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覺

張易在天涯海閣禁地已然困了一月。

禁地寬闊無邊，隱藏在混沌的光影中，他隨意選擇一個方向前行，根本不曾回頭，也沒有走到邊緣。以他如今的速度，一個月時間，別說走出觀海崖，就算前往東晉都不在話下。

「這座禁地應當隱匿在虛空之中，其中的陣法十分玄奇，以我如今的陣法知識很難破解。天涯堂，山海閣，原來天涯海閣竟然是由兩個分部組成，天海二字應當就是指代這個意思。」

張易此刻身處殘垣斷壁中，這是一處天涯海閣遺址，有許多古籍竹簡胡亂堆積。他好奇拿出一本古籍觀看，這才對天涯海閣有所了解。

天涯海閣修鍊的並非文道，天涯堂屬於陰陽家，山海閣則跟浮雲天宮一樣，修行農家秘術。這座禁地陣法玄奇，應當就是出自天涯堂的手筆。

他認真翻閱古籍竹簡，想從中發現離開禁地的辦法，可惜沒能如願，只好繼續前行。

越是前行，張易就越難看到世家豪門的弟子。但他沒有擔心，早在一月前的晚上他就試驗過，這禁地跟觀海崖沒有區別，能夠吸收星光凝鍊玉識。

既然何處都能修行，那何處都是修行之所。

……

又一月過去，張易來到一座巨峰面前。

巨峰腳下有一座山洞，張易覺得有些奇異，抬腳走了進去。不久后，就看到山洞分為了三條隧道。

而在分叉口中間，竟然有著巨大的冰柱直立在這隧道中。整片冰柱寒冷無比，即使還沒有觸碰到這冰柱，張易也能夠清楚感受到冰柱中，所蘊含的強大氣息。

「你要是再往前一步，就真的再也出不來了。」冰柱中，那被冰封的存在，向著傳出微弱的神識。

張易手中握著得自血海的龍角，這真龍角靈性全無，但用來照明還是極為管用。透過真龍角的照明之後，張易才看清楚這樣的相貌。

只見在冰柱之中，竟然冰封著一位中年人，此人面色蒼白，看起來不過只有三十多歲而已。只是不知為何，他雙眼通紅無比，雙手的指甲竟然也全是紫色。

這蓋世無雙的強者就算是被冰封在冰柱中，那股舉世無雙強大無比的氣勢，卻仍舊傳到張易神識之中。

張易不知在禁地中走了多久，玉識凝鍊的越發精純，自然能夠感應到對方的實力。此人絕對是一位實力強大且恐怖的人物。

「前輩，這三條隧道後面，到底有什麼東西？」望著冰柱之中的強者，張易心底中湧現出一股妖邪的波動，且這股妖邪的波動，還十分的強大。

難道這位前輩，身體中存在著妖邪之物？張易在心底暗自想到。

「這三條隧道後面，都是封印巨妖之地。」冰柱中那位絕世強者，發出虛弱的波動，傳到神識之中。

「什麼，封印的巨妖？」聽到這話之後，張微微一愣，他之前聽說天涯海閣葬送在水妖的攻擊下，莫非當時還有大能封印了巨妖在其中。

「那到底是什麼樣的巨妖？」

張易再度追問，到底是什麼樣的巨妖，才會使得整座大山，都會被這麼強大妖邪之力所籠罩？一邊的皇川，此刻也沒有方才那般緊張，也是等待著這位強者的回答。

「不知道啊，或許那是千古歲月前，大戰後所遺留下來的巨妖。」冰柱中，那位蓋世強者傳出很是無奈的神識波動，對著張易說道。

連他都不知道那是什麼巨妖？聽到這位蓋世強者的話之後，張易都是震驚。冰柱中這位強者，在大陸上絕對都可以算得上，頂尖強者的存在，竟然也沒有辦法知道那巨妖的來歷？

「很奇怪是不是？怎麼連我這樣的人，都不知道那巨妖是什麼東西？」冰柱中那位蓋世強者自嘲著說道。「當年，我自信進入隧道之中，曾以為靠著自己的神力，能夠明白其中的秘密，卻不想落得現在這般下場。」

「你可知道，我為何被冰封在這千年寒冰中嗎？」冰柱中的蓋世強者，再次傳出虛弱的神識。

「難道就是因為隧道裡面的巨妖嗎？」想到某種可能，張易雙眼震驚的說道。

「沒錯，就是因為他們的原因。當年我自認為實力強大，不顧眾多人的阻難，進去這其中一條隧道之中。但在那充滿妖邪的隧道裡面，我強大的氣息，根本無法抵擋那股妖邪之力，竟被那股妖邪之力所襲擊，神魂險些被那巨妖所控制。」

「所以，前輩才會將自己冰封在這裡嗎？」張易接著說道。想不到自己想象的事情，竟然真實存在，張易也不免唏噓不已。

一位大陸上的蓋世強者，進入那三條隧道之中后，卻不得不將自己冰封，才免受巨妖的控制。

「前輩，我可有辦法救你出來？」張易望著冰柱中的身影，低聲詢問。

這樣的強者，冰封之後仍舊沒有擺脫那巨妖的控制，可想而知那隧道中，那巨妖的強大恐怖。

「沒有用的，就算你將我解救出來。我身體中，那股強大的妖邪之力，也會在瞬間控制我的神魂。與其如此，還不如將我永世冰封。」冰柱中的存在無奈說道，神識波動也滿是堅毅之色。

聽到這話之後，也是一陣嘆息。確實，再沒有找到相應的辦法前，貿然將這位蓋世前輩救出的話，也不過是害了他而已。

難道就這樣算了？望著冰柱中的存在，張易也有些不甘。這樣寧願自己受苦，也不願為禍人間的前輩，不應該永世都受到這樣的待遇啊。

「不用為我感到悲傷，這是我天城的命，永遠也逃不掉的命。」天城傳出的神識波動虛弱無比，像是隨時都將要熄滅一般。

張易微微搖頭，道：「前輩，我試試能不能將你解救出來。」

寧願冰封自己百年，也不願出世危害人間，這樣正氣浩然之輩，不應該受如此折磨。

「你還是快點走吧，若是那隧道中的巨妖，察覺到你的存在，你怕是也會受到控制。」天城用著虛弱的神識波動，對張易說道。

突然，就當張易打算繼續詢問解救之法的時候，一股強大到寧人窒息的妖邪波動，竟然突然從三條隧道中爆發出來。

即使張易手中真龍角的光芒都微微顫抖，幾乎要熄滅。張易的神識也感到一陣痛苦，彷彿即將要脫離自己控制一般。

「不好！是他們蘇醒了。你快點逃！」冰柱中，天城雙眼中血色，變得更加恐怖起來，且天城俊美的臉竟然有著道道紅光出現，面色也漸漸變得猙獰起來。

感受到那股可以強悍異常的力量波動后，張易哪裡還敢停留，直接就朝著外面逃亡。這股妖邪之力，太過於強大，就算張易拼盡全力，也絕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極寒神冰，需萬年神火才能解開。我天城的性命，就拜託你了。若是有機會，請一定要來解救我。」逃亡的身後，天城即將發狂中的神識波動，傳到了張易耳邊。

千年神冰，需要萬年神火。張易心頭默念，心道自己以後一定會救出這位前輩。

此刻，原本還處於寧靜之中的大山，像是沸騰起來一般，無窮無盡的妖邪力量，正從隧道的地表出現，即使張易手持著真龍角，都也能感應到那股強大的妖邪之力。

張易身後不過只有三尺之外的地方，竟然有著人形的身影，正在不斷追逐著他們。

這一次，張易沒有任何遲疑，瞬間便將真龍角向著身後照來。剎那間，那人形的身影，便暴露在張易眼前。

明明是一具人的身體，此刻卻不知是因為什麼原因，而變得烏黑無比。這人形身影，雙眼中還滿是妖邪的紅光，正朝著張易露出兇狠的尖牙。

這還能夠被稱為「人」嗎？徹徹底底就是一個怪物。

此刻，這人形的怪物正在身後不斷追逐著，但由於此刻張易手中的真龍角，仍舊還是在散發著五彩光芒，那人形的怪物卻不敢靠近三尺之內，只得在張易身後，不斷發出咆哮之聲。

真龍之體全力爆發，張易好似離弦之箭一般，瞬息衝出山洞，頭也不回離開。那人形怪物來到山洞洞口，卻只能扭頭返回。

許多符文在洞口交織，這裡被天涯海閣的前輩下了禁止。

*************

新年轉瞬即至，諸多豪門世家一邊繼續尋找自家弟子，一邊準備參加今年的大周春祭。

民間百姓自是不知，成百上千的豪門世家子弟被困在觀海崖，臉上都布滿笑意。春節是每年最為盛大的節日，即便是民間也是如此。

白馬郡，長弓城。

許多名門望族慕名而來，在春節前夕拜會張鎮國。結果令所有人都失望，張鎮國外出遊歷修行，今年可能不會回來，大家只能敗興而歸。

張林早先就接到過張易的文印傳信，知曉他為了凝鍊玉識在各地遊歷，讓他放心，張府一切有自己。

除夕這天，兩名讀書人並肩登上了東山。

其中一人是身著青袍的儒雅中年，但渾身上下流露出宰執天下的霸氣。

另一人則顯得極為年輕，腰間別著一柄造型華美的寶劍，上面鑲嵌著數顆寶石，但這柄劍跟他本人相比，還要差了許多。

兩人在亭中落座。

中年人望向不遠處的長弓城，道：「殿試過後，我從長弓城前往太安，一晃三十八年了，這是第一次回來。托你的福，若不是你當初相讓，我決計做不了狀元。」

年輕人咧嘴笑笑：「你本就適合做天下文宗，再說這狀元也不是我相讓，你本就有狀元風範。上數五十年，下數三十八年，大周百國也沒有比你更加出色的狀元。」

「不過啊，東亭，上古有聖人曾說過，讀書人應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若真的修身齊家都做不到，治國平天下也沒什麼卵用。」

中年人自然是如今一人之下的文相陳東亭。

而陳東亭此生，只有一人能夠用「讓」字相待。

李三思說完這句話，眼含笑意，同樣望向長弓城。

陳東亭罔若未聞，繼續道：「我到太安的時候，正逢夏至，太河上鋪面了蓮葉紅花，當真稱得上接天蓮葉無窮碧。」

「太安一切都好，就是太大太高，我用盡全力往上爬，花了三十七年，才爬到如今的位置。我以為我滿足了，可是我沒有，下邊像我一樣的人太多，一不留神他們就會像我當初那樣，把我從這個位置丟下去。」

「當今天子確實是十萬年來都不曾有的明君，或許有人認為他殘暴不仁，或許有人認為他蛇心不足，但他的確是明君。春節過後，天子會昭告天下，改元大業。」

陳東亭的話沒什麼邏輯，李三思卻微醺著眼，道：「明君他決計配不上，萬古大業卻只能由他來開闢。十三哥跟他之間，確實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十三爺真是個好人。」

陳東亭微微點頭，再不說話。

……

大周舉行了五十年以來最大的祭祀儀式，即便是李乾坤即位那年，也不如今次規模的十分之一。

祭祀典禮持續了三天，天地山川，七聖五帝以及各路天神盡皆祭祀完畢。

天子李乾坤登上白鹿台，手持傳國玉璽，昭告天下，改元「大業」。大業，千秋大業，萬古大業，他李乾坤就是要做唯一的帝王。

同時宣布的，還有另外一件事。

矗立在大周中心十萬年的太安城，易名「長安」。太平安樂，長治久安，換了一個字，意思卻差了許多。

大周所有的豪門世家，都派人前來參加春祭，算是表明了自家的態度。來年國子監打開院門，招收天下學子進入院中學習，有機會參悟跟春秋書一個級別的無上神器。

這種機會，任何豪門世家都不放過。

……

這一天，紫薇帝星沒有照耀長安城，反而落入茫茫大海。星光閃耀在觀海崖上，注入莫名虛空，在海天之間劃成一道絢爛光芒。

有讀書人御劍而至，一劍劃開天門，洞穿禁地，解救萬千讀書人。

張易沐浴天光，自虛空中走出，躬身行禮道：「多謝三思前輩。」

風從西南方吹來，將他額頭的髮絲撩起。

李三思咧嘴一笑：「風起長安。」

PS：這一卷結束了。這段時間寫的很累，總覺得沒能寫出心中想要的感覺，第二卷結束，整本書最好看的地方也要開啟了，我想慢慢寫，說不定幾天才會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