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是情愫啊(四)
歧本的耐心在虞美人去了十分鐘之後付之東流,他很不耐煩的從車上下來,按著虞美人離開的方向去尋她。
在找到屬於她的那抹身影時,歧本沒有第一時間上前,而是在原地觀看完了整出因她而上演的惡俗戲碼。
說實話,這齣戲劇情俗套,演員做作,連個上黃金檔的機會都沒有,但他還是不動聲色的看完了,以至於在戲終時候詫異起自己剛這是在幹什麼?
「你是屬蝸牛的嗎?」歧本見這齣戲到了一個冰點,自覺的出來救場。
虞美人看著他緩步靠近,像是著迷在他穩健的步伐里,獃獃愣愣的未吐出隻言片語,她以前怎麼沒覺得身在人群中的歧本如此耀眼?難道真的是因為有對比?在令人作嘔的前任和好感度接近於零的票房帝面前,歧本簡直像一道媲美彩虹的耀眼光芒。
歧本越過姜京淏走到虞美人面前,口氣並不好:「在上班時間搞對象首先是對老闆的不尊重,其次是對你自己的不尊重,那麼在乎男人你乾脆別工作了,回家搞對象去吧。」
「我錯了。」虞美人沒想狡辯。
歧本沒想到虞美人認錯認得這麼乾脆,以至於後邊那些惡語疾言都硬生生卡在了喉嚨里,沒有面世。
姜京淏這時候開口:「你差不多就行了,對一個姑娘別這麼氣焰萬丈的。」
歧本沒搭理他,雙眼在虞美人身上端相了一遭,然後轉過了身,走出兩步之後說:「跟上來。」
虞美人一點脾氣都沒有,乖乖跟了上去。
姜京淏見狀攥緊了拳頭,以至本來還算剪得勤的指甲都揳進了肉里。
勞姿對姜京淏的尊重早在他設計利用她時化為烏有,雖說以後會合作但還是沒給他好臉,就這麼越過他朝虞美人追過去。
「等我會兒!」勞姿沖虞美人的背影喊。
虞美人沒回頭,比給她一個只有兩個人才懂什麼意思的手勢,旨意她有什麼話等從工廠回來再說。
勞姿一整天的工作都在見虞美人前完成了,這會兒的她悠閑的很,所以她打定主意蹭回歧本的車,跟著二人去逛逛工廠。
虞美人停步在車前,轉過身怒目朝向勞姿:「你貧不貧?」
「不貧。」勞姿呲牙笑出聲。
「我是去工作的,不是去玩兒的。」
勞姿沒回這話,在歧本之後打開車門鑽了進去。
歧本看著突然坐到他身側的女人,受驚的一張臉現給她:「滾出去。」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話了。
虞美人聽到歧本慣有的口吻慣用的字眼,勾起唇角,打開後座車門,把勞姿扥出來,自己坐了進去,話對歧本說:「可以帶她嗎?」
歧本並不反感虞美人坐身邊,看著她眸里的點點光亮,拒絕的話就沒說出口:「嗯。」
得到歧本的認可,虞美人摁下車窗沖勞姿投去一個『你撞大運了』的表情,說:「你坐前邊。」
勞姿雖然搞不清楚歧本這個男人的咄言是針對誰,但還是打開副駕駛車門,上了車。
「酒呢?」虞美人還沒忘記這茬。
勞姿翻了一個虞美人那個方向看不到的白眼,很不情願把手中的兩瓶路易十三遞過去。
虞美人滿心歡喜的接過來,對著紙袋吸了又大又粗的一口氣:「真好!」
歧本斜了她一眼,本想暗自腹誹一句,但卻莫名其妙的說出了聲:「看你這出息。」
虞美人因為這兩瓶路易十三陰霾心情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悅色和顏。她無意識的靠近歧本,笑成了一朵花兒:「我已經有一個這麼出息的老闆了,自己也沒必要多出息了。」
歧本在她話畢后也無意識的回了句:「這個有出息的老闆又不是你的。」
道奇和勞姿在歧本話畢后倒抽了一口涼氣,弔詭氣氛在車廂里迂迴徜徉。
在他們以為今天不會再聽到什麼讓他們懷疑人生的話時,虞美人追了一句:「可我是這個老闆的啊,道理不一樣嗎?」她實在是因為心情好才這麼口無遮攔的。
道奇一個晃神,差點把車開溝里。
勞姿眼睛一直盯著鄉間土道邊的石子,看著它們身上裹得那厚厚的一層泥土,本來沒想注意虞美人與歧本的對話,但兩個人的聲音還是就這麼橫衝直撞進了她的腦海,以至於讓她誤以為自己耳朵劈了叉。
歧本偏頭看向虞美人,所有到嘴邊的話都未道出,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乾脆就扮演起一個耳聾口啞的角色。
林肯車老成持重的開向工廠,車內的三個人各懷心思,只有虞美人一個人對著那兩瓶路易十三美滋滋的樂個不停。
到達工廠,三個人下了車,道奇去找停車的地方了。
勞姿下車之後就把虞美人拉到一邊:「你怎麼這麼婊呢?才跟姜京淏不明不白的沒澄清這麼快就又搭上了一個有錢的主,你不是真的商周狐狸精轉世吧?」
虞美人揚手就是一巴掌,正中勞姿后脖頸子。
勞姿捂著被虞美人擊中的位置,嘴角撇出一個不甚可憐的弧度,說:「姜京淏不挺好的?你跟了他以後絕逼是開掛的人生,為什麼還要招惹這個歧本?這男人一看就是不是省油的燈,跟他在一塊兒不幹等著被剝削嗎?」
虞美人聽到勞姿這話眉梢微挑,眸里摻了叵測,說:「昨天的你提起姜京淏還不是這個語氣。」
勞姿沒想隱瞞,說:「今天早上李安導演給我打電話了,見你之前我就是在簽合同,跟姜京淏一起,雖然我不待見他,但即將合作確是事實,你倆好了我也能順利完成拍攝啊你說是不是?」
「『殺死天使』那片子?」
勞姿點點頭:「嗯,說起來都是借你的熱度,李安對我提的唯一要求就是儘可能的與你一起多出境。」
「咱倆到底誰婊?」虞美人倪她,這婊.子才是演技派,從上車到剛才她說出參演李安電影之前,她虞美人都以為她是想陪她才跟了過來,聽她提起姜京淏還以為她是真的覺得兩個人挺合適……
勞姿這會兒心虛了,一把摟住虞美人,一臉的騷浪賤:「我婊,我賤,我不是東西。」
虞美人沒搭理她,拿掉她的手順著歧本邁進工廠的線路過去。
工廠選址之後繼續工作就終止在了虞美人這一塊,她的設計圖紙總是不能達到歧本的標準,以至於工廠建造工作快不能在預計時間竣工了。
在這一帶的千岩萬壑中找到這樣一處廣袤無垠的地界兒委實不容易,可想HEER科技技術有限公司在發展公司這件事上,是認真的。
在HEER買下這塊風水寶地之前,這裡還是間造紙工廠,聽說是東家被人領上了直銷的路,變賣所有實物財產,全都投進了這個直銷品牌,潛心篤志的做起了女性內衣生意。
『人各有志,關於別人對未來的規劃,還是不品頭題足為好』這是HEER某一位高層在開階段會議時說的話,當時虞美人正好在場,她聽完這話只是眼波微轉,權當了放屁,那群人在聽這句話之後的哂謔笑容難道不是對人家的品頭題足?
虞美人邁進這片已然成為廢墟的區域,腦袋中關於對這地方的印象都在她的意識里飄起了滿屏彈幕。
飛閣流丹、綉闥雕甍,頗具古典建築層樓疊榭的特徵,一排接一排的車間錯落有致的羅列在整間工廠中,一目了然又不落俗套,看得出原建築師深厚的功底。想到這兒,虞美人有點臉紅,在拿過幾個比較拿的上檯面的獎之後她就有些膨脹了,作的圖也越來越浮誇,越來越往浮華靠攏,這樣琢磨,似乎不是歧本事兒太多,把兩個人因於地下室結下的私仇代入工作一次又一次的駁回她的圖稿,而是她確實水平下降了、開始不走心了。
「轉了一圈,有什麼感受嗎?」歧本的聲音遽然出現在虞美人身側。
她聞聲偏頭,誠實的說:「我覺得我的設計可能有問題。」
歧本很滿意虞美人此刻的態度搭配上這句話,以至於彎起的嘴角耀眼極了,像星像月又像云:「不簡單。」可以認識到自己的弊病。
虞美人現出一個一心求教的表情,態度難得的殷切懇摯:「你可以告訴我我是哪一塊一直過不了嗎?」
歧本這會兒閑在,耐性給她上課:「HEER是一家集研發、生產、OEM/ODM於一體的科技類公司,雖然目前在起步階段,但如果初期力量卯的足,運行模式穩定在正軌上,它就會是一個成長線非常棒的企業,當然,前提是改變人才量、錢財量、產品量跟不上野心的現狀。」
虞美人裝作聽得懂的樣子。
「憋了三年只有一個專利產品,再加上沒有錢,青睞的幾款產品礙於競爭強大,無能拿下……我不是慈善家,所以在敲定這個項目時是想做破產處理的,這也就是我首開先例的在優先股的條款上著重施墨的原因。」
虞美人這回不用裝,真的聽懂了,她挑大眼睛,豎起睫毛:「那你為什麼還要在這樣一個沒步入正軌的項目上立項呢?破產處理你也不會拿到多少錢。」
是因為你啊。
歧本這話沒有說出口,那個時候他是想玩兒虞美人,當然,駁回她的設計並不是全是源於這一時好玩兒,更因為她的設計確實矯揉造作、不具水平。
「那不是重點,重點是從現在開始,我會把HEER帶向正軌。」
「這……跟我的設計有什麼關係嗎?」
歧本倪了她一眼,眼神中有很大成份的蔑視:「既然我決定這個企業的未來,那我要是看不上你的設計,你當然就過不了。」
虞美人聽到這話心裡一千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盪起她的小火氣齊戳戳的沖了頂,她壓著音量,說:「所以你之前跟我說HEER的現狀是什麼意思?」
「我喜歡看你不懂裝懂的樣子。」歧本說實話。
歧本話畢后,懸在虞美人腦袋頂上那團小火氣冒了出來,她實在是沒忍住,沖歧本伸去了巴掌,卻被他反應快的躲過了。
「點火就著?」歧本嘴角噙著笑,藏在眉眼的小雀躍極盡自然,他喜歡虞美人炮仗似的秉性。初見面時他並不知道,虞美人這個女人是會玩兒上癮的。
虞美人抬起另一隻閑置的手朝他肩頭招呼了一下,她以為她會下手很重,結果落到他肩頭的手卻好似給他撣了撣肩膀上的灰……
然後氣氛就微妙了。
歧本用了半分鐘恢復理智,鬆開了攥緊虞美人胳膊的手,轉向原工廠的機加車間,清了清嗓,說:「你的設計一直過不了關主要是太花,過於浮華,沒用的零碎枝末太多,在工廠後身添個狗皮膏藥一樣的人工湖你是怎麼想的?還有那個在工模車間和電裝車間中間加的籃球場,也不知道你是覺得合適還是單純覺得洋氣,你是指望員工工作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去打個籃球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更衣間為什麼又要安排在遠的要命的職工宿舍一側?」
「……」
「僅靠著那一沓沓的工程資料和幾張設計地址的平面圖、衛星圖作出的設計太個人,這不是你的比賽,不需要你那些花里胡哨的個人想法,重要是務實,還有就是省錢。」歧本說完這話掃了一眼虞美人好似聽進去的表情,又說:「跟你說HEER的企業現狀就是告訴你,沒錢,所以別把你主觀的『合理』硬蓋在我的『合理』之上,我說不行,自然是有我的道理。」
「那你一直不告訴我我的問題,我又怎麼會知道?」
「你以為我今天是帶你來約會的嗎?」
「……」
歧本見虞美人的狀態與完全理解的狀態有些差距,繼續給她上課:「Forexample,一個花枝招展的草包和一個賣相不堪的卓越人士,你會選哪個當男朋友?」
虞美人一雙大眼睛閃爍著,很走心的問:「就沒有花枝招展的卓越人士嗎?」
「沒有。」
「你不是嗎?」
聽到虞美人這話,歧本的神色有一瞬的動容,下巴也不再似往常那樣緊繃異常,語調相對先前溫柔了好幾個度:「但我脾氣差說話難聽性格不敢恭維。」
「那倒是。」虞美人幾乎是脫口而出。
歧本在虞美人落下話音之後捏起她的腮幫子,雖然動作毫無溫柔可言,但揚起的眉梢卻與憤怒可謂是八竿子打不著,只聽他說:「你再說一遍。」
虞美人礙於歧本身高上的壓迫,瞬間嬌軟,小眼神蓄起斑駁陸離的光芒,小模樣看的人春心四起,小嘴巴紅潤有光澤的嘟著,吐出的字眼奶聲奶氣:「你好帥!」
歧本並不知道自己的嘴角在虞美人話畢之後揚了起來,但他清楚自己另一隻閑置的手就這麼捏上了她的鼻子。
虞美人因為潛意識裡對歧本的信任,整個身體的重心往他身上靠攏,雙手也下意識的扶上了他的勁腰。
歧本的腰兩側傳來虞美人掌心的溫熱,那股熱量好似有魔力,一直催使著他做一件事,一件在旁人看來會以為他被鬼附身了的事。
就在虞美人清醒過來、甩頭擺脫歧本的束縛、手也規矩的回到原位時,歧本伸手托住她的后腰,用力帶進自己的懷裡,不由分說的俯身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