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 74 章
經過鳳鳴山一戰,席步芳的聲望瞬間就被推到了至高處。
特別是當時親眼所見席步芳如同收割機一樣收割人命的士兵,更是添油加醋將席步芳塑造成了一個戰神。
一個令辛國大軍聞風喪膽的戰神。
大燕的士氣空前地高漲。
不過沙場老將謝大將軍的心情就不那麼美麗了,哪怕是被解除了危局。
再聯想到之前這位席將軍的種種作為,謝大將軍老臉一紅,百般滋味湧上心頭,說不出的複雜。
說是戰場,實際上卻是席步芳的個人秀,太有殺傷力也太出乎正常人的發揮水平,而這樣的人,在之前卻絲毫不被外人所知,簡直就是無法想象。
謝大將軍摸了摸包紮好的傷口,突然就有種失落的情緒縈繞心間,此後的戰役,恐怕已經輪不到他出面了。
這廂,謝大將軍開始寫戰報往京中送去,那廂,席步芳回了營帳,才啪啦吐出一口血水,挺立的背脊也微微彎曲,臉上更是顯露出一絲頹敗。
這一副模樣,卻是任何人都沒有看到的。
「看來這次玩得是有些瘋了一些。」他看著手心中的血跡,臉上卻顯得十分平淡,好像十分習慣一樣。
席步芳所習的功法,雖然威力強大,但在前世就有一個弊端,對人的身體有十分嚴重的損害,但他還真的沒有料到,這次太過暢快的後果竟然提早觸發了這個弊端。
難道是因為之前手腕筋脈被割裂的原因?
他摸了摸手腕上早已看不出傷痕的肌膚,有了一絲推測。
若真是如此,那之後的戰役恐怕就只能退居二線了,反正辛國這次受了這麼大一個挫折,恐怕很長時間都會畏縮不前,不敢再有異動的。
也如席步芳所料,辛國二王子得知消息后,暴跳如雷。
「你說什麼,百里繼他們被殺了,我軍打敗?」二王子面色猶如黑墨,語氣低沉布滿了威脅:「被誰殺的,大燕就只有那幾個老將能看得過眼,但卻根本不會是百里繼的對手,到底是什麼人!」
「二,二王子,小的,小的也沒見過。」將士面如土色,黝黑的臉上到現在都還冒著虛汗,心有餘悸。
二王子將他放開,在賬內來回踱步,臉上滿是暴躁。
「那人身上披著披風,兩箭就將百里將軍與軍師射殺當場,后又猶如野獸一般,衝進我軍大開殺戒,本來我們都快將大燕的軍隊逼到死路,但此人一出現,瞬間就扭轉了危局,並且,並且……竟然憑藉一人之力,斬殺我軍至少上千人。」
他說得誇張,但是當時席步芳的瘋狂舉動顯然是讓辛國人都駭破了膽,哪能真的數清楚他殺了多少人。
二王子面色猙獰,「此人是誰,馬上給本王查清楚!」
「是,是。」將士退下。
二王子暴怒地掀翻了桌子,咬牙切齒地道:「霍利!這麼重要的情報你竟然沒有告訴我!」
燕國什麼時候出現了這麼一尊大殺神,這麼重要的情報,他之前竟然一無所知,還以為布局周全,結果就栽了這麼大一個跟頭。
此時的霍利正打了好大一個噴嚏,揉了揉鼻子,隨後漫不經心地挑撥著懷中青年裸露在外的肌膚。
誰在想他。
「啪。」他懷中的青年一手拍開了霍利的手,抬起頭來,露出了一張面容英俊卻陰鬱的面孔,赫然是被大燕先帝外放的郡王梅頡。
「你怎麼還不行動,現在主要兵力全都撤到了辛國邊界,難道你想等到席步芳率軍回城才動手?」梅頡語氣陰森,讓人無端生厭,但霍利卻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自己微微泛紅的手背就再次環了上去,並低頭親上了他潔白脆弱的脖子,嗓音暗啞。
「慌什麼,現在可不是一個好時機。」他手上更是放肆地在梅頡身上遊走,片刻功夫,就將梅頡身上的衣服脫了半截,露出了細嫩的胸膛。
梅頡悶哼一聲,臉上充滿了隱忍而歡愉的表情,「為什麼不是好時機,現在若是不動手……嗯……哼……哈……」
「不急,你當梅鈺將席步芳調去邊防就沒有防備我郜國了,他可是派了人去煙霞山,想讓齊磊出面呢。」霍利將懷中人擺正,背對著,雙手猶如鐵壁一樣握緊了對方的胯骨,隨後用力挺進。
「噗嗤。」一聲,彷彿能聽到一道水聲。
兩人一同悶哼出聲。
霍利「啪啪」拍了兩下對方的屁股,嗓音沙啞:「放鬆點。」
「……哼……哈……霍利,你最好說話算話,不然我一定殺了你!」
一次重擊之後,又是一聲悶哼。
「呵呵。」霍利輕佻地再次吻上梅頡光潔的背,「殺了我,你要是再夾緊一點,我還真的情願死在你的手裡。」
梅頡被衝擊得神色迷離,但為了不掉到地上,雙腿後跟卻緊緊貼服在身後人的小腿上,嘴唇微張,不時哈出一口灼熱的氣息。
「慢,慢一點。」
霍利可不聽,若他真的慢一點,對方可能又要嫌棄他不中用了,他索性猶如永動機一樣,將懷中人送上了頂峰。
事後,梅頡癱軟地靠在霍利身上,沙啞地道:「梅鈺派人在工部研製火藥,趕在火藥研製成功之前,你必須動手。」
霍利一臉饜足:「好,好,好,美人相求,我霍利是一定會聽的,不過作為大燕的直系皇族血脈,背叛故土,郡王還真時狠得下心來。」
梅頡面色陰沉:「梅鈺上位,燕國根本就不會有我的容身之地,我有什麼狠不下心的。」
「呵呵……雖然很陰險,但是我喜歡。」霍利又有些蠢蠢欲動,「要知道自從一年前,與郡王瘋狂一夜過後,我可是日思夜想,就連別的美人都感覺不入眼得很,現在郜國又是我囊中之物,大燕這塊美味,我還是很有興趣的。」
梅頡面色稍霽,兩人再次滾做一團。
至於之後,霍利派人到煙霞山大了一圈虛的,直接會見了一個神秘人之後,就將梅頡軟禁在了郜國,開始按兵不動,就不在梅頡的意料之中了。
席步芳在邊關奮戰時,卻不知道已經有人針對他拉開了一張充滿惡意的網,這張網,若是撲殺及時,不止會將席步芳置於危難,更會將本就千瘡百孔的大燕搞得四分五裂。
席步芳對此卻是一無所知,再次將指揮權交出去后,這次卻沒有一個人敢對此有任何異議,接到京城來的信后,席步芳認真看了好幾遍,書信上的內容最多的是讓他穩健行事,若是將這句話掰開了說,也就是讓他不要玩得太過火,將辛國打出燕國境內就可以了,現在燕國的國情並不容許長時間的戰爭,關於這點,坐上皇位后,梅鈺更是深有體會。
只可惜,席步芳卻不這麼想,既然是敵人,那自然是要將他打怕了、打服了,這樣對方才能記得住教訓。
他現在的身體狀況雖然不適合長時間作戰,但鼓舞士氣,還是能做到的。
沒見到這段時間,辛國大軍被大燕打得是落花流水,滾出了大燕國界嗎。
現在就收工,也為時太早了。
他將書信放下,又翻看起了戰時報道,自從鳳鳴山一役之後,那位辛國的二王子就十分惜命地在後方指揮,哪怕辛國屢戰屢退,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這倒是讓席步芳有些掃興,不過大燕邊境之危算是暫且解除,也算得上是一個好消息。
正在這時,梅攝從賬外掀開帘子進來了。
與謝大將軍不同,梅攝雖然信服席步芳的本事,但是對於他的一些做法卻並不認同。
「席將軍,現在邊境之危已解,辛國也派人前來和談,我們應該早日啟辰回京,而不是繼續作戰。」
席步芳笑著放下手中的戰報,「看來王爺對我的做法很有意見。」
是很有意見。
皇上當時任命他等來邊關,意在解除邊關危機,而非乘勝追擊打入辛國境內,造成不死不休的局面。
梅攝蹙眉:「陛下來信,讓我等同意辛國和解,並讓謝將軍留守,我等則需要儘快回京。」
「皇上還專程給你寫了信?」席步芳表情怪異,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桌上的信件,再看向梅攝時,雙眼中就布滿了不爽。
梅攝卻對席步芳的反應有些不悅,他接到陛下的信后,還有些奇怪,看來這位席將軍是早就知道陛下的意思,但卻不想服從?
「席將軍!」
席步芳淡淡掃了他一眼,「在下是有收到陛下的信件,但信上並未指明要我等立即回京,而且為了防止辛國耍花樣,我有必要再留下來幾日,王爺若是得到陛下的旨意,盡可先行回京。」
「……席步芳,你竟敢抗旨!」
「本就沒有旨意,何來抗旨一說,而且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王爺還請先行回京要緊。」這是一點都不給梅攝面子了。
跟梅鈺不同,梅攝顯然還沒有鍛鍊出來,「你一意孤行,本王回京后要在陛下面前參你一本。」
「王爺請便。」他擺了擺手,指著門帘方向,送客。
梅攝拂袖而去,第二天一早就率先啟程回京了。
謝大將軍見此,有些憂慮,但嘴唇動了動,還是沒有說什麼。
作為一個與辛國糾纏半生的武將來說,對於辛國這次派使臣來求和一事,謝大將軍並不相信。
辛國每隔兩年就會以各種名義挑釁大燕,若是勝了就開始在州縣大肆斂財,若是敗了,就會假意投誠,以往大燕都是以和為貴,與辛國簽訂和平條約,但事實卻是,辛國的皇權者一換,這一紙合約就成了廢紙,並沒有絲毫作用。
對於如此無賴,謝大將軍的意思,還是將他打服打趴下,才算得上給對方一個深刻教訓。
只是攝王爺被氣回了京城,對於席將軍而言,恐怕就不是一個好消息了。
「席將軍為何不跟王爺做好解釋,若是王爺此次回京真在陛下面前參上一本,恐怕……」謝大將軍猶豫許久,還是問了出口。
席步芳沉默片刻,「你覺得這位王爺會聽你的解釋?」
「為何不會聽。」謝大將軍不懂,他長時間居於邊境,並不知道大燕京中的情況,若是此時大燕並未經歷動亂,掃平辛國自然不無不可,但是眼下的情況,卻並不是太適合。
之前燕國地動,各州縣紛紛動亂,本就加重了朝廷負擔,導致內庫空虛,若是與辛國拉開長時間的戰爭,不止糧草供應不上,若是稍有差池,郜國再有異動,大燕將會顧此失彼,腹背受敵。
所以梅鈺才會飛鴿傳書,讓他暫且作罷,只是……席步芳的想法卻截然相反。
這次若是不除去辛國主要戰力,怕就怕他前腳剛走,辛國後腳就開始作妖,到時候可真是得不償失了。
這些話,卻並不好對謝大將軍說出口,所以席步芳只是搖了搖頭,面色淡然地下令:「抓緊時間,爭取在一個月內掃平辛國主要武裝勢力,到那時候,辛國再求和,我們就掌握了主動。」
一個月,攝王爺回京奏請梅鈺,朝廷那些文臣再群體施壓,應該是少年能拖延的最長時間了。
在此之前,他還得親自寫一封信,說明由來。
否則梅鈺不清楚前線情況,真的對自己生氣怎麼辦,他可還想在勝利回京後有人暖被窩的。
寫完信后,席步芳再次全副武裝起來。
但是哪怕如此防範,席步芳的脖子上依舊泛起了淡淡的小紅點,實在是惱人得很。
等席步芳的信送到梅鈺的手上時,梅鈺正在朝上發了一次火。
回到御書房時,施卓爾前來覲見,又說起了同一個問題。
「陛下,若是席步芳真是前朝殘黨,陛下可得早做打算才是。」
前兩日,從抓到的一名前朝殘黨手中搜羅出來的畫像,可算是讓朝中眾人慌亂了一把。
那位前朝一直行蹤不明的皇長孫什麼時候混入了宮中,還跟陛下靠那麼近,此時更是被陛下親自委任軍權,這可如何是好。
「席步芳的身份,其他人不清楚,你應該是最清楚的。」梅鈺蹙眉,幽深的眸光注視著施卓爾。
在見過魏冉之後,梅鈺就已經偷偷調查過了,席步芳跟前朝皇族根本毫無關係,兩人只是十分湊巧地容貌相似而已。
施卓爾沉默片刻,「但是陛下,朝中的大臣卻不會相信,為了陛下的安全,他們應該也懷著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的想法,而且就算席步芳與前朝毫無關係,但是他長了那樣一張臉,就成了最根本的問題。」
梅鈺揉了揉額頭,十分頭疼。
「而且下官得知消息,有疑似前朝餘孽董辛的人趕往了邊境,若是與席步芳回合,為了無上的權利,就算席步芳與前朝毫無關係,但又如何保證此人對陛下忠心耿耿,毫無背叛之心。」施卓爾是絲毫不相信此人的,但是陛下卻彷彿十分信任席步芳不會背叛一般。
梅鈺自然是相信席步芳的,但要說起理由,卻不好啟口,之前在險州,席步芳放過了魏冉一事,他也是知情的,但哪怕將前因後果說出來,恐怕不止沒人會相信,還會將席步芳更加推向叛黨方向。
所以,仁武帝沉默了一會兒,「朕讓你前來,是問你有何提議消除朝臣對席將軍的猜疑,並非勸解朕對席將軍定罪。」
他嗓音有些低沉,充斥著慢慢的氣勢。
施卓爾閉上嘴,面上十分難看,過了許久,他還是說道:「陛下,下官依舊同意各位大人的意見,應該截斷供往前線的糧草,並趕在董辛接觸席步芳之前,將他調回京城早作調查。」
調查?
仁武帝心中冷笑,調查是假,實際是想將人先收押天牢以除後患吧。
這些人大多數都是見識過席步芳的本事的,就沒有想過若他真做下如此讓人寒心之事,不會引起反效果,逼得席步芳真的偏向了前朝餘孽?或許,也正是見識過了席步芳的本事,他這些朝臣們才擔心此人功高蓋主,推翻大燕,重建新政權吧。
梅鈺沉默良久,心中閃過無數冰冷的念頭,他臨危受命被推上這個位置,但顯然,朝中那些倚老賣老之輩卻想憑此來架空他,不,架空說得太難聽,他們是擔心自己沒有能力去駕馭席步芳,想讓他當個老老實實的窩囊皇帝吧。
只可惜,他們所有人都看錯了他。
若是真的沒這點膽識與容人心胸,這個皇位又怎麼可能輪得到他的頭上。
「陛下,邊關來信。」慕禪推門進來,打斷了尷尬的氣氛。
梅鈺將信接過,淡淡看了施卓爾一眼:「施大人先退下吧,朕心中自有章程。」
「陛下!」施卓爾眼中滿是急切。
慕禪上前不著痕迹地拉了拉他,施卓爾才十分不甘願地退下了。
梅鈺恍若未覺,將來信展開,映入眼帘的就是席步芳龍飛鳳舞的字體。
從頭掃過,一刻鐘后,梅鈺「轟」地拍向桌子,臉色變得十分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