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宇智波·零和一
致親愛的你:
當你看到這裡的時候,我大概已經不在人世了。
……
第一次見到你是在東京某個音樂廳外。當時我只是無聊地在街上走,然後看到了穿著正裝的你。因為覺得你長得不錯,氣質也很好,我就多看了幾眼。然後我看到你和一個紅色頭髮的少年有說有笑地朝音樂廳走去。
從小到大我並沒有朋友,說不羨慕是假的。
行走在黑暗中的人,總是渴望光明的,但卻又不能長時間呆在光明中。
於是我好奇地站在音樂廳外,看完了你和少年的表演,也知道了不少我不曾接觸的東西。
你們演奏的曲目我很快便忘記了音調,但我卻始終記得那首曲目的名字——《愛的憂傷》。
聽到這首歌,憂傷的曲調不免讓我想到了很多人,比如我那早已經離開的哥哥。
我意外發現我們有著相同的名字——七夜。
七個寂寞的夜晚,堆積成一個寂寞的我。對於我的名字,我始終是這麼理解的。
然而我很快明白一個殘酷的事實,明明我們有一樣的名字,卻有著不同的人生。
你站在舞台上,耀眼地發光著。而我只能委屈於陰暗的角落,默默發霉。當然對此我並沒有羨慕嫉妒,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生活。
不知道該怎麼說,我覺得這大概便是命運單方面的邂逅。
我知道你,但你始終不認識我。
因為看到雜誌上你說要去帝光中學,我拒絕了卡卡西安排的木葉中學,獨自前往帝光。大概這一生所有的好運都用在了入學考試上,一向成績吊車尾的我,竟然意外通過了考試。
看到你彷彿就可以看到另一種人生的我。
那個時候我還抱有如此天真的想法,然而之後便發生了一件足以讓我整個人生毀滅的事情。
在那之後我很少跟卡卡西說話,漸漸地他也習以為常。
其實我只有零星的記憶,卡卡西為我找到了心理醫生。他總想讓我遺忘過去,可我總想記起。
他總是一副「我什麼都懂,是你錯了」的樣子,可惜他什麼都不懂。
直到現在我才理解到森田醫生所說的,遺忘對我來說也許是最好的事情。
但是如果忘記過去,我便不是真正的我。我並不後悔記起了過去所有的事情,雖然讓人痛苦無比。
我知道你很迷茫,就如同曾經的我一樣,不斷地在思考活下去的意義。
如果有必要的話,可以去找一個人,我想她可以給你解答部分疑惑。
希望你能夠代替我,正常地活下去。
這樣大概就能滿足他的願望了。
宇智波七夜
01.
京都一直被視為是日本文化與大和之魂真正的所在。
七夜還記得上次來京都還是很小時候的事情。當時她還被這座古都的氣質征服,想著以後有機會一定要這裡上學,可惜後來發生變故,她也沒再選擇京都的高中。
而這次是因為收到了赤司的邀請,特意前來京都賞櫻。
京都的賞櫻地點非常多,不少都飽含文化氣息。而這一次他們選擇的地點則是來京都必到之處——清水寺。
石段階,瓦礫屋,格子窗,木柵欄,古老的歲月在小巷裡浮動。
這條通向清水寺的小路遊客如織,路上有不少身著和服的女孩,踩著木屐走著小碎步。道路兩旁儘是商店,喫茶店、工藝店、手禮店,令人眼花繚亂。
「有什麼要買的么?」耳畔響起赤司好聽的聲音。
七夜轉過頭便看到他溫和的笑容。少年精緻的眉眼中帶著溫柔,那笑容不能用燦爛形容,卻讓人覺得心裡一暖,就如同在陽光明媚的春日愜意地躺在草坪上,任由和煦的陽光照在身上。
她很高興,那個記憶中的赤司征十郎回來了。雖然她也不討厭他的第二人格,可是總覺得面對他稍微沒那麼自然。雖然回想起來國中時他的「恐嚇」,一時有些后怕。可正因為他犀利地道出了他對她的失望,才讓她想要努力做出改變,也終是邁出了轉變的第一步。
「只是看看而已。」七夜收回了看向小商品的目光。
清水燒陶瓷、八橋餅、京果子、京扇、各式手帕……這些京都特產和工藝品可謂是應有盡有,實在是送禮的好東西,只是她卻沒有送禮的對象。不對,要說送禮對象,似乎還真有那麼一個。七夜的腦中浮現出了那個銀灰色頭髮的男人。
要不給卡卡西買一個?
「如果給成熟男性送禮的話,選擇什麼比較好?」七夜偏著頭詢問一旁的赤司。
送禮是一門大學問。一方面要體現出自己的心意,而另一方面還要因人而異,因時間地點來抉擇,而不同禮物的背後還包含了很多深意,還避開很多忌諱之物,想想就讓人頭疼不已。雖然曾經她有所了解,可時隔那麼久,記憶早已模糊。但身為名門之子的赤司,一定對此爛熟於心。
「如果不清楚,一般送點心或者毛巾這類似的東西吧,」赤司斟酌著說,「是要給你的監護人買么?」
七夜點了點頭,想到那個慵懶而又犀利的男人就有些頭疼。
凶神惡煞的人倒還好,最可怕的就是這種表面一副笑眯眯的樣子的人,因為你完全看不透他的內心所想。尤其七夜在跟他相處時,還要注意不要暴露身份問題。但她覺得卡卡西多半是知道了些什麼,可他從來不說破,這就比較麻煩了。
正當兩人打算去前面一家工藝品店逛一逛時,耳邊便傳來了一道驚訝的聲音。
「小征!?」
七夜轉過頭便看到一個高大的男子偏著頭看向他們。男子有著黑色的長發,五官柔美,尤其是那一雙眼睛,睫毛長度堪比女生。而在他身旁還有另外高個子,一個頂著一頭橘發,眼神迸發出強烈的光芒,而另一個是肌肉型男子,正百無聊賴地打著飽嗝。
「我就說吧,玲央姐,肯定是赤司!」橘發少年很興奮地蹦跳著,與此同時他把灼灼的目光放在了七夜身上。
而那個被稱作「玲央姐」的男生同樣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七夜,眼神中不止好奇和驚訝,還有幾分思量。
「實渕,葉山,根武谷,」赤司禮貌地朝三位前輩問好,注意到他們疑惑的目光,他笑著說,「這是我的朋友朝日七夜,而這三位是籃球部的前輩。」
「你們好,我是朝日七夜。」七夜無視了他們的目光,神色淡淡地朝三人鞠躬。
幾人相互做完介紹后,葉山小太郎興奮地湊到了七夜面前:「呢,你是立海大附屬中學的學生么?」
七夜有些不明所以地搖了搖頭,看著對方明顯失望的神情,隨即淡淡地開口補充道:「我目前在東京冰帝學園讀書,不過上學期在立海大做交換生。」
「啊!果然是你!」前一秒還如同被霜打茄子般蔫下去的葉山小太郎,瞬間原地滿狀態復活。他用手指著七夜,瞪大雙眼興奮地叫著,眼神中迸發出閃亮的光芒。
看著七夜有些疑惑的神情,一旁的實渕玲央笑著解釋道:「你就是那個讓小征請假去看鋼琴比賽的朋友吧。」
說完他上下仔細打量了一圈眼前的女生。黑髮如瀑般垂至背部,明眸皓齒,外貌沒有想象中那麼出色,臉上始終是一副淡然的模樣,看起來頗為清冷孤傲。
說不出哪裡不對,但總覺得站在赤司身邊不應該是這麼普通的少女。
沒等七夜有所回答,就被葉山小太郎纏上問東問西了。
「你跟赤司是怎麼認識的啊!?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赤司跟女生出來玩呢!話說……」
「葉山,適可而止吧。」赤司溫潤中帶著嚴厲的聲音響起,葉山小太郎被嚇了一跳,沒注意腳下便踩了個空。
「抱歉,抱歉!」他迅速爬起來,拍了拍衣服,用手撓了撓頭。
啊!赤司竟然在這個時候生氣了!儘管他已經體會到,如今的赤司不再像從前那麼可怕,可心底卻仍然對這個溫和的他有所畏懼。
大概這便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心理吧。
「突然想到一個有趣的傳說,」站在一旁的七夜突然開口,在眾人疑問地望向她時,繼續說了下去,「如果在三年坂不慎跌倒,三年內一定會有大難臨頭。」
話音剛落,她瞥見葉山小太郎焦急的神色。
此時他們正身處於三年坂上。
「啊!怎麼辦!?」他有些著急地來回打轉,「雖然是個傳說,但是聽來還是好嚇人!」
赤司好笑地望著急得團團轉的葉山,然後把目光放向一旁無比淡定的七夜身上。
以前她就喜歡這種怪談,也經常跟他分享一些有趣詼諧的小故事。看來她在慢慢地變回原來的自己。可以前的她並不會對陌生人開這樣的玩笑,今天似乎有些反常?
「其實解咒的方法很簡單。」就在葉山跳腳時,七夜幽幽地說。
「什麼辦法!?」實渕玲央好奇地問。
他雖然一向也不太相信這些怪談,但少女的說法難免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找到賣葫蘆的店就好。」七夜淡淡地說。
「啊,那我們快點去吧!剛才我們好像路過了一家賣葫蘆的店!」葉山扯了扯身旁兩位隊友的衣服。
「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咯。」根武谷永吉打了個飽嗝,有些無語地看向自家隊友。
他才懶得去什麼葫蘆店,聽說前面有家店的牛肉蓋飯不錯,他可是心心念念很久了。
「走吧,說好的一起行動呢,」實渕玲央笑著將他拖住,然後朝一旁的赤司和七夜揮手道別,「那小征,朝日桑,我們就不打擾你們啦。再見!」
「喂,幹嘛要去什麼破葫蘆店?!」一心惦記著牛肉的根武谷永吉非常不能理解隊友此時的行為。
「你還想當多久電燈泡?」實渕玲央叉著腰,一臉嫌棄地神情,「沒發現小征其實很不爽么!?」
「所以說那個就是赤司喜歡的女生?」葉山偏了偏頭,滿臉不可思議。
「女性的第六感,多半是。」實渕玲央扶著下巴幽幽地說。
「哇,看起來意外普通啊!」葉山吃驚地叫了出來。
其實他也並不覺得朝日七夜有多差勁,只是赤司征十郎太過優秀,很難想象什麼樣的女生才能得到他的青睞。這下見識到了突然覺得不過如此。
「天真,我可不覺得那個女生普通啊。」實渕玲央有些嫌棄地看著自家隊友。
乍眼看的確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女孩。但是細想來看,能得到赤司關注的,絕對不是什麼普通少女。一開始他們所說的那一番打趣話語,換做是普通人至少會有尷尬或者羞澀的神情表露出來,可是女生始終保持著一副淡然的模樣。可不知後來為何突然話鋒一轉,用一個傳說便將他們「趕走」。
只是短時間接觸,他便覺得女生身上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氣質。
孤獨?清高?怪異?
雖然他很難想象赤司的另一半是什麼樣子,見多了跟他告白的女生,平時私底下他們也有所猜測和八卦,他個人認為典雅的昭和氣質美女最靠譜。可小征竟然喜歡這種類型?!先不說這類型足以讓人驚訝,而且他感覺意外棘手。
而在另一頭,看著漸行漸遠的三個前輩,七夜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情愫。
儘管知道他們並沒有任何惡意,可是她的心情卻與初中時受到好友高橋柰子的嘲諷如出一轍。
明明已經過了那麼久,而她也早已習慣作為朝日七夜默默生存下去。可是就在剛才,看到赤司同伴明顯疑惑的眼神,儘管表面仍然維持一副冷淡的模樣,但內心卻格外難受。彷彿一瞬間又再次回到了國中時,周圍全是厭惡目光,令人煩躁不已。
她這是怎麼了?
七夜舒了口氣,努力平靜下混亂的內心。這樣無聊的對比,不管做多少次,下場都只有讓內心更加抑鬱。身份轉換已經成為事實,而且目前並沒有任何辦法挽回。她應該要慶幸自己還存活在這個世界上,而不是呆在冰冷的病房中,成為一具喪失一切功能的植物人。(餘下請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