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力量碎片
沒有人能夠回答月漾的問題。
在場的生靈眼睜睜地看著那個洞侵蝕了靈獸的整個身體,胸腹、四肢、頭顱,然後,什麼都沒有了,除了地上一灘血跡,內臟、皮毛、骨頭什麼都沒剩下,就那麼……完完全全的,消失了。
靈獸們瞪大眼睛一步一步驚懼地後退,月漾的冷汗涔涔而下。
吞噬了那隻靈獸的大洞漲到足有山洞口那麼大,然後開始蠕動著收縮,漸漸地收縮到一張嘴的大小,便開始悠閑地四處飄移,似乎在尋找新的寄宿體。
周圍的靈獸驚叫著一鬨而散,只剩下猼狏尚算淡定地立在原地。
月漾幾道術法劈頭蓋臉地砸過去,虛洞不漂移了,停在半空,一伸一縮地和月漾對峙,看上去像一張無比猥瑣的小嘴。
月漾汗透重衣。
「快去把少主他們叫來!」
月漾急喊一聲,而後又一道術法施過去,無數的紅花在空中層層綻放,團團地圍住了洞口,似乎要把它困住,然而不過片刻間,那些紅花也被吞噬掉了。
猼狏如一道閃電一般飛躍去報信。
虛洞在空中顫了顫,而後十分蕩漾地向月漾撲過去,月漾迅疾地一閃身,一道粘稠的液體便朝虛洞噴了過去,虛洞動作略滯,蠕動的速度明顯緩慢下來,月漾像是不要命了似的,粘液如噴泉也似,無休無止地朝著虛洞傾灑。
肆意瀰漫的芬芳中,那洞便以一個無比猥瑣的造型被凝住了,凝成了一個大琥珀。
月漾猶不放心,又接連加了幾道禁制。然後招來遠遠圍觀的鹿蜀,當機立斷,「把身上有這樣傷口的靈獸全部叫來,快!」
鹿蜀不敢耽誤,迅速去抓獸,一時傷獸聚齊,月漾看著其中一隻身上筷子粗細的洞口,手中凝起一把刀,下手毫不容情,一刀便剜了下去。
驚天動地的嘶吼聲響徹山谷。
月漾一刀一個,連血帶肉,把那些洞都剜出來,然後迅速止血、把虛洞凝琥珀,后成的琥珀血淋淋的,模樣十分兇殘,邛澤一行人到來的時候,葯谷嚎聲四起的情形好像是一個屠宰場。
月漾向一行人說明了情況,並把琥珀展示給他們看,眾貨嘖嘖圍觀。
邛澤凝眉沉思,驕蟲拿小棍戳了戳感受了下它的軟硬度,蒼鷂用鼻子嗅來嗅去,周道士研究了半晌,又讓鹿蜀把那幾個傷獸喚來詢問了一些具體問題。
邛澤沉吟:「這究竟是我們不知道的一種妖類還是一種病毒?」
問題悠悠落地,無人應答,眾人的目光不自覺地飄向月漾。
月漾簡單直接,「屬下不知。」
「......」邛澤的目光轉向道士,「先生以為呢?」
周道士:「老朽覺得......他們就是幾個洞......」
邛澤:「......」
周道士:「方才老朽問了問那幾隻帶洞的靈獸,發現他們住的地方都離半月湖很近,大戰之時,要不是它們極為靈敏,逃得飛快,只怕也像其他靈獸一樣遭了劫難。
饒是如此,他們身上也帶了這般莫名其妙的傷。
老朽仔細觀察那些洞,發現它們很像古卷上記載的......力量殘餘,許多上古的神或獸隕落後,他們的身軀或力量也隨之分解,化為這樣或那樣的東西留存於世間。比如說血脈化為樹林,嘆息化為流雲什麼的。
食時獸的力量有開通異世之能,所以它的力量殘餘大約也有相似的特徵。這些洞不是普通的洞,被它吞進去的東西就像掉進去一個我們永遠夠不到的地方,不能逆轉。老朽猜想,只要不讓它接觸有能量的事物,那些力量殘餘就會自我消散也未可知。」
說完,便想討兩個琥珀樣本帶回去繼續研究,邛澤嚇了一跳,連忙把琥珀全部沒收,又拚命加了N道禁制,自己帶回去鎖起來了事。
天色漸晚,漫天的流霞綺艷如錦。
月漾帶著流瞳回了洞府,在自己的卧室外放了一隻軟墊、一瓶果奶和些許青草,然後拍拍她的頭,說了一句「以後你就在這裡睡吧」,就進了內室。
流瞳趴在墊子上,小鹿頭放在自己的兩隻前腿間,口中叼著那隻果奶瓶,心中有點哀怨:就這樣把她拋下了嗎,奔波勞累一天,肚子餓得咕咕叫,就用一瓶果奶把她打發了嗎?
誰來超度她渴望吃肉的心啊,誰來拯救她正常發育的身啊!
難道以後都要靠果奶活著嗎,她是才新生沒錯,可是……求不要把她當新生兒對待啊!
內心一尊咆哮帝抓著頭髮仰天淚吼,吼過後,小白鹿萎靡了,目光迷離著看著小筐子裡面的青草,遲疑了半晌,試著叼了些許在口中嚼了嚼……難以形容的苦澀滋味刺激著她的味蕾,讓她剛剛飲下去的果奶險些分成兩股從眼中和口中噴將出來。她小跳著耷拉著舌頭哈了一會兒氣,淚汪汪地重新打量那些青草:它們不是用來吃的吧?
最後,她齜起牙,從各個角度,用那些青草把牙擦了擦……
一縷月光從窗外幽幽透進,滿地澹澹的清輝。她蜷成一團卧在墊子上,閉上了眼睛。
然而,多年的飲食教育告訴我們,睡前吃流食的後果就是……
睡到半夜,她突然跳將起來,衝進院子,滿院子亂轉:廁所呢,誰能告訴我廁所在哪兒?
可是對於那些仙魔妖獸來說,所謂廁所,那就是個傳說……
轉了一會兒,她衝出院子,在洞府附近又急急地尋覓一圈,也沒找到廁所的影子,於是便在一塊空地上,迅速扒了一個坑,解決了一下身心……
舒暢罷,她看了看那個坑,覺得勞動不應該浪費,遂又順便來了一個大的……然後暗搓搓地把坑埋上了……
再后,問題來了,怎麼擦擦呀?
支拉著四條腿,流瞳僵硬了,結果腦子一抽風,就想到了小筐子裡面的青草……
小白鹿叉著四條腿,前後一順兒地挪到房中,銜起小筐子到了門外,叼起裡面的青草鋪在地上,然後就蹲坐在上面偎啊偎……
半輪明月掛在天際,小白鹿迎風流淚:原始社會的兄弟不容易啊!
擦過牙的青草又被用來清潔了一遍PP,流瞳再次刨了個坑,把青草掩埋,悄悄來了個毀屍滅跡……
室內,月漾已經入定,但神識外放,小白鹿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視線」之中。神識籠罩花架,密密下垂的紫藤蘿緩緩抬頭,饒有興緻地注視著下面那個忙碌的白色身影,輕輕擺動,卧房內,男子優美的唇角微微勾起。
一通忙活后的流瞳又餓了,一瓶果奶根本無法滿足她身體的需求,可……要找月漾去求投喂嗎?她看了看外面的夜色,這個時辰,大家都在沉睡,冒然去打擾,多討人嫌、多不懂事啊!
更何況,說到底,他們也不過才認識一天而已,關係遠沒那麼熟。
小白鹿委委屈屈地卧在軟墊上,心中有點凄涼,她閉著眼睛,拚命地自我催眠:睡吧,睡著了就不會餓了,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烤羊腿,四隻烤羊腿……
無邊想象的美味中,流瞳做了一個夢,奇怪的是,她覺得這並不是自己的夢,而只是自己「看」到的一個夢。
滿山滿谷的薔薇花烈烈盛開,紅艷如火,空氣中瀰漫著醉人的芳香,不知從哪裡飄來的歡笑聲隨風灑落,讓人歡悅。花海起伏如浪,綿延無際,浩瀚而又瑰麗。
漸漸的,芳香愈來愈濃,猶如實質,突然間火光衝天而起,轉眼蔓延成一片火海。
香味更加濃郁了,這次是烤雞腿的味道,噢,香噴噴的烤雞腿……
她在想象的美味中流著口水,然後,好像是為了成全她的美夢似的,「吧唧」一聲,一隻烤雞從天上掉下來……
接著,像突然下了一場烤雞雨似的,一隻又一隻烤雞從天上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