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啄傷
柳商見識過甘棠的身手，能夠空手接下江流石的弩|箭，還握住他的手腕阻止他攻擊胖將軍，但要想憑藉這些對付喪屍和變異生物是遠遠不夠的，雖然聽他自己說，在遇到自己之前，一路走來曾經殺死過一個村的喪屍，但是在柳商的心目當中，這個男孩是乾淨純澈、一塵不染的，不應該跟膿血爛肉攪在一起，這種景象太不協調也讓他無法想象。
看著從鐵鏽里透出一股暗紅血色的龍泉古劍，還有男孩堅持的神情，柳商最終還是妥協了，不過一再囑咐：「你走在我的後面，遇到任何事都不用驚慌，我讓你跑你就跑，不用管我，就算是落到喪屍堆里，我也能活著回來的。」
甘棠並沒有答應，只很認真地重複了一遍：「你是我的貴人，不管發生什麼情況，我都會跟你在一起，咱們兩個一起殺喪屍。」
柳商有點無奈又有點窩心地帶著甘棠上路了，他很早就把唐刀抽出來拎在手裡，刀尖指地，看上去大步流星，輕鬆寫意，實際上無時無刻不在小心戒備，現在的世界，一切都亂了套，危險無處不在，原本路邊毫不起眼的小草，也可能突然暴起，張開布滿獠牙的大口將人撕碎吞食。
村子很大，院落布局都很整齊，不少家房子都仿造別墅樣式蓋起來的，看樣子很富庶。
柳商先打開第一家的大門，這家院里有一個葡萄架，上面的葡萄發生了變異，藤條長到自來水管那麼粗，葉子上面布滿了毛刺，層層疊疊將架子蓋滿，期間點綴著一串串雞蛋大的葡萄，顆顆飽滿，殷紅如血，紅寶石一般，讓人看著就忍不住口水直流。
葡萄架橫在主屋前面，要進去必須從下面穿行，葡萄藤爬滿架，好像一個橫卧高處的怪物，靜靜地待在那裡，等待獵物自投羅網，柳商想起當初吞食了一輛大卡車的牽牛花，覺得沒必要冒險，決定換一家。
不過甘棠卻徑直走了過去，柳商很是著急：「你幹什麼？快回來！」
他伸手去拉甘棠，卻被胖將軍跳起來擺出一副攻擊架勢給擋住。
他早就看這個男人不爽了，事實上胖將軍看誰都不爽，他意識到柳商要阻止主人給他摘葡萄，便自發出面阻攔，當初在山上的時候，有葡萄生在懸崖上，都是甘棠爬上去給他摘的，這次的葡萄比那回的更大更好，一看就十分美味。
柳商看見甘棠已經走到葡萄架底下，十幾根葡萄藤像熟手一樣往他身上纏繞過去，感覺一陣頭皮發麻，低喝一聲：「你給我滾開！」飛起一腳要把胖將軍踢飛。
胖將軍先前在車上時候就憋著一股勁，他能夠感覺到這些人對他的敵意，柳商試圖用刀砍他，江流石曾用怒箭射他，他都記在心裡，正像甘棠說的，他是一隻很記仇的公雞，早就想找借口教訓教訓這些不知好歹的傢伙，這回柳商先動腳踢他，正好給了他出手的理由，胖將軍跟打了雞血似的，火力全開，雙翅猛扇，借力騰空，卸掉柳商踢來的力道，反而張嘴往他膝蓋處猛啄。
柳商見識過變異雞的厲害，這一嘴下去，自己膝蓋骨就算不碎也得骨折，他快速收腿，唐刀順勢猛劈，他還是留著情面的，用的是刀背。
在他看來，胖將軍有接近二十斤的體重，身材很胖很大，這一刀肯定能把他打趴在地的，只是胖將軍出人意料地靈活，雙爪像老鷹撲食一樣伸出去將唐刀狹長的刀身擒住，雙翅猛扇，借力向前，張嘴啄向柳商的腦門。
柳商不得已鬆手撒刀，跌步躲閃，他攥緊拳頭，要拼著受傷，把這隻雞打扁。
「你們幹什麼呢？」甘棠的聲音及時響起，「胖將軍你又淘氣！」
胖將軍及時收嘴，反跳回來，落到旁邊的井台上，很是不滿地向甘棠咯咯地叫，主人總說自己淘氣胡鬧，明明這次就是對方先動手的，他不服，他要向主人抗議！不過在看到主人手裡那串瑪瑙似的葡萄之後，他的一切不平之氣立刻全部消失了，抿著翅膀跳下來，繞著甘棠跑圈賣萌。
甘棠把一串葡萄放在地上，胖將軍跳過去，啄破一顆葡萄，一口吞掉半個，殷紅的汁水順著他的嘴角流淌下來，果然比想象中的還要好吃，他又低頭把剩下半顆吃掉。
柳商看甘棠完好無損地回來，鬆了口氣：「你沒事吧？」他看見葡萄架下面掉了不少被斬斷的葡萄藤和破碎的葉子，「葡萄攻擊你了？」他跟胖將軍過招前後不過兩秒的時間，甘棠就已經拿著葡萄回來了，他甚至都沒看到甘棠是怎麼出手的。
「這葡萄不禁打。」甘棠的目光向下，在他兩腿之間轉了兩轉，「你腿上有傷？」
「你看出來了？」柳商有些吃驚，隨即不在乎地說，「上次被一群變異的母雞啄到，一點小傷，沒什麼大不了的。」
甘棠拉他到井台坐下，蹲下身撩起他的庫管，在柳商左腿的小腿上，有兩個已經腐爛流膿的坑，這裡曾經有兩塊鵪鶉蛋那麼大的肉被強行撕扯掉，傷口潰爛，坑底已經能夠看到骨頭了。
甘棠拍了拍腦袋，懊惱怎麼剛見面時候沒有嗅到異狀，大約是現在到處都是屍體腐爛的味道，給掩蓋住了，柳商走路時候有一切如常，直到方才躲避胖將軍的攻擊時稍微踉蹌了一下，甘棠才看出來，他眉頭微蹙，看著傷口尋思對治的方法。
見他這幅憂鬱滿臉的樣子，柳商寬慰他說：「沒關係的，我已經讓李懷雲給我打了頭孢，還有封閉針，不耽誤走路，過幾天就好了。」
「過幾天你這條腿就廢了。」甘棠滿臉嚴肅，「你右腿上也有傷吧？在大腿根處，而且比這條腿上的還要嚴重！傷口有毒，而且毒氣已經侵入骨骼，再過三天你就沒辦法走路了，最多一個星期，你就永遠都站不起來了！」他站起來，拉住柳商就往回走，「快跟我回去，我包里有葯。」
柳商連褲腿都來不及放下來，就那麼被他拉著往回走，感覺握在自己掌心的小手，纖細柔弱，卻很堅定有力，涼涼的。
回到客車停泊的地方，鍋里已經熬上了粥，咕嘟嘟冒著香氣，甘棠嗅出來，那裡面放了三樣米，五種豆，還窩了雞蛋。
「柳哥，你怎麼又受傷了？」白夢勛最先拎著爐鉤子跑過來，滿臉埋怨地瞪了甘棠一眼，「讓你不要跟去你非去，果然又拖累柳哥受傷！」
柳商是這個車隊的主心骨和保護神，幾個人都知道，柳商若是不在了，江流石會毫不猶豫地拋棄他們，到時候只憑他們幾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在這末日世界里根本活不了幾天。
「甘棠沒有拖累我，是前幾天的舊傷。」柳商看甘棠不吭聲，開口替他解釋。
白夢勛看清柳商腿上的傷，那是前幾天因為自己不小心，被一群變異母雞圍毆，柳商為了救自己被變異母雞啄出來的，頓時臉上通紅，「那什麼，飯我都做好了，先吃飯吧。」
甘棠把花盆放到地上，飛快跑回車裡，從自己的登山包裡面把檀木藥箱找出來。
他從車裡面找到一張摺疊椅，讓柳商脫了靴子，再把外面的迷彩褲褪下來，坐在摺疊椅上，先把他左腿墊高，然後打開一瓶礦泉水，咕嘟嘟地往下倒。
現在水都被污染了，不管是河水還是井水，喝了都有幾率直接變成喪屍，能夠飲用的都是從超市裡找到的礦泉水，車隊大管家白夢勛規定，每人每天只發一瓶水，大家都很小心節約，連臉都很少洗，這會看見甘棠拿水往地上倒，都氣急起來，白夢勛伸手把礦水泉瓶搶過去：「你幹什麼啊？不喝也別糟蹋……」
下面的話被他自己吞回肚子里，甘棠倒出來的水並沒有直接灑到地面，而是憑空虛懸，形成了一個拳頭大的水球。
甘棠打開藥箱，挑出一個青花瓷的雙耳梅花瓶，打開蓋子，立即湧出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
他倒出一顆粉色的藥丸，想了想，又倒出一顆，將兩顆藥丸全部投入那團水球里，然後雙手張開，對著水球，操縱水流轉動，攪拌起來。
很快，藥丸融化，整個水球都成了粉色，香氣越發濃郁，甘棠用手對著水球虛抓，分出一股水流，引到柳商的腿上給他清洗傷口。
所有人都默不作聲，驚訝地看著他操作，甘棠全神貫注，以高強度的精神力控制藥水精準地落入傷口上，汩汩流動，將膿血衝出來，引到地上。
柳商左腿的小腿上兩個肉坑，右邊大腿外側有一道約十厘米的肉溝，被藥水衝到，感覺涼涼的，清清爽爽，因為天氣炎熱和對未來擔憂升起來的煩躁火氣，頃刻間蕩然無存。
甘棠把三處傷口都沖洗乾淨，露出粉紅色的肉，又從藥箱里找出一個瓷瓶，倒出五種顏色混合而成的藥粉敷在上面：「你中的是屍毒，當時啄你的母雞在傷你之前應該經常吃腐屍的肉，嘴上帶著腐爛的屍毒，已經感染到骨頭了。你這幾天都不要穿長褲了，不能包紮，否則還會化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