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太醫們來了
元春剛睡著就被連拉帶拽地弄醒,她覺得頭更痛了。
「誰要見我?」她抱著頭問,不由自主地呻`吟了一聲。
「是宮裡的一位公公,說是奉旨來弔唁的……」
「公公?」元春暗暗吐槽:我還沒嫁人呢,見什麼公公婆婆?不見!
她一面低著頭,閉著眼睛按摩自己的百會穴,以緩解頭痛,一面說:「你去代我告個罪:我此時頭痛欲裂,神智不清,不敢見人,請貴人恕罪。」
還是等她腦子清醒一些,想好了怎麼回話再見這些「貴人」罷!免得神智不清說錯話,自己挖坑把自己給埋了。
說完她便撲倒在床上,繼續睡去了!
等她睡醒時,已是夜裡五更天了。這一覺睡得頗舒服,她的頭痛已經大大地緩解,只剩下一點微弱的隱痛了。
她立時便要去看看代善的情況,抱琴卻道:「姑娘且梳洗好了再去。太爺那裡,有太醫院的大人們守著呢!不妨事的。」
「太醫院?」他們又派人來了?元春略微好笑地想:不知道那位江御醫來沒來?
「是啊!」抱琴一面服侍元春洗臉,一邊說:「今兒午間,姑娘沒見那位公公,那位公公便回宮復命去了。沒多久,就帶了三位太醫院的大人來,其中還有一位院判大人咧。說是皇上有旨,讓他們來服侍太爺、給姑娘打下手的!現在,這些大人們,都住在咱們家呢!」言語間頗為自豪。
元春一邊洗臉一邊想:皇帝老兒什麼意思?
院判大人就是太醫院的副院長,這樣一個官兒帶著一個醫療隊來給我「打下手」,是來踢館的,還是來偷師的?看來,皇帝老兒很重視這件事啊!我那遇仙得授醫術的牛皮,是不是吹得有點大了?
簡單梳洗完了,元春才開始吃一天兩夜裡的第一頓飯——現在終於不用齋戒了,可以吃點兒好的。
一邊吃,就一邊思索怎麼對付那三個太醫。當然,這三個太醫不是重點,重點是太醫背後的皇帝。而最最關鍵的一點,卻是她今後要走什麼樣的道路。
她不想進宮當妃子,可也對嫁人生孩子不抱希望——「千紅一哭」「萬艷同悲」的紅樓世界,實在不是一個尋找如意郎君的好地方。
這個世界的貴族男子,有妻有妾才是有規矩,沒個姨娘通房的反而是怪胎。
王熙鳳也算是女強人中的戰鬥機了!可她那樣善妒的人,也不得不放個平兒裝樣子。她為賈家累死累活,好好的一個兒子也累得小產了。可到頭來,賈璉卻打著「為了子嗣」的幌子,孝期偷娶尤二姐,還盼著她死了好把尤二扶正或者生個便宜兒子塞給她養。王熙鳳深受老太太寵愛,還是王夫人的內侄女,可也不敢明著反對賈璉納妾,只能裝出一副賢良的樣子把尤二騙進府里使陰招。賈赦隨手賞了一個丫頭給賈璉做妾,王熙鳳照樣只能接著。
自己如果嫁人了,還能比王熙鳳更本事嗎?還能阻止丈夫納妾收通房?
別開玩笑了!現代的婚姻法尚且阻止不了有錢有勢的男人包二奶、養情人,難道她在這個世界反而能讓自家男人守身如玉?難度太高,機率太小!她來紅樓世界也八年多了,就沒聽說過哪個成年貴族男子是沒有妾室通房的。
原著中紫鵑有句話其實說得很實際:公子王孫雖多,哪一個不是三房五妾,今兒朝東、明兒朝西?娶一個天仙來,也不過三夜五夕就丟在脖子後頭了,甚至於為妾為丫頭反目成仇。
在這個世界里嫁人,然後殫精竭慮地操持家務、侍候公婆、討好丈夫,再與姨娘小妾鬥法?
這樣的日子,想想都覺得鬧心又噁心!
可在這個世界,嫁不嫁人不是由自己說了算的。她如果不想過那樣的日子,不想任人擺布,就要早作打算,努力壯大自己的力量,提升自己的話語權……
另一方面,她的任務是「儘可能拯救眾芳」。雖然這是一個比較寬泛的任務,但金陵十二釵正冊里的人,她好歹也要救下三五七個人才說得過去吧?不然那位善元仙子說她任務完成得不好,不給她曹雪芹原版的《紅樓夢》后四十回怎麼辦?那她不是白當一回賈元春嗎?
金陵十二釵正冊,共有元春、迎春、探春、惜春、巧姐五個賈家閨女,李紈、王熙鳳、秦可卿三個賈家媳婦,林黛玉、薛寶釵、史湘雲三個賈家親戚的女孩子,以及妙玉這個賈家……客卿?要拯救這些女孩子,她必須提高自己在賈家的話語權,這樣才有可能干涉家中事務,不至於束手無策。
……
元春吃完飯,漱口的時候吩咐一個丫頭:「去祖父房間里看看。如果還有哪位太醫在的話,請他迴避一下,我要去看看祖父。」
並非她在古代生活了幾年就不敢見男人了。而是她現在治病全靠系統,論起醫理藥理來,她就是個渣。萬一被那些太醫堵著探討醫術,她還不得露餡了?不如找個現成的借口迴避了。
另一方面,這也是一次試探,試探皇帝派這幾個太醫來的真正目的。
那丫頭答應一聲便去了。
元春漱完口往代善的房裡去時,那丫頭戰戰兢兢地回來說:「三位太醫大人說:姑娘如今年紀還小,他們都已是老頭子了,也犯不著迴避什麼。皇上叫他們來,一是為了服侍太爺,二也是為了向姑娘習學習學,請姑娘行個方便……」
元春甚是無語。
老頭子?那位江御醫也就四十多歲吧?皇帝是打定主意要讓這幫「老頭子」來偷師了?會不會順便來踢個館?
看來,自己那牛皮真的吹得有點大,讓皇帝重視過頭了。
可那時的情形,不吹那個牛哪有機會救代善啊?可見福禍相依這四個字,當真是半點不假……
她一面在心裡胡思亂想,一邊硬著頭皮繼續往代善房裡走,打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主意。
太醫院的那三個「老頭子」都在代善屋裡候著。賈政帶著幾個丫環婆子,也在屋裡侍候著。另有幾個婆子和小丫頭坐在檐下聽吩咐。
看見元春走來,除了昏睡的代善以外,屋裡屋外的所有人都向她行注目禮。元春在剎那之間,有一種自己是五星紅旗的錯覺。
屋裡的三個太醫,元春只認識江御醫江扈一。
江扈一看著她,目光尤其複雜。元春能理解他的心情,這麼一大把年紀了,一夕之間英名盡喪、晚節不保,怎不讓人傷感呢?可自己有什麼法子呢?總不能拿代善的性命去成就他的英名吧?
另兩個「老頭子」頭髮有些散亂,還有些睡眼惺忪。想必是聽說她要來看祖父,剛被人從夢中叫起來的。
江扈一給元春介紹:那個長著蒜頭鼻子□□嘴的「老頭子」是太醫院院判洪擂,另一個絡腮鬍子的大叔叫薛深,也是太醫院的御醫。這兩人看著也都是四五十歲的樣子,並不甚老——當然,也不能排除人家保養得好顯年輕的緣故。
「三位大人辛苦了!」元春向他們微微一福,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那位太醫院的院判洪擂道一聲「不敢」,向代善一揚手,道:「姑娘請吧!也讓我們這些老頭子,開開眼界。」
元春也不去想他這短短的話里有幾個意思,向他們微微一點頭,又向賈政的方向微微一福,算是跟賈政打過招呼了,然後走到了代善的床邊。
啟動了醫療系統,診斷功能一掃,得出代善病情穩定的結論,元春先暗暗鬆了口氣。不過了為掩人耳目,她又認認真真給代善把了把脈,才滿意地點了點頭,站起身來:「祖父脈象平穩,可以煎第二劑葯了。今日午後,我再來為祖父行一次針。」
洪擂道:「姑娘診脈,都不需要脈枕嗎?」
脈枕是中醫診脈時墊在腕下的那個東西,能使號脈更準確。
元春笑而不語,作高人狀:「不需要。」
洪擂點點頭,算是認可,又道:「不知國公爺脈象如何?」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姑娘恕罪!國公爺的脈象,我們都得記錄在案,以便皇上查問。」
醫療系統就有記錄脈案的功能,患者脈象如何、如何診治、為何要這樣診治……脈案功能里都有記載。元春調出脈案功能,照本宣科,毫不費力。
接著洪擂又問:「姑娘之前給國公爺開的方子,我都已看過,有幾處疑慮。先說第一個方子,在下學藝不精,覺得這方子配得十分古怪……」還真有跟元春探討一下醫理藥理的架式。
元春這個冒牌神醫,哪能真跟他探討學術啊?代善方子的問題元春倒是能回答,因為「脈案」功能里就有記載;可萬一那洪擂發散思維一下,問一些與方子無關的問題,她哪裡還答得出來?
為了避免露餡,她連忙打住這個話題:「這些日後再說吧!我此刻神思睏倦,頭還隱隱作痛,實在沒精神。」說完歉意地一笑,福了福,轉身走了。
洪擂無法,只得由她去了。
無比心虛的元春回到自己房中,借口要休息,閉上了眼睛,打開醫療系統,開始研究那套名為《上醫九卷》的醫書。
可是看著那一排豎撂起來肯定比她還高的醫書,她有一點葷菜的感覺。
這麼多書,還是枯燥的專業書,我要看到哪一年才能看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