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叄拾肆
「喵~」貓咪的叫聲細細小小,在謝小蠻的刻意賣萌之下,又輕又軟的跟只小奶貓似的。她一邊叫一邊拿爪子勾男人的衣擺,感覺到褲腿被什麼扯住了,男人低下頭,胖墩墩的灰貓兒可憐巴巴地望著他,兩隻尖耳朵耷拉著,一見他望過來,立刻就高興地豎了起來。
快快快,跪服在本喵的賣萌光波之下吧!這一招可是連顧黑都抵擋不住的殺手鐧!
那男人沒有動,謝小蠻也不氣餒。其實她之所以豁出去在這麼多人面前裝痴賣乖,倒不是篤定這男人是個對小動物有愛心的人。但是,無論喜不喜歡動物,只要不想落下一個冷漠粗魯的印象,在人前,基本上不會有人對一隻可愛的貓咪表現出厭惡。
果不其然,在謝小蠻鍥而不捨的扯褲腿攻擊之下,那個姓江的男人雖然猶豫了片刻,還是彎下.身把她抱了起來:「怎麼了,小貓兒?」
大手落在貓咪的腦袋上,順著她的額頭從前往後捋。謝小蠻不喜歡陌生人給自己順毛,尤其是摸腦袋,此時卻乖乖地偎在男人胸前,嘴裡發出舒服的咕嚕聲,一副很愜意的模樣。
這傢伙的擼貓手法也很不錯,值得表揚。尤其是男人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謝小蠻撅起鼻子嗅了嗅,很好聞,是她喜歡的味道。
剛才還在四處逃竄的野貓就這麼蹦躂進了客人的懷裡,幾個追趕而來的下人有心想說這貓是王妃要抓的,一見那隻貓用爪子緊巴著客人的胳膊,只得把話咽了回去。
「這是小郎君養的貓兒嗎?」江庭溫聲問道。
蕭昀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老老實實地垂手站在晉王身側:「不是,是我好友家的貓,」頓了頓,他下意識地看了晉王一眼,「他們也是我的朋友。」
「那你可有兩個可愛的朋友。」似乎為了附和他的話,灰貓軟軟地喵嗚了一聲,而蹲在地上的那隻白貓已經開始旁若無人地舔起了爪子。江庭笑得更開懷了,舉起灰貓想把她遞給蕭昀,忽然皺起了眉,「她受傷了。」
謝小蠻沒感覺到痛,聞言低下頭看了看,這才發現自己的後腿上劃開了一條口子。大概是在和蕭瞳的小廝搏鬥時受的傷,蕭昀連忙把她接過來:「還在流血?!」
蕭昀長這麼大就沒見過血腥場面,雖然只是貓毛上沾了點血跡,他還是無措地抱著謝小蠻,又怕壓著謝小蠻的傷口,又怕她掉下去,整張臉都有些發白。
還是江庭好心地建議他:「小郎君還是快帶她去包紮吧,」說完自知失言,「失禮了,失禮了……殿下,在下一時忘形,有些逾矩。」
「無事,」晉王渾不在意地大手一揮,「不過一隻貓兒罷了,二郎,你帶她去包紮吧,既然是別人家的貓,他」抬頭看了看即將黯淡的天色,「天候也不早了,你派個人去主人家知會一聲,明日再送回去便是。」
就這樣,兩隻貓得到了夜宿晉王府的殊榮。
晉王都這麼說了,下人們哪敢多嘴,只能看著蕭昀把兩隻貓帶走,悻悻地回去復命。
人人都在心裡琢磨,那兩隻貓可真是好運道,本來都要命喪黃泉了,竟又被郎君金口玉言地給拉拔了回來。既有了這一出,王妃也就不會再打死他們了。
沒有人想的到,這哪裡是運氣所致,而是那隻灰貓上躥下跳地給自己和同伴掙了兩條命回來。
心驚肉跳的逃亡之旅結束了,謝小蠻趴在蕭昀懷裡,很快就昏昏欲睡起來。她打心底里不想留在這個對自己充滿惡意的王府,就算晚上是和蕭昀住在一起,感覺心裡也不踏實。
小白也是一樣的,周圍的人喜不喜歡自己,就算是動物也能感覺的出來。兩隻貓兒吃過了飯,懨懨地趴在王府臨時給準備的窩裡,都是一副無精打採的模樣。
蕭昀垂著頭:「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你們倆也不會遭這一場無妄之災了。」
謝小蠻怎麼忍心怪他,說來說去,還不是那個熊孩子蕭瞳不好。想到他不僅沒有挨訓,還陰了蕭昀一把,灰貓慢悠悠地甩著尾巴,看來今晚自己得夜探一回王府,想辦法給那熊孩子一個教訓。
幹這種事謝小蠻可以說是駕輕就熟了,等守夜的丫鬟睡著之後,她悄無聲息地從窩裡爬出來,撥開窗戶,靈巧地跳了出去。
白日里沒有仔細觀察王府的地形,謝小蠻只好潛伏在樹上,看哪個下人是側妃院里的,自己好跟上去。
她一開始的猜測應該錯了,蕭昀並非庶出,恐怕是王妃所生。至於蕭瞳,十有八.九就是當時王妃屋裡那個紅衣女人的兒子。
推測的過程也很簡單,那紅衣女人在蕭瞳剛進門時就注意到他的手背受了傷,不是親媽,會如此失態?而蕭昀抓住王妃的裙擺懇求她時,王妃眼裡的不忍和柔軟也是一個母親才會有的。
這麼一看,王妃恐怕不太得寵,否則何以因庶子委屈親生兒子?蕭昀在晉王面前時表現出的拘束,也說明他和父親並不是很親近。
等了約莫有一刻鐘,總算等來了目標。謝小蠻連忙跟上去,在夜色的掩護下輕輕鬆鬆找到了側妃住的院子。她現在聽聲辯位已經很有一套了,根據經驗,像這種大戶人家,最熱鬧的地方必然就是主屋。
白側妃已經換下了白日里穿著的洋紅色褂子,正被丫鬟伺候著解下釵環,被謝小蠻跟蹤的婆子走進來:「二娘,前院傳了話來,郎君晚上要宴客,就不過來了。」
「不過來也好,」白氏懶洋洋地拂了拂鬢角,「不然我這心裡啊就是不服氣,怎麼著也要告上一狀的。」
「您何必為了個孩子置氣」,她的心腹丫鬟春桃勸道,「不值當。」
「阿瞳都被傷成那樣,他幾時吃過這般大的虧,」白氏把簪子往妝盒裡一擲,「咱們那位好王妃還想輕輕放過,打量我不知道她的主意?打死了兩隻貓,再罰她兒子抄抄書,我的阿瞳就白被打了。」
春桃自然是順著她說話的,但這滿屋子的下人誰不心知肚明,蕭瞳被打,實在是咎由自取。若他不去欺負那兩隻貓,蕭昀無緣無故幹嘛打他。但王妃說的話很對,畜生不能和人比,所以此事里惹人厭的是蕭瞳,理虧的卻是蕭昀。
白氏原本打算等晉王來了,好好地告上一狀,卻被蕭瞳給攔住了。
這位小主人貫來是個很有主意的人:「姐姐此番,是想阿爹知曉我不恤生靈,拿兩隻貓取樂?」
此話一出,白氏就啞了火。
貴介人家的子弟,多的是斗貓斗狗毫無憐憫之心的紈絝,但蕭瞳能得晉王喜歡,憑的就是他好學上進、溫文聰敏,很有晉王年少時的風範。
聽到這裡,謝小蠻總算明白王妃為什麼一門心思盼著蕭昀拜程老頭為師了。能得當世大儒程宗輔的青眼,晉王自然會對蕭昀刮目相看。
只是晉王妃註定要失望,謝小蠻也算是很了解蕭昀的,他聰明歸聰明,但對讀書真的是一星半點興趣都沒有。給程宗輔送了那麼多次的課業本子,進步雖然一次比一次明顯,可一旦到了讓程老頭滿意的及格線,他就不會再往上努力了,明顯就是在完成任務混點。
程老頭罵也罵過了,勸也勸過了,那臭小子嘴上答應的好,轉過身還是該怎樣就怎樣。弄到最後程老頭也認清了事實,只是他好人當了一半,不好意思再拋開,只得繼續指點蕭昀的課業。
其實謝小蠻很不理解晉王,金尊玉貴的王府之子,讀啥書,考啥科舉,安靜地做個鬥雞走狗的富二代不挺好嗎。
「不行,我咽不下這口氣,」白氏有些煩躁地揮手讓春桃退開,「不能讓郎君治治那小子,我還治不了他?」她沉吟了片刻,讓春桃過來耳語了幾句。
春桃不由驚道:「二娘,眼下這天道落水……說不定會出人命的。」
什麼?!謝小蠻一聽就驚了,這個惡毒的女人,竟然想害蕭昀落水?
「讓兩個人在暗處守著,一掉進去再把他撈起來不就完了,」白氏不耐,「七歲的孩子,身子哪有如此嬌弱,我又不是傻子,他到底是嫡出,若是出了什麼事,宮裡都要過問。」
春桃見白氏只是想出出氣,並不打算害死蕭昀,這才放下心:「奴婢也是怕您氣不過,只是這府里被王妃把的滴水不漏,想推二郎落水,總得有個人出手,您看……」
「這有何難,」白氏露出一個得意的笑來,「他不是愛那兩隻貓愛的不行嗎?就推到貓的頭上去。對了,這事不能讓阿瞳知道,他必不會同意。」
主僕二人又絮絮地商量了些細節,全然不知他們的計劃早已被嫁禍對象給聽了去。
謝小蠻深一腳淺一腳地回了蕭昀的屋子,直到趴進窩裡還氣得發抖。
真是個毒婦!寒冬臘月的把一個七歲的孩子推下水,就為了讓自己順氣?她怎麼不想想,若是蕭昀感冒發燒,以現在這個年代的醫療條件,說不得就要出大事。
好啊,灰貓暗暗咬著牙,一個兩個的都欺負貓不會說話,懲罰也讓貓受著,黑鍋也讓貓背著,本喵就讓你們看看,貓不是那麼好欺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