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第一百九十九章

林琳這一日，仍是百無聊賴的委在房間里由著幾位嬤嬤侍女陪著聊天時，便聽到院子里的小丫頭回報說前面來了位客人，請見格格。

林琳懶在炕上不願動，只是隨口問問是誰。若是不怎麼相干的人，便準備以感染了風寒為由推拒掉。

那小丫頭卻說是烏拉那拉侍衛，費揚古大人。

林琳聽了抿了抿嘴，那這個卻是推不了的了。畢竟昨兒下午，她還和這位費揚古在端王府的練武場比了一回箭術。

輕輕抬了抬手，身邊侍候的侍女就連忙將林琳扶了起來，然後換了一件見客的衣服，又重新抿了抿頭髮，這才帶著貼身侍候的人去了前面。

醉翁之意不在酒，漸漸抱著酒罈子的費揚古來到了端王府，請求拜見新月格格。其實此時此刻的費揚古心裡是忐忑的。

他知道他可以不用來的，他可以先斬後奏。可是他總是希望看到她點頭同意，才會更有動力去努力。

互相見了禮，然後對坐喝茶，費揚古看到屋中侍候的人，然後猶豫了半會，才示意是否可以與格格單獨敘話。

林琳被人愛慕的時候太多了，然後大多時候都不會太在意，所以就算是費揚古早早就表現的那麼明顯，林琳也是可有可無。

男人這種生物，林琳不說很了解，但是也是有了幾分明了。心動不如行動，行動不如相守。

你有的時候太在意，也不過是在為難他，為難自己。順其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很多的時候，愛情其實是一種消耗品。還是那種低值易耗品。你越是想要保值，他貶值的就越快。

其實說得這麼多，跟本原因就是她更愛自己。

而且這世間，能讓她放心去愛的男人，又有幾個呢。

她雖然歷經多世，可是真正駐進她的心裡的，她覺得是真正屬於她的，也不過是那麼一個人，其他人於她而言，不過是在恰當的時候恰好出現的人或是值得在一起的人罷了。

一如此時出現在這裡的費揚古。

「我烏拉那拉費揚古，願求娶新月格格為妻。若是得格格垂青，奴才便進宮請旨去。」像是鼓足了勇氣一般，費揚古在林琳清清冷冷的眸子下，緊張的一口氣不換氣的說完這句話，然後忐忑地看著林琳的臉，想要在其中看到什麼答案。

還有幾個月，林琳與克善的孝期就要到了，林琳這個年紀必是要出孝就賜婚的。所以這也是費揚古著急來探的原因。

「為什麼是我？」因為她是新月格格，端王府的遺孤，太后的義女，將來還有一個做親王的弟弟嗎？

「為什麼不能是你？奴才心悅格格，誠心求娶之。」這個問題費揚古也不知道答案。就是覺得她出現了，然後慢慢的就是她了。

他不知道要如何形容那種感覺。

林琳見此，倒是一笑，「既是如此，我便也不問了。自古以來，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端王府這個樣子，全靠太后慈悲憐憫。婚嫁之事，新月並不敢說什麼。一切但憑天意聖旨。」

費揚古一聽林琳這話，先是不解皺眉，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豁然開朗，忙不遲疑地重重點頭。

林琳搖頭輕笑，這個獃子。拿到聖旨再樂呀。她是無所謂嫁給誰，畢竟她是忠臣遺孤，朝.廷只要是要臉面，就不會虧待了她。所以他想要娶，就自己想辦法去吧。

......

順治十六年六月，林琳與克善的孝期便結束了。

而出孝后，林琳便迎來了她與烏拉那拉費揚古的指婚聖旨。

說來這道指婚聖旨差一點就要被那個董鄂家的皇貴妃攪黃了。

那死女人竟然想讓將林琳配給她那五毒俱全的弟弟。

這種事情，別說費揚古了。

就是跟新月神交許久的孝惠也不會眼看著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自從死了兒子后，這位皇貴妃的行事就有了些失常。

就是那種天欲使人瘋狂，必先會讓人張狂的大清版。

林琳通過現在的康熙大侄子和克善大兄弟的報信，知道了宮裡董鄂氏的舉動，然後思慮了一天半日後，突然發現其實嫁給費揚古也不錯。

那男人這兩年見的多了一些，林琳對這個深攜人情世故，官場學論的人倒是有了幾分好感。

當然這份好感也只是通過跟一些上不得檯面的人對比出來的。

噢，忘記提了，林琳帶著克善離開將軍府沒多久，努達海就赴巫山剿滅「夔東十三軍」戰敗了，還是費揚古帶著人解了圍。費揚古踩著努達海又升了官職和爵位。

此時的努達海早就沒有了兩年前得勝歸來的意氣風發，而將軍府雖然有燕姬在支撐，可戰敗的男主人，總會讓這個家更蕭條一些。

被燕姬寄予厚望的驥遠，雖然進了軍營，可惜的是性格天真，為人又過於張揚。總以為自己有個將軍爹，而在軍營里無端豎敵。除了養出了一身兵油子的惡習外，竟是毫無建樹。

將軍府這個情況，老夫人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最後竟然想出了一個讓珞琳進宮的主意來。本來是想要求了恩旨免選的，可惜此一地彼一時，將軍府在老夫人的操作之下趕在年紀到上限之前給珞琳報了名字，然後那個時候順治和孝庄想著不能人家剛戰敗就冷落，於是宮裡就順勢留了牌子，只可惜，

只可惜珞琳的命不太好，上一屆秀女剛剛留了牌子，便迎來了皇四子的大孝......

這一家人因為費揚古的截胡，林琳的漠視，在這大清順治年間，是註定要沒落的了。

所以男人好不好的，不能只看當下，還得看以後。

話說回來，林琳對於嫁人沒有什麼抵觸。再加上相對於董鄂氏的子弟，這位可以與康熙做親家的費揚古，更容易讓林琳得到她想要的安定生活。

熬過了董鄂之禍，又躲過了鰲拜的迫害，並且成功地避開了事後康熙與孝庄的清繳行動。這樣的一個老死的男人，林琳真沒發現還有比他更好的成親對象了。

好吧，也許還有不少，可是以林琳淺薄的常識，能記住這麼一個，也是極為不易的了。

...至於這個世界那種合法的妾與側室，林琳低頭淺笑，並未放在心上。

男人與牙刷都是不能與人分享的。

這一點，她非常的堅持。

成為寡婦，就算是這大清越來越苛刻的規矩不能再改嫁，她也不是養不起幾個面首的。

姐她不差錢。

規矩，條款，那是給弱者的保護和約束。

而不是讓她委屈求全的東西......

林琳趁夜先將董鄂氏那個五毒弟弟和京城八大胡同最有名的一位壞事做盡的青樓老媽媽幻影移行送到了荊州城外的那個樹林里，之後笑著一臉不懷好意地等著董鄂氏家丟人。

噢，人家是『留書』逃婚私奔而去的，還讓家裡人甭惦記了。

皇帝要賜婚，你就跟人私奔撒丫子跑了，這可真的是拿皇帝的面子當鞋墊子踩呢。

然後又進宮找了董鄂氏，讓她『清醒』地對順治提出了費揚古配新月格格實乃良配的話來。

順治還以為董鄂氏是知道了弟弟與人私奔的事情，自覺面上無光，又不想讓他跟孝庄再發生衝突，這才做的妥協，於是一邊給林琳與費揚古賜婚，一邊又加大力度『補償』她的愛妃。

這個時候，順治也忘記了費揚古曾經是他最好的玩伴，是陪他一起度過人生最黑暗時候的兄弟了。

......

順治十六年秋末冬初，林琳與費揚古有了婚約。

順治十六年十月，被順治『寵死』的董鄂氏就在眾人以為又一次報病作妖時，真的病死了。然後順治又是追封皇后，又是全國守喪一年的。

而這一年的秀女大選又被停了一年，而選秀的時間便被暫定為順治十八年二月......

及至順治十七年臘月十二，林琳才以和碩格格之尊下降烏拉那拉費揚古。

費揚古是次子，再加上多年得孝庄寵愛，在沒有董鄂氏影響的順治那裡也有一些寵信。所以費揚古是有御賜的府邸的。

也因此，成親時林琳與費揚古是直接住在費揚古自己的府邸里的。

至於費揚古的阿瑪額娘，哥哥嫂子們則是另居一府。

成親后的生活，於林琳是沒有什麼影響的。她的身份在那裡擺著，又有聖寵在身，所以仍是上無長輩欺壓，下無妯娌刁難，日子過得還是一如從前，除了晚上的運動多了一點。

林琳是知道明年就是順治歸天的日子，所以成親后，那是抓緊了時間懷孕的。

為了省事，為了少遭一回罪，林琳同樣是服用了雙子魔葯的。

人生四大喜，這種小登科，如何不讓人興奮，尤其是身.下的女人還是熱情如火，柔順乖巧時。

婚後數日，夜夜笙歌也不過是家常便飯。

小倆口那種事情做得多了，總不會白白浪費了努力。

在林琳成親不到月余，這個月的月信便未至了，心中有些明悟的林琳卻又在此時聽說了宮裡的順治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而得了天花。

從發病到帝崩也不過是需需五六日，這著實讓人反應不及。

林琳所在的小烏拉那拉府因為開府之後只是辦過喜事，所以並沒有辦白事所需的白綾麻布，於是只是去端王府內庫取。

至於端王府為什麼會有這些東西。那還是因為林琳姐弟自從進了京城，就沒有消停過。

先是端王一家的孝期，然後是皇四子榮親王的孝期，之後就是董鄂家那位先逝的皇后孝期。

得，這些東西竟然又使用在了順治的喪事里，也不算是浪費了。

換下新婚的大紅吉服，林琳一身素服進了宮。

她的姐妹淘孝惠雖然死了丈夫，可也算是熬出頭了。

雖然這個時候恭喜她不對，可是她畢竟是名義上孝庄的義女，總要進宮去安慰義母與義兄的留下的妻兒。

那塊佔了她義兄身份的胎盤終於死掉了。

林琳此時估計除了自己有些懷孕的意識外，便是身邊侍候的老嬤嬤有些想法。畢竟林琳的身體非常好，每月的月信都是準時而至，這個月雖然成親忙綠了一些。有可能會讓月信延遲。

林琳之所以著急懷孕，也是因為她非常地了解古代的國情。

孩子是女人一生的依靠。

國孝一年，家孝三年。

她選擇此時懷孕，等到孩子出生，她做完月子，正好出國孝。而孝期就算是烏拉那拉家不看在她和碩格格的身份上想要給費揚古來點紅袖添香的佳話，估計也不敢做得太明目張胆。

畢竟現在整個大清誰不知道端王府的新月格格最重視規矩，是個規矩特別大的主。

真敢孝期安排這樣的事情，還不得讓她搓磨死。

而孝期結束了，有了兩個兒子傍身的林琳那就更不可能讓人拿這事來威脅自家男人的貞操了。

在林琳不厚道的想法里，她還是希望這樣的孝期多一些的......

長話短說，林琳一路上平穩地走在宮道上。她是知道規矩的，所以進了宮自然是先去看望孝庄然後才會跟著孝惠回到她的宮裡。

孝庄比成親時進宮謝恩的那會兒老了不少，臉色蒼白，眼中難掩喪子的悲痛。

順治一生在位十八年，雖然有過，但也有功。至少他沒有阻止孝庄的決定讓康熙小同學上位。

當然康熙也不是真的全是功，但他至少在位六十一年，也將大清朝經濟政治做到了一定的繁榮昌盛。

這一點不可否認。

「新月來了，你剛剛新婚怎麼這麼快就進宮了。來人，賜座。」宮裡的喪信才剛剛發布下去，不過個把時辰，新月就進宮了，這讓孝庄很是感動。

林琳俯身請了安，然後才輕輕地說道，「皇額娘，皇兄是天上的星宿，他現在只是回到了天上做神仙去了。您老，不要太過於難過。不然皇兄若是，若是在天上知道了，也會擔心惦記您的。」這一點林琳非常的懷疑，畢竟要是順治真的會惦記，估計也是那位他的真愛吧。

自從林琳出孝后，時常進宮，孝庄因著喜歡林琳爽俐的性子，便不許她叫自己太后，而是跟著順治孝惠一般稱她皇額娘。

本來在這皇宮裡，能叫孝庄皇額娘的就只有三人，順治，孝惠，以及現在的靜妃。卻沒有想到林琳這個外來的格格也有這份殊榮。

為了此次董鄂氏還小小的鬧了頓脾氣。

林琳說完這一段話，也沒坐在孝庄讓人搬過來的椅子處，而是走到孝庄身邊，跪在了孝庄的腿上，將臉在她放在腿旁的手上，輕輕蹭了蹭，「額娘，您還有我和克善，您還有皇嫂，還有皇上呀。」

林琳知道孝庄是個多麼堅強的女人，可是該說的話，該表現出來的姿態卻是一樣也不能少的。不然事後對起景來，誰知道這些人會怎麼想她呢。

其實在林琳的心裡，林琳非常想要抱著孝庄的肩膀大聲地吼道，『大媽，你當初把胎盤養大，現在胎盤死掉了，你有什麼好傷心的。這種為了個女人就要死要活，還天天跟你對著乾的兒子，就是送給人販子，人家還嫌不好銷貨呢。』

這想法雖然好，可惜的是林琳腦子沒進水。

她在什麼地方都可以張揚，唯有在孝庄以及康熙面前有些個打蹙。

難道...還是當初清穿文看多了？

孝庄明知道林琳是在安慰她，也領她這份心意。用手拍拍林琳的頭，眼淚還是停不下來。

她這輩子就只有這麼一個兒子在身邊，為了這個兒子，她費盡了心力，可是最後卻因為一個女人而走到今天。

她不後悔弄死了董鄂氏，她後悔的是若是早知道會有今天，她是決不讓那個董鄂氏活到選秀。

孝庄還記得御醫說過的話，是因為悲傷過度，然後過損身體，以至於沒有抵的住天花。

不然她好好的兒子，怎麼會不如小小的孫子呢。

一切都是董鄂家的女人造的孽。

太后將心中的悲憤都發泄在了董鄂家，林琳在一旁聽了，也是無動於衷。

這是歷史的必然性。

不過林琳想到康熙後來給他的兩個兒子娶的媳婦就是董鄂家的。也不知道那個時候是消氣了還是沒消氣。

剛想到這裡，林琳嘴角就是一抽，她怎麼忘記了。這董鄂氏，是個大姓呢。

就像漢人的趙錢孫李一般。而且就算是同出一家，那也不能姑不好，便侄女也不好了吧。一直冷下去，容易失了臣子的忠心。

而且小康同學給他兒子娶媳婦，看得也是家世和配哪個兒子。

至少是不能配小康看重的兒子的，不是嗎？

孝庄畢竟是個心有城府的女人，兒子死了，孫子還小，又怎麼可能真的任自己悲痛下去。

不過孝庄還是因為與兒子在政務上的分歧做了適當的調整。所以在對待康熙的事情上，自然是比那時更有分寸。

而祖孫的感情也就更融洽了一些。

不過小康和孝庄之間還夾著另一個女人，這個女人林琳估計也活不了多久了。

林琳能說善言，陪著孝惠與孝庄說了幾句話，便想到了另外一個身後高貴的女人沒有在這裡。

不過那人一直是個比孝惠還要低調的人，林琳這幾年也沒有見過那人幾次，此時不在，也沒有放在心上。

世人都有親疏遠近，林琳也不例外。

少時克善陪著康熙來到了慈寧宮，見到林琳和孝惠也在，先是對著孝庄和孝惠行了一禮，然後一臉正色地免了新月的禮，「新月姑姑不必多禮。」

康熙雖然這麼說，但是林琳還是輕輕地行了一個禮。「您現在是主，是君，是奴才一生的信仰和追隨。就算是往常再親近，此時也不敢壞了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