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 51 章

「你說什麼？」

「她很像林安。」

「誰？」

顏雨閉上眼緊握拳頭，指甲陷入肉里，刺痛。

「林安，周建榮的替罪羊。」

沈峰大驚，林安這個名字消失太久了。

「你確定？」

「幫我找張照片，我現在很懵。」

安安沒有認自己，甚至帶著仇恨的眼神看她。

顏雨深吸氣，不斷的呼吸，她無法控制發抖的手。半響后，取出煙盒抽出一根煙銜在嘴唇上點燃，狠狠的抽煙。尼古丁衝進肺里，她腦袋也跟著清醒了。

一根煙沒抽完，沈峰把一張照片遞給顏雨，照片上的林安笑的有些靦腆。黑色的頭髮，眉眼彎彎，很稚嫩。

那時候她才十五歲。

顏雨嗓子發硬，她看著照片，就是安安。

為什麼？

現在的她和過去區別太大了，滿臉滄桑。

她才二十一歲，那麼小。

咬著嘴唇，煙灰掉在手背上，刺痛了她的神經，顏雨把把煙頭按滅。她把電腦還給沈峰，狠狠搓了一把臉，「她可能就是我要找的安安。」

當初安安拖住人販子給了顏雨逃跑的機會，她答應會救安安，可沒有。

警察實在找不到安安的蹤跡，六年了。

整整六年時間，她沒有一天能真正的放下，她每天都在想。

如果再來一次，她會留下來代替安安么？

那時候安安才十五歲，那麼小，得有多無助？

現在她又出現了，她回到了B市，卻不去見父母，不和她相認。

顏雨抹了一把眼睛，笑出了聲，「她也叫安安，是周建榮從泰國帶回來的，一直代替周建榮出面和人做最後交易的見面人。如果發生意外，她就會被推出去做替罪羊」

「你確認？」

顏雨搖頭，「我還沒有進一步的確認，我現在很亂。」

「你先不要著急，你的長相是沒變化的，如果她想認你，她會來找你。」

顏雨抿了抿嘴唇，抬起頭把淚給含了回去。

「這麼說，她挺接近犯罪團伙的核心，擁有這麼大的權力，她如果是林安，她有能力回來找你們，為什麼沒有？」

「我不知道，我現在很亂。」

「她不是林安就算了，如果是林安，現在你也很危險。蕭雨這個身份信息暫時不能用，我們都得查她的全部底細，到底是誰。畢竟這麼多年了，人心隔肚皮，誰知道她抱著什麼心思。你先別亂，可以試探下她的反應，可不要透露的太多，如果有任何問題立刻就撤回來。哎對了，你的手機給我。」

顏雨把手機遞給沈峰，身份從口袋裡取出一個同樣型號的手機，把SIM卡取出來塞進去，說道，「這個手機是經過特殊改造的，和你之前的手機從外形上看沒什麼分別，裡面有追蹤器。」

「陳錚也很懂這個，他看得出來，而且現在儀器那麼先進，都能檢測出來。何必給我找事，還用我之前的手機，沒問題。」

沈峰沉默一會兒，又把手機卡拿出來，「那如果你有事，我怎麼找你？」

「如果有事找你也沒用，沒事的話，我會聯繫你。我會儘快去查安安到底是不是她，如果是她，我必須得用顏雨這個名字。」顏雨長出一口氣，依舊無法調整過來心情，太瘋狂了。

沉默一會兒，她看了看時間：「哎對了，秦岩有消息么？」

「沒有。」沈峰說道，「查的時候小心點，這是我最後一次和你見面，以後要換人了。」

「嗯。」

顏雨看著沈峰一會兒，硬扯起嘴角笑了笑，「我現在真的很亂，一直想找到她，找了這麼多年。如果她真的是安安，我應該喜悅，可現在，我很害怕。」

怕她變的自己不認識了，怕那種仇視的眼神。

「人會變的，時間會讓一個人面目全非，不管你多麼不願意去相信，這就是事實。」

「沈峰，你們真的查清楚了陳錚的身份？」

「你還懷疑什麼？」沈峰沉了表情，有些難看。「你是不是覺得我查錯了？」

「不知道，不過現在我無法確定，他知道我的全部目的，可他在幫我。」

「也許是煙霧彈，反偵察呢？你別那麼容易相信人。」沈峰有些不耐煩，說道，「顏雨，你是不是被他蠱惑了？真不知道他哪裡好。一事無成的小混混，吃槍子的命，你還能看上他！簡直滑天下之大稽。以後等你腦袋清醒了，你會唾棄現在的你。」

「對啊，很好笑的笑話，我先走了。」

「顏雨！」

顏雨把手機裝回包里，站在門口，回頭直視沈峰，「其實還有比這個更搞笑的事兒是叫一個傷害過自己的人大哥，我不管你的私生活，你也別摻和我的，謝謝。」

沈峰啞口無言。

「走了。」

顏雨走出門，外面太陽毒辣，她蹲在路邊有些恍惚。

林安回來了。

真的回來了。

伸手攔車，一輛計程車開了過來。

顏雨上車，看著前方。

「你去哪裡？」

顏雨想了想，「幸福路春園小區。」

半個小時后，車在春園小區門口停下。

顏雨掏了錢下車，站在門口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踏進去。

很長時間后，顏雨走到旁邊的小超市買了水果，她拿著拐杖往裡面走去。

父親去世後母親又改嫁了，幫她找了個繼父。

繼父人挺好的，非常好。

顏雨的叛逆時期做過很多傷害人的事兒，他卻一一包容，沒有絲毫的不耐煩。對她，甚至比對他的親生女兒還要好。顏雨有時候會悔恨當年的任性，嘆一口氣。

她走了進去。

小區的活動中心有很多小孩，歡笑聲陣陣入耳。

顏雨停下來看了一會兒，她有些後悔，如果那是安安。她被賣到泰國，其中發生了什麼事，顏雨接觸了太多拐賣少女，這期間能發生什麼事，用腳趾頭想也知道。

她怎麼面對林叔叔？

轉身又往外面走，她最愧對的就是林叔叔。

「小雨？」

顏雨怔住，她深吸一口氣，半響后回頭。

林叔叔老了，來不及去染的髮根全部是白的，看起來很滄桑。

當年他一夜白頭，失去了林安，失去了他的親生女兒，怎麼能不著急？能不崩潰？

顏雨鼻子有些酸，低著頭走了過去，「林叔叔。」

「來了？怎麼不上樓？」

顏雨笑了笑：「不敢上去。」

「你這孩子！」

顏雨跟著林叔叔上樓，「我媽最近過來了么？」

「偶爾過來。」林叔叔笑的有些無奈，嘆一口氣，「事情過去了這麼多年，我沒有怪你們任何一個人，這事本來也不怪你們。事情發生了，我們找安安，我相信總有一天能找到。」

顏雨進門把水果放在桌子上，一百多平的房子，當年的熱鬧一去不復返，再無影蹤。

現在，只余空蕩蕩的屋子，冷冷清清。

她在沙發上坐下，看著房間里的裝飾，一切和以前一樣。

只是少了人。

物是人非。

林叔叔倒了水過來，他的肩膀有些馱：「你也常回來看看，安安走了，你走了，你媽媽也走了。這個家冷冷清清的，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我媽的脾氣，她心裡藏著事兒，她放不下。」

「你和你媽太像了。」

顏雨沉默一會兒，抬頭看著林叔：「安安一直沒有消息么？」

「沒有。」林叔搖頭，「找了六年，真的找不到了，我有時候就在想，她……到底還有沒有這個人了……」

當年的林叔叔不是這樣的，他經常笑，他有事業有家庭。

林安被拐走，他散盡家產去找。

很多飄渺的線索，明知道是騙局，他還是要去嘗試。

萬一是真的呢？

公司賣了，家沒了，他的笑也沒了。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那一年能找到呢？沒有個準確時間啊！

那麼大個孩子，說沒就沒了。

如果她是林安，回來了卻不來看自己的父親，怎麼能這麼狠心？

「肯定能找到的，叔叔，真的，肯定能找回來。」

顏雨在這邊坐了很久，天暗了下來，林叔叔要去下廚做飯，顏雨連忙站起來道別。

「你和我媽好好過，別鬧彆扭，我希望你們好好的。」

「嗯。」

「她……」顏雨頓了下，笑笑打住這個話題，「安安會找到的，她會來看你。」

顏雨出了小區，她抬頭看著天空，很想拉住那個人問，你到底是不是安安？是不是林安？

招手打車回去，下車就看到站在門口抽煙的陳錚，他的外套搭在肩膀上。斜不斜正不正的立在門口，嘴唇上叼著煙，高大的身影投在地面上。

顏雨看著他，揚起嘴角快步走過了過去。

想嚇他一跳，陳錚就偏頭看到了顏雨，按滅煙頭扔進垃圾桶里。

「怎麼現在才回來？」

「看一個叔叔，吃完飯了么？」

陳錚揚起手上的塑料袋，「買的菜。」

顏雨和他並排往裡面走，他身上有煙味還有些汗味。

「安撫好你的小公主了？」

「什麼小公主！」陳錚嗤笑，單手插兜，「你的詞都挺新鮮。」

「她大概多大？」

「你似乎對她很感興趣？」

「當然，我吃醋啊。看下午那個樣子，是不是想泡我的男人？」

陳錚斜睨她一眼，壓根看不出顏雨吃醋的樣子。

不過對於這個人，他也沒什麼不能說。

「二十左右吧。」

「跟你們老大多久？」

「三年。」

「現在二十左右，三年前也才十六七，你們老大挺禽獸的。」

兩人進了電梯，電梯間就他們兩個人。

陳錚回頭看著顏雨的眼睛，「據我所知，她很小年紀就入那一行。不過，老周確實禽獸。」

顏雨心情沉重，有可能是林安，非常有可能。

進門，陳錚去廚房，顏雨打開了空調。

她揉了一把頭髮，很亂。

非常亂。

走到廚房，靠在流理台上，「有現在立刻就能吃的么？」

陳錚取出西紅柿洗乾淨切成塊，說道：「吃甜的么？」

「行啊。」

陳錚撒了白糖，拿過勺子遞給她，轉身整理別的配菜，說道，「吃面行么？」

「你決定。」反正她不會做，只會吃。

陳錚有條不紊的切菜，說道，「不是所有男人都管不住下半身，遇到個女人就上。性這東西，需要但不是必須，我也不是毛頭小子，這點分寸還是有的，吃辣椒么？」

顏雨一直都喜歡陳錚的這股勁兒，他不會虛偽的掰扯那麼多。

她咬著番茄，酸中帶甜。

「少放點，你不喜歡年紀小的？」

「看是誰了。」

「你還挑？」顏雨把一塊番茄餵過來，陳錚嚼著酸番茄，看著顏雨揚起了濃眉，笑意略深。

顏雨舀番茄湯喝，道，「你之前談過幾個女朋友？」

「一個。」

顏雨的番茄有些酸，「你？談了一個？談了多久？」

「七年。」

顏雨把番茄吞下去。

「……為什麼分手？」

「我坐牢，她結婚了。」

顏雨聳了聳肩，笑不出來，默默吃著番茄。

陳錚把菜全部切好，下鍋。

香氣四溢。

顏雨把盤子放下，看著陳錚的背影。

他取出另一口鍋接水，路過顏雨的時候，「你什麼表情？」

「沒什麼，做好叫我。」顏雨出了廚房。

因為坐牢。

他妹妹失蹤，他坐牢，出來后又混幫派。

到現在，不乾不淨，不人不鬼。

陳錚很快就煮好面，端出來放在餐桌上，叫顏雨過去：「吃飯。」

顏雨攪著面，「那個安安對我的態度怪怪的，她是不是針對我？看上你又泡不到，因妒生恨？」

「什麼亂七八糟？」

顏雨看了他一眼。

陳錚吞下面，才抬頭，「我也很奇怪她的態度。」

飯罷，顏雨去洗碗。

陳錚擔心從此再也沒碗用了，跟過去。

「我想和她再見一次面，你能安排么？」

陳錚微微蹙眉，「理由。」

「嫉妒不行？我要深入了解下情敵，萬一哪天她把你給睡了我還蒙在鼓裡，帶著娃在家苦苦的盼夫歸來多凄涼——」

陳錚一把抱起顏雨大步往外面走，顏雨兩手泡沫，「你幹什麼？」

陳錚把顏雨抱回卧室，一腳揣上門，直接扔到了床上俯身就壓了過去，解著她的衣服。火熱的吻就堵住了顏雨的嘴唇，顏雨仰起頭抱住了陳錚的脖子。

陳錚一手脫她的衣服，熱吻一路往下。

顏雨刺激的叫出了聲，抓著陳錚的頭，他給了顏雨以前沒有體驗過的性-愛。

陳錚把顏雨抱到窗戶邊，他手臂撐著顏雨的身體，猛烈的撞擊。吻過她的眼睛到鼻子到嘴唇，顏雨的聲音就在他的耳邊，勾-引著他。

「要不要……轉過身？」

顏雨回頭看了眼玻璃下的高度：「不要……」

陳錚低笑，吻過顏雨的耳朵，「顏雨。」

一記深入。

顏雨腦中一片空白，咬在陳錚的肩膀上。

她身體在顫抖。

直到結束，陳錚把顏雨放回床上，躺在她身邊，順著顏雨汗濕的頭髮。

「小雨。」

「嗯。」

「真想和你睡一輩子。」

顏雨閉著眼，笑出了聲：「流氓。」

陳錚反身壓在顏雨身上，吻她的嘴唇，撫掉顏雨臉上的頭髮，看著她的五官。

還能睡多久？

不知道，一切都是未知數。

他們還能活多久？

沒有任何一個姑娘會像顏雨這麼瘋狂。

這是他的心上人。

顏雨繼續參加康復訓練，第三天找到機會和安安再次見面。

見面的地點是皇家夜總會。

顏雨和陳錚一塊過去，顏雨基本上可以丟掉拐杖自由活動，但是出門在外，能帶拐杖盡量帶。

安安是帶著司機過來，司機也就是她的助手，一個年輕的男人。

顏雨看著安安，點頭。

安安不屑的揚起嘴角，隨即恢復，看向潘亮的時候已經換了另一幅表情。

「潘先生，久仰大名。」

「周夫人。」

安安嫣然一笑，她踩著高跟鞋，穿著深紅色的V領裙子。

她進去后坐定，身子微側，取出一支女士煙點燃，嫣紅嘴唇輕動：「潘先生不必客氣，今晚不談生意，就是吃吃喝喝玩玩，不必事事按照規矩來。按照我們家老周的話說，先談情再談錢。」

潘亮一愣，隨即大笑：「好一個先談情后談錢。」

他倒上酒，「周夫人，我敬你。」

酒過三巡，顏雨靠在陳錚旁邊喝果汁，小鳥依人。

潘亮會忽悠，安安喝了不少的酒。

沒一會兒時間她就站起來要去洗手間，她的司機跟了上去。

顏雨喝完一杯飲料，放下杯子，靠近陳錚的耳朵，「我去洗手間。」

陳錚打量出口，「需要我和你一起么？」

顏雨搖頭，站起來就走了出去。

畢竟男女有別，安安進洗手間司機不能跟進去。

顏雨進去的時候安安靠在洗手台邊化妝，身子歪歪斜斜。

「小心。」

顏雨扶住她的手，安安手裡的粉餅落在地上摔散了一地。

安安一頓，臉色大變。

「對不起對不起！」顏雨連忙撿起粉餅盒，「我以為你要摔倒，抱歉抱歉。改天我賠給你，真的對不起！」

安安扯起嘴角冷笑，抬起下巴看她，「你是故意的吧？」

「周夫人，你誤會了，我就是怕你摔著才過來扶。真的沒想到會這樣，粉餅我會賠給你。」

安安把粉餅直接扔進了垃圾桶里，轉身往外面走。

「林安。」

她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