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七夕快樂)
她的思維依然沒有轉換過來,也不甚清楚為何他的臉別樣的紅,說來也不過就是將佩劍藏在身上,有什麼可害羞的。仔細回憶一番,他的那把佩劍,她至今未曾認真看過到底是個什麼模樣,只知道偶爾掛在腰間,偶爾拿在手上,偶爾還藏匿於衣袍當中。
相傳丞影劍是四大神兵之一,除卻強大的功能以外,竟然還可以伸縮自如。轉念又一想,不禁產生疑問,只是刀兵這種利器貼身放置真的不會自傷嗎?不由嘆道,上古神物果然名不虛傳,是個高層次的東西。
想到這,她立刻充滿好奇,心裡盤算著有機會定要將那把劍拿出來好好端詳一番,看看它到底是個何方神聖。
赤炎滿臉漲紅來到後殿,懸停著的小型夜明珠依仗法力氣鏈組成六芒星狀,殿內光線極其昏暗,氤氳的白霧將洗梧池籠罩在內,視野並不十分真切。
他深吸幾口氣,褪下衣袍掛在雕花木施上,又將靴履放到架子旁邊,一絲|不掛沉入池中,兩臂伸展著搭在池邊,心依然狂跳不止。
自詡自制力超凡的龍神也有如此失態之事,他不禁嗤笑兩聲,好在那丫頭心性單純,似乎也就這麼信了,同樣的事情擱在鳳影那肯定不能矇騙過關。先前他與鳳影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除了一個吻外,並無太多親近之舉,倒省了不少麻煩。
還好,如今他愛上的是個單純的毛丫頭,然而令人奇怪的是,每每面對這個沒什麼女人味道的毛丫頭時,總是難以克制自己,問世間情為何物,一物降一物。
低頭看看胸前的梧桐花枝,顏色變得深了些,他望了回房梁,指尖叩著池邊青玉,琢磨到底是何人何時對自己下的蠱,竟然毫無頭緒,暗自腹誹一句:「堂堂龍神還真是遜。」
正當他悠然享受地泉的冷卻效果時,猛然發覺有雙眼睛在暗處盯著,抬手揚起一把水花,空濛混沌的池子復得清明,偏頭靠在池邊,微闔雙目,慵懶的語調夾帶著寒氣:「偷看本君洗澡的下場,只有死。說罷,你想自行了斷,還是想讓本君幫你?」
暗處之人一襲火紅的裙裾,踏著幽光款款而來,在他側方不遠處停住腳步,握住扇子頗為惆悵道:「我還是第一次看您洗澡呢,上神。」
「昭音姑娘可知有句話叫做『畫虎不成反類犬』,還有句話叫做『東施效顰』,本君並不覺得這副皮囊與你搭調,還是趁早換下去罷。」赤炎未抬眼皮,兀自閉目養著神,冷冰冰補充道,「倉辰這招偷龍轉鳳倒是不錯,只是選的貨色太差。」
「痴情如上神這般也會移情別戀,足以證明男人都是吃著碗里瞧著鍋里,上神既然能看上平平無奇的小玉,自然也不差一個我。」昭音抱著臂站在原地,時時想展示自己所謂的大家風範。
「夠了!」他遍布血絲的狐狸眼猛然睜開,月光白順勢甩出,電光火石間,仙法悉數沒入右肩,她哀嚎一聲,血淋淋的胳膊應聲落地。
後殿瞬起疾風,又一道亮色的紅芒奔襲過來,冷冽的聲音在殿頂盤桓:「陽關大道你不走,非要游那陰曹地府,本姑娘今天成全你!」
昭音齜牙咧嘴的捂住右肩,無法及時閃避,眼看著另一波攻擊來到面前,正欲閉起眼聽天由命之時,一串紫影虛空踏來,隨手放個法盾抵擋攻擊,拽起還在原地發愣的人,轉瞬消失不見。
墨玉落在洗梧池旁,輕飄飄睨了赤炎一眼,冷哼道:「上神修為也不怎麼樣,就讓那兩個人這麼跑了!」
「難道你讓本君光著身子去追嗎?」赤炎額上的青筋猛力跳了跳,又見她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象徵性以手臂遮擋,眯眼幽怨道,「玉姑娘,你這樣公然看人洗澡真的不好。」
她俯身將胳膊隨意搭在他的肩頭,蹙著眉上下打量一番,撇嘴道:「你不是早就已經將我從頭髮絲到腳趾頭看了個遍,如今輪到我看你,倒扭捏作態起來了?」
被她噎了個語塞,他不著痕迹的施了個術,白色的迷霧逐漸升騰起來,整個後殿仙氣繚繞,隨即讓出半個身位,冰雪消融般璀璨笑道:「玉娘子,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下來一起吧。」言罷,順勢將她帶入池中,迅速攤開雙手佯裝一臉無辜道,「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你怎麼真的跳下來了,瞧瞧,還濺了我一身水。」
莫名被拉下水,全身濕個通透,墨玉終於忍無可忍,對著他的胳膊用力擰了一把,順帶踢了兩腳水花在他臉上,恨恨道:「淫賊!」
他也不惱,只緩緩將她攬入懷中,道:「既然來了,不如替為夫搓個澡吧。」
先前想著如何懲治他,尚未感受到洗梧池的溫度,這會子回過神來,才發覺池水冰冷刺骨,她凍得上牙磕著下牙好幾回,無暇理會襯裙緊貼肌膚的不適感,緩緩沉入池底,抱著肩縮成一個球形。
見狀,赤炎不由生出幾分心疼,俯身將她撈起,迫著她躲進自己的胸膛,幻去衣衫,釋放真氣為她護體,纖長玉指揉著她的濕發,沉沉道:「冷的話就抱緊我。」
墨玉完全顧不得男女授不授親不親,嚴絲合縫的摟住他。
思緒飄渺間,陌生的場景翩然而至,一派綺色霞光中,兩人踩著水樁斗劍,男子身姿瀟洒招式連貫,女子處處受制步法生疏,很快被打得跌落木樁掉進湖裡,男子忙棄了劍,宛若游魚一般鑽入水中,連扯帶拽將她救上岸。
兩人拾了些柴,一同坐在火堆前取暖。
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輕嗤道:「水性差到這地步還敢來挑戰我。」
女子別過臉去,低低反駁了一句。
墨玉揉了揉眼,兩人面容皆是模糊一片,再努力睜大眼睛,畫面愈漸虛幻,最終消失不見。
赤炎低頭窺見她目光獃滯,表情僵硬,輕輕拍了拍她,未等問話,只聞懷中之人嚶嚀一聲:「小黑龍水性好實屬等閑,有本事來跟我比飛天。」
霎時間,骨血凝結成霜,他緊緊攥住她的肩膀,迫切問道:「你說什麼?你剛才在說什麼?你再說一次……」
她被猛烈的動作晃得發昏,加之寒氣入體,很快沉沉的暈了過去。
赤炎將她柔軟的身子拉進懷裡,輕輕吻著她的額頭,低啞道:「對不起,都怪我太心急了。」
無意間掃到她頭上那顆妖艷的硃砂痣,不由自主抬起手,指尖聚起流光,月光白剛剛抵達眉心祖竅之時,又極其煩躁的收回,解嘲般笑道,「我到底在糾結些什麼,不管你是誰,我也已經動了真情,就不會再改變,如此想來,我探你的元神又有何用呢?」
他只抱著她在水中靜靜呆了一會,她的身子越發的冷,宛若□□,觸碰上去彷彿自己的溫度都要被褫奪。他幻出件睡衣套在身上,顧不得窘迫之心,將她抱上水池,吸來袍子囫圇裹住,直奔寢殿而去。
黃昏將至,艷陽西沉,碧霄中流連的雲團,沾染些許紅霞,青丘今日不同往時那般熱鬧,洞口除卻偶爾晃動幾個服侍宮人,其餘狐狸都窩在洞穴內等候著指令。
四大護法正在主洞的圓桌前圍坐著品茗,討論晚上的作戰計劃。
「魔宮地處清幽,周圍環境複雜,姐妹們一定要小心行事,最好不要分開。」雪衣抿了口茶,從懷中取出沉町鎖拍在桌面,鄭重道,「此法器不可濫用,萬萬不能傷及無辜,無論今晚成功與否,沉町鎖絕不能為魔君所得,萬不得已時便用我們的狐魂精魄與它相融,同消六界,明白了嗎?」
「好,就這麼辦。」其餘三人齊齊答道。
「只是咱們這一去,狐族便再沒個可以領頭的人了。」月浮把玩著精緻的玉梳,若有所思道。
言若年紀最小,卻也最懂事,她笑著起身勸慰道:「月姐不要這麼悲觀,我們只是前去救人,不一定非得賠上性命,眾人拾柴火焰高,咱們要有信心!」
雲鶴擰著眉考慮了半晌,轉頭拉住言若和月浮的手,嚴肅道:「小若,小月,如果我與雪衣有何不測,青丘的老老小小還需要幾個能擔得起大任的人,你們要盡心輔佐白弈、白晨、白曉三位皇子共同主持青丘大業,今晚,你們便留在這裡等消息吧。若破曉時分還沒動靜,大家便無謂再與魔族挑起戰事,好好生活下去吧,狐族未來的榮耀便交給帝君的三位皇子了。」
正當她們討論得頗有幾分悲壯之時,洞里閃進兩個人影,坐著的四個人抄起傢伙,橫眉怒目看過去。借著幾盞燭火的幽光,經過仔細辨認,並肩而來的人並非入侵者,而是被「失蹤」的白錦和君澤。
四人面面相覷,難分真假,內心糾結著到底要不要拜。
「本宮只不在一天,就把規矩全都忘了?見了天帝還不拜禮?」白錦冷冰冰自她們身上掃視一圈,拂了袖子厲聲喝道。
沒錯,這語氣確實是她們熟知的三公主,四位護法再無半分猶豫,齊刷刷屈膝跪拜,道:「拜見天帝大人。」
「免禮。」君澤目不斜視,極其淡然的擺擺手,又道,「大戰在即,本君會在青丘留宿,八月初八的戰約,本君與狐族同赴,你們姑且利用這幾天好好修行吧。」
「得令,屬下告退。」言罷,四個女子退出主洞房間,小心掩好了門。
「天帝大人,請……請問,您,您打算在哪就寢,用不用另闢一間屋?」白錦雖有十萬歲高齡,但能與喜歡的人獨處,竟頭回紅了臉,說話也不自覺結巴起來。
「你說呢?」他的眸光淡淡流轉向她,意味深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