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城

聽閨女說這幫襯娘家還有條件要講，岳媽的心中泛起一絲絲的不高興來，這一個兩個的翅膀都硬了，幫襯幫襯娘家都要講條件了。

不過就算是岳秋荷講了條件，她也要忍著聽著，這樣好的生意，自己咋能放過？

這些可都是光宗的，將來光宗娶媳婦兒居家過日子說不定就要靠著這個了。

所以岳媽忍著心中的不樂意，一臉緊張地對著岳秋荷道，

「快說，快說，別說是一個條件了，就是十個條件，我也答應你！」

聽著自家老娘說的這麼痛快，岳秋荷也不遮掩，

「讓小五去上學！」

「嘎，你說什麼？小五哪兒是念書的料？這不是浪費錢么？你這當姐姐的不是胡鬧嗎？」

岳媽尖著嗓子說道。

「沒讓小五試過，你咋知道她不是讀書的料？她才多大點兒，在家也做不了什麼活兒，送學校去，識幾個字，別跟我們姐妹幾個的都是睜眼瞎，不提別的，就是算賬都算不出來，可不就是個笑話。」

岳秋荷倒是不激動，淡淡地對著岳媽道。

農村孩子早熟，在聽到自己竟然能有機會上學，岳春草小手兒攥著衣襟，一臉緊張和渴望地盯著自家老娘和大姐。

岳家姐妹的長相都不差，濃眉大眼，秀鼻，紅唇，不過可惜的是，營養不良，所以頭髮枯黃，皮膚也是乾巴巴的。

「笑話啥？不都是這樣的？我和你爸不識字，不照樣一輩子人活過來了，你這是瞧不上嫌棄我和你爸了？你自己不也不識字，這生意做的還不是一樣火火的，念書有啥好的？」

「既然媽不同意，那就算了唄，正好我這店直接轉給我三弟妹得了，反正她在這公社各方面也熟悉，我轉給她，至少一兩百塊錢還是能得了的。」

既然岳媽不同意，岳秋荷也不勉強，直接地對著岳媽道。

岳媽這下子倒是急了，

「這是怎麼話說的，不過是話趕話說到這兒了，誰又不同意了，再說了，這家裡都是你爸當家的，我哪兒敢說三道四啊，你這丫頭，說風就是這雨的。」

聽著她這話，岳秋荷也不揭穿她，

「成，您家去和我爸商量吧，商量好了告訴我就成，小五先留我這兒，幫襯我幾天。」

岳媽想想倒也行，反正自己的目的達成了就好，其他的她是真的做不了主，要回去和當家的商量商量。

岳春草對於能留在公社，當然是高興極了，姐妹倆送走了岳媽之後，岳春草就圍著自家大姐轉了，岳秋荷忙的時候她就幫忙去照看思甜，岳秋荷閑著的時候她就去洗碗抹桌子的，反正手腳極為地勤快，也確實讓岳秋荷輕鬆了不少。

去了縣城以後，如果能帶走司思萌的話最好，帶不走的話就雇個人幫忙，反正不能自己一個人累死累活的。

縣城有掃盲班，以後她還要騰出空子去認字兒，還有夜校，自己去報個班，學點兒東西，反正不能是現在這樣半吊子的樣子。

到了公社之後，岳秋荷認字的事情也沒有停下來過，反而是跟著王翠鳳學的更多了，現在一張報紙，她也能磕磕巴巴地念下來了，雖然這字兒寫的丑了些，可岳秋荷已經足夠滿足了。

等以後條件好些了，自己買了紙筆后再好好兒地練習好了。

人家有四五十歲開始學習書法的呢，自己現在才二十多，完全來得及。

晚上睡覺的時候，看著自家妹子補丁摞補丁的衣裳，岳秋荷心裡頭微微一嘆，都是窮鬧的！

岳春草打小兒就會看眼色，這一天忙下來，完全也沒覺得累，反正比起家裡，自己要照顧大大小小的畜生，餵飽它們的肚子相比，今天簡直輕鬆到天上去了。

如果真的能去上學，而且還是在公社上學的話，簡直就跟做夢一樣，

「大姐，你說爸媽會同意我上學嗎？」

躺在床上的岳春草怯怯地問道。

「應該會，不為別的，就為了這店，爸媽一定會答應下來的，不過你進了學校一定要好好讀書，可別讓爸媽因為你的成績不好把你弄家去的理由，大姐能幫你的不多，以後就要看你自己的了，如果你能考上大學，大姐供你！」

岳秋荷摸摸她的腦袋，鼓勵道。

「大姐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兒學習，以後等我有出息了，一定不會忘了大姐的恩情！」

岳春草似乎是在發誓一樣，對著岳秋荷道。

「好，那我就等著了！」

岳秋荷無所謂地道，已經遭遇過一次背叛了，她難道還會傻的繼續相信人么？

這是她對岳家最後的一次幫襯了，算是還了他們的養育之情吧。

說服了自己，慢慢地放下心結，她要開始新生活了，不想要仇恨壓垮自己，所以這個小鋪子以後不管岳家姐妹經營不經營的下去，都和自己無關了。

岳家人看著岳媽一個人一臉喜色的回來了，就知道岳春草留在了公社，留在了大姐的鋪子，岳冬麥和岳夏蓮心中閃過了一絲羨慕來，可到底也是知道自家的情況，老爹，老娘決計是不會允許自己姐妹倆離開家的。

不然的話，這家裡的活兒靠誰做？

岳爸，岳媽年紀也漸大了，慢慢地開始有心無力，岳家正兒八經的兒子岳光宗可不算是個成器的，現在還在高中混日子，馬上要二十歲的大小夥子，地里的活兒基本上什麼都不會，岳爸岳媽一直想要讓自家兒子跟大女婿司國忠那樣，成為公家人，吃公家飯，可也不想想，司國忠在成為工人，吃公家飯之前到底吃了多少的苦頭，受了多少的罪。

反正現在岳光宗還在學校里混日子，岳爸岳媽還以兒子為傲！

聽了老婆子的話，岳爸索性也躺不住了，從炕上坐了起來，披著外套，裝了一袋旱煙，點著，美美地吸了一口之後，這才開口了，

「這事兒靠譜嗎？」

「這又啥不靠譜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日子多少人跟咱家打聽秋荷的生意呢，裡頭的酸話還少了？說明啥，這說明閨女是真的掙錢了，這要不是她說翻年了要去縣城，肯定是不會轉給咱家的，一分錢不花，這白的了個鋪子，倆閨女也學了門手藝，以後老三說婆家，光宗娶媳婦兒可不都寬裕許多。」

岳媽心裡早就同意了，極力地勸說老頭子道。

「可倆丫頭走了，家裡的活兒可咋辦？」

岳爸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兒，忍不住地發愁道。

「怕啥，咱來年能種多少種多少，種不了的地大不了承包出去，村裡沒地的人家多了去了，咱們承包出去，每年得了糧食也足夠一家子嚼用了，可現在要緊的是手頭上沒錢，所以這樣好的機會，錯過了上哪兒去找這麼好的機會去？」

岳媽早早地就想好了，所以這會兒說起來也順口的多。

「這也行，你讓我先想想，讓我先想想。」

岳爸做事瞻前顧後，不太有魄力，所以有些拿不定主意地對著老妻道。

「你可是快著點兒，現在老大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誰知道她犯什麼神經呢，對著咱家可沒以往那麼上心了，錯過了這次，下次可不一定能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岳媽說起大女兒來那是又氣又恨的，現在這閨女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了，反正死丫頭能氣死人。

「行，反正時間還早呢，等忙完了地里的事情就讓老二和老三去試試，至於老五上學的事情，都十歲了，還上啥學，讓她去混個小學畢業算了，反正小學也不要錢，書本啥的直接用光宗的。」

岳爸最終下定了決心，對著自家婆娘說道。

岳媽聽著這話，滿意極了，這不地里的活兒再有個十來天就忙完了，家裡也算是徹底地清閑下來了。

至於小五念書的事情，隨她去吧。

岳秋荷聽著父母讓岳光宗帶來的口信兒，表示自己知道了。

九月，岳春草跟在比她小三四歲的司思樂身後，怯生生地進了公社完小，開始了改變自己命運的生活。

她年紀比較大，自制力當然比其他孩子強些，可成績卻並不一定比人家強，司思樂有父母教導，成績優異，中期考試得了全班第一，雙百分，所以司思樂就成為了班長。

岳春草的成績倒也不差，語文八十，數學倒是滿分，可她自己卻不滿意。

每天放學之後除了幫大姐忙之外，就是捧著書本念念有詞，聽的岳秋荷耳朵繭子都出來了。

十月之後，岳家糶了家裡的糧食，土豆之後，岳冬麥和岳夏蓮倆人終於閑下來了，她們興緻勃勃地來到了公社，帶著無限的憧憬和期望盯著自家大姐。

「行了，既然來了，我做的時候你們就認真點學，以後要看你們自己的了，我只教一遍，學不學的會你們自己看著辦哈！」

岳秋荷對著這倆妹子的感情有些複雜，說話也不太好聽。

不過岳家兩姐妹倆卻沒有啥意見，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自這天開始，倆姐妹早早地來到店裡，晚上太陽落山，迎著冷颼颼的風，然後再家去。

有人幫襯，岳秋荷索性地就將隔壁的鋪子也一起地租了下來，擴大了店面，店裡也而開始稍微地買點米粥之類的，生意好的不能再好。

隨著年越來越近，公社的人也是越來越多，所以這生意自然也是越來越好了。

岳秋荷想想自己口袋裡的兩千塊錢，只覺得更加地底氣十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