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竹木令現

第二章:竹木令現

孫燦介面說道:「此人既是天下無敵,怎麼又會四肢殘缺呢?」

龍舌劍林佩奇說道:「孫兄到底在江湖的時日還短,連這武林中盛傳的事都不知道,七十年前,殘陽掌與當年使劍第一名手瀟湘劍客蕭夜雨比試劍術,瀟湘劍客以『四十九手風舞柳劍』贏得他半招,但也沒能傷得了他,哪知此人卻一怒,自行斷去右手的拇、中二指,聲言從此不再使劍,至於此人左臂之缺,據說是被東海三仙中

的悟真子所斷,但其中真像,卻無人知道,東海三仙,近五十年來,已不現人世,存亡俱在未可知之數,唉,除了東海三仙之外,又有誰能製得住他呢?」

終於沉默著未發一言的鐵指金丸韋守儒突說道:「若是瀟湘劍客的後人能改變五十年來不管世事的作風,此次也許能挽江湖的劫運,但瀟門中人一向固步自封,恩仇了了,除非有當年瀟湘劍客手刻的竹木令,才能請得動他們。」

他轉首向龍舌劍問道:「林兄俠蹤遍及宇內,可知道今日武林中人有誰還持有竹木令的,或可設法一借?」

林佩奇沉吟了半晌,說道:當年瀟湘劍客的竹木令,一共才刻了七面,百年寒流傳至今,就是還有剩下,也必為數不多了,何況這種武林異寶,所持之人,必是嚴密保藏著,不待自身事急,誰肯拿出

來借與別人?」

大家又沉默了半晌,八卦刀鄭七虎站起身來,說道:「小弟此時實是心亂得很,郭二弟眼看就喪命,八十萬兩官銀也無復得,想不到遠通鏢局數十年來辛苦創立的基業,從此毀於一旦,就是小弟,唉!恐怕也要毀在這件事上,小弟心中無主,真不知該怎麼應付此事才好,諸位與小弟都是過命的交情,想必能了解小弟的苦衷,

小弟此刻得先回家去料理些事,還得設法賠這八十萬兩銀子。」

他慘然一笑,又道:小弟就是鬻妻典子,也得賠出這八十萬兩銀子,然後小弟豁出性命,也要與這殘陽掌周旋一下。」

他話說至此,諸人心中也俱都慘然,尤其是鐵指金丸韋守儒與劈掛掌馬占元,看著遠通鏢局的前車之鑒,自己的鏢局又何嘗再能維持多久,更是心事百結,無法化解得開。

諾人正自唏噓無言,門外突有咳嗽聲,鄭七虎厲聲問道:「是誰?」

門外答道:「是我」。一個夥計推門走了進來,手中持著一張紙柬,躬身說道;「隔壁有位公子,叫小的將這張字條交給司徒大爺。」

鄭七虎眉心一皺,接了過來,紙上只有寥寥數字,鄭七虎一眼看完,臉上突現異色,對店伙說道:「快去回復那位公子,說是鄭七虎立刻便去拜望,請那位公子稍候。」

店夥計應聲去了,鄭七虎轉臉對諸人說道:「真是天無絕人之路,想不到我等自思無望得到之物,無意中卻得到了。」

他將手中字柬交給龍舌劍林佩奇,又道:「這豈不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嗎?」

林佩奇接過一看,見上面寫得好一筆趙字,看了一遍,笑著吟道:「小弟偶聞君言,知君欲得竹木令一用,此物小弟卻是無意中得之,不嫌冒昧,欲以此獻與諸君。」他目光一抬,說道:「這真是太巧

了。」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此時,那店伙又走了進來,說道:「鄰室的公子,此刻就在門外,問鄭大爺可容他進來拜見。」

鄭七虎城忙道:「快請進來。」

他正待出門迎接,門外已走入一個身著華麗衣裳的少年,當頭一揖,笑道:「小弟無狀,作了隔牆之耳,還請諸君恕罪。」

諸人忙都站了起來,鄭七虎拱手道:「兄台休說這等話,兄台如此高義,弟等正是感激莫名,兄台如此說,豈非令弟等無地自容了嗎?」

那少年一抬頭,只見他雙眉斜入鬢,鼻垂如膽,的確是一表人材,喉有臉上淡淡的帶著一種奇異的金色,而且雙目帶煞,嘴唇稍薄,望之略有冷削之氣,但談笑之間,卻又令人覺得他和氣可親。

那少年又朗聲笑道:「閣下想必就是名震武林的八卦刀鄭大俠,小弟久聞大名,常恨無緣拜識,今日一見,果然是人中之龍,小弟雖是個無用書生,乎日最欽佩的卻是嘯傲江湖,快意恩仇的武林豪士,今日得以見到諸位,真是平生一大快事。」

鄭七虎忙連謝了幾句,客氣的招呼著他坐了下來,將座亡諸人一一為他引見了,那少年自稱姓楊,名子伊,是個遊學士子。

楊子伊口若懸河,腦中更是包羅萬象,天南地北,三教九流,彷彿都知道甚詳,而且口角生風,令人聽之不覺忘倦。

但鄭七虎心中卻著急得很,只望他快些提到那竹木令,楊子伊眼角一轉,已知他心意,笑道:「小弟日前偶游江南,無意之中幫了一個落魄世家的大忙,那人卻送了小弟一塊木牌,說是小弟浪跡天涯,此物大是有用,小弟問他那是何物,那人才告訴小弟此木牌便是他家世代相傳下來的竹木令,其先祖得自瀟湘劍客,對小弟之

舉無以為報,就將它送與小弟。」

他笑了一笑,又道:「但小弟只是個遊學的書生,與武林中素無恩怨,而且小弟孤身飄泊,身無長物,綠林中的好漢,也不會來打小弟的主意,得此至寶,卻苦無用處,想不到今日卻憑著此牌,結交到如許多素年仰往的俠士,真教小弟太高興了。」

說罷,他仰首一聲長笑,笑聲清越,但卻帶著一種難以描繪的冷削之氣,從而椅上的青萍劍郭鑄,聽了這笑聲,突然面現驚煌之色,雙手一按椅背,想掙扎著坐起來,但他身中當世掌法中至毒至狠的殘陽掌,全仗著數十年來從未間斷的修為,才掙扎到現在,此時微一用力,但覺內腑一陣劇痛,肝腸都像已全斷,狂叫一聲,倒

在地上氣絕死去。

諸人俱都又是大驚,鄭七虎與他數十年生死與共,自然最是傷心,撲上去撫著他的屍身,顧不得一切,竟失聲哭了起來。

諸豪亦神傷不已,那楊子伊望著這一切,臉上突然泛起一種無法形容的表情,其中所包含著情感,複雜得連他自己也解釋不出。

但是這表情在他臉上,只是一閃而過,在場諸人絕不會注意到他這一閃而過的表情,何況就是注意到了,也無法了解其中的意義。

龍舌劍林佩奇以手試目,黯然說道:「人死不能復生,鄭兄請別太難過,前面的危極還待鄭兄為大家解決,若是您不能振作起來,那大家更是不堪設想了。」

龍舌劍林佩奇與鄭七虎是友情深厚,是以他才這麼說,鄭七虎雖是悲傷非常,但他究竟闖蕩江湖多年,那種特有的鎮靜和果斷,都不是常人所能比擬的,聞言忙收攝了情感,站起來向楊子伊一揖到地,說道:兄台仗義援手,將武林中視為異寶的竹木令慷慨借與小弟,因此兄台不僅是小弟一人的恩人,就是天下武林同道,也會感激兄台的。」

楊子伊忙也還著禮,一面伸手入懷,取出一塊木牌,想是因年代久遠,已泛出烏黑之以,說道:「兄台的話,小弟萬萬不敢當,這竹木令,就請兄台取去,小弟雖然無能,但若有用得著小弟之處,在下不辭,只是兄台千萬要節哀。」

鄭七虎謹慎的接了過去,仔細望了一眼,只見那木牌上細緻艙面著一個昔插長劍的長衫文士,果然是昔年瀟湘劍客威鎮天下的竹木令,遂說道:兄台既是如此,小弟也不再說感激的話了。」

他轉首又向龍舌劍林佩奇說道:如今事已如此,一刻也耽誤不得,林兄趕快拿著此令往江蘇虎邱去求見瀟湘劍客的後人飛花神蕭旭劍,求他看在同是武林一脈,出手相助,共挽武林浩劫。

龍舌劍應聲接了,鄭七虎又道:路上若遇到江湖同道,也將此事說與他聽,請他們到京師來,共同商量一個辦法,須知殘金毒掌一出,便是武林中滔天大禍,單憑蕭門中人,伯也末見得能消洱此禍,此事關係著天下武林,絕不是一個小小遠通鏢局的事,林兄千萬要小心。」

龍舌劍林佩奇說道:「事不宜遲,小弟此刻便動身了。」說著他向眾人拱手告辭,又向楊子伊說道:「楊兄若無事,千萬也留在京師,小弟回來,我要向楊兄多親近。」說罷便匆匆去了。

鄭七虎又向保定雙傑道:兩位能否將令叔的俠駕請來,昔年華山之會,令叔與先父俱是為首之人,若能請得他老人家來,那是再好沒有了,只是聞得令叔亦久已不聞世事,不知道他老人家……」

孫燦搶著說道:家叔雖已歸隱,但若聞知此事,絕不會袖手的。」

鄭七虎道:「那是最好的了,此間若有天靈星來主持一切,小弟就更放心了。」

楊子伊一聽「天靈星」三字,眼中突然現出奪人的神采,望了保定雙傑一眼,孫燦只覺他目光銳利如刀,暗忖道:「此人一介文弱書生,眼神怎的如此之足,看來此人大有來歷,必定還隱藏著什麼事,但他既然仗義援手,隱藏著的又是什麼事?」

鄭七虎扶起青萍劍的屍身,替他整好衣冠,目中不禁又流下淚來。

楊子伊面上又閃過一絲奇異的表情,暗忖道:「別人殺了你的兄弟,你就如死難受,但你殺別人時,心中又在想著什麼呢?」

事既已了,大家就都散去,鄭七虎雖然心亂如麻,但仍未忘卻再三的感激著楊子伊,並且請他無論如何要常到遠通鏢局去。

夜色更濃,八卦刀鄭七虎伴著青萍劍的屍身,感懷自己的去處,不禁唏噓不已。

但正如楊子伊所想的,當他殺著別人時,心中又在想著什麼呢?武林中恩仇互結,彼此都是在刀口上舔血吃的朋友人是非曲直,又有誰能下一公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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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蹤芳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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