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裝聖地:帕森斯

服裝聖地:帕森斯

親愛的喬韻女士,作為帕森斯學院服裝設計專業院長,我很高興地通知你,你的研究生申請已被通過……

服裝設計系的喬韻居然申上了帕森斯!

這個消息很快就在校內網上流傳開來了——T大算是名校,但臨近畢業季也不免人心浮動,尤其是服裝設計這個新專業成立剛滿四年,第一批畢業生的去向飽受各方關注,能出一個申上服設四大名校的學生,這震動不小:帕森斯是世界排名第二的藝術與設計學院,在服裝設計這一塊,這些年的影響力也是飛速膨脹,隱隱有挑戰服裝設計聖地C□□——中央聖馬丁藝術與設計學院的味道,每年的服裝設計研究生只有40個名額,能夠在全世界範圍內殺出重圍,申上帕森斯,對學院領導來說,這政績讓他們足以向校領導交差,至於對同系的畢業生來說嘛……

【喬韻真申上帕森斯了?】一群人在校園Q群里八卦。

【真的假的你看秦巍的校內不就知道了?一大早就把錄取信截圖曬出來了……就是沒說拿沒拿獎學金。】網名是Irena求職順利的同學是爆料人,口氣有點酸,【就喬韻那作品集,能過就勉強了,秦巍還不知給她找了什麼大牛寫推薦信呢,我看獎學金有也多不了。】

文無第一,藝術審美實在是很私人的事,都是同學,有誰能讓大家都心服口服?別人不搭話了,回了個呵呵的表情。

網路上,呵呵=你妹,這潛台詞沒人不知道,這表情倒更刺激到Irena,【要是真拿了全獎,以秦巍那個性,能不秀出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人看著多不食人間煙火,高冷到死,其實可騷包了,成天在校內秀恩愛,好像別人多愛看似的,切~~~~】

【秀恩愛,分得快啊。】有人出來說風涼話。

【我要是他我也炫耀,人高又帥,家裡還有錢,女朋友那麼漂亮,從大一好到現在,兩人感情多穩定,炫耀一下怎麼了,一對金童玉女,照片拍出來多好看啊,總比看歪瓜裂棗強】群里又有人冒上來了,一看就知道是秦巍的親衛隊。

【說起來,喬韻怎麼不去歐洲啊?】眼看群里氣氛就要不對了,有人趕忙打岔,【歐洲也便宜點么,帕森斯光學費就那麼貴,兩年下來至少得100萬了吧?沒獎學金怎麼念?喬韻家境好像也就那樣,供得起嗎?】

【秦巍已經申到耶魯的金融碩士了……】親衛隊幽幽地發,【就因為他要去耶魯,喬韻才申的帕森斯么……】

和他們新開的服裝設計專業不同,秦巍讀的金融系是T大王牌專業,以秦巍入校以來的表現,他申上名校不稀奇,沒申上才稀奇。不過話雖如此,這種毫無煙火氣息,輕飄飄地就申請到世界前十的大神感,還是很有震懾力,一群人頓時失去撕逼興緻,只能和親衛隊一樣,一起幽幽地在塵埃里仰望大神。【哦……】

片刻過後,Irena重冒酸水,繼續帶節奏,【呵呵,難怪啊。喬韻也算是盯得緊了,從國內盯到國外,他們能修成正果我真服氣,為男人做到這一步,都幾乎脫胎換骨,完全換一個人了,我不知道別人,反正換我,我是沒法接受】

【秦巍條件畢竟好嘛,說不定就是真心喜歡人家,和家世無關呢?】有人為喬韻說幾句。

【就因為一個男人,連自我都喪失了,就是真心喜歡我也瞧不上。】Irena發了個撇嘴表情。

【人家又怎麼了?不就是一起申個學校嗎?你說得和賣身求榮一樣,話又說回來了,你倒是想賣呢,也得看秦巍看不看得上眼啊。】群里又冒個新ID,出來,直接開火。【你該不會是暗戀秦巍好幾年了吧,是不是因為人家根本沒拿正眼瞧過你,你就自己給自己加戲,在那做著酸掉喬韻,自己上位的美夢啊?】

【你有病啊?】Irena頓時大怒,【你誰啊你,這麼說話有沒有家教?我說喬韻付出多,誰和你扯秦巍了?】

【我可惜她才華行不行?喬韻本來多有個性,遇到秦巍以後走什麼路線當我們沒看到啊?好好的朋克個性青年忽然變成淑女屋風,這不是為錢?拿臉當敲門磚,貼上二代以後,為了錢連自己審美都改,我看她這輩子成就也就這樣了,進了帕森斯又有什麼用?浪費錢。】

【一年帕森斯沒七八十萬下不來,她家就那個條件,能供得起?父母砸鍋賣鐵就為了女兒去紐約盯富二代的梢,哎喲喂,這三觀正得我都快感動死了,我就等著看她什麼結果,等秦巍玩膩她她找誰接盤,現在這都什麼世道?連句實話都不許人說了?還妒忌,我妒忌她什麼,我可憐她!倒是你,你誰啊你?你以為你在這說他倆好話就能和他們做朋友?請問,秦巍知道你是誰嗎?】

這個群本來就不是實名制,校園大群里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大家都用網名發言,一言不合唇槍舌劍也不奇怪,Irena瘋了一樣刷屏失態,一群人上來有勸有笑,有笑裡藏刀暗婊Irena就是妒忌喬韻,接連冒泡熱鬧得不得了,窺屏看八卦黨更是不知多少。不過終究Irena平時活躍,群里也有幾個親友,最後矛頭還是指向很少發言的新ID,【那個誰,出來道個歉吧,大家聊天而已,說話那麼敵意幹嘛?】

【呵呵!】新ID寸步不讓,一開口又很強硬,【什麼叫拿臉當敲門磚?秦巍玩膩了找誰接盤?大家聊天而已,喬韻和你有仇嗎?說話那麼敵意幹嘛?】

【勸你還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喬韻穿什麼,和誰談戀愛,拿什麼錢付學費,那不勞你操心,反正穿不到你衣服,花不到你的錢,也交不到你這麼Low的朋友!她的事,有人會為她操心!】

「今晚等秦巍曬了求婚戒指——停停停!」范立鋒上來抱住秦巍的手,「大哥!你要這麼一發,馬甲肯定得掉!校園男神親身上陣和無名網友撕逼,你的人設還要不要了?刪掉刪掉,趕快刪掉!」

人設為【除了秀恩愛以外平時一律高冷】的校園男神秦巍怒火中燒,在舍友懷裡死命撲騰,「手機還給我,還給我——撕就撕了,我靠那女人太賤了,不撕能忍?」

也怪自己手賤,范立鋒扶額長嘆:明知道秦巍見不得別人說喬韻一點不是,就不該給他看八卦來著,一看之下不得了,秦巍立刻指示他用窺屏號反擊不說,自己橫想豎想猶不解氣,還親自登上馬甲號去撕,此人撕起來沒分沒寸,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必須得立刻控制住!

「你理她啊?」范立鋒劈手奪過手機,直接把帳號登出了,自己那個親衛隊帳號也登出,「好了,不和你一起無聊了——我說,你現在也不該搭理這些Loser吧,自己的心還沒操完呢——怎麼,真打算一畢業就結婚……不,是沒畢業就結婚啊?秦巍,不是我說什麼,你們都才21歲,現在就結婚……是不是,早了點啊?」

秦巍沒說話,甚至彷彿沒聽到范立鋒的話似的,從他懷裡掙脫出來,若有所思地靠到床頭,出了半天神,一開口,又岔出去老遠。

「老范,你說……喬韻她,會答應嗎?」

「……」范立鋒那叫一個搓火啊,「現在的重點是這個嗎?現在的重點是你偷了你們倆的戶口頁準備背著雙方家長去結婚好不好?秦巍,你能不能Focus到核心問題上來?」

他點著桌上的兩張紙一字一句地問,「你們家裡人本來就不怎麼贊成你和喬韻,你確定這麼做,伯母會為喬韻出留學費用,而、不、是、適、得、其、反?」

「哦,我媽啊……」秦巍長吁短嘆了半天,終於心不在焉地回魂了,「我了解她……嬌嬌現在申上帕森斯,不是什麼大問題了……」

他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腰一騰,骨碌一下魚躍而起,大長腿兩步就跨到桌邊,打開戒指盒,若有所思地端詳著盒子里的Tiffany鑽戒,「老范……你覺得,這鑽戒,嬌嬌會喜歡嗎……」

……得,說了半天,還在那糾結喬韻呢。范立鋒也是無語了——就這樣還勸什麼勸?什麼太早結婚不好,先斬後奏不好……秦巍聽得進去嗎?

他轉頭要走,袖子被扯住,一回身,秦巍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當然會喜歡啦!」范立鋒火冒三丈,「能不喜歡嗎?會不答應嗎?你送的東西,喬韻什麼時候沒喜歡過?你求的事情,喬韻什麼時候沒答應過?你瞎啊秦巍?弱智啊秦巍?喬韻有多愛你,你會不知道嗎?——你說你求婚,喬韻,她,會不答應嗎?」

#

喬韻有多愛你,你不知道嗎?

秦巍往後靠了靠,對著後視鏡整理了一下領帶,隨後按開電動車門,讓喬韻鑽進來。

「今晚怎麼穿這麼正式?」喬韻問,伸手為他整理領帶。「——又系歪了。」

淡淡的香氣襲來,是秦巍熟悉的味道,但今晚卻讓他心跳加速,吞咽了一下。「不是說了嗎,去個好點的地方吃飯,為你慶祝一下。」

「噢,你是說帕森斯啊?」這還是她收到消息以後兩人第一次見面,但喬韻卻沒多興奮,反而很有些保留,她漂亮的眉毛間有點心事在,秦巍看得出來。「……嗯,是該慶祝下。」

別擔心,學費我來解決。

——這話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又被秦巍一口咬住:還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先戴了戒指,再說。

「記得和白倩說一聲,晚上咱們不回來了——我們去吃華爾道夫的海鮮塔,我順便定了個房間。」他不再提帕森斯,發動車子——不知是不是被Irena刺激,又偏過頭打量喬韻幾眼:她今天穿的是一條自己剪裁的真絲長裙,當然還是那麼的好看,也非常符合他的審美,簡潔、歐式、女人味。

確實,和剛入學的她比,幾乎判若兩人。其實,如果客觀地承認,Irena和老范都沒說錯,喬韻的確為了他改變很多,她有多愛他,是個人都能感覺得到——而秦巍也不否認,自己開始對喬韻的態度,並不是那麼的認真。

喬韻當然很漂亮,剛入學的時候走個性路線,人體彩繪、超短的頭髮,飛行夾克,渾身都掛著鐵鏈,就這樣也照樣大把人追——她的美甚至摧垮了秦巍的審美之壁,讓他破天荒主動學習去追一個女孩:他們初遇在教學樓外,喬韻靠在教室門前,不知在想什麼,她眼裡露出的哀愁一下就擊中了秦巍。

手臂上的彩繪和素凈的臉,咄咄逼人的超短髮與眼神中那一瞬的柔軟與哀愁,喬韻身上有一種對比強烈的矛盾美感非常抓人,讓秦巍打破了自己的做人原則——按理,他不該去招惹喬韻的,他大學畢業就要出國讀書,這是鐵板釘釘的事,他的家世決定了他的婚姻對象註定和喬韻這樣的女孩無緣,這是一種現實,秦巍自知自己有幼稚之處,但他不至於天真到否認這種現實。

但就是那一瞬間的美,那一瞥中,白凈臉上睫毛的低垂,擊碎了他對自己的堅持,他追了喬韻,主動的,沒想過能走多久,那一瞬間他只是想要多佔有一些這樣的美麗。

別人都說,她是為他改變叛逆作風,重歸主流審美,但秦巍從沒有主動要求過什麼,他當然喜歡傳統美人,但也不至於自大到對女朋友的審美指指點點,他追喬韻的時候喬韻就是那個樣子,既然兩人不可能會有結果,沒理由要求她為他改變。

他們常吵架,但意外地(也許也不那麼意外)在床上很合襯,喬韻的個性如裝束,火爆得不得了,她很介意他們的家世差距,逞強,不怎麼收他昂貴的禮物,當然更不要他的錢,秦巍從沒懷疑過她是為了他的錢才和他在一起,更沒想過她的清高是『放長線釣大魚』,喬韻這驕傲的性格不改,他們遲早分手,釣什麼魚?

來自兩個不同的世界,他們不一樣的地方太多了,誰也不讓誰,架吵下去,任何人都覺得他們會很快分手——秦巍也這麼覺得。

他不知道為什麼他們一直沒有分手,他為什麼還要一直交往一個如此個性的女朋友,喬韻為什麼和他在一起?因為被校園男神追求很虛榮?因為她也到了青春躁動的年紀?他們這麼經常吵架,到底是什麼讓他們一直沒有分手,什麼東西把他們綁在一起?

不論如何,分手依然是遲早的事,也許他們都只是在等待一個契機。

剛在一起那一年多,他是那麼想的。

然後,大二那年暑假,喬韻回老家去了,秋季秦巍去飛機場接她,一個穿著白裙子,黑髮披肩的女孩子從到達區鑽出來,笑笑地走到秦巍跟前,對他說聲,『嗨』。

她的頭髮又黑又直,手臂乾淨宛若白紙,人體彩繪被洗掉了,白裙擺打了大褶,走起來裙角飛揚,美到連路人都緩下腳步不斷看她。

雙眼又大又亮,溫柔里藏著忐忑,倒影著他的身影,她說,『嗨』。

這是她為他做的改變——她沒說,但秦巍怎能不知道,她早看出他的喜好,甚至還出言譏諷,對他喜歡的純真審美不屑一顧,覺得那太過寡淡。這女孩依然很作,情緒變幻莫測,來得快去得快,就像是夏日季風,讓他受不了她的躁動,她過分驕傲,清高下掩蓋的是一點自卑,還是太愛笑,總過分吸引男人的注意,追求者過多,又喜歡拿來刺激他——

但,她為他做出了這樣的改變,收斂鋒芒,甘心寡淡,只因為她知道他喜歡。

他有時也會好奇,喬韻是因為什麼和他在一起——在那一刻,這問題有了答案,他第一次意識到喬韻有多愛她。

在那一刻胸口傳來的悸動,那種承受太多甜蜜而來的酸楚,也讓他第一次意識到,原來他也是愛喬韻的,把他們綁在一起的不是對彼此的色.欲,不是那和諧無比的性,正是這份從未被他意識到的,新生的愛情。

他把她攬進懷裡,吻住她當回答。

那天以後,秦巍開始計劃有她的將來,他第一次試著把喬韻收納到未來的理想藍圖裡去。

讓人吃驚的是,從那天起,他們的矛盾反而少了很多,架依然還吵,但喬韻再也沒有拿她那些層出不窮的追求者來刺激過他——秦巍直到這時才恍然大悟,原來,之前她的作,有那麼幾成,只是因為她沒有足夠的安全感,對他的誠意根本就不能肯定。

他們沒談過這事,但每當回首,秦巍總有點汗顏,論頭腦,喬韻似無法和他比,秦巍差一分就是高考狀元,喬韻呢,如果不是因為服裝設計專業是T大那年第一次招生,分數和其他專業比處於低谷,她根本考不進這所學校——但對人心,她比他想得更有眼力,他不敢再藐視她的情商,也不敢再懷疑她的愛意。

秦巍的事業規劃早就定好,畢業后他會留在國外工作一段時間,所以喬韻想和他在一起,就一定要出國留學。她申請帕森斯,是秦巍的提議,一下把目標放這麼高,他知道喬韻不是沒壓力,但她一聲不吭,從沒抱怨,一直都在拼了命的努力。他無法容忍那些人那樣說她——確實,他找關係寫了推薦信,為她聯繫了好實習,因為他,她有了很多別人難以企及的機會,但沒有努力的話,就是機會來了又怎樣,能抓住嗎?申請帕森斯,最終看的,還不是她的作品集?

她沒說,但他也開始旁敲側擊,關心她的家境,秦巍不是毛頭小子,他知道美國讀Master不便宜,在名校讀更貴,以喬韻的實力,能申上已是燒高香,獎學金屬於奢求。

當然,沒直接問過,怕傷害她的自尊心,不過他猜喬韻家負擔她的學費肯定有壓力,因為從前幾個月起,當遞出申請的時日臨近,留學這件事逐漸要成真的時候,喬韻對帕森斯也越來越不熱衷,申請信是他寫,郵箱是他在登錄查看,就連這封錄取通知書都是他收到告訴她的,她根本就沒登上去看。

是什麼能讓她放棄奮鬥了兩年的努力目標?秦巍想來想去,也就是錢了。他覺得自己有責任幫忙解決這個困難,頭是他開的,責任他就要背起來——

也因此,他決定和喬韻結婚。

他承認,如果不是這個原因,他不會想在21歲就結婚,這個年紀,大學剛要畢業,生活才剛剛開始,婚姻似乎是個很遙遠的問題,他和喬韻婚後會怎麼樣?秦巍不知道,他猜測應該會過得不錯,他有錢,兩人又相愛,有什麼能過得不好?但無論如何,這是唯一的解決方法:秦巍家境富裕,多負擔喬韻一個人的學費生活費根本不在話下,但錢不是他的,是家人的,秦巍的家人並不贊成兩人在一起,拿什麼說服他們出錢?

喬韻申上帕森斯,會讓家裡人稍微改觀,但距離主動為她出錢仍很遙遠,秦巍也不願突兀要求,讓家人有不好聯想,對喬韻產生誤會,再者,即使鬧到了錢,家裡人臉色也不會好看,喬韻的自尊很強,也不會接受這種施捨與被施捨的關係。

唯有結婚,先斬後奏,拿到結婚證書以後,再和家裡攤牌。會鬧,會有不愉快,但秦巍家人的思想仍傳統。喬韻縱還有不好,也用帕森斯證明了自己,既然如此,又已經結婚,那就是自家人了……有什麼不好,以後再慢慢教就是了,出國留學,難道還讓娘家人為她出錢?

秦巍剎住車,利落停好,但沒馬上開門下去,而是扭頭若有所思地看一眼喬韻,她也在出神,怔怔的樣子,眼神有些掙扎和惆悵,像是在下個艱難的決定——

「我們直接去房間吧?」

「你在想什麼?」

兩個人幾乎同時說,秦巍愣了下,「什麼?」

「我說,直接去房間里吧。」喬韻重複一遍,她挑起眉,眼神燃起熱度,大眼睛氤氳上火苗,似笑非笑地對秦巍飛個媚眼,紅色的舌頭伸出來,在紅色的嘴唇上舔一圈,「不是要為我慶祝嗎?該讓我點菜——我點的菜,就、是、你。」

她的聲音,低沉又挑逗,她的穿著,清純又甜美,她的笑,暗示又妖冶,這樣強烈的對比,這樣懾人的眼神,這樣直接的要求,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拒絕。

畢業季,都忙,他們也確實有一段時間沒開.房了。喬韻想要他,又不好意思開口,這似乎也很正常。

秦巍從心頭到下.身都在發燙,從喉嚨里發出吼聲,彎腰從車裡一把把女朋友抱出來,在她的笑聲和門童詫異的讓身中,奔進了電梯里。

「那今晚就讓你吃個夠!」

#

喬韻是愛他的,這一點他心知肚明——如果他居然還傻到會產生懷疑的話,這懷疑也肯定會在每一次的性后冰消瓦解。

「男人就這麼直接,」哲學家范立鋒曾經說過,「你覺得她好看,那就是因為你想和她發生某種不可告人的關係,如果她穿個皮夾克,戴三枚鉚釘耳環,梳莫西幹頭,弄個花臂——都還能讓你覺得她好看,那就說明她對你的性吸引力已經強到這個地步了,你的生物本能就在叫囂著和她的基因合二為一,所以你會突破自己的原則去追她有什麼好奇怪的?歸根到底,男人都是用下面那根在思考的,這是不容置疑的世界真理。」

他們的肉體非常強烈的互相吸引,這是任何人不容否定的事實。秦巍和喬韻戀愛了四年,四年裡每一次吵架都以『發生某種不可告人的關係』告終,性是非常有力的粘合劑——他真的是那種比較欣賞傳統女孩的男人,而喬韻真的非常反傳統,她和賢良淑德有一個宇宙的距離,甚至在床上也是如此,但……這種時候,誰還會在乎?

起碼當她第二次就滑下去握住秦巍,大膽又淘氣地望著他,要求『教我怎麼做』的時候,秦巍絕沒有偽君子到聲稱自己會在乎。

雖然穿上白裙子,換上了千鳥格小西裝,甚至拎上了香奈兒2.55,外表上騙得過任何人,但喬韻依然不是個淑女,在床上尤其如此,她的反應和欲.望總要比別人更烈(秦巍的高中生活很豐富),吻和吻相觸的那瞬間,世界就開始溶解,在他們的動作中升華蒸發,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他們兩人身上,這一刻,其餘一切不再重要,只有她和他,他對她的吸引,她急迫的反應,她的情感從她的肢體中滲透出來,浸潤過來,安慰過來,挑撥著他,撩動著他,讓他在激越的同時模模糊糊隱隱約約地意識到她的真實——得意地意識到他對她的影響力。他對她的愛意也隨之燃到最高點,這種事就是這樣的,他非常喜歡和她一起做這件事,他只想要和她一起做這件事,他無法容忍別人和她一起做這件事——

秦巍眯起眼,收緊了攔腰的手臂,惹來喬韻抗議的低吟——雖然只是想想,但這也夠讓人不爽的了,他當然永遠不會對喬韻承認,但有時候他也很鬱悶自己為什麼是個醋罈子。

高.潮后的虛脫感和睡意逐漸散去,兩個人的理智都在緩緩回籠,喬韻動了一下,伸手去抽面巾紙,秦巍半直起身,一邊眼神搜尋著自己的西裝外套,一邊心不在焉地說,「嬌嬌,先別睡,我有話要和你說——」

按哲學家老范的觀點,婚姻的基礎,也無非就是想且只想和對方做這種事吧,或者說,對於『對方和別人做這種事』的排斥感大過了『無法和別人做這種事』的可惜……既然是這樣,那,也沒什麼好猶豫的了吧?

秦巍忽然間意識到,自己擔心的並不是喬韻不喜歡戒指,也不是她會不答應求婚——她有多愛他,他和所有人一樣都很清楚,他只是在擔心自己的猶豫,擔心自己會後悔,隨著這份擔心煙消雲散,他的心前所未有的堅定和明澈:是的,現在結婚是非常早,非常特立獨行,他們的未來也還有很多隱患……

但——他和喬韻,會幸福的吧?

「噢。」喬韻並沒和每次做完以後一樣貪睡,而是順從地坐了起來,她的聲音居然還很清醒,「我也有話要和你說。」

「什麼?」找到了,靠,居然被丟在門口了,剛才有點太激動了,希望戒指盒別搞丟了啊……

「我不去帕森斯了。」

喬韻的聲音慢半拍才傳遞進秦巍心事重重的耳朵里,他啊了一聲,止住邁向門口的腳步——好吧,這不意外,嬌嬌家真的負擔不起——唉,早知道剛才就先求婚了,這樣搞一會又要多費唇舌,今晚怎麼什麼事都不在掌控中——

「我知道你在擔心學費——」找戒指的事暫時放到一邊,他回身預備安撫女友陰晴不定的自尊心,但卻在喬韻的表情里,詫異地收了聲音。

「我不擔心學費,」喬韻說,她的表情很平靜,但正因此,更讓秦巍意識到她的堅定,這不是嬌嬌又一次鬧的脾氣,因金錢匱乏,絕望中賭氣又痛苦的決定,她的眼神,就和他片刻前的心情一樣明澈。「這不是錢的問題。」

「——我們分手吧,秦巍。」

他聽得出來,喬韻的話,深思熟慮——她的心意,已如覆水難回。

他被她甩了。

他,秦巍,被她,喬韻甩了。

他,要什麼有什麼的秦巍,被處處不如他的喬韻甩了。

雖然處處比她強,但為了和她在一起還是費盡心思,甚至為了爭取學費不惜拿婚姻做籌碼來算計親媽——親媽!——的他,被又作、又作、又作的喬韻給——

甩了。

轟的一聲,像是哪裡燃起了山火,他的世界開始在混沌的痛里熊熊燃燒,所有的溫柔體貼在這一刻都給更重要的東西——他的尊嚴讓道。

「……和我分手?」秦巍喊,那個和Irena撕逼的他又回來了。「喬韻?你……你是不是有病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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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尚大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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