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二種姿勢：那一顆硃砂痣（六）

「皇后現在在幹嘛？」

「……」

「貴妃現在在幹嘛？」

「……」

「你怎麼光顯示省略號，不回答？」

「用戶沒有開通實時監測業務，無法回答。」

初一把《劇情指南》翻得嘩啦嘩啦響：「這麼說，你不就是個馬後炮嗎？那我要你何用？」

《劇情指南》一本正經地顯示：「可以探知無人發現的真相。」

初一來了點兒興趣：「比如？」

「昨晚的桂花糕是小貴子放在寢殿里的。」

「完了？」

「完了。」

「這個小貴子是誰的人？不，這麼問吧，小貴子是聽誰的話去放的？」

「小宮女蒹葭。」

「……算了，咱們還是換個話題吧，看來我並不適合當個偵探。剛剛皇后在幹什麼？」

「……」

「你怎麼又不回答？」

「純屬私人情緒，抱歉。」

「給我好好工作啊！」

燕景夏一進門，就看到蕭芷嵐一個人翻著本兒書，還發出咯咯的笑聲，不禁也染上了幾分喜意：「在看什麼？這麼開心？」

探過頭去，他猜是話本兒還是什麼的，沒想到是本兒遊記？還是本兒講尋仙的遊記？有什麼好笑的嗎？

初一被突然出現的皇帝嚇了一跳，她正看妃子日常看得開心呢！好在《劇情指南》有隱私保護功能，所以在外人眼裡也只是一本兒正常的書罷了。

聞言初一低頭瞅了瞅，不確定地開口：「這妖怪長得太搞笑了？」

燕景夏沒聽出來，拿過初一手裡的書，還點了點頭：「是有點兒搞笑。」接著又朝外喊，「伺候的人呢？怎麼放小主一個人呆著？」

見此初一忙接話：「我讓他們都出去的。」一大波陌生人杵屋子裡，笑也笑得不自在，這不是給自己添堵嗎？

雖然有了初一的解釋，芙蓉閣的下人沒被懲罰，但也因此不敢怠慢初一了。一個名為朱笛的宮女就開始忙前忙后，一邊吩咐人給皇帝端茶，一邊又要指揮人給初一整理儀容，看得初一目瞪口呆，心想她當初可真是個不稱職的宮女！

看蕭芷嵐又開始走神，燕景夏就尋了個話題，這種他自己找話說的感覺還真有些新奇：「這地方住的可還滿意？」

「嗯？」初一忙回神，「滿意滿意，簡直不能更滿意！」

燕景夏喜歡聽她說這些拙劣的俏皮話，就忍不住逗她：「哦？那你說說滿意哪裡？」

初一理所當然地道：「這裡有蓮花池，蓮花池裡有魚有蝦，都可以釣來吃。哦！還可以吃蓮子、蓮藕，我好滿意呀！」這是真話啊，初一一來就喜歡上了這裡的池子，簡直是食物集中營有沒有？

燕景夏輕笑出聲：「好，愛妃想吃什麼，就讓他們去池子里取。」

聽到皇帝喊她「愛妃」，初一不太適應，眼珠子轉了轉，故作天真地問道：「皇上喊初一『愛妃』，是因為喜愛初一嗎？」

「嗯？」燕景夏愣了愣，他對蕭芷嵐自稱「初一」也有些不適應，便順著她的話道：「是呀，朕喜歡愛妃。」

初一嘟著嘴：「可皇上肯定喊過很多人『愛妃』了~」

見狀燕景夏有些閃神，小宮女初一也喜歡嘟嘴，便有些心不在焉：「那你想朕喊你什麼？」

「皇上就直接喊初一的小名兒唄，您還不是誇過這名字好聽嗎？」

這種爭寵起碼燕景夏見多了，人人都想在他這裡獲得獨一無二，但「初一」是他的獨一無二，在被確定之前，他不想給別人這個「獨一無二」的機會。因此燕景夏有些生硬地轉移話題：「此事稍後再議，傳膳吧。」

初一從善如流地止住了這個話題，但內心的懷疑怎麼也止不住：她提的又不是什麼困難的要求，身為皇帝，對這點兒調情手段應該手到擒來啊，他卻很抗拒喊她的名字，為什麼呢？

初一眼裡閃過一道精光，也許他抗拒的不是她的名字，而是「初一」這個名字？

按理說，在芙蓉閣用過午膳，一般皇帝都會留下來午睡。但剛才燕景夏受到了不小的刺激，沒心情午睡了，就借口有奏摺要看，急匆匆地走了。

目送他離去后，初一迫不及待地拿出了《劇情指南》，開門見山地問道：「小太監在哪裡？」

《劇情指南》雖然已經習慣了初一的無厘頭，但還是有些莫名其妙：「什麼小太監？」

初一卡殼了，她才發現她跟小太監相處了這麼久，卻沒有問過他的名字！而他自己好像也忘了這回事一樣，提都沒有提過！一瞬間初一又聯想到小太監的身世多麼苦逼，恐怕連一個正經名字都沒有……唉！

初一艱澀補充：「就是十五年前在冷宮的小太監啊。」

「十五年前的冷宮早就沒有人了，哪裡來的小太監？」

「嗯？怎麼會？十五年前我還在冷宮偷吃過雞腿呢，那裡還有不少人呢。」

「不可能，冷宮早就被一個發瘋的妃子燒掉了，成了一片廢墟，哪裡還有人？」

想了想，初一換了個說法：「就是現在的皇宮禁地啊！」

《劇情指南》慢悠悠地浮現出一行字：「那不是冷宮，是掖庭啊，十五年前是小皇子們生活的地方。」

初一恍然大悟，她就說小太監怎麼那麼死心塌地地跟著九皇子呢！原來從一開始他就是九皇子的人！

「那十五年前跟著九皇子一起住在掖庭的小太監呢？」

《劇情指南》頓了頓，但還是回答道：「燕景夏在登基后處理掉過一批人，包括從小跟在他身邊的兩個小太監之一，另一個小太監則是現在的御前大太監——蘇三寶。」

初一臉裂了：「我那乾弟弟不會是蘇公公吧？」

《劇情指南》欠揍開口：「也許是死掉的那個。」

初一反而奇怪道：「你不是應該知道得一清二楚嗎？我的乾弟弟小太監到底是哪個？」

《劇情指南》無奈顯示：「本指南是《庶女為妃》的劇情指南，凡是超過劇情範圍的情節不在本指南業務範圍內。」

初一用指甲在書頁上摳出一個洞：「我要把你燒了！」

《劇情指南》懶洋洋地提示：「本指南一次任務世界只發放一次，如有損傷、丟失，蓋不受理，請用戶妥善放置。」

初一：「你狠！」

雖然「男大十八變」，但初一總覺得無論她乾弟弟怎麼變，應該都不可能變成蘇公公那個諂媚樣兒！她仍然記得她乾弟弟有多可愛！但為了保險起見，初一還是打著給皇帝獻殷勤的口號去乾清宮找蘇公公了。

蘇公公一見到初一帶著一群宮女太監浩浩蕩蕩地過來了，臉上便露出了一些為難的神色，這位小主好像不太會看人臉色啊，皇帝中午從她那兒出來明顯心情不好，此時就不要過來討嫌啊！邀寵也得分個時機啊！

哪知初一不待他張口便道：「我看芙蓉閣的池子里蓮花開得正好，想到皇上政務繁忙，不曾看一眼便走了，就急巴巴地送了過來。也不求蘇公公幫我通報，只要讓這花入了皇上的眼，也不枉它開得這般燦爛。」

哼哼！姐可是混過皇宮的人，難道情商會不過關？小瞧我了吧？

只要想到蘇公公有可能是她乾弟弟，初一就忍不住在他面前得瑟。

蘇三寶顯然也很滿意初一識情知趣，正要告退，哪知又聽初一問：「我看蘇公公有些面善，不知是哪裡人啊？」

蘇三寶心裡好笑，這位小主是想跟他套套近乎？於是蘇三寶拿出擺平其他嬪妃的架勢出來了：「奴才從記事起就在這宮裡了，倒是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人。」

初一又問：「那就沒有什麼親戚朋友之類的？」

蘇三寶看了初一一眼，心想這位問得也太直接了吧？

「沒有。」

初一不死心：「連認得乾親也沒有？」

蘇三寶臉色一變：「不知小主是什麼意思？」

初一左右看看，朝蘇三寶招了招手：「我上次看見一個瘋瘋癲癲的宮女，說她是蘇公公的干姐姐，想著要提醒蘇公公一聲兒。」

這話自然是初一瞎編的，不怕蘇公公不買賬，就怕他心裡有鬼。

聞言蘇三寶神色不變：「多謝小主提醒，奴才自會去收拾這個瘋瘋癲癲的女人！不過奴才確實沒有什麼干姐姐乾弟弟的，以後小主聽到這些胡言也不要相信。」

初一裝作放下心事般地呼了口氣：「那就好，蘇公公保重。」

初一走後，蘇三寶看了看手裡的一枝蓮花，嘆了口氣，如今這般單純善良的人兒在宮裡可是少見了，看到之後就忍不住幫上一幫。

於是他就輕手輕腳地將蓮花□□了乾清宮的花瓶里。

燕景夏正好抬頭，見此便問道：「剛才有人來了？」

蘇三寶笑了笑：「是蕭寶林，奴才看這蓮花不錯，就自作主張拿來讓皇上瞧瞧。」

燕景夏挑眉：「她說了什麼？」

蘇三寶一愣，看來皇帝並沒有多生氣嗎？有點兒為他攔住初一後悔，便道：「蕭寶林說這蓮花開得好，皇上剛剛急匆匆地離開芙蓉閣不曾看到，她便急匆匆地送過來了。」

燕景夏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還有呢？」

蘇三寶頓了頓，不敢隱瞞：「接著蕭寶林就問了奴才是不是有乾親什麼的。」

燕景夏瞭然：「她想巴結你？」

聞言蘇三寶嚇得跪下：「奴才不敢。」

燕景夏讓他起來：「朕又沒怪你，御前大太監嘛，是該讓人巴結。」說完揮手讓蘇三寶下去了，接著又煩悶地一甩筆：「擺架！去永福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