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卡卡西]
幸福的人總是相同,而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卡卡西覺得自己或許可以被評為世上最慘的人。
在他很小的時候,因為一次任務失敗,父親所受輿論壓力太大,選擇自殺,獨留他一人存活在這個世上。
父親的死結束了他天真爛漫的童年。
後來他在木葉收留所里認識了宇智波帶土和野原琳。
「卡卡西你不要覺得整個世界都欠你的。」帶土曾經這樣狠狠地對他說。
他這才知道帶土全家在災禍中身亡,只留下了他一個人。
在木葉收留所里的人幾乎都有著悲慘的過去。比慘是不可取的,他們要向前看。
之後他們三個人一起進入了刑偵科,成為了破案率最高的小組。
第一次任務結束,帶土收留了那個遺孤。雖然卡卡西也對孤兒抱有同情心,可他是理智的。
一時的同情就是不負責任的表現,只有能保證今後始終把她當成義務,再考慮收養的事情。他是這樣對帶土說的。
原本以為只是一時興起的帶土,竟然開始用心對待那個孤兒。而她的戶籍很快進入了宇智波家,改名為宇智波七夜。
卡卡西初見七夜,覺得她和以前的自己很像。外表都很冷漠,彷彿與世隔絕般清高冷傲。但心中還掩藏著一絲微微躥的火苗。他把它稱作是對人世間美好事物的期望。
所幸的是帶土將這期望的火越生越大,不僅讓七夜感受到了溫暖,同樣卡卡西也漸漸地打算敞開心扉。
然而這簇期望之火被他的死訊硬生生地撲滅了。
帶土的死徹底打破了卡卡西內心的堅冰,讓他願意今後溫柔地對待這個世界,就如同他一樣。
然而這個死訊對於從小到大與他相依為命的七夜,卻是致命一擊。
卡卡西很快發現,原來還會露出淡淡笑容的七夜,在帶土死之後便始終維持著面無表情的樣子,目光空靈,彷彿在隔著空氣尋找著什麼重要的東西。
說好的要盡一輩子義務呢,到頭來還是將重擔撂下給了他。
卡卡西在帶土的墳前站了一天,心裡止不住悲傷。
這是在繼父親死後,他第二次悲痛欲絕。可這一次卻又不同於第一次那般絕望,而是讓他打算帶著同伴的愛與關懷,一直走下去。
於是他順理成章地成為了宇智波七夜的監護人,只是這一次她並沒有改姓旗木,也沒有必要。
因為這個姓氏,至少會讓他銘記著,自己的性命是宇智波帶土保下來的。而他會完成他的遺願,照顧好琳和七夜。
帶土喜歡琳,他始終看在眼裡,而琳喜歡的卻是他。她的眉眼裡全是溫柔,可他只能選擇視而不見。
這場複雜的三角戀最終還是因為一人的死亡徹底崩塌。
之後他們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往事,然後默契地加倍對七夜好。
對於他們來說,七夜固然是重要的人,更是對帶土的情感寄託。
在卡卡西和琳的共同呵護下,好不容易讓七夜的眼底漸漸再次泛起溫暖,可是出現了一件更大的事件,讓事態徹底陷入了黑暗深淵。
事後卡卡西整夜整夜地做著噩夢。
夢裡的他舉起手,狠狠地戳穿了琳的胸膛。鮮血四濺,染紅了他的眼。
醒來后他早已滿頭大汗,眼角還有殘餘的淚。
雖然現實並不如夢境那般殘忍,琳並不是他親手所殺。可卻也是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每當他再回想起當初那個電車難題選擇,他悲哀地發現,就算再給他一次機會,他肯定還是會做出相同的選擇。
每個人的生命都是可貴的,沒有人值得被犧牲。可是在那種不得不做出選擇的緊急情況下,向來深明大義的他,只能選擇放棄琳。
被留下的人是最痛苦的。他也想過乾脆不了了之。在他人生第三次悲痛欲絕時,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再次擊得他措手不及。
從犯罪分子中營救出來的宇智波七夜,精神陷入混亂。
未成年遭受一次又一次巨大衝擊,本就脆弱的心理極易容易發生扭曲崩潰。七夜的巨變讓卡卡西抽出了部分悲傷時間,將精力放在了她的身上。
記憶殘缺后的七夜變了。曾經還會見到的淡淡微笑,現在全然不見,有的只是茫然而又冷漠的臉。
她還是維持著上學狀態,卻不再跟他說太多的話。
他知道她始終想要記起曾經的一切,可是卡卡西和心理醫生卻希望她能夠忘記。
三觀尚未健全,心理脆弱,從小缺愛的小孩,最容易誤入歧途。
身為成年人的卡卡西在遭受重創后也曾一度不願意再活在這個世上,那麼七夜更是不言而喻。
在某一天,卡卡西敏銳地發現七夜再一次出現了變化。
心理醫生給出的解釋是,精神分裂急性期后所出現的性格改變,他卻覺得這樣的改變卻像是換了一個人。可是看著她漸漸內心漸漸開朗起來之後,他又由衷地期待著這樣違和的變化。
說有什麼巨大的改變倒也不至於,只是七夜更愛看書了,也慢慢地可以開始跟他開玩笑。他覺得她在再一次慢慢敞開心扉,這對他來說實在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
就算無比違和,只要她還好好地活著,他就沒有辜負帶土和琳的期望。就算是為了照顧她,他也要好好地活下去,然後努力為她創造更好的條件。
只是好景不長,他又一次把於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弄丟了。
父親的死結束了他天真爛漫的童年。
父親死後,他還有帶土和琳。
帶土的死劃破了他冷冽淡漠的假象。
帶土死後,他還有琳和七夜。
琳的死斬斷了他纏綿悱惻的情思。
琳死後,他只剩下七夜。
而七夜的死讓他陷入了無窮無盡的黑暗。
日本的自殺率在世界排行前十,每10萬人中自殺人數為21人。
對不少人來說,自殺是一種解脫,不用再受世間的痛苦折磨。一切重新開始,說不定還可以和逝去的人再次見面。
就在他想入非非之時,同伴凱毅然決然地打破了他的空洞。
「卡卡西,不如跟我一起去週遊世界如何!?」
最終在凱的強制下,他們踏上了遠足的路途。
不知道該說凱是熱血笨蛋還是情感白痴,他們的第一站便是最受自殺者歡迎的富士山。
卡卡西頂著一雙死魚眼,面對眼前的美景無動於衷。
樹林門口赫然立著一塊牌子,他無聊地瞥了過去。
「生命是父母所賜的寶貴之物,請再冷靜下,想想父母,兄弟姐妹和孩子吧。一個人的苦惱,何不先和我們商談下?」
署名是「富士吉田警察署自殺防止聯絡會」
他的父母早已離他而去,沒有兄弟姐妹,可以堪稱兄弟姐妹的摯友也相繼離開,而可以當成孩子的人也意外去世。
冷靜下來想想,還真是冷靜不下來了呢。
不過看到這塊警示牌后,他倒是沒有了那份輕生的心情。
嘛,再等等吧。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延遲的念頭,也許他可能還對這個世界有一絲眷念,可是到底是什麼,他也不知道。
這些年攢下的積蓄足夠他坐吃山空很久了,他斷斷續續修了不短的假期,跟著凱一起開始了週遊世界。
他開始迷戀上了旅行,他覺得行走在世界各地,就如同喝醉了酒般,使得他暫時脫離了現實的痛苦。也是出去闖蕩后,他才深深感觸到,這世界比想象中寬闊。
心中雜念太多,在看到瑰麗的大自然,也會漸漸地捋平褶皺。
行走在沙漠,他看到了縷縷孤煙,滿眼皆是黃沙,人在這茫茫沙海中猶如一隻匍匐在地的螻蟻。
在瑞典Abisko,他看到了令人震撼的極光。
藍綠色的光束帶著星星點點白光橫過天空,像一條光滑的綢帶,在黎明前的黑暗時分舒展開來,然後鋪滿了整片夜空。曲折的飄帶變換出各種形狀,燦爛而又美好。
這是足以當做永恆的一瞬間。
在人生最疲憊、最壓抑、最絕望之時,上帝給你這道光。它衝破濃郁的黑暗,足以讓迷霧消散。
「看來我們被歐若拉女神眷顧了。」卡卡西聽到附近有人說。
「歐若拉是什麼?」從體校畢業不愛讀書的凱,自然不懂得這些文縐縐的東西。
「北歐神話中掌管北極光的女神。」那個女聲很溫和地說。
「哦!聽起來好厲害!」凱激動地握拳道。
卡卡西不免好奇地轉頭,剛好女生也朝他看來,一時四目相對。
他看到女生一瞬間瞪大了雙眼,隨後連忙極力維持平靜,卻還是忍不住朝他瞥了過來。
那眼神並不像是單相思的姑娘,更像是久別重逢的故人。
卡卡西意味深長地打量了她一眼,卻因為對方穿著太厚,帶著口罩,無法看清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生。
「前輩也是來旅遊的么?」她主動朝他搭訕道。
「嘛,是吧。」他懶懶地回答。
「可以和你們一起么?」
「你是一個人?」
「對,可以么前輩。」
異國他鄉遇到老鄉,的確也算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而且對方還是一個手無寸鐵之力的女生。只是她不介意跟兩個大男人一起行動就行。
這一次沒等凱答覆,卡卡西就答應了。
「你好,我叫邁特凱!青春啊青春!少女,跟我們一起環遊世界吧!」凱激動地留下了兩行寬淚。
「旗木卡卡西,請多指教。」卡卡西依然是懶洋洋地做了自我介紹。
女生不緊不慢地點了點頭,然後朝他們鞠了一躬:「藤原七夜,請多指教。」
七夜?!
卡卡西聽到熟悉的名字,心中升起一絲驚訝,可很快又消失了。
雖然「七夜」這個名字不像「有紀」那麼大眾化,可日本人那麼多,重名並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