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2被害人
當程晉松一行人來到樓下時,重案和法醫蔣睿恆都已經等在車邊了。大家只見程晉松拎著化驗箱走在最前面,他身後浩浩蕩蕩,依次是許柔、沈皓和蘇墨涵。
「卧槽!」秦凱瞪大了眼睛:「法證這是幹嘛?全員出動啊!」
的確,除了李嘉宇外,法證組的其他幾個人全都出來了。這案子也不是什麼火災爆炸之類的大現場,4名法證人員一起出動,這情況的確有點反常。
此時,這些人已經走到了近前,秦凱忍不住率先開口:「晉哥,你們怎麼都來了?」
「咳咳……」破天荒的,程晉松不但沒有回答,反是略帶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這反應更是弄得其他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我們是去看曹操的!」許柔從程晉松身後探出頭來,調皮地眨眨眼睛。
「啊?」
秦凱更迷糊了,但許柔顯然沒有想解釋的意思,無奈他轉頭看向蘇墨涵,「墨涵,到底怎麼回事兒?」
好孩子蘇墨涵向來有問必答,立刻將剛才辦公室的事情說了一遍。「……結果晉哥剛說完不可能,你們的電話就進來了。」
聽完這解釋,所有人也忍不住笑了出來——這還真是夠巧的了。
「所以我們就都跟來了,打算去見識一下。」許柔微笑著說,「他可千萬別是報假警的,那可就太浪費感情了。」
「應該不是,剛剛醫院那邊已經來電話了。」說到案件,沈嚴又恢復了嚴肅。「我們先去醫院,具體情況到那兒再說。」
車子一路疾馳,很快到達了醫科大學醫院。此時,負責交接案件的警員已經等在了大樓門口。
「我們是大約兩個小時前接到110轉來的報警的。」李警官一邊帶人往病房走,一邊介紹情況。「報案人叫劉宇星,男,20歲。他說自己被人迷暈了,醒來發現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身上多了個縫合的傷口,他懷疑他的腎被人給割了。110問明了地點,就把警情轉到了我們這裡。一開始我們以為是惡作劇,但等到了現場發現不對,這孩子身上的傷口不小,雖然已經縫合了,但還在往外滲血,那孩子當時都快昏迷了,於是我們趕快聯繫了120,把人送到了這裡。急診的醫生給他照了一個b超,發現他左側的腎確實不見了。醫生說等你們檢查完了就要給他做手術了。他的家人也已經過來了。」
說話間,他們已經來到了病房外,只見病房門口站著好幾個人,其中一個男人正沖著兩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激動地嚷嚷著:「警察到底什麼時候能來?」
「您先別激動……」那兩個醫生想要安慰他,卻再次被男人厲聲打斷:「我兒子現在有生命危險,你們到底是救人要緊還是警察要緊?!……」
「我們採證也是希望調查清楚你兒子的案子。」沈嚴朗聲開口,他加快步速,邊走邊說:「如果劉宇星進了手術室有些證據可能就會被破壞了,到時候很可能影響我們的偵破工作,你們也不希望找不到傷害劉宇星的兇手吧。」
言畢,一行人已經來到了病房門口。沈嚴這才看清楚,剛才說話的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聽他剛才說話的口氣,應該是劉宇星的父親。在他旁邊,還有一個年紀相仿的女人和一個六十來歲的老人。
李警官開始給兩方介紹:「我來介紹一下,這幾位就是市局刑偵隊的同志,這位是沈隊長。」然後他又轉頭,「沈隊長,這位是劉宇星的爸爸、媽媽和爺爺,這兩位是急診室的丁主任和鄧醫生。」
沈嚴和那三人微微點了點頭,然後看向那兩位醫生:「丁主任,鄧醫生,我們想進去看一下被害人。」
「好。」丁主任點了點頭,回身打開房門。
這是一個單人病房,病床上側躺著一個人,他上身□□,背對門口,從這個角度看不到臉。在他的床邊,一位護士正在拿著鑷子和棉球在擦拭傷口。聽到開門聲,那護士抬頭轉身,於是,男子腰側那道狹長猙獰的傷口立刻進入了眾人的視線。
看到那傷口,眾人的眉頭也都擰了起來。
「病人送到醫院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了。他當時血色素僅僅60多,血氧不足80,已經處於昏迷狀態。我們給他進行了緊急處理。因為你們說懷疑他被人割了腎,所以我們給他照過b超,結果發現他確實左側腎缺失,從體外的刀口的位置來看,不排除被人摘除的可能。他腹腔內有積液,很可能是內出血,估計是裡面有血管沒有縫合好。病人現在情況不太好,我們得把他的傷口打開,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情況。等你們看過他的傷口之後我們就要對他進行手術了。」
「我們能不能給他做筆錄?」沈嚴問。
丁主任搖搖頭:「他被送到我們這裡的時候就幾乎快昏迷了,之後也一直沒清醒過。我建議你們等他做完手術再問會比較好。」
沈嚴點點頭,那邊,蔣睿恆和程晉松他們已經從工具箱中取出了器材,開始對劉宇星進行採證和鑒定。
待蔣睿恆和護士將劉宇星的身體翻過來,眾人才看到劉宇星的臉。這是一個很瘦的年輕人,不僅身子像竹竿一般,就連臉上都沒什麼肉,他染著一頭淺黃色的頭髮,兩臂上還有好幾個紋身,一看就是一個非主流青年。
沈嚴看著法證法醫他們在那邊忙碌,回頭問李警官:「你們見到劉宇星的時候,他都說了些什麼?」
「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意識不清了,我們問他什麼他都沒反應,就連他的父母的聯繫方式我們也是通過他的手機才找到的。」
「他的手機呢?」沈嚴問。
「在這裡。」李警官說著從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個大袋子,只見裡面裝著一件襯衫和一條牛仔褲,還有手機錢包等物品。蘇墨涵接過這些,將它們都分別裝到證物袋中。
這時,蔣睿恆和程晉松那邊也忙完了,蔣睿恆摘下口罩手套,來到沈嚴的身邊:「初步的取證都已經完成了,不過有些得等打開腹腔后才能看到。一會兒我會跟著進手術室。」
沈嚴點點頭,問:「能確定是被人割了腎么?」
「應該是。」蔣睿恆看了一眼一直在一旁的劉宇星家人,然後壓低聲音對沈嚴說:「從b超上看他左側腎沒了,再配上他身上這道刀口,應該不會錯。」
「那行,你跟著去手術室吧,我們跟他家人了解一下情況。」
於是雙方分頭行動,蔣睿恆跟醫生去給劉宇星手術,沈嚴則帶人向劉宇星的家人了解情況。
「你們知不知道劉宇星昨天晚上在哪裡,和什麼人在一起?」
劉宇星的父母相互看了看,最後是他的母親開口:「宇星他平時住校,晚上不在家住。」
「他在什麼學校?」
「宏遠職業技術學校。」
「但他並不是在學校被發現的,他昨天有沒有跟你們說過去哪兒?」
「沒有。要是我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昨天一定不會讓他出去。這是誰這麼狠心啊!……」說到這裡,劉母捂著嘴嚶嚶哭了出來。
這時,一旁的劉父怒氣沖沖地開口:「還用問,肯定又是跟他那幫狐朋狗友混去了!這混蛋崽子我怎麼說都不聽,成天在外面瞎混,這下子好!被人害了吧!該!」見劉母越哭越傷心,本來就一臉焦躁的劉父忍不住發火:「哭什麼哭!還不都是你把他慣的!」
聽到丈夫這麼說,劉母立刻抬頭,高聲叫道:「我慣的?!難道像你那樣,成天就知道喝酒,喝完了就打孩子啊?!要不是因為你老打他,他會連家都不回?!我告訴你劉立軍,兒子會弄成今天這樣,全是因為你!」
「行了!」
就在兩夫妻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旁邊一直沒說話的老者突然開口喝道。他瞪了兒子兒媳一眼,冷聲開口:「平時不好好管孩子,出事了在這裡互相埋怨,還嫌不夠丟人啊?!」
此言一出,劉父劉母都沒了聲音。
老人瞪完了兒子兒媳,這才轉過頭來:「沈隊長,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我這孫子小時候有些被我們寵壞了,他爸爸管教的方式又有些簡單,所以孩子現在跟我們關係不太好,平時也不常和我們聯繫。但是他本質並不是個壞孩子。現在他出現了這種事,請你們一定查到傷害他的兇手!」
「我們會的。」沈嚴接著問:「你們說劉宇星他住校,那你們知不知道他室友的名字,還有和他關係比較好的人?」
「宇星不怎麼跟我們說他和他同學的事兒……」劉母有些慚愧地開口,「他這兩年都不太回家,回來就擺弄手機,也不怎麼和我們說。我聽他打電話的時候好像有個叫什麼『凱子』的,還有什麼『傻帽兒』的……」
重案組的幾人相互看看——這名字起的……
沈嚴也聽出來他們對劉宇星真是全無了解,便也不再問難他們,他讓幾人留下聯繫方式,然後便結束了談話。
雙方就這樣一時無話。劉家人湊到了手術室門口等待手術結束,沈嚴則拿起了劉宇星的手機翻看起來。這一看他才發現,劉母的那番說話或許並非一無是用。只見這劉宇星的手機通訊錄里沒有一個真名,所有人用的都是綽號,什麼「賤人」、「白痴」、「虎逼」……各種低俗稱謂一應俱全。再看看他和這些人的對話,不是約吃飯泡吧打遊戲的就是約炮的,甚至還有和朋友講述約炮經歷的,內容各種下流不堪。沈嚴逐條翻看著,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靠,這小子這是什麼德行啊,難怪會被人割腎……」程海洋一直在沈嚴身旁,看到劉宇星手機里的內容,也忍不住吐槽。
沈嚴翻看完他的手機,指著通訊錄中的幾個人名對程海洋說:「看劉宇星的聊天記錄,他和這幾個人聯繫特別多,估計是他的朋友。你一會兒給他們幾個打個電話,跟他們了解一下情況。」
「好。」程海洋記錄下手機號,然後轉身離開。
話音剛落,就見手術室的大門打了開。劉家人立刻擁了上去,沈嚴也走過去。
首先出來的是躺在病床上的劉宇星,後面跟著的是為他實施手術的醫生。丁主任摘掉口罩,對等在門口的劉父劉母說:「病人內部創面比較粗糙,有血管沒有縫合好,腹腔也有積液,我們現在已經給他做了處理,他應該沒有生命危險了,但還是需要觀察一段時間。」
「醫生,我兒子的腎……」劉母眼帶期盼地看著醫生。
丁主任搖了搖頭:「他的左腎已經被人摘掉了。不過他還有一個腎,只要注意一些,正常的生活還是沒問題的……」
儘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是當聽到醫生親口確認的時候,劉母還是傷心地哭了出來。劉父和劉宇星的爺爺也都露出了心痛的表情。
這時,蔣睿恆也已從手術室出來,他走到沈嚴面前摘下口罩,表情是沈嚴少見的嚴肅。
「怎麼了?」沈嚴問。
「劉宇星的左腎的確是被人摘除的。」蔣睿恆壓低聲音和沈嚴介紹情況。「手法很粗糙,血管輸尿管都沒有結紮好。而且,」說到這裡,蔣睿恆微微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剋制自己的怒意,「兇手還將三塊紗布落在了劉宇星的體內。」
聽到這句話,其他幾人都皺起了眉頭。
沈嚴看了看那邊躺在病床上的劉宇星和圍在他旁邊的家長,回身開口:「走,去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