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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述在珠簾外靜靜站立,不知在等待著什麼,約莫有一燭夫,他眼中的盛怒也化為平靜,暗自嘆一聲下定決心向外走去。筆趣閣
一路上心裡憋著暗火無處可使,不巧在外書房碰到他那驕奢成性的九叔父,是他祖父的幼子,也是他亡父的嫡親小弟,更是三番幾次想把姬家姐妹倆收到府中的老色鬼一枚。
他來不為別的,這不,蕭述把姬家三娘子收為妾室,蕭家九叔到嘴的美嬌娘飛了,隔三岔五到跑侄兒面前添堵。
今天來又是,他瞅上蕭述書房裡磨墨裁紙的小書童,皮細肉嫩眉目俊俏得不是一般,半大小子個頭沒抽開,等再長些時候……
蕭家九叔捧著茶,心裡早把那小小兒郎淫了百八十遍,眼瞅著蕭述進屋子,他這不堪的話兒也出口:「你搶了姬家小娘子,九叔大度也不同你再計較。不過,你得把這個人送到我府上去。」
蕭述瞧著九叔的目光足以把人能扒個乾淨,小書僮在他眼中和沒穿衣服沒什麼兩樣,心裡無名火騰的燃起,抓起桌上的茶盞擲向地上,茶湯濺得到處都是。
蕭家九叔跳將起來,指著侄兒氣急敗壞道:「你,你,你,真是反了天了。」
蕭述拎著叔父的衣領把人搡到書房外,一字一頓道:「誰許你來這裡?以後,不准你登我大門一步。即便來了,我也會派人把你趕出去。」
蕭家九叔指著侄兒的鼻子怒罵,「父親他老人家還在,你敢?」
蕭述鬆開叔父,拍拍雙手,示意人把叔父驅出府。
蕭九叔被幾個強壯的家丁挾著向外走,一路上指責怒罵,蕭述全充耳不聞,蕭家該到剜膿去瘡的時候,再這麼下去,全族上下困在長安城等死。等著鍾氏兄弟平定江南之後殺回來,或者韓七坐大之後西進函谷關。到那時候,他拿什麼抵擋?
對,韓七。
想他這一年間做了什麼,韓七又在外做了什麼。
人家自封為將軍,大權獨握,麾下幾萬兵馬。
而他,區區一座府池也不能獨自做主,阿毛阿狗,但凡沾個蕭字全都能騎上他頭上,他一番苦心全為別人做嫁衣,憑什麼?!
蕭氏老族長聽完孫兒的話,一雙濁目現出精光,「這麼說,你是想先肅清蕭氏族內。那些人可都是你的叔伯兄弟,外人未必有他們忠心可靠。」
蕭述挺直胸膛讓祖父看他,「祖父,你看孫兒和韓七相比,哪個更強?」
韓七?便是那扯著反旗的草莽小子。
蕭老族長哂笑,「你是我苦心栽培的孫兒,他一個流寇怎能與你相比。螢蟲與皓月,不能同日而語。」
蕭述自嘲:「祖父所說的螢蟲如今成就在我之上,洛陽已經牢牢握在韓七手裡,他收姬氏家將、破邢州,此時正在東征的路上。而孫兒……」
他頓了頓,自嘆:「長安城上有宋十一郎和魏氏,天子和上驍衛在他們手中。祖父想頒朝令取天子印信,還須宋十一郎點頭。您都受人制約,孫兒又能有什麼?」
「蕭氏十人九爵,個個身居高位,在其位不謀其職,碌碌無為反倒拖祖父的後腿。朝中上下怎麼說蕭氏,說咱們是一群餓狼都算是好聽的話,我甚至聽有人說蕭家……」
蕭述邊說邊觀察祖父的神色,蕭老族長聽到最後擺手道:「好了,老夫知道,無非在說蕭家是一窩蛀蟲。你思慮的也有道理,可有一樣,再怎麼著都是自家人,下手不必太狠。」
蕭述瞭然:「孫兒愛惜羽毛,怎會沾上苛待同族的惡名。」
他又是許諾又是假意應承,好不容易從祖父那裡得到肯,轉頭對付起族中諸人,手下絲毫不留情,奪爵罷官,有那黑心的不法之人先處以族規,幾十大杖下去好險要掉許多人的性命,若再有不服者,他以國法治之。
有好幾個昔日里胡作非為的族叔們被他逼得差點想自盡,求到蕭老族長門前,蕭述一概不放任何人進府。
告狀無門,蕭家那幫人暫時是消停了許多,搶人田地、奪民宅院的事也少了許多。
蕭述壓制住家裡上下,可以鬆一口氣,提出下一步打算南征鍾氏兄弟。對此,族老們和朝廷都是有分岐,有一多半人主張乘韓七還未成氣候,先拿下他。
另有一半人是站在蕭述這邊,提議先把江南之地收到囊中,朝中有七成的賦稅來自江南,這麼一大塊肥肉若落到鍾氏兄弟手裡,嘿嘿,將來形勢可就不好說了。
蕭述在祖父的支持下,定決先奪江南,可有一點,要攻打江南得要經過韓七的地界,睢陽是他們的必經之地。
爭執十多天,好像事情又繞回到原處,不拿下韓七沒法征討江南鍾氏叛軍。
蕭述沉吟半響后敲定:「這事就這麼定了,我自有辦法讓韓七同意取道睢陽。」
韓七收到蕭述快馬送來的親筆信,氣得直罵賊老天,把信紙塞到梁恆文懷裡,在帳子里踱來踱去,嘴裡念念有詞:「你說,他帶著重兵從睢陽經過,誰知道是想針對我還是對準江對岸的鐘家大郎?」
梁恆文捏著輕飄飄的信紙倒是平靜許多:「若你不答應,他又會如何?」
「那我得即刻回去,和他打場硬仗。」韓七瞪大眼睛。
「哦,也就是說咱們答不答應沒什麼區別。」梁恆文一針見血指出。
對啊,韓七坐下,他不答應也要和蕭氏拼個你死我活,答應了無非是把這場仗再往後拖一拖。
可是就這麼讓人大搖大晃從自己過界來來往往,心裡實在是不甘,他試探問道:「我能不能和蕭述開個價碼?」
「能!」梁恆文支持,「他派重兵經過睢陽,咱們又不是廢物眼睜睜由著他行事。做好兩手準備,不到萬不得已,別和蕭氏正面衝突,現在還不到和他們硬碰硬的時候。」
顧神醫提著藥箱站在門外,他是來為梁恆文施針,人剛走上台階,聽見屋裡有人說廢物,聽聲音不是韓家臭小子的。
好啊,梁家小子能順順溜溜把廢物說出口,他算是長進了。
蕭述收到韓七的來信哭笑不得,倒是同意了,可獅子大張口和他要江南二成的賦稅。
蕭述很是懷疑韓七到底清不清楚江南兩成賦稅有多少,他輕飄飄一句話,自己辛辛苦苦打拚下來的成果便要分他許多,真不愧是鹽販子出身,一腦袋的經濟帳。
可別說,韓七真不知道江南賦稅有多少,依他的本性是要和蕭述五五分成。梁恆文聽了之後,差點笑岔氣。
知道自己異想天開,韓七寫信時大打折扣,只要了兩成。
便是這兩成,蕭述自己也做不了主,還得和祖父商議。
蕭老族長聽后愣了,「兩成?他倒是真能開這個口。不行,甜頭全給了他,養虎為患,以後你更收拾不住。」
蕭述卻更有想法,「我們可以壓一壓,一成您看如何?至於將來怎麼給、給多少,還不是咱們說了算。孫兒當初是答應洛陽以東由韓七做主,可那邊的情形祖父也知道,是個大泥沼,他掉進去什麼時候爬出來都還是未知數。不如先答應了,好做眼下的打算。」
蕭老族長點頭,一個匹夫不足為慮。
旁邊湊過來一個人出主意:「這個韓七我知道,他有個美娘子還懷了身子,聽說他很是上心。咱們不如把他的妻子誘過來扣下,不就一切好說。」
蕭述看著九叔很是無奈,他的禁令對任何人奏效,偏偏管不住九叔進門。祖父只剩下這一個嫡親兒子,他不能攔著祖父見兒孫們。
蕭家老族長呵斥道:「盡出餿點子,男人們圖大事,和后宅婦孺們有什麼干係。你這書念到狗肚子去了,以後少在我眼前晃悠,我需要你盡孝,你也別來煩我。」
蕭九叔訕訕笑著,他最近新結交一位能人,可是給他出了不少主意。姬家大娘子小時候出落得十分出色,長大后他沒的機會見,真想親自見識一下。
蕭述心中卻微動,男人做事是不能牽扯到后宅,他摩挲著手上的玉扳指,在想自己是否太過小心眼,只憑珝娘一面之詞便斷定麗娘和宋十一郎之間有過什麼。
他應該親自問一問麗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