杜玉清的手不由自主地伸了過去,到了她面前,把她掉落下來的那一縷濕漉漉粘著擋著她臉蛋的頭髮,撫摸開。
這個動作,明顯都超出兩人的預料。
宋隨意的心頭砰砰砰地響,好像心臟的跳動聲都大過了雨聲。
他的手指慢慢地從她面前收了回來,緊接突然間又伸出去把她身體一抱,抱著她退了兩步。宋隨意轉頭,看見了那突發的洪峰過來,在他們面前瞬間沖毀了那條簡易木板搭設的橋。
「怕嗎?」他的聲音在她耳畔說。
宋隨意感覺耳朵在燒,此時此刻她哪裡能想到害怕,只知道在他懷裡這樣彼此偎依的感覺,聞著他身上令她神魂顛倒的草香,她說:「是什麼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