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以畫贖人

087 以畫贖人

隨著春娘在門口悠悠的一聲「大人您慢走啊!」,凌勵搖搖頭,將擔心的情緒攆走。畢竟來暗香樓是為紫凝贖身,發生如此事變,就算重新讓他選擇,他依然會為紫凝挺身而出。

沒有什麼可以抱怨的!無意官場的凌勵並不想和曾顯誠深交,只要能順利接手琢玉軒和西霖園就行。錦衣衛在江南人心目中的形象,從那些憤然出手的風流書生們身上,就足以看個明了。

他向周圍的書生們躬身作揖了一通,帶著滿臉的真誠道:「謝謝諸位仗義出手,凌勵在此先行謝過。」

「凌博士不必多禮,不知十月十五您可有空?」

凌勵循聲一看,一位身著白衣的中年書生正向自己點頭微笑,忙道:「十月十五,應當得空,不知兄台有何見教?」

「呵呵,凌大人到蘇州不久,想來不知虎丘菊花詩會嘍?如此,十月十五日,張某在虎丘恭候大人光臨。」

那書生說著,也長揖為禮,禮成后再向凌勵一笑,翩然退進一邊的雅閣,旁邊的書生們也跟著紛紛散去各自尋歡。凌勵隱約覺得,那中年書生似乎是今日出手助拳的眾書生之首。

樓梯聲響,左臉青紫的春娘勉強帶著微笑上前,用走了調的嗲聲道:「凌大人,今日幸虧您在,否則奴家真不知該如何收拾。」

「媽媽不必多禮,此事已過,錦衣衛想來不會來找暗香樓麻煩。不如回房把酒相談紫凝一事,可好?」凌勵不想聽春娘說那些廢話,今日之事也實在不能怪到這老鴇頭上。

春娘側身萬福后,兩人前後進得雅間。

落座后,眾人又是一番詢問,紫凝則頗不好意思,只是遠遠看著凌勵鼻樑上的青紫,臉上掛著掩藏不住的擔心。直至見凌勵拿起酒杯,卻急急道:「公子,外傷未愈切不能多喝。」

冒襄瞟了一眼紫凝笑道:「冒襄若能得美人垂青,就算再挨得兩拳,也要不醉不休呢!」

紫凝頓時羞怯垂首,不敢多說。倒是冒襄身邊的芙蓉嬌笑一聲道:「冒公子定然嫌棄芙蓉是蒲柳之姿呢,卻不知方公子對迎春姐姐如何?」

說話間,換了衣衫的迎春盈盈而來,攏上房門后笑著向凌勵三人福了福,卻道:「芙蓉妹妹可是說我?」問著,很自然就坐到方以智身邊。

凌勵見如此下去不好開口談正事,忙咳嗽一聲正欲說話,卻聽春娘道:「女兒們休耍嘴皮子,且說說紫凝女兒的婚嫁大事。」

眾人聞言都收了嘴,也斂住笑容,認真地看著春娘。

春娘一改平日風騷嬌嗲的模樣,打量紫凝幾眼后笑道:「紫凝女兒還不給你的公子斟酒夾菜?凌大人,奴家昨日方知是您放了春娘一條生路,今日您又為奴家擋了一劫,實在是大恩難報呢!照理說,奴家該將紫凝女兒快快送到您身邊才是。不過,有些話奴家不能不說。」

凌勵見春娘一改常態,居然露出端莊的神情來,加之她這麼一說,也就放下了輕慢之心,抬手示意道:「媽媽但說無妨。且不論凌勵愛慕紫凝之心,就論媽媽對紫凝十二年來養育恩德,凌勵又有何事不能做呢?」

春娘欠身道:「不敢,不敢!如此,奴家就直話直說了。奴家是生意人,注重的是利益,但奴家也是女人,也注重母女情分呢!此番將紫凝託付給大人,奴家唯有一事不太放心,擔心我紫凝女兒日後吃了苦頭……」

說著,春娘還真有些哽咽起來。

紫凝見狀,從凌勵身邊站起,走到春娘身後,邊替她捶背邊道:「媽媽切莫傷心,紫凝日後常來看您和姐妹們就是。」

「渾話!」春娘勃然作色,扭轉身子看著紫凝,怒道:「出得這門,難不成還能回來?!你若回來,媽媽非當打死你不可!」

紫凝頓時醒悟自己說錯了話。也是,贖身從良后的青樓女子,哪裡還能跟青樓沾邊呢?躲尤不及,還能回來?!那不是春娘惱怒不惱怒的問題,而是凌勵……

「媽媽,女兒錯了,請媽媽責罰。」紫凝忙作禮請罪。

春娘看了看一臉驚慌的紫凝,扭頭又瞟了瞟滿臉關切地看著紫凝的凌勵,嘆聲道:「唉……女兒莫怪媽媽前日打你,實在是媽媽也有煩惱吶!暗香樓開到這份兒上,也就是李春娘一輩子的依靠了。本想著,有紫凝這樣的女兒,後半生足以無憂,卻……」

凌勵聽出了話意,也從中感悟到春娘與紫凝之間的矛盾和情意。利益和感情交雜起來,困擾著自己為紫凝贖身的事。看來舅父尤萬松當日對春娘的評價相當準確,在青樓這一行里,這位披著假面賣弄風騷的老鴇,還算得上重情重義。

春娘作為老鴇,自然要把天仙般的紫凝當作搖錢樹。作為名義上的媽媽,共同生活了十二年,她又為紫凝與凌勵的將來擔憂。

因此,這才有對紫凝的呵斥和現在的悲戚擔憂之色。

凌勵沒有答話,旁人也沒有插嘴,似乎此時春娘在上演獨角戲一般。只見她掏出粉紅的羅帕有些作態地擦拭了眼角,又在那帶著青紫的臉上擠出笑臉來,向凌勵道:「大人切莫見笑,女人家也就這般不濟了。春娘敢問大人,給我紫凝女兒什麼名分呢?令尊令堂可曾知曉此事?」

這話問到了關鍵處,凌勵卻不敢有絲毫的遲疑,也不敢有絲毫的假話,忙看著春娘道:「凌勵父母均已不在,與紫凝蓮香正是同命相憐呢,對她姐妹二人,凌勵此生定當甘苦與共,決不相負!」

這番話說得鏗鏘有力,讓冒襄和方以智露出崇敬讚賞的神色,讓春娘不由得真心微笑,讓紫凝獃獃地看著他淚流滿面,而旁邊的迎春和芙蓉,則一臉羨慕地看著喜極而泣的紫凝。

「如此,奴家放心了。公子對紫凝有情有義,對奴家也是有恩有德,紫凝嫁予公子,正是好歸宿呢!」春娘親熱地拉了紫凝的手,神色間又是不舍又是欣慰。

凌勵見機從懷裡掏出了本地庄票,遞給春娘道:「凌勵準備盤下西霖園,那時再風風光光接紫凝過門。這幾日,還有勞媽媽照看紫凝了。」

春娘看了看那疊庄票,露出貪婪的神色,不過瞬即就收斂起來,擺手道:「奴家絕不敢收大人的銀兩,只求大人兩件事。」

凌勵疑惑不解,看著神情認真的春娘,暗道:這婆娘要耍什麼花招?嘴裡卻道:「媽媽請講。」

春娘「呵呵」一笑,似乎聽到凌勵的腹誹一般,掩住臉上被牽動的痛處道:「善待紫凝一生,此其一;其二,為我八個女兒作畫像。」

凌勵頓時釋然,原來這春娘是不要銀子要畫像呢!也是,如果將巧燕等人的畫像陳列在廳堂中,這暗香樓的生意,決不會因為紫凝的離去而稍減半分紅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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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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