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梁上君子
顏舒來了這朱府也有幾天,幸好自己機靈,這內宅的丫鬟夫人早就被顏舒的巧言令色哄的服服帖帖,也對這新來的小家僕讚賞有佳。
顏舒這幾日也從府中旁人口中了解一些風聲,朱溫的正室明叫張惠,此人是朱溫的正牌夫人,雖然朱溫也有幾名妾侍,但是內府中還是禮節有佳,每天早上,妾侍兒女們都會到張惠的房裡給張惠請安,每天晚上朱溫回府後也是先去張惠房裡,這也暗示出張惠在此家中的地位。
於是顏舒這晚便做了梁上君子,爬到了張惠的閨房來聽這對夫妻床頭床位的秘事。趁著夜色顏舒偷偷爬上房梁,只瞧見張惠約莫四十歲年紀,雖然這個女子四十歲,但是面容姣好,舉手投足間全是禮節,一看便是從小出自官宦人家,頗有教養。跟著進門的便瞧見穿著玄清色外袍的朱溫,後腳邁了進去,便掩上了門。朱溫卻顯得尤為規矩,一步步走到桌旁坐了下取了杯茶,自顧自地到著茶水。
待茶飲盡,朱溫緩了緩神道:「這些日子我派出去了探子一直暗中跟著那些個從長安來的商人,卻未有什麼大發現。這倒我讓我發愁,你說長安那邊到底安了什麼心,進了開封卻不宣旨,實在等不及了我就把他們統統給殺了,大不了就出兵進攻長安。」
一旁的張惠聽到朱溫語氣不善,知他終究忍不住,便緩緩走到朱溫跟前,撫著他的肩膀勸慰道:「相公莫急,你也知道當今聖上只是一個傀儡皇帝,做不了什麼大事,真正握有實權的是景王李崇,可李崇此人卻不能小覷,李崇本貴為皇族,可以直接攬了皇權,黃袍加身而卻選擇了挾天子令諸侯,就知道此人的計謀之深,我們絕對不可以先自亂陣腳。相公不忙仔細思慮,以相公今日之力,與景王崇相抗,有幾分勝算?」
「三分。」朱溫思慮片刻,伸出了左手的三根手指在張惠面前晃了晃,「川蜀之內是李崇的封地,故將士兵馬尚在,不可少估。今李崇尚居長安,長安城的兵馬也及得上我河南道雙倍有餘,且我與李崇舊年之交,知他對河南道了解甚多,如若讓我與李崇相抗,三分未余。」
張惠見他算的明白,舒了一口氣:「相公自是對敵我兩方勢力實為清楚,就知我們卻不可妄動。」
「可是我們朝內有劉丞相在,朝內劉丞相雖手未握兵權,但是劉明之跟李崇相交多年,手中尚握有李崇私下裡招兵買馬,暗通糧倉的證據,只要把那隻老狐狸的醜事全部通了出來,朝廷有多少人不滿李崇無端干涉朝政、獨攬大權,多少人想置他於死地,便能在長安城掀起腥風血雨。到時候就算李崇黃袍加身也成了眾矢之的,如今朝堂昏庸,藩鎮割據,群雄並起,各地紛紛起義,直取長安不是指日可待嗎?」朱溫眉毛一挑,像是在詢問張惠的意見。
「那相公可曾想過,李崇要是做了皇帝,首先要收拾的是誰?換句話說,誰又是李崇的眼中釘,欲拔之而後快?」只見張惠徐步走到屏風處,顏舒怕被發覺連忙屏氣,不敢輕易呼吸,張惠拿了屏風處的燭火,轉了身走向朱溫。
「夫人的意思是?」
「長安與洛陽接壤,就算李崇不是為了新仇舊恨一起報,這地理環境也決定了李崇若登了基,便會以川蜀地區為倚被,直取河南要塞,佔領河南道,再南下便容易許多。」燭火被張惠放在方桌正中央,照亮了她整個臉頰,沒有任何錶情,卻顯得端莊而恬靜。
朱溫經張惠一點撥恍然大悟,拍了拍腦袋,笑道:「夫人說的是,我怎麼現在才想得明白如今的局勢,還是夫人想得周全,倒是我只顧眼前了。」
房樑上的顏舒大驚,這個女人居然想明白至如此地步,果然不簡單,不由地對張惠的深謀遠慮萬分佩服,心裡也猜到朱溫能夠有今天的作為想必身後這女人的功勞自是不可少。看來此次出使開封的勁敵便是這朱家夫人了,若朱溫能一直得到張惠的幫忙,顏舒不敢想象以後的大唐會是什麼樣?也罷,大唐甚至是大唐皇帝的命運與她無關。她該想的是如何解決如今的難題,勁敵確實出現了。不過至少自己並不是一無所獲,說不定可以反過來利用再三。
這幾日朱韻兒纏顏舒纏的不行,逼著顏舒給自己講講述外面的風光,自己很少出去家門,父親都說外邊不太平,自從來了開封這幾個年頭只有在眾人圍著的時候才能出行。想到自己已經十五歲還沒怎麼出去,心裡莫名的不滿,憑什麼姐姐還能偶爾出去自己卻不能,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闖禍了,為什麼把自己看的那麼緊,哼,不公平。
「阿伍啊,你告訴我現在外邊都有什麼?什麼好玩?」一大清早見顏舒已經在蕙心院掃地了,便立馬跑了過去,歡喜地問道。
「外邊啊府城的東大門有條永樂街,無論白天還是晚上哪裡可熱鬧了,有賣風箏、娃娃糖、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應有盡有呢?」顏舒見這個二小姐難纏的緊,若自己不說點什麼,可是要被纏個半晌不得安寧。
「那外邊真這麼好玩嗎?」朱韻兒聽了顏舒的回答越發好奇。
「當然了,外邊的世界肯定不同這家裡了,外邊什麼也有,有趣的物,有趣的人。」說到有趣的人,顏舒腦袋裡慢慢浮現了讓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兒,也不知道她過的好不好。幸好自己已經派了人暗中保護喚玉,她這才放心,想著想著顏舒不禁露出了傻傻的笑容。
朱韻兒看到顏舒獃獃的笑著,以為是外邊真這麼好玩,又對外邊的世界添了一份好奇,便拉住顏舒的袖子乞求道:「阿伍,不如你帶我出去吧,我們一起去外邊玩玩好不好?」
顏舒聽到朱韻兒要顏舒帶她出去玩,大驚,連忙拒絕道:「這可使不得啊,二小姐,李管家可是千叮囑萬囑咐了,切要看住二小姐不要亂跑,你看你這下子又想跑出去玩,我這有多少個腦袋可以掉啊,不行必行,你放過阿伍吧。」說著連忙把袖子從朱韻兒手裡掙脫出來。
「阿伍,你就帶我出去一次嘛,我保證就一次。」朱韻兒依舊不依不饒,圍著顏舒打轉。朱羽黎正巧從外邊回來,便看到朱韻兒不顧形象地拉著顏舒的袖子,兩人拉拉扯扯地,沒了形象,便喝住朱韻兒:「韻兒,你在做什麼?」
「我在讓阿伍帶我出去玩呢?」朱韻兒見自家姐姐回來了,才鬆了手去。
「這可不行,你以前出去闖的禍還少嗎?你現在又要出去,是想讓爹不饒你嗎?」說著不忘地點點朱韻兒的眉心。
朱韻兒被姐姐的手指戳了眉心,眉毛皺成一團,不滿道:「姐姐,這都多久的事情了,以前是我年紀小不懂事,這不爹娘都關了兩年了,我這性子也被磨得差不多,你瞧瞧我這兩年,在家裡規規矩矩的沒惹什麼事情,你就通融通融帶著我一起出去吧。」隨機換了一副諂媚的表情搖尾乞憐般看向朱羽黎。
兩年前朱韻兒還是個性格頗為火辣,做事蠻不講理的小姑娘,在街上看到別的家的姑娘的玉簪很漂亮,便要奪了去。可惜對方也不是好惹的主,拒絕了朱韻兒無禮的要求,朱韻兒一氣之下便將對方的臉划傷,自古女為悅己者容,對方女子豆蔻年華,哪裡能受得了這等屈辱,便含恨投了湖。朱溫夫婦得知此事,一氣之下便將朱韻兒關在了府里,不得出門。於是朱韻兒,在府里一呆就是兩年。雖然性格還是一樣倔強,但是脾氣卻也收斂了不少,大概是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吧。
朱韻兒怕姐姐不同意,便耍賴般地蹲在地下,用力擠出幾滴眼淚,靈動的大眼睛瞬間水汪汪,要多可憐有多可憐,哭道:「我知道以前我做錯了,可是這一關就是關了我兩年,到底爹娘還打算關我多久啊?」
朱羽黎這才開始正視這個問題,爹娘難不成能一直關著韻兒嗎,本來天真爛漫的年紀卻總是出不了這圍牆,難道真要等到像她這樣要出閣的年紀才能出去嗎?想及此有些不忍心。
顏舒雖然不知道朱韻兒到底做錯了什麼事情被家裡人關了兩年不得出府,但是看到朱韻兒眼淚汪汪心有不忍,便對朱羽黎道:「大小姐,二小姐也挺可憐的,這樣的花樣年華整日只能呆在宅里確實是有些可惜了,且二小姐年紀一天天大了,難不成要關一輩子嗎?」
朱羽黎見顏舒跟她想到了一起去,也有些心軟,語氣緩了緩道:「也罷,這兩年也確實難為你了,我看你脾氣也改了不少,正好我今日要有會書之約,你跟阿伍一樣打扮成家丁的模樣,偷偷跟著我一起去,不過我們可要說好,你一定要本本分分的,聽我的話,否則我下次可不帶你。」
「好姐姐,只要你能帶我出去見見世面,我一定聽你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