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灌酒的回禮:灌藥!
這一群人不是別人,正是剛才那些說遺體錯了的本尊。
都以為死了,誰知現在卻又見到活的了,連這些礦工的家人都原地傻站著而不敢撲過去相認。
人群最前的就是石大柱,他沖著胡氏眼淚模糊地喊「娘」,胡氏一口氣沒上來竟然暈過去了。
得知一家三老爺們都死在了事故中的時候,堅強的胡氏都沒有暈過去,這猛地見到大兒子活著回來了,胡氏精神一松竟然無法承受了。
人有時就是這樣,承受得了噩耗,卻無法承受驚喜。
看著各自抱著死生復生的礦工們痛哭的人們,圍觀人群一時都覺得心酸不已。
掃一眼神色開始慌張的林道夫,阿卜熱冷笑一聲走向了石大柱,「你是被救了吧?請問救你的人呢?」
為什麼少主子還是沒有出現!
石大柱正要開口,林道夫猛地沖了過來,「大柱子,你能活著回來真是太好了!我林家的礦山交到誰手裡都不如交到你手裡來得讓我放心啊!本官很欣慰,很欣慰啊!」
下一任礦山負責人就是你石大柱了,這可不是一般人能討得來的差事。所以,你懂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吧?
林道夫按在石大柱肩膀上的手用力掐了掐。
腦袋上還纏著繃帶的石大柱下一刻毫不猶豫地扭肩甩開了林道夫的手。
「林大人,你林家礦山的負責人之職我石大柱擔當不起!」
一聽這話林道夫心裡就是一咯噔,「大柱,別意氣用事。你石家可是跟了我林家幾代人了,你父石三更是從小就跟在了我的身邊。想當初年幼調皮上山玩,如果不是我機靈,你父石三早就喪生在了深山亂石中了。」
沒有你父石三,又哪來的現在的你!
林道夫的人情威脅明顯比剛才的利益威脅更有效,石大柱臉上出現了猶豫的神色。
阿卜熱上前一步,「林大人,你這是在威脅人不讓人說真話了?」
林道夫皮笑肉不笑,「阿卜公子說笑了,我林家和石家主僕之情深厚,也許中間會有所誤會不是嗎?大柱子還年輕,我只是想提醒年輕人不要因為一時意氣就做出無法挽回的舉動。」
這時胡氏已經醒來了,拉著石大柱什麼話也沒說,就是不停地摸摸兒子這兒摸摸兒子那兒,好像一直無法確定兒子活著回來的事實。
石大柱的媳婦兒第一時間把裝有銀兩的包袱遞給了石大柱,「這是東家老爺賠償給我們的,說一個人賠兩百兩,這一共是六百兩。既然你現在活著回來了,那這……」
不等她說完林道夫就打斷了她的話,「不用還回來了,這是我林家的一點心意!況且,區區幾百兩銀子又豈能表達我林石兩家數十年的主僕之情!大柱子,你都收著吧!」
「娘--」石大柱看向了他娘。
胡氏最明白兒子,「好,做你想做的,娘支持你。」
再看一眼媳婦兒和孩子們,石大柱毅然決然地把將有銀兩的包袱推到了林道夫的面前,「林大人,這些錢我一兩都不要!我只要林家給我一個解釋!」
「石大柱!」林道夫還想再阻攔。
阿卜熱一揮手,人群中衝出兩個人一左一右護在了石大柱的左右兩側。
林道夫臉色一變,「阿卜公子,你這是何意?」
「沒意,我不過就想讓這位礦工說完他想說的話而已,怎麼,林大人看起來很緊張啊。」
「我--」
「林大人!」這次是石大柱打斷了林道夫的話,「此次事故是意外事故嗎?明明就是因為有人用火藥炸礦才引起的!你林家隱瞞了事情真相不說,你還將這些逃出生天但知道內情的人一一滅了口!如果不是有人暗中救下了我們,在今天下棺安葬之後,你是不是打算就此掩埋這段事實?林大人,請你給我們這些死裡逃生的和已死的礦工一個解釋不過分吧?」
石大柱的話落,剛才隨著他一起回來的若干礦工也站到了石大柱的身後。
「我們明明從礦洞里逃出來了,顧不上向家裡報平安就趕忙配合了你的救援行動。結果怎麼著?沒死在礦洞里卻死在了你的人手裡!這些你怎麼解釋!」
「死一個賠兩百兩?林大人,在你的眼裡,人命就是這樣可以隨便標價買賣的嗎?那我現在出兩百兩買你的命可以嗎?」
「我出四百兩!原來我的父親根本不是死於事故,而是死於你的黑手!我們為你林家賣命的開礦,最後你就是這麼回報我們的?林道夫你該死!」
「我們知道這次事故的原因是有人用火藥炸礦,這才被你派人滅口。那林浩的死呢?你又是為了什麼才大義滅親一舉滅了你兒子的口?」
「林道夫你太可怕了,過去我們怎麼會認為你是最好的大善人!」
死而復生的礦工們的憤怒真切的像是有實質,目光如刀刀刀戳向林道夫。
他們經歷了礦洞的坍塌,僥倖逃生了;差點被人滅口,又再次僥倖被人所救。兩經生死,沒人比他們更恨林道夫。
如果不是救他們的人要求他們暫時忍耐,早在他們被救醒的第一刻,他們就恨不得馬上衝到林家親自手刃林道夫。
「什麼,還找別人的屍體來代替我們的?夷州的各位百姓,你們相信這是林浩的主意嗎?林浩那個廢物紈絝想的出這樣的主意?我看分明就是林道夫自己背後一手主導,今天眼見一切無法挽回了才不得不做下了棄車保帥的舉動!」
「意思是林道夫殺了自己的兒子只為保全自己嗎?天哪,虎毒還不食子啊!」
「林大人,你為什麼不說話?事故的原因是有人用火藥炸礦嗎?有人逃了出來卻因為知道事故原因所以才被你滅的口?」
「這些棺材里的礦工真正的死亡原因是什麼?是死於救援嗎?還是壓根就是死在了你的滅口之令下?」
「不,不是!你在誣衊我!你們是為了更多的賠償而集體誣衊我!」林道夫大喊著,心裡特別明白,他如何都不能承認。
群情暴動,被隱瞞和被欺騙的憤怒一時衝到了頂點。
當然也有一小部分人不願意相信這個骯髒的事實,但石大柱等人死生復生的現實人證太過震撼,相信的人占絕大多數,他們很快就把不願相信的少部分人的議論給淹沒了。
人潮洶湧,暴動的人群竟是不知不覺中就把林道夫團團圍在了正中心。
而在林道夫看不見的地方,早有圍觀百姓把林家人也各自圍困了起來。
「隱瞞真相,殺人滅口,偷換屍體,以錢買命!這一樁樁一件件,林家的人你們自己說該如何解決?」
不等林家的人回答,立馬有百姓振臂高呼,「道貌岸然,心狠手辣,林家就該以命償命!」
「對,林家以命償命!」
聲討最後匯成了一個詞,那就是以命償命。
也不知道誰先動了手,林浩的兒子被一塊石頭砸中了腦袋,金氏抱著兒子痛哭尖叫,暴動的人群卻沒一個人因同情而收手。
「你們的孩子是人,我們的家人就不是人了?以命償命--」
林家的人被百姓吞沒了。
林道夫身上也很快被石頭砸了幾下。
可就在此時,林道夫突然瘋狂地大笑了起來,面容猙獰。
「你們這是要造反不成?誰給的你們膽子!沒有我林道夫,你們會有今天的夷州?說有人用火藥炸礦,證據呢?火藥?誰提供的火藥?放火藥的人在哪裡?說我殺人滅口?就憑你們幾個人空口白牙這麼一說?我看就是你們幾個聯合起來要誣衊我!本官由疆皇授命,誣衊我就是誣衊當今聖上!來人啊,將這群犯上作亂的刁民都給本官拿下!」
啪,又是一塊石頭砸中了林道夫,這次正砸在林道夫的眼眉處,林道夫及時閉眼。再睜眼時,鮮血從眼睛上流下,這讓他的面容越加顯得猙獰可怖了。
「刁民!一群不講理的刁民!抓!都給本官抓進大牢!凡有抵抗拒捕著,就地正法,殺無赦!」
說著,林道夫竟抽出了袖子里的匕首一馬當先地衝進了人群。
夷州百姓們驚的都不知道怎麼表現驚訝了,眼前的林道夫哪裡還有過去一點自我標榜以人為本的高尚樣子,現在就像一個瘋子一樣,竟然對著手無寸鐵的百姓們大開起了殺戒。
百姓們也顧不得聲討了,不由得四散奔逃。
而等他們很容易就散開,他們這才發現,林道夫嚷嚷了半天讓官兵動手,可這些官兵們卻沒一個動手的。一個個手持官刀不假,蓄勢待發的狀態也不假,但都個個站的遠遠的,就好像林道夫是個傳染源似的,離近一步都有可能被傳染上瘋病。
圍在林道夫身邊的只有那幾個他的心腹護衛,但在百姓們很快散開之後,這些心腹擴衛們也很快停下了手。曾經林道夫的手下一干官員在觀望,那些成隊的官兵也站得遠遠的在觀望,這無一不在說明一個事實,那就是林道夫的路到頭了。
既然如此,他們還拼什麼命?為一個已經失敗的主子拚命還有價值嗎?
心腹護衛們各自對個眼色,然後齊齊退後了。
「刁民!一群刁民!我要親自殺了你們,我……」林道夫猛地揮出一刀后一回頭,身後沒人了。再轉回去,眼前也沒人了!
抬眼四看,所有人都在用看垃圾的目光看著他,看著他的官服,看著他手裡的匕首。
林道夫紅著眼珠子拿匕首先對準了官兵們,「你們為什麼不聽本官的命令?你們竟敢不聽本官的命令!本官要殺了你們,要殺……不對不對,這不是我在說話!不是我!」
林道夫突然扔了手裡的匕首抱頭大叫起來,「這不是我,誰在控制我?是誰?啊,疼死我了!誰在我的腦袋裡?出來,你出來--」
人群中有人疑惑,「這是,瘋了?」
立馬有人譏笑,「我看是裝瘋吧,為活一命?」
「喂,官兵們都不聽他的命令了,這事兒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今天這小心臟忽上忽下,都多少來回了,就沒消停過,還能有什麼不對勁?再有什麼不對勁我現在都不會驚訝了。」
人群突然不知為什麼開始安靜下來了。
是那種從最外圍到最里圍逐層安靜了下來。
團團圍在一起的人群也開始從最外圍一層一層左右分開了。
最裡層的人看不到外面,只覺得被某種不知名的氛圍壓抑著,卻又奇特地期待著。
什麼?又發生什麼了?還能再發生什麼?
擁擠的人群徹底左右分開了,在那分開的空地上再次出現了一隊人群。
看到這些人的面目,剛才還覺得已經飽受驚嚇再有什麼不對勁兒現在都不會再驚訝的人們再一次受到了自打臉的暴擊。
那是熟悉的面孔。
對於阿卜熱來說,他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少主子和少夫人,以及一對小主子。
對於夷州百姓來說,他們一眼看到的是以石三為首的若干礦工。繼石大柱死而復生之後,這是又出現了第二批死而復生的人,還是那據說已經死在洞里連屍體都沒挖出來的等人。
而對於林道夫來說,兩撥人都認識的他,此時像被什麼東西抽走了脊柱似的,他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也不發瘋了,腦袋也不疼了,再沒有一刻能像現在這樣讓他清醒地認識到,什麼都完了!
他恍惚地想,他為什麼要蹚這場渾水呢?如果當初他什麼心思也不起多好,乖乖送了蕭江灼等人去烏齊多好。或者在後來礦洞出了意外時,他實話實說真心組織救援多好。也許在疆皇那裡討不到功勞了,但至少不會因此就惹來阿卜熱的趕到。
又或者他為什麼要大辦重辦葬禮,他那時直接給了錢不就完事了?為什麼還要拿什麼遺體做什麼官宣!如果事情沒有拖這麼幾天,又怎麼會給了對方逃出生天的時間。
不,他不能坐以待斃,他還可以解釋,他還可以擇清自己!
林道夫這樣想著就起身了,他想著的是衝到蕭江灼等人的面前跪下求饒,可是動作卻是撿起地上的匕首沖了過去。
他們怎麼可能逃出生天!他們一定不是真人!他們是假裝的,是易容的!他們在幕後策劃了一切目的是藉此一事滅了他,滅了林家!
他要揭發他們的真面目!看他用匕首劃破那人的人皮面具!
「少主子小心!」阿卜熱上前護駕,手中長劍輕鬆擊飛了林道夫的匕首,最後還用劍尖抵在了林道夫的咽喉要害。
蕭江灼雙手背後,傲然起范兒,當然起的是前皇子的范兒,「不得動用私刑!林道夫身為父母官,卻不做父母事,他對不起的何止是朝廷的信任,他更對不起的是夷州的百姓!他理應公開接受百姓的審判,是死是活也當有百姓決斷!」
阿卜熱:不自覺地手抖了一下。
雖然說辭中透著一股裝比的尷尬感,但總的來說這話還是合適的。問題是,不傳消息說少主子腦子閃著了嗎?但這麼一聽的話,好像腦袋還挺好的嘛。
深知內情的大喬梅夏等人:呵呵,這話可是夫人來時教了好多遍的!別說蕭江灼能聲情並茂地背出來了,信不信現在把念兒拎出去都一樣能背得出還背得好?
阿卜熱甩開了林道夫,林道夫眼珠一轉撲抱住了石三的小腿。
「老三,你我主僕之情絕不是什麼人能隨便收買的吧?你說實話,你對著這些百姓說實話!是不是某些人在背後操縱了一切?你在其中是什麼角色,起的又是什麼作用?他們的動機是不是就是為了我林家的礦山?老三,你說實話!放心,我會保護你,以及你全家的生命安全的!我保證!」
石三低頭看著林道夫,目光特別失望,「老爺,哪怕我在礦洞中生死未卜的時候,我也沒有背叛林家的念頭的。可是老爺,你太讓我失望了!你看到我的斷手沒有?我可以不怪你,可是那些死在事故中的礦工兄弟們呢?那些不願跟著我另找出路,堅信你會營救所以等在礦洞口的那些兄弟呢?老爺,我沒臉再面對那些人啊!」
哪怕是剛逃出生天時,石三都謹記著他的身份是林家礦的負責人,他的主子是林道夫。然而等他下山,等他得知「他」死後林道夫的一干行為,任他對林道夫多麼忠心也經不住林道夫這麼單方面的毀壞。
「林大人,這次是你錯了,你該以命償命到地底下為枉死的礦工兄弟們懺悔!」石三甩開了林道夫。
這一甩,就相當於坐實了林道夫的所有作為。
憤怒的人群很快再淹沒了林道夫及其家人,那架勢任誰都看得出,林道夫及其全家很難再活著走出人群了。
胡氏一手拉著自家老爺們的手,一手拉著二兒子,人安全了,這氣也來了,「既然早就逃出生天了,為什麼不給家裡遞個消息?你們就看著我們孤兒寡母的那麼為你們傷心?你們怎麼這麼沒良心!」
石三的眼神隔了重重人群跟蕭之夭遠遠的對上了一瞬。
不是他不想給家裡人遞消息,而是有人不讓給!當時他還不理解為什麼,但現在理解了。這位夫人分明是在等著他親眼看清楚林道夫的為人,為的是讓林道夫親手砍斷林家和石家多少年來的主僕牽絆!
這位夫人是想要林家礦山吧?連帶著收買自己?那這手段可真是讓人驚悚的可以,也服的可以!
林家礦山從今天起勢必要改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