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0|
天上星子沒幾顆。
旁側顧長摯和黑馬耍得歡快,麥穗兒爬上右邊樹下的一塊大石,站在高處瞭望,判斷別墅建築的大致方向。
「穗穗,穗穗……」
「怎麼?」漫不經心回眸,頃刻嚇了一跳。
顧長摯昂著腦袋,手裡牽著馬繩,帶笑的眸子殷勤的仰視她。
而氣宇軒昂的高大黑馬已然出了馬廄,正甩著蹄兒立在他身後,尾巴偶爾搖晃一下,很是高冷傲慢……
「你……」麥穗兒瞠目,「這是幹嘛?」
「穗穗騎馬。」
「我不。」搖頭拒絕。
「穗穗怕,穗穗羞。」
「……」白他一眼,麥穗兒懶得計較。
「穗穗騎馬。」顧長摯堵住她下來的路,笑臉純粹,卻看著欠扁極了,「穗穗別怕,小乖很乖,穗穗騎馬。」
想說你要騎自己騎,可——
掃了眼他開叉的睡袍,麥穗兒無語。
她耐著性子道,「我們要回去了。」
「那穗穗騎馬,陪小乖一會會,小乖孤單。」扭頭用掌心撫摸黑馬,一下一下,惹得馬兒順從的埋下頭只往他身邊蹭。
麥穗兒挑眉:「你進馬廄和它一起睡,它就不孤單了。」
「……」顧長摯語塞,吶吶半天才委屈的扇了扇睫毛,唇形分明的嘴噘起,「可穗穗怎麼辦?穗穗和小顧顧一起陪小乖睡么?」
她不陪/睡。
麥穗兒噎了口氣,偏頭,準備一鼓作氣登上馬背。
奈何力氣過小,瞬間出了洋相,身後顧長摯立刻孩子氣的笑出聲來。
麥穗兒又囧又羞,她身體半趴在馬背上,一點點不受控制的往下滑……
突的,臀部被一股溫熱托住,顧長摯搭了把手輕巧的將她送了上去。
馬兒比想象中高大許多……
來不及生氣他的咸豬手,麥穗兒心裡開始發憷。
懊惱極了。
她想下去,不該逞強,這不適合她。
可顧長摯牽著馬兒已經往外走去,他背影修長,看不見正臉。但步伐輕鬆,語氣也歡快,「穗穗你開心么?小乖好乖,和我一樣乖。」
清風拂面,麥穗兒不敢挺直背,兩人一馬繞了小半圈,她逐漸放開,認真盡職的和顧長摯聊天,反正內容極其簡單,都是些不用過腦子的問題。
「我們真該回去了。」再繞了小段路,麥穗兒啟唇道。
沒有手機,看不見時間,她心裡格外沒底,其實陳遇安的顧慮很有道理。
顧長摯這個人敏感多疑,他們今晚的相處嚴格來說很失敗,但怨就怨在那棟變態至極的別墅,讓她第一次工作出現那麼多意外和「驚喜」。
「小顧顧還不困,一定要回去么?」
「我困了,下次過來。」
「嗯嗯,那聽穗穗的。」遲疑了一瞬,他妥協的乖乖點頭。
真好哄!
麥穗兒輕笑。
「穗穗,下來。」他伸手,眸帶期冀的望著她。
沒有拒絕,麥穗兒把手遞過去,人小心的從馬背上跳下來,落地時約莫踩到了塊碎石,身體登時往前踉蹌了小步。
驀地,腰肢被纏繞住,下一瞬顧長摯將她給抱了起來。
「穗穗,你好矮,小小的,要抱起來才能看到你臉。」他輕而易舉的抱著她,笑彎了眼睛,說得煞有其事。
因為距離近,他溫熱的氣息隨風拂來,吹到她臉頰時仍留有餘溫。
麥穗兒惱,瞪圓了一雙眼睛。
偏生他繼續認真的細數,「手也小小的,嘴巴小小的,鼻子小小的,但是眼睛大大的,好大好大……」
從顧長摯身上掙紮下來。
麥穗兒斜睨著他,「你蹲下身和我說話,自然就好了。」
「誒……」屈膝,他眸中閃過欣喜,平視著麥穗兒道,「穗穗你可真聰明!」
麥穗兒不想說話。
這份聰明她一點點都不願擔下。
把馬兒牽回馬廄,兩人穿過草坪,繞錯了幾段彎路,終於走到主建筑前。
別墅大門緊閉。
麥穗兒歪頭思忖,抓著顧長摯的手試指紋解鎖,不用右手,左手,小拇指,一次成功!
竟然一次成功?
鬆開他左手小拇指,麥穗兒偏頭看旁側處於懵懵懂懂狀態的顧長摯。
不可置信的撇嘴,麥穗兒在心內嘆氣,連個指紋都這麼折騰,每天解鎖用小拇指?顧長摯啊顧長摯,至於么……
進客廳,放顧長摯。
麥穗兒打死都不肯打頭陣。
她忽悠他,「我牽著你走了這麼久,這次換你牽我上樓好不好?」
「好噠穗穗,小顧顧牽穗穗上樓。」大片昏暗下,顧長摯綻放出大大的笑顏,他一本正經的率先往前行,昂首挺胸,不知得意什麼。
穿過屏風,走過沙發組,上旋轉樓梯。
沒事兒……
麥穗兒站在長廊中心,朝陳遇安卧室方向望了眼,旋即帶顧長摯回他房間。
方才的陷阱仍在,她謹慎的擰了擰藍底花瓶,「轟」一聲,地板合攏。
嘆為觀止的怔了一秒,麥穗兒又狼狽的開始摸找手機,幸運的是最終在床側尋到了。
「穗穗,穗穗我不困。」此時,被她勸到床上躺著的顧長摯霍然開口,他翻來覆去,乾脆半坐起身,靠在床頭可憐巴巴的道,「穗穗,睡不著。」
「不行,睡覺。」麥穗兒背過身悄悄看了眼時間,凌晨零點四十分,他們算是掐著點兒回來了。
把手機好生放入口袋,她坐在床畔,哄他,「閉上眼睛,一會會就能睡著。」
「閉了,但睡不著。」
「那是你壓根不想睡。」
「嗯,穗穗真聰明。」
麥穗兒:「……你到底睡不睡?」
「睡。」委委屈屈的抽鼻子,顧長摯從被褥里伸出手,摸上她小手,晃了晃,「可穗穗,睡不著呀!」
不作聲。
麥穗兒冷冷望著他。
僵持了一分多鐘。
顧長摯頭越垂越低,他聲音蔫蔫的,「小顧顧怕,要抱著穗穗睡。」
她一股腦兒塞了個枕頭過去,他立即嗚咽道,「是要跟穗穗睡嗚……」
麥穗兒抑鬱不已。
她恨不能給他喂兩顆安眠藥。
又僵持了幾分鐘。
他仍靠在床頭,昏暗裡,眼睛生動的眨巴著,一直鎖定著她方向。
見這關過不了,麥穗兒無奈的靠過去,平躺在他身側,無力道,「這樣能睡了么?」
「嗯嗯,穗穗睡睡。」給她蓋被子,給她掖被角,顧長摯開心的忙裡忙外。
全程躺屍。
直至他雙臂環了過來,牢牢把她藏進他溫熱的大片胸膛。
鼻尖全是男性雄厚的氣息。
蹙眉,麥穗兒忍著沒動,他下頷抵在她頭頂,姿勢親昵而又極具佔有性……
為了三萬塊錢。
她居然真來陪/睡了。
黑暗中,麥穗兒扯了扯嘴角。
望著天花板。
她想起那次dream活動后,幾個同事和經理找顧長摯給她說情。
然後,本就冷血無情的獅子自然暴怒,他將他們全都給掃地出門,不容置喙。
如此全憑個人心情的殘忍冷酷資本家作風,除了他顧長摯,現今社會似乎真找不出幾個像他那麼囂張誇張還不加掩飾的人了吧?
掀起睫毛。
模糊不清的黑暗裡,麥穗兒盯著他偏薄的唇。
就是這樣一張嘴,說著那些詆毀惡毒傷害人的話。
忽的,緊盯著的唇兀然漾開一抹彎彎弧度。
他閉著眼,卻開了口,環住她的一隻手遮住她眼眸,低啞的聲音里浸著細微的甜,「穗穗,睡。」
麥穗兒不回話,安靜的闔眸。
他的手從她眼睛上挪開,重新摟住她腰……
半個小時后。
耳畔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麥穗兒全身近乎麻木,再等了幾分鐘,她輕手輕腳的脫離他懷抱,提著鞋,光腳出門。
往走廊對面深處行去,麥穗兒輕叩房門。
「砰」一聲,瞬間從內而開。
「陳先生,今天工作結束,我先走一步。」
「好,我送你出門。」兩人前後下樓,陳遇安輕聲問,「相處怎麼樣?」
將事情概括說了一遍,沒有任何隱瞞,麥穗兒也是怕天亮醒來的顧長摯有所懷疑,便將夜裡情況都告訴陳遇安,讓他準備好應對之策。
「他一向不準任何人進他卧室,我權當是他性情而已,真沒想到……」搖頭,陳遇安嘆了聲長氣,太陽穴疼。
並肩步出別墅,行走在庭院。
躊躇幾秒,麥穗兒遲疑的問,「陳先生,他為什麼變成這樣?」
氣氛瞬息緘默下來。
等不到答案,麥穗兒心領神會,她道歉道,「是我逾越,不好意思。我只是想更快更好的幫助他恢復正常,涉及*的方面自然不需告訴我,但陳先生……」停頓,麥穗兒抬頭望著同樣駐足的陳遇安,思索著開口,「我覺得顧長摯沒有你之前說得那麼糟糕,他很健談,話很多,膽小是膽小,可不至於對你們的搭話不聞不問吧?」
輕笑著搖頭,陳遇安目光落在她身上,眉間擰起,唏噓道,「我也不知道,不知是時間改變了他,亦或是你對他具有獨特性。但麥小姐,我們都賭不起,這次的治療我不想節外生枝,為避免發生不可控的意外之事,接下來幾個月希望麥小姐仍然能保持今晚的節奏和步伐。」
「當然。」點頭,麥穗兒推開鐵門,「這是我工作的分內事。」
「給麥小姐預約的車估計還有幾分鐘就到。」立在院前,陳遇安掃了眼腕錶,歉愧道,「我先回去收拾殘局,麥小姐一路小心,有事電聯。」
「嗯。」
揮手告別,麥穗兒挪行到路畔,她埋頭,將幾縷髮絲捋到耳後。
工作而已,顧長摯就只是她工作罷了!其實她沒必要想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