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做主
「小姐,您還好吧。」綠綺一早就給陸昭錦準備好了紅糖水,進屋就是噓寒問暖,生怕她哪裡不舒服。
「我沒事。」陸昭錦表情淡漠,微微粉嫩的面頰卻還是泄露了她的尷尬,葉幼清在旁看得有趣,竟不知廉恥地加了句:「喝吧,得補回來。」
補什麼補?!陸昭錦大眼圓瞪,就差揮著爪子將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禍害嘴給封上,他什麼意思啊!
葉幼清壓根沒管陸昭錦噴火的眼,沒事人似得走到屏風後面,讓小廝們替他更衣。
哼,誰讓你這個蠢女人傻瓜似得真讓小爺在外間湊合一夜,連床被子都捨不得不給。扭了扭到現在還酸痛的肩膀,葉幼清從四扇開的屏風間隙里看見陸昭錦紅透了臉頰被婢女們擺弄著梳頭,笑的萬分得意。
由於親眷不能送到軍前,又事出緊急沒來得及安排出征大典,即使是長公主也只能在府邸里為葉侯送行。
而桐音樓的婢僕頭一次侍候兩個主子,故此,陸昭錦跟著葉幼清來到大堂時,人早已經齊了。
「幼清,你父親今日出征,怎好遲來。」葉夫人眼白泛著血絲,掃過葉幼清,眼睛停在陸昭錦身上,話雖然斥責的是葉幼清,但明白人都聽得出來,是在說陸昭錦的不是。
公爹出征,她卻纏著夫婿晚到,成何體統。
「是兒子貪睡,請母親恕罪。」葉幼清躬身請安,一如往常般笑嘻嘻,卻沒聽懂似得,不聲不響地擔了下來。
葉幼清是聰明人,既然陸昭錦昨夜本沒打算告狀,後來說得偏要告狀應該就是氣話。
今兒若無意外,相信她也不會多嘴,於是美其名曰投桃報李,護她一護。
「瞧這對小鴛鴦,侯爺終於可以放心了。」蔣氏笑聲突兀,又在葉夫人眼睛掃來時尷尬地憋了回去。
陸昭錦始終垂著眼睛,對葉幼漣時不時遞來的警惕目光視而不見,葉夫人又被蔣氏擋了回去,她倒落得清閑。
「嗯。」葉侯也難得露出笑顏,葉幼清婚前百般抗拒,他一直擔心陸昭錦嫁後會很艱難,看來他是多慮了。
「昭錦,你過來。」葉侯對她招手,陸昭錦微詫,前世可沒這一出,但還是邁步上前,「父親。」
「上次出征,我能平安歸來全靠陸兄捨命相救,我的命就是他的命。」葉侯聲音低沉,如隆隆擂鼓直達心扉,又提到了父親,陸昭錦頓時紅了眼。
「別哭,你雖然是葉家媳婦,我卻將你比作女兒。我葉斬的女兒,絕沒人能欺辱。」葉侯聲音鏗鏘,帶著鐵血殺伐之音,如歃血立誓,讓人為之一震。
大堂寂靜一秒。
葉侯提名道姓自稱葉斬,保她陸昭錦周全,這在陸家可是比聖旨還要好使的護身符啊!
葉幼漣一瞬間紅了眼眶,死死咬著唇角才壓住尖叫,沒有哭出聲來。
父親知道了,父親不但什麼都知道了,還偏心幫著陸昭錦!幫著陸昭錦欺負他的親生女兒!
陸昭錦也被這句話驚到了,葉侯這是知道自己在葉家危機四伏的局面,在給她做主呢。
看來前世葉侯之所以什麼都沒說,是因為他並不知道自己的妻女對陸昭錦竟然厭惡到這個地步,而今生陸昭錦鬧得太大,給葉侯提了醒,留下幫她保命的話。
陸昭錦是葉侯的女兒,誰還能趕她出葉家,誰還敢休她辱她?
果然,不痴不聾,不做家翁,葉侯在府里看似什麼都不管,但什麼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
葉夫人也一瞬蒼白了面色,看來,她之前兩次為難陸昭錦已經惹葉侯不滿了。
「侯爺說的是,大醫陸救了侯爺就是我們全家的恩人,對恩人之女,還有什麼可挑剔的。」葉夫人笑得慈眉善目,好似從未厭惡過陸昭錦一樣。
「夫人大義,斬此生有幸。」葉侯笑容少了鏗鏘鐵血多了幾分溫和,微黑的麥色面龐剛毅中帶了些書生少年時的溫潤顏色,看得葉夫人心神恍惚,卻不敢流露太多,只莊重一笑,「侯爺過獎了。」
葉幼清看著父母琴瑟和諧,心裡歡喜,不由偏首看向陸昭錦,看來母親也不是特別討厭她。
母親一向深明大義,加上父親的面子,應該不會因為漣妹的事情難為她。
陸昭錦卻沒注意到葉幼清的目光,反而對葉侯夫婦恩愛頗有感觸。
她親眼見過葉侯故去那夜葉夫人一夕白首,舉止癲狂,形如市井潑婦般叫罵的模樣。
以長公主之尊這樣痴狂地愛重夫君,她也算是大夏朝的頭一個。
只可惜,她為人太過陰毒,愛得瘋,折磨人時的不擇手段,也瘋。
「幼清。」葉侯轉對長子,虯眉一擰,微微搖頭,「我葉家將門,武藝勤修,不要闖禍。」
「是,父親。」這句話葉幼清都聽得耳朵起繭子了,只要葉侯不拿著家法軍棍,他壓根就不往心裡去。沒想到這次葉侯竟意味深長地看向陸昭錦,讓葉幼清有些迷糊,什麼意思?
「葉家數代單傳,實在有愧先祖。」葉侯老成持重,話只說一半,卻已經達到了驚愕全場的目的。
陸昭錦鬧著大紅臉,幾乎沒聽清葉侯又囑咐了什麼,就見蔣氏和徐氏將連夜繡的貼身荷包遞上去,葉侯都是神色淡淡地收入懷中,沒什麼特別之處。
匆匆一眼,陸昭錦只覺得蔣氏送出的藏藍荷包很是眼熟,又想不起什麼有用的記憶。
自家送行並沒太多具體儀式,加上事情緊急很快就送到了府門外,葉侯震甲跨馬,重甲親兵列陣尾隨。
一股生冷的鐵鏽味和著清早的濛濛霧氣沖入鼻腔,諸軍刀鋒凜冽,刃芒閃閃,讓人肅然。
葉侯出發前往軍營,親兵們鏗鏘有力的步伐濺起塵土,旌旗微曳。
直至最後一人消失在轉角,府里諸人才收回目光,心中頗不寧靜。
又是一番生死,上一次有大醫陸捨命相救,這一次呢?
「哼!」一聲怨毒的怒哼打破平靜,葉幼漣秀目圓瞪,看向陸昭錦的眼裡說不出的惡狠,待瞥見二哥與母親俱是不悅的表情才收回目光,嚶嚀一聲扭身跑回府里。
「幼漣!」葉夫人失望皺眉,轉身跟了上去。
「這……這怎麼說的?」徐氏一臉迷茫好似什麼都不知道,但兩邊又都說不上話,只好借口休息跟蔣氏和葉幼澈一道回去。
陸昭錦早料到葉幼漣會鬧這一出,根本沒什麼怒氣,倒是葉幼清長眉皺著,臉色不太好看。
「你是擔心,父親離開后,沒有人能給你做主。」葉幼清收回目光,轉對陸昭錦,雖是問話卻用了肯定的語氣。
「啊?」陸昭錦再次覺得,自己跟葉幼清的反應速度能拉開一輛馬車的距離。
這都哪兒跟哪兒?
「你放心,」葉幼清難得的正式,「父親不在,我就是葉家的男人,我也是……我會為你做主的。」
「咳!」陸昭錦吃驚的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這小祖宗又要鬧什麼怪?!
「只要你做的對,」葉幼清立馬改口加前提,可怎麼聽著語氣都有些怪,但還是堅持著強調:「我會給你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