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他在流淚
顧凜正在跟人談事情,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屏幕亮了,陳之夏的頭像閃動著。
顧凜心裡一動,正準備把手機拿過來,震動又停止了。電話掛了。
之夏打錯電話了?顧凜正在心裡想著,手機又震動了一下,又停止了,電話又被掛斷了。
顧凜拿過手機一看,兩個未接來電都是陳之夏的。
怎麼回事?不可能連續兩次都打錯吧?
顧凜覺得奇怪,站起身來:「劉總,抱歉,我接個電話。」
劉總名叫劉凱盛,五十來歲的樣子,長一張方正的國字臉,是A市僅次於顧凜的商業大鱷。
劉凱盛有些不悅,故意裝出開玩笑的語氣:「顧總,什麼電話,讓你這麼緊張,連我們這麼重要的合作都顧不得了?」
顧凜手裡拿著手機,回頭朝他微微一頷首:「重要電話。抱歉。」
看著顧凜走出房間,劉凱盛氣得一拍桌子:「媽的!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也敢跟老子擺譜!」
陳之夏等了一分鐘左右,手機終於響了,她知道,這是顧凜打過來的。
她的手機在綁匪那裡,陳之夏哀求地看著他:「這是我男朋友的電話,我約了他晚上一起吃晚飯,如果不接電話,他會懷疑的!」
綁匪也希望親戚朋友晚一點發現她失蹤吧?時間拖的越長,案件偵破的難度越大。
只要綁匪讓她接電話,她就有可能給顧凜傳達一些線索。顧凜那麼聰明,一定能猜到她身處危險之中。
可是,陳之夏的如意算盤落空了。年輕綁匪一巴掌扇到她臉上:「你的臉真大!讓你接電話,讓你給你男人通風報信?老子又不傻!」
他看看手機屏幕上顧凜的臉,不屑的笑了一下:「媽的,哪兒來的小白臉!」
說完,他關掉手機,打開車窗,直接把手機扔了出去。
看著手機飛出窗外,陳之夏絕望地閉上眼睛。唯一的希望也沒了,難道她真的只能束手就擒,她陳之夏,今天真的要命喪深山了嗎?天很快就黑了,綁匪的車子也越開越慢,他們避開了盤山公路,專門走人跡罕至的野路。
陳之夏被顛得七暈八素,但她還是努力通過星星的位置來辨認方向。不管有沒有生存的希望,她都不能放棄求生的意志。
顧凜站在窗戶旁邊打電話,電話撥出去了,可陳之夏一直不接。
他打第二個電話的時候,手機里傳來一個機械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
顧凜的眉頭皺得緊緊的,不對勁!這太奇怪了!
陳之夏連續給他打兩個電話過來,每個電話都只持續一秒鐘就掛斷了。這首先就不符合常理,感覺不像是打錯了,而是她故意這麼做的。
如果她故意這麼做,是想讓他給她回電話,那他回了電話,陳之夏為什麼又不接呢?而且二十秒鐘之後,手機就不在服務區了!
這太蹊蹺了,太不像陳之夏做事的風格了!
顧凜想著想著,心忽然一抽,難道陳之夏遇到了什麼危險?綁架?勒索?還是被困在哪裡了?
他心急如焚,徹底忘了劉凱盛還在等他回去繼續談事情,直接走了。
回去的路上,他打了個電話:「小吳,你找人定位一下這個手機號碼,看看機主在什麼地方。」
過了十幾分鐘,小吳給他回電話了。
「顧總,這個手機號碼能追蹤到的最後位置,是在六十公裡外的郊區山路上。」
六十公裡外的郊區?這麼晚了,陳之夏去郊區做什麼?
顧凜猛的站起身來:「小吳,給王局長打電話,調警隊的直升機,馬上對那片山區進行拉網式搜查!」
車子在山裡拐了很久,來到一片荒無人煙的廢礦邊,林叔終於停了車:「臭魚,把那女人弄下來。」
被稱為臭魚的年輕男人拖著陳之夏的頭髮,將她扯下車。
陳之夏的頭皮被他扯得生疼,腳踝蹭在碎石上,也是鑽心的疼痛。
他們要在這裡結束掉她的生命嗎?這些礦渣,會掩埋住她的身體,在許久之後,化成一具無人認領的白骨嗎?
不!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就這樣死去!
陳之夏用腳拚命蹭脫掉另一隻腳上的鞋子,趁著臭魚和林叔說話,用力將鞋子踢進草叢裡。
如果有警察來搜索,看到她的鞋子,會對這一片重點搜查吧?
臭魚將她扔在地上,對林叔道:「現在就動手嗎?」
林叔不耐煩了:「去車上拿榔頭。現在不動手,還等到什麼時候?」
臭魚把腰間的匕首掏出來:「用刀不是更方便?」
林叔狠狠瞪他一眼:「用刀還要見血,我可是信佛的人。別廢話了,快去把布袋和榔頭拿出來,把她的頭套上,讓她安心走完最後一程。」
臭魚轉身去車上拿榔頭了,陳之夏知道今天在劫難逃了,沖林叔小聲道:「林叔,其實我還有一筆錢,也是五十萬,在另一張銀行卡上,我今天活不了了,我把錢給你,你讓我死得痛快一點,屍體給我埋深一點,別讓野狗拖出來吃了,行嗎?」
林叔看一眼臭魚的背影,朝陳之夏點點頭。
陳之夏輕聲道:「你把耳朵伸過來,我告訴你。」
自從被綁,陳之夏一直表現得很驚恐,很柔順,林叔以為她是個膽小怕死的,就很放心地把耳朵伸到她嘴邊:「快說。敢說錯一個字,老子先剝你的皮,再一榔頭一榔頭慢慢敲死你!」
陳之夏緩緩張口:「我的賬號是:……」說著,她猛地張開嘴,一口咬住林叔的耳朵,死死咬住。
鮮血的腥味在她嘴裡蔓延,她將林叔的耳朵齊根咬斷。
「啊!」林叔慘叫一聲,跳得老高,狠狠一覺踹在陳之夏的小腹上:「臭婊子!你他媽活得不耐煩了!」
臭魚聽見林叔慘叫,趕快跑過來,看到林叔滿臉是血,對著陳之夏拳打腳踢,愣住了:「林叔,怎麼了?」
「呸!」陳之夏吐出嘴裡的耳朵,林叔的血沿著她的嘴角流下來,她潔白的牙齒都被鮮血染紅了:「臭魚,我還有一筆錢,剛才你去拿榔頭,他逼我把賬號密碼告訴他了。」
「賤人!你他媽還想挑撥離間!」林叔捂著耳朵,又是一腳。
陳之夏一個翻滾,屈膝護著自己的頭臉,林叔那一腳,狠狠踢在她臀部上,痛得陳之夏一聲慘叫。
「匕首給我!」林叔扯下衣袖用力壓在自己的耳朵上,朝臭魚伸手要刀。
臭魚看著林叔:「林叔,咱倆搭檔也這麼久了,平時做什麼事我都沖在前面,有什麼外財都是你七我三,這麼多年我也沒說過什麼,錢少點就少點,可現在你想獨吞,這就太不地道了!」
林叔氣得狠狠踹了臭魚一腳:「你他媽到底有沒有腦子?這個臭婊子的話你也信?」
臭魚早有堤防,一個閃身避開了,他笑著圍著林叔轉圈:「這臭婊子還挺有錢的。那張卡五十萬,再來個五十萬,我就可以回老家養老去了。林叔,不如你把錢全都給我,我送你一程,讓你去地下和你老婆兒子相會?」
林叔沒想到臭魚對他動了殺機,大怒:「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當初如果不是老子帶你入行,你他媽還在城南的老鼠窩裡當耗子呢!怎麼,想動老子?那得問問老子的拳頭同不同意!」
臭魚不屑的一笑:「林叔,你老了,我手裡還有刀。你呢,你有什麼?」
陳之夏緊張地看著兩個綁匪,手裡拿著在非礦邊撿到的鋒利礦渣,用力磨蹭著手腕上的麻繩。
幸好月亮不是很亮,兩個綁匪又全力想幹掉對方,誰都沒注意到她的小動作。
陳之夏顧不得礦渣鋒利,一下一下用力打磨著麻繩。
終於,麻繩被磨斷了一大半!陳之夏緊緊盯著兩個綁匪,希望他們倆快點打起來,最好兩敗俱傷,都死了最好。
可兩個綁匪都只圍著對方轉圈,誰都不肯先出手。
正在僵持的時候,天空突然傳來飛機的轟鳴聲,一道道雪亮的光線在地上到處掃射,
「糟糕!條子來了!」臭魚緊張地朝天空看去,轉身就往草叢裡鑽,逃命去了。
林叔手裡沒工具,眼見燈光就要掃到這邊來了,只好搬起地上一塊大石頭,狠狠朝陳之夏頭上砸去!
就在林叔舉起大石頭的瞬間,輕微的一聲咔擦,陳之夏手腕上的繩子終於磨斷了!
她雙手撐地,一個麻利的翻身,躲過了林叔致命的一擊。
林叔一見她竟然弄斷了手腕上的繩子,知道想取她性命不容易了,也轉身朝草叢跑去,沒幾秒鐘就消失在黑暗中。
「救命!救命啊!」陳之夏拚命揮舞著雙手,朝空中大喊。
雪亮的燈光照到她身上,燈光鎖住她,飛機越飛越近,越飛越近……
她有救了!她不會死了!
那種被死神扼住咽喉的緊張終於消失,陳之夏眼前一黑,暈死過去。
陳之夏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的四肢百骸,沒有一處不在疼痛。
她在醫院裡,躺在一間寬敞的病房裡,顧凜趴在她的病床邊睡著了,她的手,被他緊緊握在手中。
陳之夏盯著顧凜看,他睡得很沉,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淡青色的胡茬已經冒了頭,看上去有幾分憔悴。
陳之夏看看牆上的掛鐘,下午三點。
她在醫院躺了幾天?顧凜為什麼會在這裡?那些警用直升機,是顧凜找來的嗎?
那個林叔和臭魚,警察抓住他們了嗎?
全身上下都疼痛難忍,那個林叔還真是狠毒啊。陳之夏動了動手腳,想確認一下自己的身體是否還健全。
她這一動,顧凜一下子驚醒過來。
他抬頭看著陳之夏,做夢一般喊她:「之夏?」
陳之夏終於看清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布滿了紅血絲。
她心口一疼,不由得放柔了聲音:「怎麼不去床上睡?趴這裡睡,不累嗎?」
顧凜凝視著陳之夏的臉。
這張臉青腫不堪,嘴角撕裂了,結了一層厚厚的血痂。鼻子,下巴上都有一道道的擦傷,左眼腫得只剩一條縫,只有那雙清亮的右眼,澄澈的,靜靜地看著他。
顧凜的心突然疼得無法呼吸。他從來沒有這樣愛過這張臉。
當他從直升機上衝下來,看到倒在地上的陳之夏時,他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恐懼。他看著她,幾乎不敢靠近。
他害怕,害怕得渾身都顫抖起來,手腳都變得冰涼。
他從來沒有這樣害怕,害怕失去她。害怕從今以後只能在照片上凝視她。
當他咬著牙,強拖著幾乎癱軟的雙腿走過去,當他摸到她的心跳和脈搏時,他一下子跪了下來。
他把額頭久久地抵在布滿碎石,長滿雜草的荒地上。他由衷地感謝上蒼,感謝所有冥冥之中守護陳之夏的一切神靈。
他不信神,他從未念叨過任何一位神靈的名字。可昨天晚上,他由衷的感謝神靈。
看到顧凜的眼神,陳之夏有點不自在了。顧凜從來沒這樣看過她。
這種眼神,溫柔,哀傷,疼惜,感恩……似乎有一千種,一萬種情緒摻雜期間。複雜得讓她怔怔落下淚來。
顧凜抬手撫摸她的臉頰。陳之夏看到,他額間多出了幾根新生的白髮。
一夜之間,他就長出了白髮。
這白髮,是因為她嗎?
「疼嗎?」顧凜問她。他的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好像聲音再大一點,就會加劇她身上的疼痛。
陳之夏搖頭:「不疼。」
其實很疼,疼的要死。尤其小腹和后腰。那個姓林的一直踹她的小腹和后腰。陳之夏不明白他為什麼專挑這兩個地方。
「之夏。」顧凜又喊她的名字,他想擁抱她,又怕碰到她的傷口。
他遲疑著,將臉頰輕輕貼到她臉上:「之夏,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你。讓你,受這麼多苦。」
他的聲音有些哽咽,陳之夏聽見了他壓抑的呼吸。
她舉起手臂想推開他,顧凜卻固執地將臉貼在她臉上,不肯起身。
然後,陳之夏感覺到臉頰的濡濕。
她輕聲開口:「顧凜,你哭了。」
顧凜不說話,手臂輕輕摟住她的身子,不停地吸著氣。
他不肯抬頭,不肯讓陳之夏看到他流淚。
這個傲慢又孩子氣的傢伙啊……陳之夏微笑起來。她的手臂從他肩膀下滑,緊緊摟住他的腰。
因為太用力,渾身都在疼。
可這又怎麼樣。此時此刻,如果擁抱顧凜需要她再挨一頓毒打,她也不會有半點猶豫。
她想抱他。想擁抱這個男人。
在生命窮途末路的那些時間裡,她一直在想他。她想念他的笑臉,想念他的傲嬌,想念他偶爾的抽風,最想念的,是他的擁抱。
裝修成公主風的卧室里,紀慕言正在壓低嗓門打電話。
「林叔,到底怎麼回事?怎麼一直不接電話?事情辦妥了嗎?」
林叔正在南去的貨車上,頭上的紗布是在小診所包的,被血漬和污漬染得一團糟,身上的衣服也被荊棘和山石掛得破破爛爛,看上去活像個乞丐。
「眼看就要成功了,條子突然來了,還開著直升機!那女人我一路都看得很緊,肯定是有人走漏了風聲!小姐,這件事麻煩了,您自己多保重。以後不要再打我的電話了。」
林叔說完,電話就斷了。
紀慕言一下子跌坐在沙發上,滿臉的難以置信:「怎麼會!怎麼會被那丫頭逃脫了?警察也去了?還開著直升機?到底是誰走漏了風聲?」
想到上午顧凜的手機也打不通,所有電話都轉到語音信箱,紀慕言感到大事不好,趕快打顧凜公司的電話。
「我是顧總的未婚妻,麻煩您幫我把電話轉到他辦公室。」
很快,一個悅耳的女聲接起了電話:「紀小姐您好,我是顧總的秘書楊蔚然,請問您找顧總有什麼事?」
紀慕言耐著性子:「有急事。麻煩你找顧總接一下電話。」
楊蔚然很禮貌的回道:「抱歉,顧總今天沒來公司。您可以打他手機試試。」
紀慕言的臉頓時白了。顧凜沒去公司,手機也打不通……
直接調動警用直升機抓捕犯人,這在A市可並不多見。A市的警察局長,是顧老爺子戰友的小兒子,這小兒子和顧凜,頗有幾分交情,顧凜在他面前,是說得上話的。
「陳之夏呢?陳之夏去公司了嗎?」紀慕言懷著最後的希望問道。
「沒有。陳之夏家裡出事,請了十天的喪假。」楊蔚然對紀慕言知無不言。畢竟是正牌總裁未婚妻,她的面子要給得足足的。
紀慕言連道謝都忘了說,手無力地垂了下來。
怪她太心急了,不該這麼快就對陳之夏下手的。她應該再等一等,等到一個合適的時機再下手。
不過現在想什麼都晚了。甚至不用警察抓到林叔,只要陳之夏腦子夠聰明,能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連起來,顧凜就能推斷出這次事件的真相……
她完了,她徹底完了!顧凜不會放過她的!
紀慕言突然一躍而起,朝衛生間奔去。她還有最後一絲希望。這個月的月經推遲了兩天,而她的生理期一向很準的。也許,她真的懷孕了!
紀慕言拿出試紙,泡在小紙杯中。很快,尿液浸透了試紙。
試紙上出現了鮮紅的兩道杠!
紀慕言愣了一會兒,突然揚天長笑起來:「果然老天爺都站在我這邊!我懷孕了!我真的懷孕了!」
她懷上了「顧凜的孩子」,她要馬上把這個消息告訴顧家和紀家的人!
顧凜再恨她,她也不可能去坐牢了!最多是取保候審或者監視居住,這些根本就是小意思,到時候讓父母找姑父說說情,疏通疏通,她又可以滿血復活了!
即使得不到顧凜的人,她憑這個孩子,也能分到顧家的家產和顧氏的股份!
也不算太虧了!
紀慕言洗乾淨手,馬上給顧衍打電話。
上次跟顧衍翻臉后,她和他已經很久沒聯繫了。
顧衍接起電話,語氣很冷淡:「找我有事?」
紀慕言一聽他冷淡的語氣就想發火:「顧衍,你這什麼態度!我找你,你很不耐煩是嗎?」
顧衍皺皺眉:「到底什麼事?快說,我這裡正忙著。」
他態度到底還是緩和了,紀慕言心裡有點得意,語氣更加高調了:「我懷孕了,孩子是你的。」
顧衍驚呆了:「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懷了你的孩子!」紀慕言現在也顧不得面子了,直接道:「那天晚上我留宿顧凜房間,但是根本沒有和他睡覺,什麼都沒發生。我肚子里的孩子,百分之兩百是你的!」
一聽說紀慕言沒跟顧凜發生關係,顧衍有些驚喜:「那你為什麼不肯和我結婚,非要賴著顧凜?」
紀慕言故意大發雷霆:「我就是不甘心,越是得不到的人我越想得到。我就是這麼神經這麼愚蠢!這個回答,你滿意了吧!」
她用發脾氣來掩飾她的心虛。
沒想到顧衍竟然相信了:「既然你懷上我的孩子,那就更應該跟爺爺說清楚了。你在哪兒?我過來找你,我帶你去找爺爺,今天就說清楚。」
紀慕言轉轉眼珠,哭了起來:「晚了,顧衍,我闖禍了!我懷上你孩子的事,誰都不能說了!」
「闖什麼禍了?你慢慢說,別哭。」
「我,我聽信了別人的攛掇,想嚇唬嚇唬陳之夏,就找了個黑道上的打手,想把她扔到深山裡。結果,不知怎麼驚動了警察,把陳之夏救走了。」紀慕言哭哭啼啼的。
「那還有什麼問題?又沒對陳之夏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你跟她道個歉就完了。」顧衍不以為然的說道。
紀慕言繼續編:「你知道顧凜喜歡她喜歡得要死,如果顧凜知道我想報復他,他不會放過我的!現在我只有打著懷孕的幌子,說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才能保住我的命!」
顧衍敏銳的察覺到事情不是那麼簡單:「保住你的命?慕言,你實話告訴我,你到底對陳之夏做了什麼?」
紀慕言見謊話被戳穿,只好吞吞吐吐道:「我,我……」
顧衍又驚又怒:「你是不是想要她的性命?」
他萬萬沒想到紀慕言會糊塗到這地步。
「嗚嗚嗚……」紀慕言假裝大哭起來:「是我太衝動了,當時她打電話找我,說了很多很難聽的話故意氣我,還說我配不上顧凜,讓我主動把顧凜讓給她。她太囂張太惡毒了!我實在受不了,才會讓人做掉她。」
顧衍頭疼不已:「那你現在想怎麼辦?你給我打電話,想讓我做什麼?」
「我就是想告訴你,這個孩子是你的,顧凜如果想對我做什麼,你一定要站在我這邊!幫我勸住爺爺!」
顧衍沒有說話,把電話掛了。
紀慕言也不知道他這到底算答應還是沒答應,想到顧衍一向對她百依百順,如今她肚子里又有了顧衍的孩子,她又放下心來。
不管怎麼樣,只要別坐牢就行。
傍晚時分,顧凜正在喂陳之夏吃東西,程一楠和紀慕澤過來了。
他們進來的時候,顧凜正拿著紙巾幫陳之夏擦嘴,擦得特別認真特別專註。
紀慕澤歪著嘴角一笑:「喲,二十四孝好情人呀!阿凜,你這護工,當的不錯。」
程一楠聽出他話里的諷刺,嗔怪地瞪他一眼。
其實她也理解紀慕澤的心情,自己妹妹愛著的男人,卻對另一個女孩那麼好,當哥哥的看在眼裡,難免不爽。
哪怕他也不支持紀慕言和顧凜在一起。
對紀慕澤的挖苦,顧凜無動於衷,他幫陳之夏擦完嘴,又幫她把頭髮整理了一下,整個人弄得清清爽爽的,才回頭對程一楠道:「過來了?」
完全把紀慕澤當成了空氣。
紀慕澤遭到冷落,不服氣了:「顧凜,你小子眼睛瞎了還是怎麼的?沒看到我來了?招呼都不打一個,夠傲的呀!」
顧凜看他一眼:「你要是識相就先出去,我現在不想看到紀家的人。」
紀慕澤大怒:「不想看到紀家的人?你他媽什麼意思?你今天給我說清楚!」
陳之夏在旁邊看著紀慕澤和顧凜吵架,默不作聲。
剛才,她已經把她的懷疑告訴顧凜了。
陳之秋手機照片全部被刪,郵箱里那張香艷的照片,紀慕言包上那個她親手做的娃娃,她找紀慕言談話,談完話就被人綁架到深山,差點喪命。
所有的事,她全都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的全部說給顧凜聽。
顧凜聽完,皺著眉頭沉思了很久很久,最後才道:「那兩個綁匪,我已經懸賞重金全國緝拿。他們受什麼人指使,我想,很快就會真相大白的。」
聽到顧凜最後一句話,陳之夏知道,顧凜聽懂了。
事情太巧了。陳之秋暗戀紀慕言,而且兩個人很可能有過一段地下戀情,然後之秋被害,她去找紀慕言質疑,剛出咖啡廳的門,就被人綁架,對方目的十分明確,就是要她的命。
她陳之夏從來沒招惹過什麼是非,跟黑道上的人更是沾不上邊。只有被她揪住了小尾巴,威脅到核心地利益的人,才會喪心病狂地下這樣的毒手!
所有的疑點,都指向紀慕言。
之秋的死,她被綁架,背後指使的人,很可能是同一個人——紀慕言。
所以顧凜不想看到紀慕澤。不想看到紀家的人。
面對紀慕澤的憤怒,顧凜態度很冷淡:「為什麼我不想看到紀家的人,你可以回去問問你妹妹。問問她做了什麼。」
紀慕澤愣住了:「我妹妹?慕言?慕言怎麼了?」
紀慕澤的表情十分無辜,這無辜瞬間激怒了顧凜,他衝過去抓起紀慕澤的領口:「她做了什麼?!」他指著陳之夏的臉:「你看看她!你看看陳之夏!看看她臉上的傷!看看她的x光片!你回去問問你的好妹妹,這些到底都是誰幹的!」
顧凜憤怒得不能自已,眼睛血紅血紅的。
紀慕澤從來沒看過顧凜憤怒成這樣,顧凜從來都冷冷的,淡淡的,什麼事都雲淡風輕,幾乎沒有情緒激動的時候。
「你,你什麼意思?你說這些都是慕言乾的?」紀慕澤冷笑:「我還真不知道,我妹妹這麼心狠手辣!」
顯然,他對顧凜的話,一個字都不相信。
看到兩個男人對峙,程一楠驚呆了,她怕顧凜對紀慕澤動手,忙跑過去攔在紀慕澤身前:「顧凜,別衝動,有話好好說,你和慕澤關係這麼好,即使紀慕言有錯,也不能怪到慕澤身上啊!」
陳之夏也喊顧凜:「顧凜,你別這樣,有話好好說。」
她也不想讓顧凜為了她和紀慕澤打起來。
對兩個女人的勸阻,顧凜聽而不聞,他和紀慕澤之間互不相讓,眼看就要打起來了。
「啊!」病床上的陳之夏,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程一楠和顧凜都同時朝她看去,異口同聲道:「之夏,怎麼了?」
陳之夏皺著眉頭,裝出十分痛苦的樣子:「肚子,我的肚子好痛。好痛……」
顧凜嚇壞了,顧不得找紀慕澤算賬,忙衝到床邊:「你忍一下,我馬上叫醫生!」
綁匪下手太狠,陳之夏的子宮和卵巢都受了重傷,醫生說,她很可能無法生育了。
一想到這個,顧凜的心就跟刀割似的,恨不得狠狠揍紀慕澤一頓才解恨。
紀家人把紀慕言驕縱得不成樣子,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現在長大了,不僅更加驕橫跋扈,還變得這麼心狠手辣!
陳之夏本來是故意叫疼想轉移顧凜的注意力,見他叫醫生,趕緊道:「不用了,可能是剛才看你們吵架太緊張了,引發了肌肉痙攣。」
顧凜心疼壞了:「你好好躺著,別亂動。」
紀慕澤這個時候才看清陳之夏的樣子。
她臉是腫的,嘴角是裂的,下巴上一大塊擦傷,所有裸露在外面的肌膚都是青腫一片。
不聽聲音,他根本認不出這是陳之夏。
陳之夏的樣子,他看在眼裡都有幾分憐惜,更何況顧凜!
紀慕澤心裡的怒氣稍微退了一點,一屁股坐到沙發上不再說話。
顧凜也不說話,病房裡就聽見程一楠柔聲問陳之夏還需要帶什麼東西,哪裡還在疼之類的話。
坐了好一會兒,紀慕澤才悶聲道:「慕言妒忌之夏,找人把她打成這樣的?」
顧凜冷哼一聲:「不止如此。她找的打手,想要之夏的命!如果不是警察及時趕到,之夏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紀慕澤動容:「顧凜!沒有證據我勸你最好不要胡說!我妹妹是有些驕縱任性,但她絕對不是心狠手辣的人!」
顧凜冷冷瞟他一眼:「你會說這種話,只能說明你不了解你妹妹。」
現在確實沒有證據,不過他已經讓警察調查所有陳之秋的手機通話記錄,對那兩個綁匪的搜查也在拉網式展開。
他的推斷不會出錯,這件事,絕對和紀慕言脫不了干係。
紀慕澤見話不投機,也不想再聊下去,他站起身,拉著程一楠往外走:「行。如果這一切真的是慕言做的,你想把她關進牢里,我絕對不阻攔!」
程一楠被他拖著往外走,急忙扭頭對陳之夏道:「之夏,我明天再來看你,你好好養傷,別亂想!」
走出醫院門,上了車,程一楠看紀慕澤還氣憤不平的樣子,便道:「怎麼,還在生氣?你和顧凜都這麼多年的朋友了,為幾句話就生氣,何必呢!」
她伸手去揉紀慕澤的眉間,想把他緊皺的眉頭撫平。
紀慕澤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裡揉捏著:「一楠,你相信顧凜的話嗎?」
程一楠心頭一跳,忽然想起陳之夏那個電話。紀慕言和之秋的關係,不一般。
之夏說她要找紀慕言談話,晚上,她想問問之夏跟紀慕言談了什麼,打她的手機,結果卻怎麼都打不通。
前腳剛找她談話,後腳之夏被人綁架,差點命喪黃泉——兩件事銜接得這麼緊密,說是巧合也未免太巧了!
程一楠不說話,紀慕澤淡淡道:「你相信,對不對?」
程一楠點點頭:「我相信之夏。顧凜會說出那種話,肯定是之夏對他說了什麼。之夏從不說謊,尤其是這種大是大非的事情。」
紀慕澤狠狠咬牙,伸手去掐程一楠的脖子:「你怎麼胳膊肘總往外拐?」
程一楠瞪他:「不是胳膊肘往外拐,你不覺得慕言現在一身的戾氣嗎?人又虛偽,雖然她長的很漂亮,但是怎麼看都覺得不舒服!」
紀慕澤怒道:「敢在我面前說我妹妹的壞話,你是不是活膩了?」
程一楠當然不怕他威脅,她一揚脖子:「本來就是。她之前都毀過一次婚了,明明知道顧凜不愛她,還捧著你爺爺的遺像到顧家逼婚。正常女孩子,誰會這樣做?她的性格太偏執了,這樣的人,很容易走火入魔!」
紀慕澤喃喃道:「也怪我,每次提到她和顧凜的事,都是熱潮冷諷,從來沒有坐下來認真和她分析討論過。她想什麼,我根本不知道。」
程一楠主動偎進他懷裡,輕輕地拍打他的後背:「好了,別自責了。還好之夏沒事,慕言最多也就是羈押一陣子。只要她肯同意退婚,放之夏和顧凜一條生路,到時候我可以勸勸之夏,看看能不能讓她們私下和解。」
紀慕澤哂笑:「退婚?和解?你開什麼玩笑。這事如果真是慕言指使人乾的,你以為顧老爺子還會傻不啦唧守著那樁婚約?他巴不得有個借口好退婚!這下好了,正瞌睡著,慕言送枕頭去了!」
程一楠聽得很心寒:「紀慕澤,你這個人怎麼連正常的三觀都沒有了?你妹妹做了這麼惡毒的事,你還替她說話?還諷刺人家顧凜的爺爺!我倒是覺得那老爺子挺可憐的!為了一樁幾十年前的誓言,眼睜睜看著自己孫子把婚姻幸福都搭進去了!」
紀慕澤煩了:「行了行了,咱們別說這個了行嗎?你不是說生理期推遲了嗎?怎麼樣,去醫院檢查沒,到底懷沒懷上?」
程一楠一臉的釋然:「我用試紙測過了,沒有懷孕。可能就是最近作息顛倒,生理期紊亂了。」
「明天找個中醫看看,好好調理一下。」程一楠沒懷孕,紀慕澤心裡倒有點淡淡的失落。
「最近忙的什麼似的,還看中醫,哪兒有時間?」程一楠沒好氣道。
之前跟紀慕澤約會的嫩模不知道發什麼神經,開始在一個著名的論壇爆料,大談她和紀慕澤之間的床事。
公司高層大發雷霆,讓程一楠她們趕快聯繫媒體,日夜刪帖,又花錢找了大批水軍幫紀慕澤洗白。
如果醜聞真的鬧大了,紀慕澤形象受損是必然的。
程一楠天天盯著各大媒體,夜裡睡覺都提心弔膽的。
紀慕澤也知道她最近在忙什麼,聽她這麼說,臉上就有點訕訕的,討好般的在她唇上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