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一步

顏秋意在房間里呆了半個多小時，開始想著自己是不是要制定個重生計劃之類的東西，但無奈腦子裡面一團糟心思根本沒在這上面，拿起筆來也根本不知道從哪裡著手，想了想，索性扔下筆出了屋門。

來到客廳顏正澤夏秋顏夏涼正在客廳看電視劇呢。

她走過去推了推顏夏涼，「往那讓讓給我騰個空。」

顏夏涼看電視正起勁也沒在意，屁股一挪給她騰了個地方，顏秋意開開心心的窩到夏秋懷裡。

「去去去，往那邊點，熱不熱。」夏秋嘴上嫌棄著，卻也沒下手推她。

顏秋意蹭了蹭夏秋的肩膀，「不，靠著舒服。」

「你媽養你真精。」夏秋嘴角抽了抽。

「那必須的，」顏秋意得意的回了個媚眼，「你媽養你也挺精的。」

「你娘倆成天膩膩歪歪的。」顏正澤在一旁酸溜溜的。

「老爸你是不是嫉妒我跟你媳婦親？我跟你說啊……哎呀，媽你拍我幹什麼？」顏秋意哀嚎著捂著腦袋。

顏夏涼眼睛不離電視，嘴上說著風涼話，「該，誰讓你嘴欠，沒大沒小，咱媽不好意思你不知道啊……誒誒，媽我錯了，你一點也沒不好意思你彆扭我耳朵啊啊，疼疼疼疼……」

「媳婦我覺得良良和伊伊說的沒錯啊，你跟我親不親，我說的不是那個親啊，你別瞪我我不說了啊不說了，誒媳婦，你臉怎麼紅了？」

哎，這甜蜜的日常啊。

哎，這虐狗的秀恩愛啊。

顏秋意顏夏涼對視了一眼，瞬間感覺感同身受革命情誼上升了不止一個level。

「同志啊！」

「同志啊！」顏秋意眼淚汪汪的三竄兩竄越過夏秋坐到顏夏涼身旁。

大概只有這個時候他們姐弟兩個才能真正統一戰線一致對外。

請不要傷害單身狗！虐狗是犯法的！

再見！再見！再見！

抖落掉一身雞皮疙瘩，顏秋意想起了正事電視劇是一點沒看進去，趁著廣告的功夫她抓起茶几上一把瓜子，狀似漫不經心的說道。

「誒，爸媽，我聽說你們廠子要買斷工齡了是嗎？」

顏正澤跟夏秋俱是一愣，對視一眼，最後還是一家之主顏正澤開了口，「小孩子家家的懂得倒不少，你知道什麼事買斷工齡嗎就在這湊熱鬧。」

顏爸爸顏媽媽有一點做得非常好的就是從來不會說諸如「大人的事小孩少插嘴」、「一邊呆著去別礙事」、「什麼都不懂別瞎摻和」的話。即便嘴上說的話再嫌棄，但是他們依然很尊重顏秋意姐弟的想法，大多數情況下家裡的事情多少會跟倆孩子通個氣，算起來這麼多年唯一瞞著的事大概就是顏爸爸生病住院的事情了。

——這也是顏秋意有底氣開口的原因之一。

當年顏秋意小升初考試之前顏爸爸出了一次差，回來之後就為了是否要買斷工齡而發愁了好幾天。顏爸爸顏媽媽所在的藥廠效益一直很好，再加上是國企不知道是多少人羨慕的鐵飯碗，但是隨著自動化流水線發展的日趨成熟流水線職工開始趨於飽和再加上工廠改制，所以廠里開始動員職工買斷工齡。

當時擺在顏爸爸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條是買斷工齡藥廠一次性付清十三萬塊——當然按理說顏爸爸是不應該在這次買斷工齡的人員範圍里的，但廠里給的百分之五到百分之七的人數標準擬定名單剛好卡線卡到顏正澤這裡，所以知道情況的廠領導只象徵性的做了做工作。而另一條就是，找找關係繼續待在藥廠，半年之後就能提副科長。

顏爸爸本來是沒有任何猶豫的想要繼續待在藥廠——雖然十萬鼓勵金、競崗之前買斷獎勵的兩萬再加上六月初之前買斷的一萬統共十三萬塊是很誘惑人沒錯，但是錯失了這個鐵飯碗以後萬一找不到工作怎麼養活一家老小？

但當他把這事跟他把兄弟葉正陽一說，這個眼光一向令他信服的好兄弟卻是極力說服他買斷工齡。

這樣一來二去他也上了心，只是周圍和他情況相同的人大多不願意，千方百計的託人找關係想留在廠子里，這才讓顏正澤徹底犯了難。

早已經歷過一次的顏秋意卻是知道這件事情的後續，廠領導本身就沒打算讓顏正澤離開，所以顏正澤找人這麼一說就順利的留了下來，半年之後果然順利的升上了副科長。按著一般的套路，顏家應該從此順風順水才對，只是大家都不曾想到的是，一年半以後，藥廠爆炸，造成十五人遇難，二百七十九人受傷（對這個大的離譜傷亡人數顏秋意除了震驚和哀痛更多的是疑惑）。

再後來廠長攜款潛逃，藥廠倒閉，數千職工失業下崗。

錯過了買斷工齡的十三萬塊錢不談，再拋開顏爸爸顏媽媽失業，顏家家庭情況走上下坡路不說，顏秋意最害怕的就是顏爸爸顏媽媽會在那場事故中出事。即便是重生前因為顏秋意闌尾炎住院全家陪床讓爸媽躲過了一劫，但重來一次，她真的不敢賭，已經出了她重生的這個變數……她真的不敢想象有什麼萬一！

顏秋意定了定神，「那必須啊，我們班朱子擎他爸不就是你們廠的么？天天在班裡念叨他爸要買斷工齡下海經商什麼的，還說他以後就是富二代了。」

這一點顏秋意倒是沒有說謊，當年朱子擎他老爸朱勝濤買斷工齡之後下海經商著實狠賺了一筆，重生前顏秋意有次還在電視上看見意氣風發的朱勝濤給分公司剪綵，朱子擎站在一旁梳著大背頭西裝革領的模樣頗有幾分子承父業的意味。

「就是那個小胖子？他爸是不是叫朱勝濤？當初跟我在一個車間待過你有印象嗎？」顏正澤有幾分印象，畢竟每次開家長會都是他跟夏秋兩個人輪班去。

「有點，是不是就是那個成天帶個蛤蟆鏡的？」夏秋點點頭試著回憶。

「對呀對呀，朱勝濤就是他爸，他爸現在也總帶蛤蟆鏡，朱子擎，就那小胖子，天天念叨天天念叨說的我都快背過了，什麼H市鼓勵經商什麼靠近經濟區帶動發展呀，什麼政府批文都下來了啊，好多買斷工齡的人都去了，嗯，聽說還有好多退伍軍人。」顏秋意頓了頓，「爸你說這退伍軍人跟著摻和什麼呀？」

夏秋挑眉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顏正澤，調侃道，「誰知道那些退伍軍人腦子裡想的都是什麼，摻和摻和這個摻和摻和那個。」

「什麼摻和，這叫響應國家政策。退伍軍人……退伍軍人那是為國家出力。」一聽這話顏正澤明顯就不樂意了，聲調瞬間高了起來，「當年對越反擊戰的時候條件那麼艱苦，要不是……」

緊接著他就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發現一大兩小三雙眼睛齊刷刷的盯著他看。

「說呀說呀，老爸快說呀~」顏秋意托著下巴眨眨眼睛一副求知慾很強的模樣。顏爸爸當過兵，只是他在家從來不肯提跟部隊有關的事情，一來二去，家裡人基本上就忘了這碼事，也是說到朱子擎他爸，顏秋意才想起來的。

——當過兵的人，對部隊對國家總有種歸屬感。

顏正澤在藥廠呆了十多年，雖然因為一些難言的理由他對從前當過兵的經歷隻字不提，但對部隊有著特殊感情的顏正澤潛意識裡還是把自己當成一個軍人。現在國家有政策出台，他心裡的天平自然就傾斜了一些。

「有什麼好說的，都是過去的事了。咱現在說的不是買斷工齡的事嗎。」顏正澤揮了揮手，故作不在意，但眉頭微鎖，神色不明分明是有了鬆動。

顏秋意一看這事有門決心再加一把火，「其實我覺得吧，買斷工齡多好，能頂你那麼多年的工資呢，而且，實在不行的話，你可以打電話給葉叔，讓葉叔給你出出主意嘛！」說完給了顏夏涼一個顏色。

顏夏涼立刻會意，剛才他雲里霧裡聽了半天，這會到了他發光發熱的時候，他怎麼著也不能掉鏈子啊。

「就是就是，伊伊說得對，你給葉叔打電話問問。順便問問他上回答應給我的足球什麼時候能來。」

卧槽，找這麼個豬隊友幫忙她這是什麼脾氣！顏秋意簡直是敗給顏夏涼了。

不過轉念一想這樣也好，嗯，都是小孩子心性，顏爸爸顏媽媽過後反應過來也不會覺得她有哪裡不對勁。

顏正澤掏出打火機點了支煙——這是顏爸爸一直以來的習慣，一旦遇到煩心事或者難以抉擇的事總會抽上一支。

夏秋推了推顏正澤，「孩子都在跟前呢，抽什麼煙。」

這下提醒了顏正澤，他指著姐弟倆說道，「姐倆回屋去，我抽根煙。」

「沒事沒事，我不怕嗆……」電視劇廣告剛演完，第XX集的字樣剛出來，顏夏涼一時半刻捨不得回屋去，冷不防被突然拉他起身的顏秋意拽了一個趔趄。

「行行行，爸媽那我倆先回屋了啊。」顏秋意拽著顏夏涼就往她房間走，臨走的時候順帶瞅了一眼電視。

偌大的春光燦爛豬八戒幾個字映入眼眶。

卧槽有頭髮的徐崢，童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