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第一百一十六章
路無歸「呃」了聲,一臉茫然地眨了眨眼,不明白游清微為什麼抱著她一副想哭的樣子。她看游清微似乎很難受,沒好意思推開游清微。
過了兩分鐘,游清微放開了路無歸。
路無歸回屋去燒水洗澡,她洗完澡出來,見到陽氣已經全部上來了,到井裡提水把換下來的衣服洗了。她剛把臟衣服放進洗衣盆里倒上洗衣粉,庄富慶兩口子和幾個挺眼熟的人踏進了她家的院子。
她覺得她認識這幾人,可一時間又想不起他們的名字,她就假裝沒看見他們進院子,埋頭洗衣服。
「二丫!」蔡芬激動地大叫聲,衝到她跟前,喊:「回來了?有沒有受傷?你去哪畫符去了,怎麼一走就是這麼多天,連個電話都沒有。」
路無歸呆了下,說:「沒信號。」她再一想:「咦,我的手機呢?」一個看起來約有二十五六歲、身後背著劍的大姐姐湊到她的跟前,問她有沒有事,有沒有見到游爺爺的棺材。她好奇地瞅了這人一眼,問:「你是誰呀?」
左小刺被路無歸狠狠地噎了把,她把路無歸上下打量一眼,又摸摸路無歸的冰涼的額頭,擔心地問:「你沒事吧?」她的表情頓時一片崩潰,叫道:「你可別有事呀,大家現在都快被折騰瘋了,就指望著你出來力挽狂瀾。」
游清微見蔡芬和庄富慶一臉緊張,趕緊拉開左小刺,說:「小刺,別鬧小悶呆。不是跟你說過她忘性大么?一會兒給她弄點七年純陽大公雞血驅一驅身上的陰氣多回點陽氣就好了。」「七年純陽大公雞血」咬得特別重。
庄富慶一聽,趕緊說:「我這就去買。」說完又一怔,說:「這年頭誰家的公雞養七年。」
路無歸說:「鎮上賣棺材花圈的那家,就是我爺爺常去坐的那家,他們家後院一直養有大公雞。」
庄富慶一聽,說:「行,我現在就去。」
路無歸說到那家人,她想了想,說:「我好像也要去那家人家裡買東西。可是我忘了要買什麼了。」
游清微讓路無歸慢慢想。她捲起袖子幫路無歸洗衣服。她說:「你去歇著吧,一會兒我把衣服給你晾在院子里再用符驅驅陰氣。」
路無歸見到游清微那雙素白的手伸進她的洗衣盆里,她衣服上沾的陰氣順著游清微的毛孔就往皮膚下鑽,沒多久那雙手就染得陰氣沉沉的。她抬指戳了戳游清微的手,說:「把你的手拿開。」她又朝游清微空蕩蕩的脖子一瞅,說:「你脖子上是不是忘了戴什麼東西?」她記得游清微的脖子上有掛東西來著。
游清微低頭看了眼脖子,說了句:「沒事,我化道符驅一驅就好了。」繼續幫路無歸洗衣服。
路無歸看著游清微空蕩蕩的脖子總覺得有點怪。她朝院子里望去,一眼看見放在八仙桌上的螭龍八卦盤,突然想起游清微的脖子上缺了什麼。游清微的體質屬陰,很容易沾上陰氣招惹陰邪鬼物,她遮了面相和命氣,一般來說是看不出來的,但是手一沾上這些東西,它們就會往她的身體里鑽。沒東西鎮住的話,游清微會有□□煩的,很可能活不長。她過去,把放在桌子上的螭龍八卦盤中間的那玉質太極摳下來,又去找了根紅繩編成繩結串上,掛在游清微的脖子上。
游清微低頭看了眼脖子上的玉,說:「這幾天陰蛇鬧得很厲害,全靠大白鎮著。」她把路無歸離開后發生的事告訴了路無歸。
游道法的屍身在保安觀被陰蛇搶走,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敢再把游敬曜的屍身放在保安觀,又怕連累庄富慶家,第二天就用他們租來的那輛載游敬曜回來的冷凍車把游敬曜和許道公的屍身裝上車,由薛元乾運到了四十公裡外的縣城,跟廟祝交涉后,暫時把裝有游敬曜和許道公屍身的冷凍車停在了香火鼎盛的城隍廟。
游敬曜的屍身運走後,陰蛇和黃皮子都快鬧瘋了,白天黑夜都能看到黃皮子和陰蛇的蹤跡,特別是入夜後,整個柳平村遍地都是黃皮子和陰蛇,當天晚上整個柳平村家家戶戶都發出了「啊——」地驚叫聲,讓陰蛇和黃皮子鬧得全村的人一晚上沒敢睡。
她怕路無歸出來沒有人接應,被陰蛇困在井內,抱著螭龍八卦盤守在保安觀寸步不敢離開。入夜後,有大白鎮在保安觀,陰蛇和黃皮子都不太敢來鬧,甚至很少有陰蛇從井裡進出。黃皮子仍然過來鬧了一次,來了五六隻,剛入保安觀就被陰井裡鑽出來的陰蛇咬死了。
頭兩天晚上,鬼道三人和應陰陽都守在庄富慶家。沒有黃皮子去庄富慶家鬧,不過有陰蛇曾進出庄富慶家,游清微帶著螭龍八卦盤過去,大白繞著屋子晃悠了一圈,庄富慶家就再沒進過陰蛇。
村裡還有人去省里請了林業局的專家過來治黃皮子和陰蛇,前天下午到的,昨天早上天剛亮就全走了。
游清微頓了下,說:「前兩天晚上都有人被黃皮子咬死,一晚一個,不知道昨晚有沒有死人。這兩天,已經有不少人搬出柳平村。」
路無歸想起陰蛇搬屍的事,問:「被黃皮子咬死的人的屍體呢?」
游清微說:「陰蛇搬走了。黃皮子和陰蛇搶屍體還打過一架,被陰蛇咬死了好幾隻。」
路無歸聽完游清微說的,她想起她要去買什麼了。
她和游清微把衣服晾好后,蔡芬把飯也做好了,庄富慶提了三隻養足七年的大公雞回來。
路無歸足足吃了三碗供飯,又打坐行氣一個周天,然後就開始跑廁所。她拉出來的臭臭熏得所有人都躲出了保安觀,她自己也被熏得捏著鼻子一邊拉臭臭一邊往茅坑裡燒符驅臭。
她從廁所出來,用符把屋裡屋外都熏了遍,又再去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這才覺得身上的陰氣和鬼氣都沒了,整個人神清氣爽。
她把她爺爺的靈牌取出來,擺在供桌上,上了三柱香,又供了碗白米飯。她不知道被鎮鬼符鎮著的爺爺能不能吃得到香火供奉,不過,她擺得近,估計多少能沾著點香火味。
左小刺湊到供桌前看了眼靈牌,問:「怎麼靈牌上還畫鎮鬼符?」
游清微的眸光沉了沉,沒作聲,拉著左小刺一起給許道公上了香。
鬼道三人從院外晃進來,給許道公上過香后。
鬼一問:「小丫頭,野山坳那邊,你打算怎麼處理?」他們哥仨以前都是幹完買賣就走,管它是窮山還是惡水都跟他們沒關係。不過,他們看中這地方要留作埋骨地,自然就不願意死後再被黃皮子刨墳扒屍步許道公後塵。
其實他們仨已經商量過了,最好就是一勞永逸把黃皮子連窩端了,但這得要路無歸幫忙。
路無歸說:「黃皮子死了那麼多,我估計它們剩下不多了,可它們還要鬧事傷人性命,我覺得不能姑息。」
鬼道三人聽到路無歸這麼一說,就知道她的想法跟他們不謀而合,頓時眼睛一亮。
鬼一說:「中,你說怎麼辦吧!」
路無歸說了句:「我要去買東西。」她回屋把庄曉笙給她的現金全部裝上就朝屋外走去。她踏出院子就聽到有汽車開到院外停下,緊跟著就看到小唐提的袋子里裝有一大堆走陰的東西,趕緊湊過去接過袋子往裡翻了遍,說:「小唐,你買漏了東西。」
唐遠把袋子遞給鬼道三人,說:「鬼叔,東西買回來了。」他又對路無歸說:「需要什麼,我去買。」
路無歸說:「你去鎮上賣棺材和花圈的那家找那鬼眼老頭找他買布符陣的符繩,符繩要用他特浸的那種,你跟他說我是用來布陰雷符陣他就知道了。我的符材也用完了。」
唐遠記下,又問:「還要買什麼嗎?」
路無歸說:「肉乾!新的背包,滿滿一背包的肉乾。」
唐遠點點頭,又去採購去了。
路無歸開心地蹦到蔡芬的身邊,把兜里揣的錢遞給蔡芬,說:「蔡芬,我剛才省了好多買符繩的錢,給!」
游清微:「……」
蔡芬說:「給我錢做什麼?」
路無歸說:「搬家呀!你和庄富慶的錢都給爺爺辦喪事用了,肯定沒錢搬家。」
蔡芬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含著眼淚「哎」了聲,把錢塞迴路無歸的手裡,說:「錢你留著自己花,你曉笙姐姐寄了錢回來。她說她那什麼都有,讓我和你……你……和你曉笙姐姐她爸人過去就行了。」
路無歸「哦」了聲,就把錢又揣回了自己的兜里。她想了想,說:「你和庄富慶今天就走。」
蔡芬驚聲問:「今天就走?」
路無歸用力地點頭,她又看向游清微的媽媽一指,話到嘴邊,又想不起她的名字,猶豫了一下,機智地說:「游清微的媽媽,你今天也走。」
一直以來,路無歸都是叫左嫻的名字。左嫻乍然聽到叫「游清微的媽媽」不由得愣了下,說:「我姓左,你叫我左姨就好了,叫我左嫻也行。」一直以來,路無歸都是直呼她的名字。
路無歸一醒,叫道:「對對對,左嫻,你的名字叫左嫻。不好意思,我之前又餓又饞沒忍住吃了好多大鬼,有些事就記不太清楚了。」
蔡芬:「……」她乾巴巴地看著路無歸,問:「二丫,你……吃什麼?」
路無歸驚覺到失言,一把捂住嘴,她想了想,又說:「我已經吐出來和拉出來了。」她怕蔡芬不信,又朝游清微一指,說:「不信你問游清微,她灌了我符水。」
游清微無奈地看了眼路無歸,趕緊打圓場,說:「蔡姨,沒事。她那是天師鍾馗的本事,只是沒修鍊到家,消化不良,我給她灌了符水,她又喝過純陽公雞血,沒什麼要緊的,過兩天就好了。」
蔡芬捂住胸口,說:「嚇死我了。」她拉住游清微的手,說:「清微,我家二丫有時候腦子不清楚,這些事我又不太懂,你多幫我照看著她點,她要是不聽話,你就……」她想說她要是不聽話你就打她,可一想,這麼多年她和庄富慶都沒捨得動過二丫一根手指頭,二丫雖然傻了點,但從小就乖,話到嘴邊,又改成:「她很聽話的,你跟她說,她會聽的。」
游清微說:「蔡姨放心吧,她只是小事糊塗,大事上一點都不糊塗。你們聽她的,還是先離開。我估計她是想對付野山坳的黃皮子,有你們在,她顧不過來。」她頓了下,說:「一會兒唐哥回來,讓唐哥送你們去縣裡和乾哥會合。等把野山坳的黃皮子料理了,再安排爸的後事。」
左嫻對能把她老公找回來的路無歸、鬼道三人是非常信服的,對於自家女兒的安排更沒有意見,於是點頭,對蔡芬說:「我們去縣裡避幾天。」
蔡芬見人家當大老闆見過大世面的人都同意了,覺得聽他們的沒錯,點頭應下了。
游清微想了想,問路無歸:「應老那邊需要請過來嗎?」
路無歸說:「他們又幫不上忙。」
游清微懂了。她叫來左小刺,讓她跑一趟,去請應陰陽師徒三人,請他們和庄富慶、小唐他們一起走。有他們一起走,她能放心點。
庄富慶聽說要走,趕緊打電話給庄保國,讓他也走,庄保國特意來了趟。村子里接連死人,如今連應陰陽師徒三人都收拾了行李要走人,庄保國這時候也顧不得心疼家裡的房子了,人命要緊,趕緊回家收拾了東西開著他家的農用小四輪逃難去。
庄保國這村支書和庄富慶、應陰陽都要走了,村裡的聲息的那批人也慌了,趕緊收拾起東西跟著應陰陽他們一起離開了柳平村。
下午三點多一點,整個柳平村走得就只剩下保安觀里還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