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第30章
崔氏提著食盒進屋的時候,阿茶正趴在床上數錢。
養病這幾日沒有出去賺錢,自然就沒有進項,小姑娘數著數著便心痛地哀嘆了起來:「這麼多日沒有上山,至少損了三百文,再加上請大夫抓藥花去的……唉我的錢啊!」
崔氏被她這小財迷的樣子逗樂,一邊將那食盒放在桌上,一邊笑道:「誰叫你不聽話,那幾日冷,我早叫你多穿幾件衣裳的,你非不聽,這才著涼了不是?我告訴你……」
人老了便是這樣,一念起來就停不住,阿茶一聽也不嘆氣了,忙將小木箱鎖好放起來,然後轉移話題道:「是是是,我往後一定好好聽姥姥的話……咦,這食盒哪兒來的?」
崔氏這才停下來:「豆子送的。」
阿茶下意識往窗外看了一眼:「凌大哥走啦?」
「嗯,說是零嘴小吃,給你解饞的。」崔氏說著便扭頭看向外孫女,不經意似的感慨道,「這孩子對你倒是有心。」
阿茶的心又一下子莫名地燒了起來,陣陣發慌,只是還沒等她說話,便又聽崔氏問道,「你呢?你覺得豆子如何?」
姥姥的眼神有點奇怪,奇怪得讓小姑娘心裡更慌了,忙轉身好奇似的去翻那食盒的蓋子,她強作淡定道:「凌大哥很好啊,他……救了我很多次,也很照顧咱們倆,與,與朝陽哥哥一樣,都是很好的人!瞧,他還給我送好吃的呢!這食盒這麼大,裡頭得有好幾層吧,不知道都裝了什麼……蘇,好香!」
瞧她這貪吃小老鼠似的樣子,崔氏搖搖頭笑了起來。罷了,小丫頭怕是還沒開竅呢。況……現在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想起阮家的事兒,崔氏笑容一僵,心中頓時什麼想法都沒了,只忍不住輕輕地嘆了口氣。
阿茶一聽便知她在想什麼,心中不由也生出了些憂慮,月牙姐姐派出去的人到現在都沒回來,可見阮庭舟要她回去的目的很是隱秘……
他到底想做什麼?這些天不再派人來,又是在謀划什麼?
小姑娘不安地抓了抓下巴,又想著若真的逼不得已,她只能收拾東西帶姥姥離開這裡,心中便更沉重了幾分。
這裡是她的家,是她生活了十來年的地方,這裡有她最好的朋友,有她最美好的記憶,她是打從心底不願離開的。
剛這麼想著,外頭突然又傳來了敲門聲:「阿茶,是我!」
手中的食盒剛打開一半,阿茶也沒看清裡頭裝了什麼,聽見月牙的聲音,小姑娘頓時眼睛一亮,將盒子重新一蓋便飛快地轉身跑了出去。
***
「姐姐,是不是有消息了?」一開門,阿茶便忍不住湊到月牙耳邊低聲問道。
見她一臉焦急,月牙搖搖頭,有些歉疚地說道:「還沒……」
阿茶心中失望,可也知道月牙定是盡了最大力氣的,便忙揚起笑容安慰道:「無事的,姐姐願意幫我已是大恩了。到底是官家,那關氏又是大家小姐,聽聞素來治家嚴厲,若這麼輕易就被我們查到消息,反倒奇怪了,咱們再想別的辦法就是。」
小姑娘明理又乖巧,月牙捏捏她的臉笑了起來:「嗯,放心吧,我叫順子他們繼續盯著阮府呢,時間一長,總能探出點什麼來的。而且,雖沒有查到關鍵的,可我來也是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的!」
阿茶頓時眼睛一亮:「我最喜歡好消息了,姐姐快說!」
「知道阮家人這幾日為何不來找你麻煩了嗎?」月牙紅唇一揚,滿眼的幸災樂禍,「那是因為阮縣令受傷啦!」
阿茶一愣:「受傷?」
「是呀,聽說從台階上摔下來了,摔的不輕,這幾日都告假在家將養著呢。」月牙一邊拉著小姑娘往院子里走,一邊說道,「那縣令夫人據聞也整日在他身邊伺候著,吃喝都不假手於人,想來暫時是沒工夫操心你這邊的事兒啦,如此一來,咱們也有更多的時間想法子了……」
「他們既這般恩愛,叫我回去不愁礙眼么?」阿茶略帶譏諷地說完,便將腦袋擱在月牙的肩膀上蹭了蹭,「不過這好消息真是好,我現在可開心了!」
阮庭舟到底是她親生父親,這麼說聽著很有些不孝,可在這對自己掏心掏肺的好友面前,她知道自己無需擔憂,也無需有任何顧慮。
「我也可開心了,叫他欺負你!嘿,這下遭報應了吧?」月牙哈哈一笑,側頭看到小姑娘臉上刺眼的疤痕時,又高興道,「昨兒我爹來信了,說是再有個五六日便會到家,他走的時候我吩咐他替我搜尋一些祛疤的葯回來,他說他已找到了一些藥效很是不錯的,等他一回來我就給你送來!」
她性子跳脫,話題總是轉得很快,阿茶都習慣了,聞言只用力地埋在她懷裡蹭了幾下:「姐姐待我這般好,阿茶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啦!」
月牙一把摟住小姑娘的肩膀,勾住她的下巴瞧了好半晌才一本正經道:「生得好看,說話也好聽,行!小娘子這便跟我回家生娃娃去吧!」
阿茶頓時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還,還生娃娃……這要叫邵夫人聽見,又得訓你了!」
月牙說完便也綳不住笑了出來,這會兒也肩膀一抖一抖地說道:「不,不怕她,她最近盯我哥去了,沒心思管我……」
阿茶揉揉笑酸的臉蛋:「說起朝陽哥哥,他今兒怎麼沒來?」
這幾日生病,邵家兄妹隔兩日便會一起上門探望,裴沁雅也來過一回,說是來道歉的,阿茶雖對那日之事心裡有些疙瘩,可就沖著她和裴舒學替姥姥趕跑了阮家人,她也不能不接受這歉意,遂當下便把這事兒揭過去了。只是邵朝陽卻彷彿對裴沁雅還有些生氣,許是怕這表哥真的再也不搭理自己了,裴沁雅這幾日也收斂了許多,沒有再像前段時間一樣邵朝陽走到哪跟到哪了。
「出門前被我娘喊去了,」月牙說著便笑容一頓,皺著鼻子湊到阿茶耳旁道,「我瞧我娘好像挺喜歡錶妹的,彷彿是有些想要她做兒媳婦的意思呢……」
阿茶頓時瞪大了眼睛:「可是裴家夫人不是……」
「是啊,她明顯就是看不上哥哥的,我娘也不知怎麼想的,竟生出了這樣的念頭……」月牙搖搖頭,「不過哥哥不喜歡錶妹,就是表姨願意把表妹下嫁到我們家,他怕也不會答應的。」
這些事兒阿茶沒有經驗,她自己還是個未出閣的小姑娘呢,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想了半天才道:「朝陽哥哥的婚事不是你娘一個人說了算的,還得你爹點頭答應呢,邵叔最是疼愛朝陽哥哥,必然會做出對他最好的決定的,他這不快回來了嗎?你就莫要擔心了。」
月牙想想也是,便也不愁了,轉頭又與小姑娘聊起了旁的事情。
***
與此同時,邵家。
「娘你莫要再說了,表妹只是妹妹,我是絕不可能娶她為妻的!」邵朝陽頭疼地看著自家母親,一張白嫩的包子臉漲得通紅,「再說,裴家那是什麼人家,咱們家又是什麼人家?您,您怎麼會生出這麼荒唐的念頭呢?」
邵夫人年已三十四五,但因保養得當,瞧著不過二十七八的樣子,很是年輕。能生出月牙那樣的美人兒,她自然也長得極美,只是眉眼之間隱隱帶了些冷傲,叫人覺得不敢親近。這會兒她正沉著臉看著邵朝陽,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怎麼就荒唐了?雖說咱家與裴家的地位目前看著是有些懸殊,可你再過幾個月便要進京趕考了,待考上功名做了官,這不就配得上了嗎?」
邵朝陽無奈極了:「娘,先不說旁的,就這科舉,哪裡是這般容易考的?天下考生千千萬萬,真正能一考就中的有幾個?我的功課素來不突出,此番下場也不過是試試水罷了,您怎麼好像我一定能考上似的!」
「怎麼不能?」邵夫人瞪了兒子一眼,「你功課不突出,那是因為你們授課的夫子教得不好!我聽說你們書院前些日子新來了一個夫子,很是有些本事,曾教過的學生無一不能順利中舉的?」
邵朝陽頓時一愣:「您怎麼知道這事兒?」
「這你別管,反正娘正在想法子把你換到他的課上去。待去了他的課上,你好好學,此番考試定然沒有問題!」
「秦夫子確實知識淵博,學富五車,門下弟子個個有大出息,可他從不輕易收弟子……」
邵朝陽話還未完,便叫邵夫人打斷了:「這我都知道,你別管,我有法子。你只需要好好籠絡住你表妹的心便是了。裴家在官場上的影響力不小,若能成為裴家女婿,你往後的仕途便順暢了。」
邵朝陽沉默片刻才紅著臉道:「我知道娘是為了我好,可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與表妹有什麼的,我……我心裡已有喜歡的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