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炒作手段
張晚娘和紫凝談得甚是親熱。
書房裡的凌勵在聽了一陣后,又想起那日與牡丹在此的瘋狂,心煩意亂下猛然警惕,暗道:怎麼能在嫂子面前露出醜態呢?由此迅速收斂心神晉入心無旁騖的境界,開始專心作畫。
董其昌身形消瘦,面貌清矍,外形上的特點很好把握。不過,要表現出一代文壇宗師,書畫大家的精神風貌,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凌勵不斷地在回憶中,捕捉老大人最具有震撼力的神態;分析他意氣風發時,臉部肌肉的運動與神態的關係。再通過畫筆描繪在畫布上。
繪畫,更多是一種瞬間感悟和理性分析的結合。
男人,處於三種狀態的時候,最令女人傾心。
勇悍而無敵,專註而智慧,溫柔而儒雅。
女人天生柔弱,因此她們崇拜具有強大勇力的男人。自古以來,英雄和美女的佳話往往最多,如楚霸王和虞姬。
男人的智慧同樣讓女子痴迷,而智慧的源泉來源於專註,對知識的專註、對創造的專註、對愛情的專註……這樣的男人往往能給女人很多的意外驚喜,營造無所不能的形象。
女人的天性具有強烈的兩面性。她們需要人愛護,又將本身強烈的愛欲施於身邊的親人,溫柔的男人、儒雅細心的男人,能給女人一種時刻被關心的幸福感,滿足她們天性的需求。
此時的凌勵,無疑是屬於專註的男人。
他專註於在畫布上塑造一個真實的董其昌。連外面女人的談話已經中斷、書房門被輕輕推開、兩位美女走到他身後都不曾察覺,當然也就看不到張晚娘欽佩的目光,看不到紫凝眼中閃動著的渴慕和愛戀。他只看到,心目中的一代巨匠董其昌,正在自己的筆下嶄露出最令人渴慕,崇拜的形象。他只能在內心狂喜地感覺到,自己正成功地創作出新一幅堪稱滿意的畫作。
張晚娘微微側頭,偷偷觀察著紫凝的神情。這次觀察,讓她徹底打消了對青樓女子的那麼一點點戒心,也堅定了幫助凌勵和紫凝締結良緣的想法。因為她看到的紫凝,是一個將全身心都融入深情的目光,傾注在凌勵身上的純美仙子。
她暗道:這樣的男女才是絕配呢!可惜,紫凝若是出身在官宦人家就好了,她就可以堂堂正正地成為凌勵的夫人。唉,也不知道哪個女子有如此好命呢?
「凌大人!凌大人可在?」
窗外傳來尤光楷的聲音,這傢伙似乎是專門破壞美好氣氛的衰神一般。上次是凌勵正待勃發的關鍵時刻,這次卻是大功即將告成,感覺最為愜意的時刻。
凌勵悻悻地放下畫筆應了一聲,才發現身後有兩位美女。忙帶著抱歉的微笑道:「嫂子、紫凝,你們何時進來的?怎麼不坐下呢?」
「凌大人、大人,老爺讓小的傳話,今日銀價不降反升,已經到一千八百錢一兩了。」尤光楷有些氣急敗壞地在書房門口說道,說完才向晚娘行禮道:「見過少夫人,見過紫凝姑娘。」
凌勵眉頭微皺思索了片刻,問道:「舅父如今身在何處?」
「很快便會回府。」尤光楷也是憂心忡忡,一臉擔心地回話。
「如此,我去外面等著。」凌勵起身整理了一下,又回頭道:「紫凝,抱歉,今日不能講解透視原理了,麻煩你陪伴嫂嫂說會兒話。」
說著,凌勵就跟著尤光楷出去。情急之間,他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語言上有很大問題,更沒有注意到紫凝的臉上,頓時綻放出驚喜奪目的光彩。他的話,明擺著就是把紫凝當成了主人,反而要她去陪伴張晚娘,也確定了紫凝應該稱呼張晚娘為「嫂嫂」。這些,讓紫凝怎能不驚喜非常呢?
尤萬松黑著臉匆匆回府,一見凌勵在客廳前等候,就「哼」了一聲把他拉進屋裡,屁股還沒坐穩就道:「不降反升!嘿嘿,老夫搞了這許多銀兩,全部許諾是兩千錢一兩方才融得,如今這一千八百錢,哈哈,老夫可要準備轉世投胎了。」
典型的怒極反笑!凌勵暗自嘀咕著,在臉上做出了燦爛的笑容。
「你,你!?好笑嗎?」尤萬松一見氣極,卻又想起因為是自己先笑,人家陪著自己笑,實在不能指責啊!竟然一時堵在那裡出聲不得,不過,臉上的怒氣是怎麼也掩飾不了的。
凌勵收斂了裝出的笑臉,欠身道:「不降反升,手段也!鄭芝龍要一下把銀價擼到底,那全天下人就都知道這銀價有人操縱了,還會乖乖上當嗎?策略、手段、方法。換作是我,我就打壓一百錢,反拉五十錢,這樣的漲跌也是賺錢的機會呢!」
尤萬松的臉色變化極為明顯,甚至說極富戲據性。黑臉變化為粉臉的過程,不能不說具有極高的觀賞價值。至少在一旁目睹的凌勵,肚子裡面早笑開花了,面子上卻只能憋著,憋得辛苦已極。
「策略、手段、方法……對,就是這麼回事!」尤萬松一拍大腿站了起來,興奮地對旁邊的尤光楷道:「光楷,出手,趁著銀價高快快出手!順便通告其它人,快快出手!這鄭芝龍,不是送銀子給老夫花嗎!?」
凌勵也跟著站起來,走到尤萬松的身邊道:「舅父大人,不是鄭芝龍送您銀子,是那些被蒙蔽的百姓送您銀子。唉……不知道多少人要倒霉了!」
尤萬松帶著些微的詫異看了看凌勵,從他容色中居然讀出了憐憫,乃笑道:「難道勵兒不賺這錢,百姓就不受損失了?從鄭芝龍既得利益中分點出來,有何不妥?」
凌勵沉吟了一會兒,苦笑道:「看來,銀價跌落到一千一百錢之前,還有很多次的漲跌來套取更多的白銀。那,我等趁勢而為,則可以將利潤拉到一番五成左右。高賣低買,在總的下跌趨勢下,放出白銀沒有錯,爭取高出手價格,也沒有錯,最後順手打壓鄭芝龍,更沒有錯!有錯嗎?沒有!」
這番話,他好像是對尤萬松說,卻更多是在跟心裡的另一個自己說。就在說這番話的時候,他隱隱確定了一個想法:在最後收官階段,就是狠狠打擊鄭芝龍的良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