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這個夜晚對萬靜湖來說實在太漫長了,她傻傻的坐在廊下,思緒一片混亂。
那明明是她的望安哥哥呀,但他卻彷彿不認識她一樣,他看著她的眼神非常溫柔和善,但是相當陌生,她可以確定他真的不認識她……怎麼會?況且望安哥哥怎麼可能是太子?不不不,那絕不是他,只是長得相像罷了。
可是他的容貌、嗓音跟望安哥哥實在毫無相異之處,因為沒有,她內心翻騰著、情緒也複雜,想到他跟顏嬛在寢室里恩愛纏綿,她的心就……
她不知道這個夜是怎麼過的,只知道當她回過神來,天已經快亮了,太子自顏嬛的房裡出來,然後離開了。
他前腳一走,萬靜湖跟另一名侍婢便進到房裡等著伺候顏嬛梳洗。
進到房裡,只見顏嬛衣衫整齊,頭髮也一絲不紊,床被依舊整齊,看起來也不像有人在上面睡過,可是……
顏嬛累極了,坐在床沿,頭靠著床柱,一見萬靜湖,馬上嚷嚷道:「靜湖,快給我一杯水。」
「是。」萬靜湖趕緊倒了一杯水給她。
顏嬛喝了幾口,將另一名侍婢打發出去。
「我快渴死了……」顏嬛說道:「殿下跟我說了一夜的話,從我的童年聊到我的未來,我困死了。」
太子臨幸,卻連她的手指都沒摸一下,只是跟她聊天說地?為什麼?雖說萬靜湖覺得不可思議、萬分疑惑,同時卻也鬆了一口氣。
儘管她打從心裡不相信太子就是她的望安哥哥,可因為他們長得一模一樣,她心裡難免有疙瘩。
「太子為什麼只跟你說話呢?」萬靜湖問。
顏嬛懶洋洋地道:「我怎麼知道?困死我了,我想睡覺……」
「喔,好。」萬靜湖立刻伺候她脫衣卸履,躺平休息。
退出房外,她還是忍不住一直想著昨天夜裡的事,還有那張臉孔、那說話的聲音……她在心裡暗暗發誓——
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就算太子偶爾會到顏嬛的宮院,但萬靜湖畢竟只是個小小的宮婢,當然無法接近他。
為了解開心中疑問,她想方設法的找上在太子寢宮裡幹活的傅深深,並探問關於太子的事。
她旁敲側擊,以望春城的元宵特色來打探宮中是否有特別的過節活動,從傅深深口中,她知道宮裡辦了燈會,請來各地制燈的名師親手打造各種不同樣式的燈籠,元宵那天傍晚,還是太子殿下親自點燈的。
元宵那天望安哥哥跟她在一起,而太子在宮裡點燈,也就是說……不管如何,他們不會是同一個人,既然他們不是同一個人,為何會長得一模一樣?
世上要有這樣的巧合,應是微乎其微,兩人如此相似,應該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們是孿生兄弟。
但如果他們是孿生兄弟,為何一人貴為太子,一人卻流落民間?
突然,一個可怕的想法鑽進她腦里。
她想起她發現望安時,他身受重傷、奄奄一息的躺在山溪里,要不是她在溪水未漲之前救起他,他就算不因傷重而死,也會溺死。
望安為什麼會受那麼重的傷?為什麼有人想殺害他?難道這一切都跟太子有關?是不是因為他是太子的孿生兄弟,太子怕他爭位,所以對他痛下毒手、以絕後患?
如果真是她所想的這樣,那真是太可怕了。
只是,她見過太子,卻感覺不到他身上有半點肅殺之氣,甚至她覺得他是個溫柔和善的人,像他那樣的人,怎麼會做出殘害手足的事情呢?
喔不,有時這種事也不見得是他親自下令,而是他身邊的人為了鞏固主子的地位,背著他干出傷天害理的事。
忽地,她想起爺爺提過曾有京里的人在她跟望安不在時去宅子查問過,然後不多久宅子就失火了,難道這一切都是……
想到這裡,萬靜湖不禁背脊一涼,無比憂心,若有人想斬草除根,那麼爺爺跟望安可就危險了……
在那之後,太子又來了幾次。一如以往,他總是跟顏嬛在寢房裡徹夜聊天,或是一起看書,顏嬛不像是他的側室,反倒像是陪讀陪玩的小侍婢。
不過正因為知道太子每次來都只聊天,萬靜湖不像之前那麼介意了。她對太子越來越好奇,常偷偷向傅深深打探,可傅深深說得不多,還是沒解開她心中疑惑。
這日,萬靜湖忙了一天,陪顏嬛聊完天後,她回到自己的小房間里躺下。
在顏嬛的宮院里,婢女都是三人一房的,可唯獨她是自己一間房,不只因為她跟顏嬛感情好,也因為太子來找顏嬛時,苗兒就由她照顧,跟她睡在一塊兒,除了主人之外,苗兒不親其他人,只願意親近她,她也藉由照顧苗兒一解對豆子跟寶寶的相思之苦。
她迷迷糊糊的睡去,不知何時,她意識到自己半夢半醒,而且感覺到床邊有人正看著她。
她以為自己睡糊塗了,該是在作夢,可突然間她感覺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萬靜湖陡然一驚,睜開雙眼,在微弱的月光下,她看見床邊坐著一個人。「啊——」她驚叫一聲的同時,那人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別叫。」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太子殿下。
她瞪大了眼睛,驚恐的看著他緩緩欺近她,一把將她攬入懷中。
「唔!」她拚命掙扎,卻不敵他一個大男人的力氣。「嗚……不……」
他輕輕一笑。「我是太子,就算有人闖進來也救不了你。」
萬靜湖雖然害怕,也擔心自己會因為反抗而遭遇不測,但她不想乖乖就範,就算太子跟她的望安哥哥有著相同的容貌及身形,卻不是他。
而她,是完完全全屬於她的望安哥哥的。
想著,她狠狠的在他手心咬了一口,疼得對方立刻鬆手。
萬靜湖快速退到床榻最裡面的角落,像只發狂的貓兒,兩隻眼睛惡狠狠的瞪著他。「不準碰我,我的心、我的身體,我的一切一切都是屬於望安哥哥的!」
他先是一楞,然後低聲笑了起來。
看著他詭異的反應,她更加困惑了。「你……你笑什麼?!」
他抬起眼帘,眼底帶笑的又問了一次,「你的一切一切都是望安哥哥的?」
「是!」萬靜湖回得鏗鏘有力。
「望安真是好福氣,你對他這麼死心塌地。」他笑道。
太子的反應讓她感到疑惑不解,為什麼他提到望安的時候,好像對望安這個人一點都不陌生似的,難道他已經找到望安,甚至對他下了毒手?
這樣的念頭一閃過,萬靜湖整個人激動起來,往前撲向他,一把抓住他的衣領,驚懼的質問道:「你對他做了什麼?你對他做了什麼?!」
「靜湖,」他直視著她,眼底有著熱情卻又溫柔的笑意。「豆子跟寶寶都很想你。」
聞言,她一震。太子怎麼會知道豆子跟寶寶的事?「你、你是……你怎麼……」
「我跟現在住在太子寢宮的那個人真這麼相像?」他問。
萬靜湖楞住了。「什……你說什麼……」
「我是……」他唇角一勾。「望安哥哥。」
她兩隻眼睛發直的呆望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望安哥哥?你……怎麼會……」
「你忘了我對你說過的話嗎?」寸步天深情的凝視著她。「不管你去了哪裡,我都會找到你。」說罷,他撩起袖子,露出腕上那條五彩腕帶。
萬靜湖沒想到他居然還留著她送他的腕帶,先是一楞,隨即淚水自眼眶裡湧出。在她眼前的人不是太子,而是她的望安哥哥。
雖然她不知道他當初為什麼對她說了那麼莫名其妙的話,但這些日子以來,她卻是因著他那句話,懷抱著希望及期待度過了無數個迷惘又無助的夜晚。
當下她顧不得羞,也管不了事情仍未明朗,她撲進他的懷裡,伸出雙手,緊緊勾抱住他的脖子。
她有多氣他,就有多愛他,有多愛他,就有多想他,不管他曾經怎樣傷了她的心,她就是無法不愛他。
寸步天環抱著她因哭泣而顫抖的嬌小身軀,溫柔的拍撫著她的背、她的發。
他早已秘密與張知學、邢安邦在宮外見過面,他們確定他的身分后,在半個月前讓他用趙望安這個名字進到宮中擔任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