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逼婚
趙重華性子開朗,雖然時常咋咋呼呼地將「活不了」之類的話兒掛在嘴上,可也只是說說罷了。
沐蘭從來不曾見她哭成這樣過,一時之間又摸不著頭腦,只好迭聲兒地安撫她道:「莫哭莫哭,你跟我說說,出什麼事兒了?」
趙重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好半日才斷斷續續地說出一句話兒來,「家裡bi……bi著我嫁給……嫁給果親王!」
「什麼?!」沐蘭不由變了臉色。
因京城戒嚴,各家都斷了走動,她已有月余沒有見過趙重華的面兒了。期間通過幾回信,說的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閑話兒。這事兒連一丁點兒兆頭都沒有,乍然聽說如何不吃驚?
「你是不是搞錯了?」果親王是個什麼德行,趙家人只怕比誰都要清楚,怎會將如珍似寶的女兒往火坑裡推?
而且她記得趙重華說過,趙夫人給她擇好人家兒了,兩家私下裡已經交換了婚書,只是還沒過明路罷了,哪兒能說變了就變了?
提起這事兒,趙重華更是悲痛欲絕,哭得背過氣去。
沐蘭又是掐穴喂水,又是撫胸拍背,忙活了半日,她總算平靜下來了。裹著毛毯躺在暖榻上,抽抽噎噎地將事情的原委說了。
原來趙夫人給她相好的人家不是別個,正是因弒君謀逆獲罪的平昌侯府。
按理來說,趙家如今位高權重,和平昌侯府這等沒落的勛貴結親有些委屈了,趙夫人當初也是經過一番考量才應下這門親事的。
趙重華是個直筒子脾氣,說不來那些彎彎繞繞的話兒,更做不來那些勾心鬥角的事。若嫁到人口複雜的人家,丈夫再是個護不住內室的,婆家的日子如何過得下去?
相較之下,平昌侯府人口算是簡單的。老平昌候只有平昌候世子這一個兒子,平昌候世子膝下有一嫡一庶兩個兒子,趙夫人相中的便是嫡系所出的曾長孫。
平昌候的這個曾長孫少年聰穎,品貌出眾,趙閣老十分看好,有意將他收歸門下加以栽培。有趙家的扶助,他日後想不出息都難,再不濟也還能承爵當個太平侯爺。趙重華嫁過去算是低嫁,婆家自會捧著敬著,不怕她吃了委屈。
趙家願意提攜自家子孫,平昌候求之不得,這邊稍稍透個口風,便巴巴地送了曾長孫的生辰八字來。趙夫人請人一合,方方面面就沒有不如意的,便私下裡交換了婚書。
不曾張揚此事,也是出於求全之心。原想等新年開了科,平昌候曾長孫考出功名,再正式請媒下聘,湊個雙喜臨門,哪曾料到平昌侯府竟犯下弒君謀逆的大罪。
大內侍衛剛查到平昌候頭上,趙閣老便料到那封婚書是個麻煩。然而事情發生得太快太突然,聖上又因刺殺一事草木皆兵,派出去經辦此案的皆是死忠的心腹之人,他想尋個機會將婚書偷出來或者毀掉都沒有機會。
果不其然,那封婚書很快就呈到了御前。聖上雖不至於因為一封婚書就將趙家歸為平昌侯府的同黨,卻因正在氣頭上,對趙家父子大加責難,果親王偏又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惹出亂子來。
薛啟禮當街戲~辱沐蘭,叫聖上禁了足,一直不得邁出宮門。原本跟他那群狐朋狗友約好了,正月十五晚上往鴛鴦湖上包一艘花船,賞燈聽曲兒,好生樂呵樂呵的。如今只能悶在宮裡,跟那群木偶一樣的宮女太監為伍,只覺鬱悶之極。
無精打采地陪著朱貴嬪用過晚膳,回到自個兒的處所,要來兩壇好酒,喝得個酩酊大醉。醉眼朦朧的,瞧見一個宮女同沐蘭長得十分相像,一時間新仇舊恨齊齊湧上心頭,拉了來欲行不軌之事。
那宮女沒命地掙扎,叫他抄起酒盞砸在頭上,立時不動了。他糊裡糊塗地辦完了事兒,便睡死過去。直到宮人慌裡慌張地跑進來將他搖醒,告訴他說聖上微服出巡時遇刺,受了重傷,眼下生死難料,他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個兒摟著睡了半個晚上的宮女早已斷了氣,屍身都硬了。
若擱在平時,將那宮女屍身悄悄處置了,報個病故,打點一番也就遮過去了。適逢聖上遇刺,宮裡比宮外盤查得還要嚴上數倍,大內侍衛犄角旮旯都不肯放過,瞧見兩個太監抬著一個黑布袋子鬼鬼祟祟的,豈有不立刻拿下之理?發現袋子裡頭裝著一具宮女的屍體,盤問之下,得知是叫果親王凌虐致死的,亦不敢隱瞞,等聖上回了宮,便如實報上去。
老子在外頭九死一生,兒子卻在宮裡胡作非為,乃至於搞出人命來。聖上氣得七竅生煙,吩咐大內侍衛將那不肖子關進內刑司大牢去,叫他吃幾日牢飯,好生反省反省。
朱貴嬪借著侍疾的機會替兒子求情,說起他小的時候如何乖巧可愛,說他本性並不壞,之所以變成今天這樣,還不是因為在宗正院里吃了太多的苦頭?他眼下年紀還小不懂事,等成了親,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在身邊幫著勸著,總能轉過性子來,云云。
聖上最聽不得關在宗正院那些年的事兒,朱貴嬪哭哭啼啼地說了一大堆,字字句句都戳在聖上的心窩子上。再不好也是自個兒的種,還能真箇打死不成?只平昌候謀逆一事尚無頭緒,實在沒有心力去細細管教兒子,只願真如朱貴嬪所說,他成了親便能懂事一些了。
可這一時半會兒的,往哪兒去給他尋個知冷知熱的人去?曹慶見主子犯愁,斗著膽子提了一句,「聖上覺著趙家姑娘可合適?」
聖上叫曹慶一句話兒點醒了,自家兒子那副德行,京城的勛貴世家避之如蛇蠍,都趕早不趕晚地給家中女兒許了人家。便是沒許,只要他說一聲要給兒子指婚,人家也多半會拿了私下裡定過婚約當借口推脫。作為明君,他總不能做那壞人姻緣的事兒吧?
平昌候犯下大罪,平昌候曾長孫逃逸在外,趙家姑娘的婚事算是黃了,在這短短的時日里也尋不著下家。白紙黑字兒的婚書捏在他的手裡,趙家想推脫都不成。
趙家姑娘雖不如解家姑娘沉穩,卻是個性子潑辣的,年紀也正相當,說不準還真能管束住他那混不吝的兒子。
他知道自個兒此舉有些無賴,可誰讓趙家不長眼,偏偏跟大逆罪人攀上親了呢?為了兒子,他只能做一回小人了。再召見趙閣老,便明裡暗裡透出要為趙重華和果親王賜婚的意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