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輕車同行

第十二章 輕車同行

聽見車夫斷喝出來的兩句話,玉花湮就覺得自己的前途沒亮了,這個車夫是巴不得自己和玉墨遇害是不是?

被「外放」出了瑤林,居然還敢這麼大明旗鼓地囂張自己是玉家出來的?

掙扎著起身,不理會玉墨對她的心疼,拼力地移動身子時候才發現玉墨口中的「小」其實一點也不符合尋常人家的標準。

這馬車足夠四五人同乘,或許玉花湮是太高估爹爹對她的放心,這麼奢華的馬車,還好上面坐的不只是她一個。方要抬手掀開身側的窗帘,手臂就因為車外的話音僵在當下。

「小兄弟,我們師徒是在外行醫的大夫。要往桐琴方向去,路途遙遠不知道搭乘一段你們的馬車可是順路?」老者的滄桑話音慢悠悠地飄入玉花湮的耳中,稍稍啟眸隔著窗帘感知外面的陽光,應該是晌午已過了吧?

在外行醫?什麼在外行醫?!

桐琴雁盪谷住著的神醫別說是澤國,就算是周邊諸國前來求醫的也是數不勝數。剛剛老神醫起言之前,玉花湮想要起身,就是因為玉墨說了他們要被送到桐琴去。

那裡是個合適的「避難所」不假,但是自從早上她與老神醫的一番交談以後,心中的底氣便盡數散去。

此時的她很害怕再見到老神醫,他口口聲聲說她不能再勞心費神,還說她若不管自己的身子,會活不過二十歲!

假若她重生不是為了報仇雪恨,又為什麼要活著?那樣的她,還不如為自己的愚蠢死在重生前算了,苟延殘喘地再活一次,只能加重滿腹的屈辱,別的,她什麼也得不到,不是么?

「哥哥,你干什……」玉花湮忽覺的身子一晃,她的「靠背」就不服管制地伸手掀開窗帘,嘴上雖是這麼問,但是玉墨要幹什麼玉花湮心下再清楚不過。

她的身子成了這樣,聽見「行醫」二字,玉墨怎能無動於衷?

果然,玉墨掀開簾幕的一瞬就朗聲對車前坐著的車夫道,「讓老者近前來為我妹妹診病。」

玉花湮本想回絕,但是,在她的眸子瞄見老者身旁多出來的那個人以後,想說的話就盡數咽回肚子里去。

那人似乎從頭到尾都沒打算上他們的車,只是「師命難為」罷了。

玉花湮出奇的安靜倒是玉墨沒有料想到,他垂首看了一下臉色煞白的妹妹,不及多想就將掀起簾幕的手放下,只托起妹妹的一隻手遞向窗外。

「小姐的病是娘胎裡帶出來的舊疾,一時半刻好不了,需待慢慢調養方有轉機。」合眸養神的玉花湮忽然睜開雙眼,外面與她看診的人只是兩根手指搭在她的腕上,原也沒分辯出什麼差錯,只是說話的卻不是老神醫。

在玉墨聽見發聲的不是行醫老者而是一個年輕人時候也是神情異樣,在對方說中妹妹的病症以後才壓制住欲發作的脾氣。

只手瞬時間抬起簾幕,這才注意到,外面給妹妹診脈的,正是晨時妹妹當著眾人面前極力維護的怪異少年。

玉墨只覺得是無巧不成書,遂而將頭伸出窗外向車夫道,「你且下去,讓神醫上車來。」

「哥……」玉花湮當然明了世上不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所以她想出言阻止玉墨的獨斷專行。自己再怎麼討厭被老者看透的感覺,少年終是救過自己一命的。

她費力也沒扯住玉墨的手反被按下,玉墨什麼也不說話,就直接起身扶她平躺在小榻上,閃身去請老神醫師徒上車。

很意外的,先上車的不是老神醫而是那個寡言少語的少年,玉花湮聞到他身上有別於老神醫的獨特葯香,目光便情不自禁地停駐在人家身上。

「可看夠了?」少年性情再怎麼沉鬱終究算不得沉穩到死寂,被玉花湮盯得渾身不舒服,倚靠在馬車裡側環胸而坐,輕不可聞地不帶語氣問她。

不知道怎麼,只要這少年出現在玉花湮的視線里,她就覺得目光移不開。彷彿上一世與龍麟相處也沒有過這種不能自控的「身不由己」,明明身上沒有力氣,卻竭力地使自己搖搖頭。

方上車來的老神醫見玉花湮正在對徒兒搖頭,不免會意淺笑:「天羨,你是不是又對人家姑娘冷臉了?沒規矩。」

少年悶哼一聲算是對師父的話作出回應,再往下的言語便一點兒也沒有了。

玉墨仍坐在玉花湮的頭上位置,老神醫則是坐在玉花湮對面,少年兀自選了一個距離玉花湮最遠的角落。

一時間,昏不過去的玉花湮倒是覺得尷尬不已。玉墨微笑著對上少年孤傲到連臉都不肯露出來的死寂,淡淡地恭維道:「我看這位大哥年紀不及弱冠醫術就如此了得,將來前途一定無可限量。」

玉花湮暗笑她哥哥居然也會奉承人,想來讓哥哥陪她一起來吃苦真是有點過分。

料定少年不會搭理哥哥,未免哥哥面子上過不去,她只得向老神醫輕聲問:「不知您可有暫緩我病症的神葯?」

索性老神醫知道玉花湮的病,所以她也不拐彎抹角,左右這話聽上去也沒有什麼可挑剔的,只要老神醫不點破,她不擔心玉墨會聽出什麼不對的地方。

說這話時候,玉花湮的眼睛仍是瞄了一眼坐在角落裡的少年,少年的臉被斗篷上的帽子遮去了大半,只剩陰影中隱約可見的薄唇。

「徒兒,病是你看的,就由你來開方子。」老神醫故我的笑顏看得玉墨心裡暖暖的,當然,如若玉花湮不曉得他知道自己的「病根」,大概也會和玉墨有一樣的感覺。

少年沒有出聲,感覺就像是小孩子耍脾氣的執拗,老者笑顏漸去,輕喚一聲,「殘天羨,你造反是不是?」

「都說是舊疾,病去如抽絲,小兒都知道。」良久,在玉花湮以為少年真是睡著了的時候,那角落裡忽然傳出他清朗的嗓音。

老神醫又回眸看向玉花湮和玉墨,一點也沒有神醫架子地陪笑說,「二位莫怪,我這徒兒就是脾氣倔,沒有壞心,不知二位是往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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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夫難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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