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意外得知的隱秘

第149章 意外得知的隱秘

趙璨之所以會有這種想法,跟屋子裡的傢具擺設的多少和貴重程度沒有關係,純粹只是一種感覺。

通常來說,人們會傾向於將自己所居住的地方布置得比較舒適,至少符合自己的審美。

不說平安在京城的家中弄出來的柔軟的沙發,羽絨被,各種小巧又便利的生活用品,用平安的話說,整個房子的布置宗旨就是讓人來了就不想走,躺下就不願動。

就算是趙璨當初還住在宮裡的時候,雖然並不將那個地方當成自己的家,但是卧房也會盡量按照自己的喜好來布置,因為那是他唯一能夠稍微放鬆的地方了。

相比較而言,這個小木屋則實在是太乾淨了。只有基礎的生活用品,完全沒有一點生活氣息。

趙璨相信,即便是最貧寒的農家,看上去也絕對不會給人這種感覺。

所以這裡絕不是「家」,而更像是一個臨時的落腳之地。

如此一來,趙璨覺得平安的猜測就有些不準確了。在他看來,與其說是有人曾經隱居在這裡,不如說是躲在這裡避禍。因為沒有心思享受山居的樂趣,自然也就不會有心思去布置屋子。

至於那人後來去了何處,又為什麼現在還有人到這裡來,那就說不好了。

本來按照趙璨的想法,有這樣的人出現在皇陵附近,便應該查清楚。不過既然平安這麼說,他也就放棄了這個打算。反正要想潛入皇陵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而且就就算進去了,似乎也不能做什麼。

尤其是趙璨揣測對方應該跟皇室有些淵源,想來更知道行事分寸。

既然如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於是他很快將這件事拋在腦後,跟平安一起下山。

不過這世上的事好像總是這樣,費盡心思想要去尋找真相的時候未必能找到,反倒容易在無意間發現端倪,是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所以等兩人下了山,一直遠遠綴在後面,不敢過來打擾的天樞開陽等人,卻忽然押著一個人上前請示,「主子,此人方才一直在山下鬼鬼祟祟的窺探山上,被我等擒住,請主人發落。」

趙璨出門當然不可能只有他自己一個人,就算是在絕對安全的地方也不行,何況這深山野嶺?看似只有他跟平安兩人,但跟著保護的人都隱於暗處。

原本抓住一個隨意窺探的人,本來不需要讓趙璨知道和發落,他們就能處置了。但這人卻有些不同,天樞湊到趙璨耳邊低聲道,「此人似乎出身軍中,像個斥候出身,深諳隱藏刺探之道。」

這種人自然要特殊對待,至少要摸清楚他是什麼人派來的。而天樞等人不敢自專,只好過來請示趙璨。

說起來,能將這人抓住,其實也有些運氣的成分在。

原本他隱藏得不錯,因為十分小心,藏身之處也比較遠,所以幾人都沒能發現。

結果之前趙璨和平安找到了楊梅樹,趙璨懷著討好平安的心思留下了暗記,讓人摘一些回去。新出爐的吃貨開陽聽說之後,便自告奮勇要上樹去摘楊梅。

開陽是幾人之中功夫練的最好的一個,眼神自然也很好。一爬上樹,居高臨下便很輕易的看破了遠處的偽裝,這才將人給捉住。

發現這一點之後幾人都出了一身冷汗。這一次是幸虧沒出事,然而這樣的失誤,卻是十分致命的。所以現在是過來請示,也是請罪的意思。

平安站在趙璨身邊,趙璨沒有避著他的意思,自然也聽見了。兩人對視了一眼,都覺得此人跟山頂的小木屋說不定有些關係。

既然有了這個猜測,自然就要問個清楚。雖然之前他們不打算去查這件事,但是自己送上門來,那又是另一回事了。於是趙璨便讓他們把人帶上來。

平安之前聽到天樞用「鬼鬼祟祟」這個詞語來形容,原以為應該是個身材瘦小,形容猥瑣之人,卻沒想到被帶上來的人人高馬大,卻是個昂藏大漢。他身上穿著灰撲撲的衣裳,眉毛又粗又濃,五官方正,下半張臉被鬍子完全遮住,看上去落拓不羈。

讓平安在意的是,這人渾身上下充斥著一種氣質,站立的姿勢和表情等許多小細節都讓平安覺得很熟悉。結合天樞之前猜測的內容,平安也很快想到了,此人恐怕是出身軍中。

這一身彪悍的氣息,非是戰場上屍山人海經歷,不能鍛鍊出來。

把人押上來的開陽打算讓對方跪下去,但此人卻只是直挺挺的站著,警惕的盯著趙璨和平安。

「你叫什麼名字?」趙璨問。

「小人鍾平。」那人回答,他的聲音彷彿天空中滾過的悶雷,嗡嗡的響在耳邊。聽得出來已經壓低了聲音,但還是能嚇人一跳。

平安有點兒明白他之前為什麼不開口了。

「你是什麼人?為何要擅闖皇陵?」趙璨又問。

「小人是這山下村中獵戶,今日不過進山打獵罷了。」鍾平道。

趙璨冷笑,「你進山打獵,卻是連弓箭都沒有帶?」這是騙傻子呢?

鍾平辯解道,「我只是在山中做了陷阱,下了套子,今日過來看看罷了,自然不需要帶弓箭。」

這解釋看上去很合理,但細細一想就全是漏洞。且不說他渾身上下的氣質看起來就不像是個獵戶,真正的獵戶被人這麼制住,還能保持得住這樣的冷靜?

這人沒有一句實話,要想問出來他背後的人和他的目的,恐怕很難。

平安在旁邊看了一會軟,忽然開口,「你出身河北軍中?」

鍾平渾身一震,似乎沒有想到平安一開口就能叫破他的來歷。不過他也沒有心慌,很快表情就重新沉靜下來,繼續盯著平安看,沒有開口。

「看來是猜對了。」平安繼續說,「我看你身體健康,實力想來也還很不錯,雖然年紀大了些,按理說卻還不到退役的時候。為何卻出現在了這裡?」

鍾平顯然經驗豐富,面對平安的話,除了一開始的驚訝之外,之後連表情都沒有變一下。

戰場上,被敵人俘虜之後,如果忽悠不過去暴露了真實身份,未免被套出話來,最好是選擇沉默,寧死不屈。

但他沒有回答,趙璨卻給平安當起了捧哏,「還能是為了什麼?自然是為了山上的那棟小木屋。」

兩人盯著鍾平的表情,發現他聽到小木屋三個字,果然神色微變。很明顯,他的確是跟此事有關係。

而且鍾平聽到這裡,果然沒有辦法再繼續沉默,他開口道,「那木屋是我家主人暫居之處,我不過是留在這裡看守罷了。」

「你不是村中獵戶嗎?怎麼一會兒又是出身河北軍中的軍士,一會兒卻又給別人做了下仆?」趙璨不客氣的質疑。

「倒也不一定,將軍們的親兵有時候也會稱呼自己跟隨的將領為主人。」平安笑著道。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鐘平心中也跟著七上八下,聽見這句話,更是瞳孔微微一縮,渾身迅速緊繃,滿眼警惕。

平安見狀,含笑問道,「我說得對不對?」

因為曾經在西北待過那麼長一段時間,而且這段經歷對自己的人生影響頗大,所以平安的印象非常深刻。否則的話,他還真沒有辦法知道這些。不過現在看來,竟是全中了。

出身河北軍中的將領,隱居在此,帶著自己的親兵。平安下意識的轉向趙璨,打算問問他記不記得有這樣的人。雖說趙璨去到河北的時間也不長,但他記性很好,說不定能知道些什麼。

趙璨對他搖搖頭,還真沒聽說過河北有什麼將領無故失蹤的。當然——也有可能是「死」在了戰場上,這樣一來,就很難判斷了。

「你家主人是誰?」平安想了想,直接問道。

鍾平的態度也很堅決,「無可奉告。」

看來應該是個棘手的人物了。平安道,「其實我勸你還是說出來好些,因為就算你不說,我們也能夠查到。」

鍾平沉默不語。

還真是軟硬不吃。平安也沒轍了,無奈的看向趙璨。趙璨只好道,「先把人帶回去。」

於是一行人繼續往前走。只是走著走著,平安總覺得自己胳膊上開始發癢,伸手一摸,卻是長了一個大包。平安嚇了一跳,連忙將袖子給捋了起來查看,「這是怎麼回事?」

「山中有許多蚊蟲,恐怕是不慎被叮咬到了。」趙璨道,「回去請大夫來看一看。」

開陽這會兒正押著鍾平站在一旁,躍躍欲試打算湊過來關心一下平安,只是礙於手裡還有人,沒法脫身。鍾平百無聊賴間跟著看了兩眼,忽然目光一凝。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動作的,竟忽然擺脫了開陽的壓制,衝到了平安面前,抓住他的胳膊問,「你背上是不是有兩粒紅痣?!」

「……」平安正在查看自己的胳膊,突然被人抓住,又聽見這個問題,不免有些茫然。

倒是趙璨站在旁邊,聽見這句話,眼中閃過一抹暗光。

這時開陽也反應過來了,見鍾平抓著平安,嚇了一跳,連忙跑過來重新把人抓住。他功夫好,制住鍾平是綽綽有餘的,剛剛不過是關心平安,所以分了心,又沒有特別警惕的緣故。

「你方才的話是什麼意思?」等到開陽重新把人拉開之後,趙璨慘問道。

「我家少主人胳膊上便有這樣一個傷口!」鍾平激動起來聲音更大了,震得人頭疼,「他背上肩胛處還有兩粒紅痣,是不是?」

平安自己背上有沒有這玩意,他是看不到的。只好轉頭去看趙璨,趙璨對他微微點頭,平安不由吸了一口氣。

萬萬沒想到,在他穿到大楚十幾年後,居然還能找到原身的家人。

他愣了一下,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就算背上有紅痣,胳膊上有傷口,也不一定就是你家少主人吧?」

其實如果是原身的話,是不是肯定一下子就能確認了。畢竟他有記憶。但是平安沒有啊,光是憑著這兩個證據,難道就能確定他的身世?那也太兒戲了。

鍾平果然更激動了,「少主人,你胳膊上的傷口是小時候被樹枝划傷,傷口的樣子我記得一清二楚,絕不會錯!」

「可是我不記得了。」平安這會兒已經淡定下來。原身死的時候才十歲,還什麼都不懂,又經歷過了那麼慘痛的事情。平安不知道他有沒有想過自己的親人,但是他接手身體之後,就把自己當成了孤兒,並沒有想過要尋找親人,所以現在也沒什麼好激動的。

鍾平聞言也愣住,-平安說不記得了,他也沒有別的東西可證明這件事。一時間,臉上的表情竟有些失落。

平安輕輕出了一口氣,其實想要知道小木屋的主人是誰,現在就是個好機會。對方把他當成了少主人,別管是真是假,反正鍾平這麼認定了。既然如此,肯定會告訴他主人的下落,這樣一來答案自然就有了。

但平安卻不願意這麼做。

因為這樣就等於他接受了這個身份。

雖然說用了原身的身體,應該一力承擔他的因果,但是原身當時可是被賣到蔣快刀那裡去的!

這年頭的日子雖然不好過,但是也不是必須要把孩子賣到那種地方去,就算是賣去大戶人家家裡做下仆,也比去勢了入宮要強。原身恨不恨?平安覺得是恨的。就算是他自己,沒有那麼多的前因,還平白得了一條性命,但面對這樣的場面,也不是一開始就能夠接受的。

平安不知道如果自己沒有穿來,原身沒有死,活到現在會不會願意接受這些。他只知道,原身已經死掉了。

不管他的父母是什麼樣的人,有多麼厲害,都沒辦法挽回他了。

鍾平失魂落魄的跟在隊伍後面,時不時的看平安一眼。他沒想到終於找到了小主人,可對方卻不願意認他!

或許是真的不記得了,或許只是因為不願意相信,但無論如何,既然平安不接受,鍾平就不會隨便開口。哪怕平安是他的少主人,這件事也要再三斟酌,何況對方不願意承認,身邊又還跟著疑似是七皇子的人?

趙璨跟平安走在一起,不著痕迹的握住了他的手。

平安回過神來,轉頭看了他一眼,嘆氣,「沒想到居然會這樣。」

「不想理會的話,就都交給我吧。」趙璨說,「總歸先弄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然後才能決定要怎麼做。」

平安明白他的意思。原身的經歷固然很倒霉,但是也許他的父母沒有出現,只是因為他們也沒有辦法。不論如何,他應該知道真相。

雖說現在是自己,不是原身,但也不能就因此逃避。

既然趙璨這麼說,平安就點了頭。

之後回到行宮,趙璨就開始接手這件事。鍾平一開始是不願意告訴趙璨的,畢竟這件事里有那麼一些部分,並不適合被外人知道。但是趙璨的手段不差,到最後還是將想要知道的都問出來了。

趙璨將這個故事轉述給了平安。

原來鍾平的主人,便是平安也曾經聞其名的大將軍齊韜。當年齊將軍還在河北時,如今的丞相許悠還是河北巡撫,彼此之間來往不少。齊將軍跟許悠的女兒許平之由此相識相戀。

然而好景不長,不久之後先帝為皇子選妃,許悠看中了當時還是皇子的今上,便將女兒的畫像送入了宮中。結果許平之因為各方面都十分優秀,順利中選,很快被指婚。

皇命難為,就算許平之心中再不滿,也只能告別戀人入宮。

這時先帝的身體已經很糟糕了。所以很快皇帝駕崩,新皇登基,許平之由皇子妃晉陞為皇后,母儀天下。許悠也憑藉女兒的關係得皇帝看重,回到京城,成為宰相之一。

世人所知道的故事之中,許平之在生皇二子趙璇時難產而亡,其後不久,許悠和皇帝一起發力,將齊韜從河北調到西北,然後齊韜便死在了前方的戰事之中。

但事實上,這兩個人都並沒有死,而是隱姓埋名,回到了齊韜的老家——洛州。

因為這裡是齊王的地盤,朝堂那邊的手很難伸進來,兩人在這裡倒是安穩了一段日子。但是後來消息不知道怎麼走漏了,皇帝雖然不知道,卻讓許悠發覺了兩人的存在,於是為了解決這個隱患,派人前來追殺他們。

山頂上的小木屋,就是兩人在躲避追殺時的臨時居所。

因為這裡靠近皇陵,又在深山之中,許悠的人也很難找到這裡,只需要鍾平等幾個忠心的下屬隔一段時間將吃食送上山去就可以了,所以竟也安穩了一段時日。

就在這段時間裡,許平之再次有孕,猶豫再三,兩人還是打算將孩子生下來。只是孩子出生之後,再住在山上就不合適了。好在這時候許悠那邊大概是一直沒找到人,也開始懈怠了,所以他們順利的混進洛州城安居下來。

因為這個避難所十分隱蔽,又難以察覺的緣故,齊韜和許平之將之當成了一條退路,安排鍾平在此看守。其他人則跟著他們進城。為了避免被人察覺,這之後彼此之間幾乎沒有往來。

之後的日子一直很安寧,鍾平原以為壞事都已經過去,好日子就要來了。然而就在十二年前的新年,一個跟在齊韜身邊的兄弟突然跑回來找鍾平,告訴他將軍和夫人的行蹤暴露,陷入危險之中。

這人找來的時候就已經身負重傷,給出消息之後便去世了。鍾平原以為齊韜等人很快會趕來,卻沒想到在家裡等了十幾天還是沒人。

等他大著膽子去城中打探消息時,才知道原來他們一家人在出城的路上遇上了「山匪」,無一生還。

鍾平大受打擊,收斂了一家人之後,便回到村子里度日,時不時的去山上看一看,祭奠一番。卻沒想到,十幾年後,竟然還能再次見到少主人。

平安聽完這個故事,只覺得難以置信,且不說許平之如何順利的從皇宮裡逃出來,齊韜又怎樣成功在戰場上假死,這其中的諸多不合理性。就算他們成功了吧,那麼這樣的兩個人,後來竟然會那麼容易就被發現蹤跡,然後殺掉?

就算是最爛俗的狗血小說,也不過如此了。

然而時間地點的確都是對得上的。

十二年,也就是熙平十年的春節齊家出事,而平安穿越過來的時候是三月。中間這段時間,正好足夠人販子將原身從洛州帶回京城,賣給蔣快刀。

腦子裡轉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但平安最後跟趙璨說的第一句話是,「這麼說來,我跟趙璇還是同母異父的兄弟?」

「……沒錯。」趙璨對此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趙璨不像平安覺得後來齊韜和許平之的死亡難以置信。因為若是提前得知消息,只要布局得當,很容易就能做到這一點。讓他不解的是,他並不認為宮裡那位皇帝陛下真的會那麼好蒙蔽,竟然如此輕易的就被他們給逃出來。

可是那麼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它就是發生了。

這整件事情里的疑點實在是太多了,就算是趙璨一下子也不知道該怎麼理清楚自己的思路。

沉默了一下,他才道,「鍾平知道的也未必是全部的真相,或許其中還有些地方是他不知道的。這件事……」他看相平安,「你打算查嗎?」

「我原本以為只是出了什麼意外。」平安的心情非常複雜,「之前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普通的孤兒,因為父母養活不了或者是發生了意外,只能走上這條路。」

「但既然不是,這件事就不能這麼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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