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NO.2 情斷

那是個最開始只有冰雹的夜晚。

沙礫大小的冰雹噼啪的落在城市的每個角落，打痛了行人的臉，打響了來往的車輛。冰雹消失以後，接著是豆大的雨點。行人們匆忙的在路邊招呼著迎來的計程車，實在打不著車的，拔腿在雨夜裡奔跑。

這樣的天，對每個商家的生意都是一種挑戰。

冷清清的酒吧里，林清越坐在最裡邊的角落，低頭咬著杯子里的吸管。她的對面坐著一個打扮怪異的女人，哪怕在如此昏暗的空間里，她還是用墨鏡和口罩遮掩著自己的面容。女人的面前放著一杯加了朗姆酒的冰咖啡，她偶爾用小勺攪動咖啡，等冰塊全部融下，卻把咖啡推到了桌子中間。

「我已經和星娛那邊兒簽了合同，至於盛皇這邊兒，既然合同已經到期，我也不打算續簽。清越，我們分手吧。」女人靠著舒適的皮靠背，借著柔和的燈光，望著林清越沒有表情的臉：「你帶了我那麼久，從剛出道到現在，我很感謝。至於感情，到此為止好了。我需要更大的舞台，你給不起，盛皇更給不起。」

分手這個詞在情侶之間總是最絕情的結果。

林清越似乎早就對這個結局有所察覺，她努力剋制著心底的痛苦，卻掩飾不去眼底的一抹悲傷。「挺好的。」她深吸了一口氣，表情冰冷而絕然。也許，經紀人本來就不該和自己的藝人戀愛。這是圈裡的忌諱，尤其是兩個女人，如果被發現，失去的將是兩個人的未來。

桌子中間的咖啡酒被林清越一飲而盡。「小顏，希望沒有我，你可以走的更遠。」她招呼酒保過來，示意他換一首歌曲。

「您有想聽的歌曲嗎？」酒保微微彎腰，視線掃過林清越對面的女人，見她的打扮過於遮掩，心裡不禁猜疑。

林清越看著對面的女人，抬手歸攏自己的發，說：「蘇夢顏的新歌，歸去莫回來。」

蘇夢顏，這個幾乎街知巷聞的名字，她是大紅大紫的代言，也是票房的保證。她是大部分男人的夢中情人，也是女人們所嚮往的偶像。有關她的新聞，永遠沒有情感的話題。所以，她是清純的玉女，是大眾眼中的神仙姐姐。

然而，只有她自己清楚，她不是沒有感情，而是她的感情，沒辦法暴露在陽光之下，更不可能被媒體和粉絲知道。

酒保依著林清越的要求換了歌曲。聽著酒吧里播放的略帶傷感的歌曲，林清越對面的女人不禁出神。她似乎在回憶著某些深刻的片段，連呼吸都帶著微痛的悲傷。「我一直都不知道，你會喜歡這首歌。我以為，你會更喜歡我新專輯的另一類歌。」她不遮掩的承認了自己的身份，是的，她是蘇夢顏，由林清越帶領成長的天後巨星。

「你的每一首歌，我都喜歡。」林清越不承認她說的是情話，更不想被誤會打算挽留。她是林清越，她有她的自尊，也有她的成全。「這首歌，最合適現在的氣氛。很晚了，你回去吧。關於合同的事情，我會和公司說明。除了這些，以後的路，好好的走下去。星娛那邊的經紀人少有能力不強的，你過去，不虧。」

聽著她的話，蘇夢顏沒有應聲。隔了一會兒，她不舍的覆住了林清越的手，掩藏在墨鏡后的雙眸微微泛濕：「本來，想用一個親吻結束我們的感情。可惜這裡是公眾場合，只好以一個擁抱做收尾。清越，抱抱我吧。」

沒有猶豫的，林清越從快要生根的座位站了起來。她走過去輕輕抱住了蘇夢顏，隔著口罩親吻她的唇角。「小夢，希望你能走的更遠。雖然我不清楚你這一走，我們還有沒有可能再重頭來過，但是我想，應該不會了吧。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好好的去看，好好的去體會。」

林清越的話讓蘇夢顏僵住了身體。她從墨鏡里仔細的看著這個自己愛了六年的女人，卻第一次發現，從來溫柔的她，也有絕情的時候。她不懂林清越的成全，也不懂她的驕傲。她以為，就算自己離開她的懷抱追逐更大的舞台，林清越也會帶著笑容，等她回來。

可是，誰的青春不珍貴呢？

蘇夢顏苦笑一聲，墨鏡為她很好的掩飾了淚水。「放心，我會更好的。」她放開了手，輕鬆又失落。也許，從今天開始，她再也不用為自己的感情遮遮掩掩，更不必為戀情被發現而擔驚受怕。沒了林清越，她的一切都是新的開始。

擁抱的時間已經結束。蘇夢顏離開了林清越的懷抱，抓起身邊的皮包，堅定的走出了循環著悲傷歌曲的酒吧。林清越就站在她剛剛起身的地方，透過玻璃窗遠遠的望著她越走越遠，直到瓢潑的大雨模糊了視線，她不知道，模糊自己的到底是雨還是淚。

「麻煩，再來一杯咖啡加酒，還是一樣的朗姆酒，不加冰塊。」又一杯帶酒的咖啡灌進胃裡，林清越在衛生間洗了把臉，終於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出了酒吧。

她很想喝醉，很想用酒精麻痹自己的悲傷。但是她不能。借酒澆愁，那本來就不是非常成熟的做法，何況她並不打算置自己於糜爛的夜生活當中。那樣的她，是自己不容許存在的。

出門的時候雨已經變小。林清越在酒吧門口站了很久一會兒，直到完全看不到雨滴的滴落，她才慢慢的從陰暗裡走了出去。回家的路不算太遠，難得一場大雨過後，林清越放棄了乘車，一個人在不算熱鬧的大街上行走。

過了今天，明天還需要生活。

林清越望著遠處的路燈，發出輕嘆。沒有蘇夢顏，公司會安排她帶新的藝人。但是她不想。不單單因為蘇夢顏，從最開始，她需要的，只是一個能夠讓自己順眼的新人，一個真正的未經社會沾染的新面孔。可是，那樣的人，去哪兒找呢？

不知不覺，林清越已經走進空蕩的小巷。有奇怪的聲音傳來，她漸漸放慢腳步，在離交叉的巷口的不遠處停了下來。前面，兩個打扮叛逆的年輕人堵在巷口，猥瑣的說著不堪入耳的話。她聽到有女孩子的聲音從巷子里傳來，帶著掙扎，叫人不難猜測她此刻的遭遇。

「喂，警察局嗎？」林清越往前走了兩步，故意對著沒有撥出的號碼提高了音量：「這裡有兩個小混混打算侵犯少女，請你們快點兒過來。地址是...」果然，借著做賊心虛的心理去處理一些事情總是有用的。不等林清越說出地址，站在交叉巷口的兩個年輕人滿嘴謾罵拔腿跑掉。

「你沒事吧？」林清越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走了過去。光亮照過去的時候，她的眼前出現了一抹刺眼的艷紅。而剛才聽到的聲音的主人，她穿著古代新娘成親時才穿戴的嫁衣，滿臉驚愕的縮著身子，狼狽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