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鏟屎官有難(4)
衛罄不知道他怎麼突然如此開心,抬起頭愣愣地看著他。任何人對著這樣一張笑容,恐怕都很難再板著一張臉,衛罄看著這樣的沈庭知,情不自禁地牽了牽嘴角,也露出了一個笑容。
尷尬的氣氛一時之間便得到了緩解,兩個人這才漸漸開始攀談起來。衛罄出生商業世家,但他自小性格叛逆,及至成年時期尤甚。其父為人霸道,向來說一不二,兩人之間常常一言不合就冷臉,關係鬧得很僵。他從不反感從商,對於繼承家業一事也並不排斥,但或許是少年的意氣,亦或是青春期的叛逆,似乎只要是父親的話,總會激起他的反骨。因此高中畢業不顧對方的強烈反對,拒絕了出國的安排,毅然地選擇了留在國內的大學學習中文。
這樣的選擇固然有很大一部分賭氣的成分,但衛罄對於自己所學,卻也是真心喜愛。衛父初時大為光火,後來實在拗不過他的脾氣也就隨他去了。只是大四的時候,有天衛罄突然回到家表示願意接受他的安排,出國學習商業,這讓衛父十分不解,他唯恐自己管教過於嚴厲,又加上衛罄逐漸穩重,是以也就漸漸地放手讓他自己去拼了。
這些衛罄自然不會與沈庭知細說,但兩人也算是相談甚歡。不知不覺天色便已經晚了,回程的時候沈庭知依然拒絕了衛罄表示要護送的提議,倒不是他矯情,只是他這兩天總是心神不定,便想藉由獨處來平復一下狀態。
沈庭知沒有去趙柯閑那裡,而是直接回了自己家。一進門,就見兩個身影依偎在沙發上睡著了,畫面溫馨而美好,正是趙柯閑和那個新來的小傢伙。
但沈庭知走近了些,卻發現趙柯閑睡得並不好,他的拳頭攥得很緊,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臉色還有些發白,不像是生病,反而在隱忍什麼,似乎是做了惡夢。
沈庭知湊過去,想要把他搖醒,卻聽見趙柯閑嘴裡不住地喃喃著。聲音極低,若非凝神細聽,根本無法聽清。
沈庭知靠的近,只聽他嘴裡不住地念著「阿玉」「阿玉」,話語中滿是絕望和痛苦,一時之間只覺得心頭有些異樣,只是這感覺來得太快,他尚不及細究,心頭卻隱隱有些不安。
他正要將趙柯閑叫醒,卻見對方已經緩緩地睜開了雙眼,眸中尚有餘悸,獃獃地看著沈庭知無意識地喊道:「阿玉。」
沈庭知見他這般,那股異樣的感覺又開始作祟,似乎他就要窺探見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但見趙柯閑醒來,又覺得放心了些許,朝趙柯閑遞過幾張紙巾,沈庭知道:「你做惡夢了?」
「嗯…」趙柯閑的臉色依然有些蒼白,說話也有些不得勁,似乎之前的夢魘耗費了他太多心力。
他頓了頓,動作也跟著慢了下來。
「我夢見,你…你死了。」半晌他才道。
他後半句說的極為艱難,但他仍是說出口了。彷彿只有這樣,他才能勉力去承擔這個過於沉重的夢境。
原來如此。沈庭知恍然,心頭方才湧現的不安這才略有消減。
他回身給趙柯閑倒了杯水,拍了拍他肩道:「只是一場夢而已,不要放在心上。」
趙柯閑就著杯口,閉了閉眼睛,緩緩地出了一口氣,沒有應聲。
沈庭知只當他還沒有緩過神來,並不在意。剛才一番動靜,沙發上的小貓也被鬧醒了,乖巧地趴在毯子上看著他們兩個。
沈庭知摸了摸它的頭,想起來一個問題:「你養它也有一段時間了,有沒有取名字?」
趙柯閑此時已經恢復了平日的模樣,靠著沙發上打趣道:「我已經被這個小傢伙拋棄了,現在你才是他的主人。」他說著,臉上還適時地做出一副被遺棄的可憐模樣。
沈庭知對他這幅模樣早就習以為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起名字這方面,實在沒什麼天分。」
他本來想讓趙柯閑給取一個,但見他眼珠子轉個不停,就知道大事不好,只得無奈截住他:「算了,既然沒有,就隨便叫一個,皮皮怎麼樣?」像個牛皮糖似的。
「貴妃」兩個字在趙柯閑嘴裡繞了一圈,最後只能生生地被他給吞了回去:「可是它一點都不調皮啊!」
他雙手各握住皮皮的一隻爪子,又是捏又是揉。小傢伙也由著他,絲毫沒有任何的掙扎和抵觸,乖巧地不行:「你看你這隻,多乖啊,跟球球完全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他家養的那隻球球簡直就是個混世大魔王,全家它最大。
「那就希望它調皮點。」沈庭知用他那修長白皙的手指撥了撥小傢伙的耳朵尖,惹的它抖了抖,但是卻沒有避開。
「啊~我要把球球送你這裡來。」趙柯閑撒潑耍賴,試圖引起沈庭知的注意:「阿玉,要不然我們換吧,你看你這隻這麼乖,我把它帶走然後…啊!」
他話還沒說完,就感到手腕一陣刺痛,剛才還乖乖任他蹂|躪的皮皮突然就像被踩到了尾巴一樣,用鋒利的爪子狠狠地抓了他一道。
「哇!你有沒有良心啊?」趙柯閑瞪大眼睛,一副驚訝萬分的模樣,他也不管手上的傷口,指著皮皮的鼻子就開始跟它講道理:「好歹我也是你的前主人吧,今天還陪了你一天,我對你做什麼了,你要這樣報復我?」
沈庭知見此不禁失笑,拿了毛巾,水和酒精給他消毒,還好傷口並不深,不然就要去醫院了。趙柯閑也沒少被家裡的貓抓,他平日里弔兒郎當,總喜歡去招惹這些小傢伙。
只是眼下這隻,脾氣實在來得沒有預兆,方才明明還好好的。
沈庭知也有些奇怪,想了想方才的情況,忽然明白了什麼,但內心卻又覺得自己的想法過於荒謬,只好搖了搖頭。
趙柯閑卻管不了那麼多,他正惱火著呢,一手由著沈庭知給他處理傷口,另一隻手還指著皮皮,嘴裡噼里啪啦道:「你是不是氣我說要把你帶走?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從阿玉家趕出去?你還瞪我?還齜牙?我…」
「好了。」沈庭知及時地打斷了他的話,又輕輕地摸了摸皮皮的頭。剛才小傢伙渾身的毛都炸開了,嘴裡也不住地發出「嘶嘶」的威脅聲,眼神更是兇猛,似乎想把面前的人撕成碎片,跟平時溫順乖巧的它全然不同。
趙柯閑摸了摸貼了創口貼的手,又看了看受到安撫后平靜下來的皮皮,眼神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