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NO.4 暖懷
林清越將柳清鳶帶回了屬於她的高檔公寓。
那是一間簡約的一居室,傢具齊全。儘管有廚房,裡面的擺設器具永遠和新的一樣。林清越把這裡當作自己休息的地方,卻並沒有真正的賦予家的定義。打開燈,溫暖且柔和的光亮包裹著來人冰涼的身體。「把這身衣服換下來,去洗個澡吧。」林清越松垮垮的窩在沙發里,褪去了平日的冰冷和驕傲,整個人充滿了疲憊和失戀帶來的好似後遺症一樣的失落。
柳清鳶沒有聽見她的話,面對和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府宅截然不同的居所,她的心裡充滿了好奇。她像個懵懵懂懂的孩童,小心而謹慎的繞著客廳走來走去。偶爾,她的手撫摸在沙發的靠椅,雙眼卻盯著天花板的吊燈,不懂它是如何像蠟燭一樣發出如此明亮又溫暖的光。她也會在卧室的門口停留片刻,看著裡面那張完全不同模樣的大床,猜著它是否和自己睡的床榻一般,需要多加幾床被褥才能感覺舒適。
「柳小姐,把衣服脫了,去洗澡。」林清越顯然不願意再讓她頂著一身濕透的且滿是泥土的古代裝扮晃蕩在自己的眼前。她沒忘記自己的衣服也被弄髒,只是這會兒,她無心動彈。
這一回,林清越冷冰冰的聲音終於傳進了柳清鳶的耳朵。意識到自己的失禮,她不由得紅透了臉,低著頭,扭捏的走到了林清越的跟前,小聲對她說:「林姑娘,可有熱水?就在這裡洗澡嗎?會不會,不太方便?」
「都是女人,有什麼不方便的?」話音剛落,林清越才意識到她們之間的諸多差距。她忘記了,柳清鳶是個初來乍到的『古代人』,對這裡的一切都極其陌生。「好吧。」林清越動了動身子,總算離開了舒適的沙發。「跟我過來。」她不經意的握住了柳清鳶的手,拉著她走進了衛生間。
「把衣服全都脫下來,淋浴在那裡,左邊熱水,右邊冷水。洗澡的時候把拉門關好,免得水濺出來。你應該看得懂簡體漢字,沐浴露是擦身體的,洗髮露是洗頭的,用過以後需要用水沖洗乾淨。我去給你拿浴巾和內衣褲,洗好了告訴我。怎麼樣,聽明白了么,嗯?」林清越的語速有些快,看著柳清鳶茫然的樣子,她深吸了一口氣,隨手把衛生間的門關好。
「脫衣服。」她決定按著步驟讓柳清鳶慢慢習慣現代人的生活。她就站在門口,雙臂抱胸,深邃的眸子如同洶湧的漩渦,只一眼,便可將對方捲入深不見底的情緒當中。
到底是古代人,柳清鳶有著不同於現代人的羞臊感。她咬著下唇,在林清越咄咄逼人的氣勢里,背對著她,扭捏的脫下了衣服。喜慶的紅色肚兜,一扯就掉的綉邊褻褲。摘下頭上的發簪,隱約還能看出髮髻的長發完全垂落,披散在光潔的身背,也垂搭在尚未暴露的胸前。
「可...可以了嗎?」柳清鳶緩緩的轉過身來,單薄的身體微微顫抖。她的雙腿緊緊的併攏,伸手捂著自己的前胸,不讓自己過於暴露。她抬眸望著林清越,一絲天真,一絲迷茫,更多的是無意間流露出來的嫵媚的嬌羞。
沒有回答。林清越只是望著她,環抱著的雙臂不由自主的,緩緩的放了下來。呼吸有些窒息,林清越承認,她在這一刻被柳清鳶迷住,渾身上下都透著難以遮掩的興奮。她選對人了,也挑對人了。這個女人,不正是她在一直苦苦尋找的嗎?
「你會紅,你一定會大紅大紫。」林清越篤定的說。她掃過被放在一邊的新娘服飾,立刻有了新的打算。「這些衣服在這裡用不著,介意交給我處理嗎?包括這支簪子。」她指了指擱在洗漱台上的金簪,龍鳳翔舞,做工尤其精細。
柳清鳶本來就不願意嫁入將軍府,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又怎麼會穿著這身新娘服飾?她本來就打算捨棄這身衣裳,現在林清越主動提起,她沒做多想,趕緊點了點頭。「隨林姑娘處理。」
「別叫林姑娘,叫我清越。我應該比你大,那就叫我清越姐好了。」林清越把那身衣服和簪子抱了出去,疊整過後放進了一個頗為精緻的紙袋裡面。再回到衛生間,她隨手扯了扯柳清鳶身上的肚兜,說:「這些也都脫下來,交給我處理。」
哪有人說話這般直白,聽著就讓人臊的慌。柳清鳶的臉微微泛紅,明知大家都是女人,還是會因為羞恥心而感到不好意思。「清...清越。」她羞怯的走進淋浴,研究了半天拉門,終於在勉強封閉的空間里脫去了肚兜和褻褲。「我好了。」遞出肚兜的時候,她已經滿臉通紅。褻褲被她攥在手裡,等到林清越的眼神過來,她仍然不打算這樣把褻褲交出去。「這個,等我洗乾淨再給你,成嗎?」
「嗯。」林清越輕輕點頭,接著脫去了被弄髒的外套,把它扔進了洗衣機里。拉門只開了一點,她從外面擠了進去,和柳清鳶面對面的呼吸在稍顯狹小的淋浴空間。
林清越也曾在北方的澡堂里和眾多女人洗澡,她不在意這些。柳清鳶不同。她長這麼大都沒有在誰的面前完全暴露自己,更別說和一個剛剛認識的人。哪怕她是女人,是救命恩人。於是,在這樣拘謹的空間裡面,柳清鳶更加夾緊了雙腿,手也有意無意的遮掩著暴露的部位。
看出她的緊張,林清越適當的保持了些許距離,說:「大家都是女人,你有的我也有,不用太緊張。我怕你不會用淋浴器,進來教教你。」她是個不錯的老師,講解的時候認真的讓人側目。也許,林清越就是有這種成熟女性的獨特魅力,舉手投足,總是充滿了別樣的知性和風情。
柳清鳶看著她,耳邊是暖暖的呼吸和冷淡的言語。聽的出神的時候,柳清鳶不知怎麼就撫上了林清越的臉頰,時空交錯一般,她想到了再也見不到的心上人。眼淚不經意滑落,落在了胸前的發里。「沈郎。」在她心痛的時候,一隻手將她拉進了柔軟且溫暖的懷抱。
同為女人,林清越能體會柳清鳶的心情,所以她盡己所能去安慰,不過分的溫柔,也不過多的言語。一切,都恰到好處:「既來之則安之。林小姐,你既然來到這裡,就和你的時代完全隔絕。心上人也好,父母也好,都已經不能再見。放寬心,你現在最該做的是適應這裡的生活。我相信,命運讓你來這裡,就一定會讓你得到真正屬於你的愛情。至於從前的心上人,還是放下吧。」
放下,哪裡有那麼容易就可以放下。
勸人容易勸己難,恐怕林清越自己都沒想到,剛剛失戀的她,要拋掉自己的悲傷,安慰另一個剛剛認識不久的女人。說來也是奇怪,以林清越的成熟和知世,她根本不可能做出收留陌生人這樣的大意的事。但她還是做了,不但做了,甚至有了更長遠的打算。
一段沉默過後,柳清鳶收拾起無助和悲傷,抬頭退出了暖人的懷抱。「方才失禮,還請清越姑娘寬諒。」她轉過身,悄悄拭去臉上的淚,又要說些什麼,反被林清越搶先,說:「你洗澡吧,我去給你拿浴巾和換洗的內衣褲。如果有哪裡不懂,就叫我。」說完,她拉門走了出去。
這樣的時候,多留一秒都能讓彼此處於相當尷尬的境地。林清越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她把最大的空間留給柳清鳶自己,好讓她自己想清楚想明白。林清越在柜子里找了套沒穿過的內衣褲,她和柳清鳶的身材差不多,衣服尺碼應該也差不了多少。
最後把浴巾放在了洗漱台旁邊,林清越站在陽台撥通了一個手機號碼。「喂,老徐。」她回頭朝衛生間的方向瞥了一眼,對電話那頭的人說:「明天早上有時間嗎?我想讓你幫我看一些件兒。對,沒錯。如果差不多,就幫我銷掉。事成之後,百分之五歸你,賬戶照舊。好,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