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解鈞&桓致
解鈞是在馬車上醒來的,半路上車輪撞上一塊石頭,馬車劇烈顛簸一下就把解鈞給震醒了。
解鈞睜開眼,迷迷糊糊的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只覺得在這樣的雪夜裡,自己身前暖乎乎的,身後也暖乎乎的,大概是已經回到家裡了吧,至於是怎麼回到家的,解鈞沒有細想。
察覺到解鈞醒了卻並沒有要坐正的意思,桓致重咳一聲:「姐夫,你醒了?」
解鈞一愣,轉頭便瞧見了桓致寫滿尷尬的臉。
「……青予?」
見解鈞一臉茫然,桓致不由地輕笑一聲:「姐夫睡迷糊了?」
解鈞呆愣地眨眨眼,猛地就離開了桓致的身旁,瞬間挪到馬車的另一邊,坐得筆直。
「青予你怎麼在這兒?」
看著解鈞驚訝又迷糊的樣子,桓致又笑了:「我要送姐夫回家啊。」
解鈞看看桓致,看看馬車,又看看桓致,再看看馬車,這才將事情理順。
「咳……你怎麼也這麼晚回府?」
「恩,」桓致沉聲答道,「許多事情不敢交給別人。」
覺得桓致也是滿臉疲憊,解鈞有些心疼:「陛下和殿下的身邊也不缺侍衛,你不必事事都如此費心。」
「那可不行,」桓致搖搖頭,「他們有他們的職責,我也有我的堅持,除了姐夫和元世,殿下對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人。」
聽到這話,解鈞不知怎麼突然覺得心裡有些不痛快。
他一直覺得瑞妍死後,他跟元世就是青予僅有的親人,依著青予的脾性,他們該是青予心裡最重要的存在,只是他今天才知道,殿下在青予的心裡竟也是個特別的存在。
難怪青予對殿下總是有求必應,有時甚至不需要殿下開口,青予就已經做到了殿下想讓他做的事情,細細想來,青予在殿下的身上還真是花費了不少心思。
不知道解鈞怎麼就突然沉默了下來,桓致轉頭看了看解鈞,見解鈞神情倦怠,便以為解鈞是累極了不願意說話,於是也沒再開口。
馬車在兩個人的沉默中緩緩靠近解府,最終停在了解府門前。
桓致先一步跳下馬車,然後停在馬車的門邊,轉身向馬車裡的解鈞伸出了手:「姐夫當心些,地上積了雪。」
純白的積雪將月光映得明亮刺眼,可被寒光纏繞的桓致看起來卻沒有那麼冷,反而帶著一絲暖意,若有似無的笑容在這盈盈月光之中更顯縹緲。
解鈞獃獃地看著桓致。
見解鈞半晌都沒有動作,桓致抬起眼,疑惑地看著解鈞:「姐夫?」
解鈞猛地回神,只覺得臉上發燙。
眼前的這個人是青予,他怎麼就看呆了?
垂下頭,解鈞將手搭在桓致手上,想要像往常那樣淡定地下車,可每一個動作看起來都僵硬得有些不自然。
「姐夫?」察覺到解鈞的不自然,桓致目露擔憂,「姐夫你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解鈞趕忙搖頭,「大概是太累了。」
「太累了?」桓致挑眉,隨即笑著轉過身去,「那我背姐夫回去。」
解鈞一愣,抬起頭來看著桓致堅實的脊背,臉上更熱了。
「幾步路而已,再累我也走得回去。」
說著,解鈞就從馬車的另一邊下了車,故作鎮定地往解府里走去。
桓致原本也只是說笑的,他知道解鈞不會讓他背的,於是解鈞一下車,桓致就直起身來看著解鈞,默默地跟在解鈞身後半步遠的地方。
解鈞的醉意未消,桓致還是怕他摔著。
結果怕什麼來什麼,解鈞腳下一滑,眼前頓時天旋地轉。
桓致驚呼一聲,展開雙臂就將倒下來的解鈞穩穩抱住。
解鈞下意識地仰頭看向桓致,便見桓致眉心緊蹙,一副被嚇到了的模樣。
桓致眉心緊蹙,抬眼便發現解鈞在看他,還一臉無辜,桓致的眉心就蹙得更緊了,似乎是沉思了一會兒,突然就將解鈞打橫抱了起來,大步流星地往解府里走,一邊走還一邊吩咐人給解鈞準備洗漱的熱水。
解鈞傻眼,愣了半晌才想起來反抗。
「青予你放我下去!叫人看見像什麼樣子!」
桓致不為所動,沉聲道:「本來夜深人靜,府里已經沒多少人走動,姐夫你要是再鬧,興許就有人來看了。」
一聽這話,解鈞立刻閉上了嘴,盯著面色不改的桓致看了半晌,突然說道:「你跟陛下和殿下學壞了?」
「我嗎?」桓致低頭看了解鈞一眼,輕笑一聲,什麼都沒說。
可這一笑卻叫解鈞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
解鈞不由地撇開頭,盯著桓致衣服上的暗紋刺繡看了半晌。
奇怪了,是他睡迷糊了嗎?還是今天的夜色有點兒異於尋常?他怎麼總覺得青予看起來有些不太一樣了?
將解鈞送到床上,再替解鈞打點好所有事情,桓致這才放下心來,站在床邊看著靠在床邊的解鈞,調笑一句道:「我若是不在府里,姐夫可該怎麼辦啊。」
解鈞也正看著桓致,聽到這話就下意識地回了一句:「那你就一直待在我身邊啊。」
這話說完,兩個人又同時怔住了,面面相覷,卻相對無言,微妙的,解鈞忘了替自己補充一句解釋,桓致也沒有開口說句玩笑話一笑置之,兩個人一個坐著一個站著,就這樣傻傻地看著彼此。
最後還是桓致先移開了視線,在瞥見解鈞左肩往下、靠近胸口位置的刺青時,桓致的心頭一震,突地就移開了視線。
那刺青是解鈞為解夫人而刺上的。
桓致這一撇頭,解鈞也回過身來,迅速垂下眼,掩住在眼底翻湧的情緒。
「姐夫好好休息吧,殿下說姐夫若是累極,明日的早朝就不必去了。」話音未落,桓致已經轉身,倉皇地跑出解鈞的屋子。
黎紹自然是沒有說過要放解鈞的假,只是這會兒天都快亮了,解鈞就算是睡也睡不了多久,桓致不忍心叫解鈞受累,這才扯了個謊,心裡想著只要他自己勤快些將該解鈞做的事情做完就好,黎紹不會怪他。
可解鈞卻是一點兒睡意都沒有,甚至連醉意都沒有了,呆愣愣地坐在床邊。
而逃出房間的桓致也沒有回房去睡,反而跳上了解府最高的屋頂,吹了一個多時辰的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