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
第52章
凌珣微頓,側頭見那仙人般的男子正一臉陰鬱地瞪著自己,到底是堪堪打住了。
真要惹惱了岳父大人,駁了他的提親怎麼辦?
青年只得遺憾地抱著懷裡懵懂羞澀的小姑娘下了樹。
待阮庭舟走至眼前,阿茶才反應過來,頓時一張臉像是要燒起來似的,飛快地往後兩步退出了凌珣的懷抱。
「咳,爹……爹爹,您不是睡覺嗎?那個,怎麼出來了?」
「緩過了那口氣兒,精神就恢復了許多,這會兒不怎麼困了。」阮庭舟溫聲與她解釋,待看向凌珣的時候,聲音就變得冷冽了,「都是訂了親的人,不要隨便碰其他姑娘,再有下次,本官叫你吃板子!」
破婚事都沒有解決就敢不明不白地輕薄他閨女,作死。
見阮庭舟彷彿誤會了凌珣,阿茶也顧不得尷尬了,忙道:「爹,方才我沒站穩差點從樹上摔下來,凌大哥是為了救我才……」話還未完,便被凌珣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看得再次紅了臉。
阮庭舟那個心酸啊,剛要說什麼,這勾去了閨女整顆心的狼崽子突然彎身沖他行了個禮,淡聲道:「啟稟大人,草民要報案,有人騙婚於我。」
阮庭舟:「……」
***
因這年代都是盲婚啞嫁,騙婚之事常有發生——輕點的是容貌秉性上的不實,比如明明父母相親時見的是個大美人,娶回家卻變成了醜八怪;嚴重些的便是嫡庶身份或是身體健康方面的不實;比如明明說好是嫁給嫡子的,成親時卻發現新郎是庶出……因此大周朝的律法中是有關於騙婚罪的明確規定的,且因騙婚是毀人一生的惡事,這處罰也極為嚴厲。
凌珣這話一出,阮庭舟就知道他打什麼主意了——這是要把算計他之人一鍋端進牢里,徹底解決後患呢。
有些訝異又沒那麼訝異,畢竟從一開始這青年瞧著就不是什麼軟和可欺之人。阮庭舟心中動了動,面上卻只冷哼道:「本官這幾日休沐,不辦公。還有這騙婚的罪名可不小,若無充足證據……」
說到這事兒阿茶心中就氣憤,忍不住握拳道:「爹,那凌婆婆就是證人,她方才都已經承認了,大成叔根本沒有給凌大哥訂過親事,這什麼娃娃親都是他們編造出來的。還有鐵柱爹娘竟想把一個肚子里已經有孩子的姑娘嫁給凌大哥呢,那孩子可不就是鐵打的證據?」
阮庭舟剛從屋裡出來,並不知道這些,聽到這話頓時愣了一下,好半晌才神色怪異地看了凌珣一眼:「你怎麼得罪他們了?」
竟叫人恨得用這麼陰損的法子設計他。
凌珣看了隔壁自家屋子一眼:「懷璧其罪。」
「是了,鐵柱爹娘一直想把隔壁這大房子搶回去呢,還有上回凌鐵柱放狗咬我,凌大哥為了救我把朱癩子家那大狗踢死了,鐵柱爹娘因此跟著賠了不少錢,想來心中也是記恨的。」阿茶越說越覺得是這麼回事,不由抱歉地看向了凌珣,「說來此事與我也有干係……」
若非心懷恨意,沒準他們也想不出來這麼惡毒的計劃。
「放狗?!還有這等事情!」阮庭舟頓時劍眉一皺,緊張地打量著阿茶道,「可有哪裡傷到?」
「沒呢,凌大哥及時趕到救了我。」阿茶說著,長長的睫毛突然顫了顫,「不過……確實有點嚇到,那隻大狗站起來有爹爹你這麼高呢。」
他這麼高……那被咬上一口,豈不是有性命之憂?!
阮庭舟頓時驚怒交加,臉色都變了,扭頭就對著凌珣道:「去邵府借輛馬車來,帶上人犯即刻跟我回衙門,此事,本官一定還你一個公道。」
凌珣看了阿茶一眼,眼中點點明亮的笑意,叫小姑娘的臉蛋又紅了起來。只是想到阮庭舟的身體,阿茶不由有些擔憂:「現在就去,爹爹的身子能受得住嗎?」
凌珣也對阮庭舟道:「緩上幾日也無妨,先把人關著就是。」
被女兒關心的感覺實在太好,阮庭舟臉上的冷色褪去,變成了柔軟的笑意:「沒關係,人證物證都已經齊全,判個刑而已,很快的。」
阿茶不放心地看向凌珣,小聲道:「還是請葉神醫再給我爹瞧瞧,聽聽他怎麼說吧?」
凌珣哪裡會不應呢,點點頭便轉了身欲走:「我去叫他。」
「啊,對了凌大哥!」阿茶卻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突然喊住了他。
凌珣轉身:「嗯?」
「那個……」她十分不好意思,但還是咬著唇問出了聲,「葉神醫的診費……一般都是怎麼算的呢?」
先前太匆忙,都忘了問這事兒,阿茶這會兒突然想起,心中便有些忐忑。
葉紹醫術這麼好,診費怕是不低,更別說阮庭舟吃下的那顆能解百毒的藥丸,瞧葉紹那滿臉肉痛的樣子便知十分珍貴……這些年為了替姥姥治病,她一直在拚命存錢,可如今全部拿出來也不過十幾兩,想來是絕對不夠的……
但即便不夠,她就是借也得先借過來湊上,葉紹救了她最親的兩個人,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拖欠於他。而且他是凌珣請來的,凌珣已幫了她這麼多忙,她不能再在這事兒上占他的便宜了。
凌珣愣了一下,半晌才抿了下唇角,淡淡道:「這個等大娘完全好了再說。」
阮庭舟剛想說什麼,青年已經踏枝而上,消失在牆頭了。
「錢財的事情莫要擔心,爹爹有。」見女兒面色糾結,阮庭舟失笑,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道。見她一臉的不相信,他忍不住笑了起來,「是真的。若是沒錢,我如何能暗中行事,扳倒關家呢?」
阿茶這才瞪圓了眼睛:「可是爹爹你哪兒來的錢?你不是一直都……」被關家的人監視著嗎?
「我這一生,最幸運的事情是遇到你娘和你姥姥,其次就是……」阮庭舟抬頭朝邵家所在的方向望去,目光溫和,盛有感激,「交了你義叔這樣一個至情至性的好友。錢財的事情都是他幫著打理的,雖然不多,但足夠咱們一家過活了。」
阿茶這才明白,想著邵義這些年來對自己和姥姥的照顧,她心中動容,目光堅定道:「往後我也會好好孝順義叔的。」
阮庭舟輕咳一聲,有點後悔了。
他雖感激邵義,可一點兒都不想把女兒分給他謝謝。
***
這日午後,和平村發生了一件轟動全村的大事——凌二成夫婦和素來德高望重的凌婆婆被縣令老爺抓去衙門問罪啦!
「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好端端的縣令老爺怎麼就把人抓走了?凌二成那素來缺德的兩口子也就算了,凌婆婆怎麼還摻和在了裡頭?」
「你還不知道?哎喲這事兒可荒謬了我告訴你!二成兩口子竟夥同凌婆婆,還有隔壁山頭碧水村一個姓元的婆娘,給大成那兒子設了個圈套,想騙婚呢!」
「騙婚?凌珣爹娘都不在了,他叔嬸是長輩,出面做主給他說親也是合情合理的,怎麼就成了騙婚呢?」
「沒聽說我是夥同外人嗎!而且這事兒他們倆壓根就沒出面,只在暗中設計,想要把一個不乾不淨,肚子里還揣著別人娃的破爛貨嫁給豆子呢!」
「什麼?!這,這也太過分了吧!那凌珣可是他們親侄子啊!」
「可不就是,簡直是喪盡天良,要不人豆子能憤怒得去報官么!」
「說的是呢,這要是我,早就抄傢伙打上門了!這等侮辱,是個男人都受不了啊!」
「最叫人驚訝的還是凌婆婆,沒想到她竟然幫著凌二成兩口子做壞事!嘖嘖,還什麼書香世家的小姐,原來都是裝的,白白敬重她那麼些年!」
「唉,你說這是為什麼啊?他們平時也沒怎麼往來啊,怎麼就搞到一塊兒去了呢?」
「那誰知道,說不得私下有什麼骯髒的交易呢!」
……
這日的下午便在眾人紛紛的議論聲中過去了,傍晚時分,有閑著無事跟去縣裡看熱鬧的人回來了。
「怎麼樣怎麼樣?那案子審的怎麼樣了?」和平村素來和平,很多年沒有發生這樣的大事了,眾人都十分好奇這事情的後續,見那幾人回來了,都忙圍了過去,七嘴八舌地問了起來。
「縣令大人說了,按照我朝律法,騙婚要受仗刑蹲大牢,因此次事件情節太過惡劣,便判了凌二成夫婦每人五十個板子,三年的刑期。」那人顯然是與凌二成夫婦有過節的,說到這裡的時候那叫一個眉飛色舞,「你們不知道,他倆一開始還嘴硬,死活不肯承認這事兒與他們有關呢,明明凌婆婆和那元氏都已經招了,連他凌三成也出面作了證,他們卻還要抵賴,甚至還反咬一口說是他們誣告,氣得凌婆婆差點昏過去。縣令大人沒法子,只得對他們用了刑,二人這才哭爹喊娘地認了罪……嘿,你們說這是不是皮癢?」
「他倆不就那樣么,不見棺材不掉淚。那凌婆婆、元氏和凌三成他們怎麼樣了?」
「元氏和凌二成夫婦判的一樣,至於凌婆婆,因她是受了凌二成威脅才不得不幫忙的,所以縣令大人就從輕發落了,只叫她關半年,也沒打她板子。至於凌三成,他倒是個不知情的,沒什麼事兒。」
「你說凌婆婆是被威脅的?這是怎麼回事?」
「嘿嘿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
聽到這阿茶就沒有再聽下去,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就開心地回了家。因還有崔氏要照顧,所以她並沒有和阮庭舟、凌珣等人一起去,只在家裡等消息,如今見事情已了,心中便安了。
回到家中一看,崔氏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阿茶頓時大喜,飛快地撲了過去:「姥姥你醒了!」
崔氏目光慈愛地看著她,眼圈卻漸漸紅了起來,只是這回不是傷心不舍,是喜極而泣。
她的身子她自己知道,本以為此次是挺不過去了,沒想竟這般幸運,生生被人從鬼門關救了回來!她還可以再陪陪她的寶貝外孫女,甚至看著她出嫁、生子……
上天垂憐啊!