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各懷心事
顏舒適才抬頭瞧去,眼前出現了一位翩翩公子,身著墨色紋絡的紫色長袍,腰間金絲束帶,皮膚略顯黝黑,在夕陽的印照下給人一種英姿颯爽之感。再仔細瞧瞧此人的臉,真的有幾分柔和的味道,卻生在如此英姿挺拔的人身上,倒是讓人眼前一亮。
朱羽黎見顏舒無恙,這才從驚懼中回了神,定了定神,趕忙跑到顏舒跟前,彎腰將顏舒從地上扶了起來。
惡霸大怒,自己天鵝肉沒吃到,卻被些愛管閑事的人給阻止了,壞了自己心情。看了看地上倒地不起的小廝,忙去探了探小廝鼻息,斷了氣,顫抖的收回手,心裡自是有七分心驚,三分忌憚,望向紫衣男子,底氣不足地顫聲問道:「你是哪家的臭小子竟然敢壞我的好事,打死我家家僕,有種你給爺報上名來?」
「開封鄺家,鄺邰之。」男子看惡霸淡淡的說道,但是那雙犀利的眼神卻在惡霸心頭一刀,惡霸聽到這七個字,心裡大驚,差點一個趔趄倒地,還好身後的小廝扶住了,這才沒那麼無臉面的摔下。誰人不曉得開封鄺家是何等人物,鄺家輔助朱溫平息了前些年的黃巢起義,一直隨著朱溫駐守這河南道,鄺家坐擁開封等四鎮兵馬,是朱溫的左右手。要是自己得罪了鄺家,想來是跟在太歲頭上動土,在老虎頭上拔毛一個道理。想及此,惡霸此時再也站不住了,撲通一聲,腿軟跪地,求饒道:「我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你就算鄺少將軍,求少將軍饒小的狗命,我再也不敢了。」說著連忙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鄺邰之無視地上跪著的惡霸,徑直走到朱羽黎跟前行了禮,問道:「不知朱小姐想如何處理?」這朱鄺兩家交好,自是朱鄺兩家的公子小姐不算舊交,卻也相識。
朱羽黎瞧了瞧圍觀看熱鬧的百姓在旁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心裡自是不願意在此多生事端,便緩了緩神色道:「罷了,羽黎無意多生事端,少將軍還是放了他吧,只要他以後不再出來做壞事。」
「我定不再出來生事端了,多謝小姐、少將軍的不殺之恩。」說著不忘在地下又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在小廝的攙扶下慌忙逃竄。
顏舒剛才聽到「開封鄺家」這四個字,暗暗心下大驚,喚玉不是分別前也告訴自己去了「開封鄺家」嘛?在仔細瞧瞧眼前這位少將軍眉間透著剛毅,言談中又說不出的正義凜然,劍眉心目,卻也稱得上是美男子。莫不是與喚玉有約的就是他了。轉念一想,那他今日既然在這,那喚玉在哪呢?
顏舒便四下張望,環過一圈,便見到一女子從人群後面緩緩走來,引起了周遭百姓的注意,向陌生人一樣繞過顏舒,在鄺邰之跟前駐足。女子身著青裙輕衾,綺羅珠履,襪羅微步,流水青苹,雖然雅素打扮,但是眉間仍舊天然一股風流,嬌媚無骨入艷三分。不錯此人不正是自己多日念念不忘的心尖人兒嗎?
顏舒此時心裡驚濤駭浪,抑制不住的激動與興奮,但是礙於身份自己只能裝作若無其事,努力穩住自己的情緒。喚玉抬頭對上顏舒的眼神,沒有任何情緒,只在顏舒的臉上停留片刻,便把目光移了去,不再看他,目光便轉移到此時正在扶著顏舒的朱羽黎身上,此女子明眸皓齒、舉止端莊,也算是上等姿色。
兩人都各懷心事,互相打量了「身邊人」一番。
顏舒注意到此時朱羽黎仍是扶著自己的手臂,姿勢有些不妥,心下暗叫不妙,趕忙不著痕迹地分開了兩人的距離。
一旁的鄺邰之抿嘴一笑,心下瞭然幾分。又回過頭給喚玉介紹道:「這位是我跟你提過的朱府大小姐朱羽黎,朱小姐可不簡單了,朱小姐可有開封大家之稱,詩詞歌賦樣樣精通,我在朱小姐面前當真是自嘆不如。」
「小女子喚玉給朱小姐見禮了。」說著喚玉面帶微笑朝朝朱羽黎盈盈一拜。
鄺邰之又緊接著對朱羽黎道:「朱大小姐,這是我在洛陽認識的朋友,喚玉小姐。」朱羽黎這才仔細瞧了瞧這個長相不凡的女子,見此女子纖腰微步,皓腕於輕紗,眉眼含春,暗暗心驚世間竟有此等美女子,真是讓人不得不佩服這天工之巧。
兩人便相互打量一番,分別見了禮。
鄺邰之望了望正在拍身上塵土的俊俏家丁,顏舒見鄺邰之望見自己,又怕喚玉不小心抖出自己,連忙雙手抱拳道:「鄺公子,我是朱府的家丁叫林伍,多謝你救了我的性命,還救了我家小姐的性命。在下自是感激不盡。」
「這個不必言謝了,我與你家小姐本是世交,這種情況我怎可不出手相助,還好有驚無險。」鄺邰之見這麼多人在路上寒暄也不好,很多路人看到自己身旁的兩個絕色美女已經不住回頭打望,便轉了話題道:「朱小姐,我們能在這想見自是有緣,正巧我跟喚玉小姐要去這賞月樓吃茶,相請不如偶遇,不知三位可否賞光?」
吃茶?看來喚玉有貴公子相伴的日子過的很滋潤啊,真是難為自己夜夜思念掛牽了。顏舒在心裡忍不住嘀咕。
一旁的朱韻兒聽在心裡,雖說遇上這等壞事,但是確實很刺激。本想著太陽還未落就要回家,心有不甘,聽鄺邰之這樣一說,心中大喜,立馬抓住朱羽黎的手臂,在旁慫恿朱羽黎:「去吧去吧,人家鄺公子都邀請咱們了,再說人家還救了我們,也不好拂了意。」
朱羽黎見朱韻兒臉上的喜色和期望的眼神,有些為難,又擔心地看了一眼顏舒,顏舒安然一笑道:「不礙事。」似安慰她,遂便開口答道:「那就聽公子安排了。」
賞月樓上
朱羽黎擔心顏舒身上有傷,不便站著,便溫柔喊道:「阿伍,你也別客氣了,坐下吧,鄺公子也並非迂腐之人。」
「阿伍你也坐下吧。」鄺邰之連忙回應道,「之前我見你手博四人,雖然不會武功,卻是勇氣可嘉,令鄺某深感佩服,想有你在朱小姐身邊,自是安心許多。」鄺邰之哪裡看不出這朱羽黎眼中的柔情,分明是對林伍有不一樣的情感。想著眉清目秀的小家丁卻也有些道行,能俘獲得了堂堂朱家大小姐的芳心。那自己呢?何時,身邊的人才能這樣將他也放在心上。
朱羽黎也聽出了鄺邰之的意思,臉上頓時羞紅。
喚玉看朱羽黎臉上羞赧,心裡想著這獃子長得唇紅齒白的,才分離了幾日,便與朱家大小姐搭上了關係,許是走到哪裡怕是都能引來無數的女子為之心動吧,難不成自己也是那無數女子的其中之一嗎?難不成自己當真是信錯了人,錯把薄情之人當做良人?思及此,不禁眼中有些黯然,有些煩悶,但一抬頭便對上那人清澈如水的眸子,此人眉眼如清泉幾許,清涼透徹,此時也正堅定地看著自己,像是要與自己訴說他的柔情只為她,來斷了她瞎想的念頭。
看到那人的眼神,喚玉的心稍微暖了暖,不似剛才那樣涼,嘴上卻調笑道:「林公子可真是長得俊俏非凡,且勇氣可嘉,雖然此時並無大作為,但想日後也是可造之才,仕途定是寬廣。」
顏舒聽到喚玉似是賭氣地調笑與她,便訕訕答道:「小姐謬讚了。」汗顏地低下了頭,莫不是喚玉誤會什麼了吧。
一旁的朱韻兒一般吃著可口的酒菜,一面看著這場好戲,怎麼感覺哪裡怪怪的呢?可又說不上來。算了,反正她只是看好戲的,吃好吃的。
朱羽黎聽到有人誇讚阿伍,內心竟然覺得像抹了蜜一樣甜,感覺臉頰也有些燒得慌。
喚玉卻自顧自地說道:「若林公子將來娶妻,他日仕途大開,可別忘了那曾經陪著公子度過艱難的結髮妻子呀?」自顧自地為自己斟了酒,一飲而盡,飲畢又為自己再斟滿一杯。
此話旁人聽了只道是跟鄺邰之一個意思,都看得出朱羽黎對顏舒有意,一旁的朱羽黎已經被對面女子簡單直白地話羞地不再言語,不得不佩服眼前這個女子的大膽與奔放了,與自己的內斂毫不相同。但是只有顏舒聽懂了喚玉的話,喚玉明明說的是自己,她竟然自稱是自己的「妻」,恍然,心裡一時間有掀起千層浪的喜悅,倒了杯酒,拿起酒杯正色道:「小姐的話阿伍記得了,他日就算平平淡淡過的清苦人的生活,此生也絕不負心。」說完仰頭把酒送入口中,清香,兩人會意一笑。
可是這兩人是懂了,其他人許是也「懂了」。
「像林公子這般情真意切的男子真是世間少有,可惜喚玉福薄,不知何時才能尋得那一世的良人?」
鄺邰之以為這話是說給他聽得,有些大喜,目光炯炯道:「喚玉小姐的心意自是有人懂得。在下的心意也希望小姐能了解一二。」
此話一出,顏舒差點沒把酒噴出來,早就看出來鄺邰之對喚玉的眼神跟自己一樣,沒想到此人倒也直白,真是情敵出現,危機很大。
這場宴,三個人吃好了,兩個人沒吃好,幾個人各懷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