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宇智波·五

從神社出來之後，七夜還沉浸於剛才的故事中。

她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的。聽起來美好，細想起來卻又覺得殘酷無比。

老實說她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迷茫過了。在聽了佐助的故事之後，她的腦中猶如亂麻交織般混亂不堪。

「如果有一個機會，可以忘掉過去不好的回憶，你會選擇使用么？」

七夜掏出手機，默默編輯了一條簡訊。她推著車子，走了一段路，又將手機掏了出來，繼續發了第二條簡訊。

「然後再加一個前提，是忘掉過去的一切，又是什麼答案呢？」

她推著自行車，獨自一人在街上閑逛著。

「朝日？」

感覺胳膊被輕輕地拽住，七夜緩緩回過頭，便看到了皺著眉望向她的跡部。

「本大爺喊了你好多聲了，」他挑了挑眉，「想什麼這麼入迷，啊恩？」

「抱歉，沒注意。」七夜略微低著頭，雖然說著道歉的話語，眼神卻始終迷離著。

跡部見狀似乎有些無言以對：「算了，你這狀態不適合在路上騎車，跟本大爺來。」

雖然有些疑惑，但七夜還是推著車子慢慢跟上了跡部的步伐。

「跡部君怎麼在這裡？」七夜疑問地問道。

畢竟向他那大少爺行事風格，單獨一人出現在街上並不是一件尋常事。

「剛把網球拍送去店裡維護，樺地去探望姐姐了。」跡部簡單解釋著原因。

其實他大可不必親自跑一趟，把事情交付於家里的傭人，他們一向對少爺的事情畢恭畢敬，一定會圓滿完成。可是有關網球的事情，他總想親自而為。

七夜想了半天才回想起他口中的樺地是誰。記憶中那個常常跟在跡部身後的大塊頭跟班，她曾一度認為他是跡部的保鏢，可跡部後來卻跟她說他們是朋友。

能夠忍受大少爺脾氣，始終不離不棄，大概這就是真愛吧。

跡部帶領七夜來到了一家看起來格調很高的咖啡廳，在進門前七夜把車停在了不遠處的自行車停放處，然後才跟著他一起走了進去。

跡部點了約克夏布丁，而七夜則點了一壺大吉嶺紅茶。

「不再來一份烤牛肉？」七夜聽完跡部的點單后，打趣道。

約克夏布丁和普通的布丁不同，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道菜基本上是和烤牛肉一起上的輔菜，也被認為是英國的國菜。

「哦？你竟然懂這個。」跡部似乎有些驚訝，隨即換上一副頗有興緻的模樣。

「以前對烹飪有過了解。」七夜淡淡地說。

雖然她更擅長和式料理，但對國外的菜系也非常感興趣。西式料理比起和式，操作簡單，而且做出來的東西味道基本不會太差。

不過說到英國菜，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簡單。有些人冠冕堂皇說，只能用心才能品嘗出其中的滋味，然而七夜卻覺得這樣的偷工減料實在是不敢恭維。她有吃過正宗的英國菜，大概也就早餐能夠看看。

「嗯哼，你還會什麼？」跡部挑了挑眉。他覺得眼前的女生總會時不時讓他驚訝，看似默默無聞，實際卻在很多方面頗有建樹。

「很多東西只能說略懂。」七夜一邊說一邊將紅茶和奶混合。

跡部看著她熟練的手勢，看樣子奶與茶的比例早已銘記於心，不免開口道：「茶道不只是略懂吧？」

「跡部君總是那麼厲害。」七夜倒是大方承認了，同時發自內心地佩服眼前的少年，眼力永遠那麼好。

「你當本大爺是誰？！」跡部毫不謙虛地回應道，口氣中頗有種「你早該發現這個事實」的感覺

七夜抿了抿嘴，沒再說話。

等到點的東西全部上齊，兩人都不是話多的人，也是經得起寂寞的人。即使對話沒有一直持續著，氣氛卻並不尷尬，安靜的氛圍中更是彰顯出幾分和諧。

「跡部君，可以問你一個問題么？」七夜抿了口紅茶，緩緩開口。

「啊恩？」跡部不禁抬眼看向她。

「如果有一個機會，可以讓你忘記所有不好的事情，你會用這個機會么？」

七夜斟酌了半天，終是開口道。她特意把遺忘的範圍縮小到了不好的事，而不是全部。

「當然不會。」跡部想都沒想便回答道。

七夜顯然沒想到對方如此斬釘截鐵，不免有些好奇：「為什麼？」

「那樣就不是完整的自己了。」跡部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的確，忘掉過去所有不好的事情，聽起來是一個多麼誘人的條件。畢竟人的本性便對痛苦排斥著，沒有人會天生喜歡挫折，可是沒有那些經歷，人生是不完整的。

就拿他打網球比賽來說，一開始的確是一場艱難的路程。身在一群白人孩子中，亞洲人的體質完全沒有任何優勢，曾經被打得落花流水，可也正因為這樣，不服輸的他才刻苦練習，只為了有一天能夠凌駕於他們之上。

他汗流浹背地躺在網球場中，被白人孩子奚落，這畫面深刻的烙印入他的腦海，至今不曾忘記過。而他後來終於登臨頂峰，回首那些痛苦的經歷，心裡無比釋然。

還有在帶領冰帝前往全國大賽的途中，他每次都與勝利女神失之交臂。也正因為那些大大小小的遺憾與痛苦，造就了如今閃閃發光的他。

他不免又想起了日野念，那個能稱得上悲劇的表兄，就算那段被他的怨靈纏身的日子是多麼讓人煩躁，可他從沒有想過丟掉這份難得的記憶。

痛苦與不安終究會釋懷，有些會變成前行的助力，有些幫助我們看得更遠。

這個世界上不可能只有鮮花和掌聲。

只有光環的跡部景吾，是不完整的。

跡部想了不少，抬眼便瞧見陷入沉思的七夜，不免皺了皺眉：「你為什麼要問這種問題？」

「沒什麼。」七夜從冥想中回過神來，再次恢復了淡然的模樣。

瞥見跡部探究的目光，她不免想到一個辦法。

也許是時候試一試這個東西了？

她將一盒口香糖從包里拿了出來，那是立海大為她舉辦歡送會時同桌仁王雅治給她的整蠱道具。從小到大，她雖然有時候會和同伴開玩笑，可也沒怎麼接觸過這類型的整蠱的小玩意，更別說自己去糊弄他人了。

她將口香糖遞到跡部眼前，只是還沒等她開口，就被對方接下來所說的話語愣住了。

「你給本大爺口香糖模具幹什麼，啊恩？」跡部一臉好笑地望著她。

「考考你眼力。」七夜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然而內心是挫敗的。

第一次就失敗了，一個大寫的慘。

可跡部並沒有相信她的話，趁著七夜還沒有收回手，一把奪過那個玩具，仔細凝視一番，然後抬眼似笑非笑地看向她：「這是誰給你的東西？」

「仁王雅治。」七夜決定坦白。

「哼，就知道是那傢伙。看來他並沒有教你，整蠱人也要選擇對象。」跡部挑了挑眉，然後把這個在他眼中劣質的玩具還給了她。

「是啊，看來你和他很熟。」七夜點了點頭，不免又想到了幸村精市曾經對她說兩人組成過雙打組合，一時驚艷全場。

「關係還不錯，那傢伙看似弔兒郎當，球場上還是非常認真執著的。」跡部不免想到了那次他們的雙打，仁王因傷倒地，卻也堅持到了最後。

他們這群少年，即使以後不會從事網球事業，可這顆對待網球的心卻是執著的。

「你帶本大爺給你那個手機了吧？」跡部突然出聲問道。

「嗯？」七夜有些不明所以地望向他。

「該不會是扔了，啊恩？」跡部眯起眼，似乎有些不悅。

「那倒沒有。」七夜搖了搖頭，將手機拿了出來，遞給了他。

「一直忘記跟你說這件事，」跡部接過手機，快速調到了一個界面，開始設置起來。

「長按這個幾個鍵，可以啟動緊急呼救。」跡部一邊說一邊按住，只是在幾秒之後，他放置在桌上的手機便急劇震動了起來。

「這是？」七夜似乎有些驚訝，不過很快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樣的東西了。

「本大爺覺得你這種招惹麻煩的體質，隨時都可能發生什麼事情。以防萬一你可以這樣做，你的定位信息會快速傳遞到本大爺的手機里。」跡部冷哼一聲，然後將手機還給了七夜。

「不至於這樣吧。」七夜小聲地說。

「你說什麼，啊恩？」跡部有些不悅地眯起雙眼，對七夜的默默反駁頗為不爽。

「不，謝謝你，」七夜點頓了頓，「不到迫不得已的時候，我大概是不會來麻煩跡部君的。」

「嗯哼，這對於本大爺來說也不是麻煩，你當本大爺什麼人啊？」跡部的口氣中有些狂傲，可七夜卻聽出來更多的是彆扭的關懷。

她輕輕點了點頭。

其實當初她接近跡部，幫助跡部的理由並不單純，卻讓他誤認為那是一場無償幫助。雖然在過程中她是盡心儘力的，目的卻並不只是為了眼前少年的安全，她更想通過那個事件，得到她想要的答案。雖然到最後也沒找到線索，可目睹了一場昔日同伴的網球賽，結識了這個高傲而又閃亮的少年，也算是很大的收穫了。

而眼前的少年，總是一步又一步地將她從黑暗中拉了出來。

下午茶時光很快便過去了，瞧見七夜恢復了正常之後，跡部買了單，然後兩人便走出了咖啡廳。

「雖然不知道你經歷過什麼，」在分別前，跡部突然開口說道，「但你做你自己就好。」

瞥見七夜驚訝的眼神，他有些不耐：「雖然在本大爺看來還是那麼不華麗，不過也不是太差勁，啊恩。」

跡部這個人，就算是表達好意，也要用如此彆扭的方式啊。

她覺得她已經對對方的傲嬌模式習以為常了。（餘下請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